木川怔怔地伫立在风口,冷风吹过,一头黑发随风飘飞,白衣胜雪,衣袂轻舞,宛如神人下届,但是一张俊脸上却无半点表情,一双妙目更是麻木空洞。
“喂,木川,”墨司南走到木川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木川的肩膀,想说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也只是轻叹一声,“木川,你若是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别憋着,不要太为难了自己。”
木川看了墨司南一眼,仍旧并不讲话,一脸的静默,安安静静地看着墨司南,然后缓缓转过身去,一声不吭,墨司南看得无比心酸,到底要一个多么坚强的心脏才能承受得起这样一连串的打击?
墨司南担心地看了看木川,然后一声长叹也转过脸去,真的不知道该对木川说些什么才好,他本来就最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还是在这个情况下。
过了不多一会儿,周虎周豹牵来了马车,木川和墨司南跳上马车,马车便向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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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马车刚刚驶出不久,大街上就忽然闪出两个人,一白一红,如火似冰,白衣的男子极是俊美邪魅,淡色薄唇轻轻勾起,看着远处消失在浓浓夜色中的马车,男子的眼中闪烁着点点光亮,红衣的少年极为恭敬跟在男子身后,不是别人,正是方始休和红绫。
红绫看着远去的马车,又看看方始休一脸高深莫测的笑,难免有些不解,心下忖思半晌之后,然后开口问道:“主人,容小的多句嘴,为什么这一次主人要找那么多的功夫寻常的土匪来暗杀木川?主人又为什么要偏偏选在摆宴城而不是更方便下手的泽林呢?为什么中途主人又命令这些子人全部撤离?还有,主人为什么刚才不让红绫现身直接了结了那木川呢?”
方始休邪魅一笑,真真是艳若桃李,方始休慢条斯理地道:“本宫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木川,只不过是想让木川对馥雅彻底死了心而已,若是过了摆宴城再动手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再说了,这摆宴城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摆宴城啊摆宴城,当年目睹着木川迎娶馥雅的点滴欢喜之心啊,这摆宴城必定让是木川此生难忘的地方,而如今却又成了木川心中最不愿碰触的恨意源头,呵呵。”
“这次,本宫之所以让你撒开大网,便是让木川在摆宴城别无选择只能上钩,至于为什么不让你动手,呵呵,若是木川死了,日后还会有好戏看吗?”
红绫一顿,这才点头,道:“主人果然高明!属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方始休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冷然一笑,木川啊木川,你现在肯定恨死了馥雅了吧?即便日后馥雅的定情蛊解除了,对你仍旧是情深似海,你也必定不可能再爱上她了吧?
呵呵。
馥雅啊馥雅,除了本宫你还有什么选择?
呵呵。
顿了顿,方始休忽然道:“红绫,你明日就启程去伊兰一趟,务必要赶赶在木川之前找到木尧那个家伙,一定要将蛊石搞到手,知道吗?”
红绫一怔,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了木尧光着身子沐浴的香烟场景,红绫赶紧地摇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红绫随即也明白了方始休的意思,方始休这是在担心,日后馥雅不从自己,便就再次在馥雅身上下定情蛊,已让馥雅对自己死心塌地。
红绫赶紧道:“是,小的遵命!”
“走吧!”
方始休和红绫的身形一飘,然后便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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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司南和木川两人面对面静坐着,一路上,两人都是默默无语,木川一脸平静的出奇让墨司南担忧不已,却苦于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烦躁地将搓着手,真的不知道怎么才好。
一炷香后,墨司南终于忍不住了,从袖中取出那日木川给他的那块素白的手帕,然后递过去,沉声道:“木川,你心里难过,好歹也吱一声啊,不要老憋在心里面,有时候不只是快乐,就连悲伤都应该分享的,当然,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半晌,木川转过头看着墨司南轻道:“南南,自从在南城,你认了我做兄弟的那日起,我就已经认定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了,所以南南啊,我从来都没有信不过你,除了父皇和母后,你是我这辈子最信得过的亲人。”
257.爱与恨5
半晌,木川转过头看着墨司南轻道:“南南,自从在南城,你认了我做兄弟的那日起,我就已经认定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了,所以南南啊,我从来都没有信不过你,除了母后,你是我这辈子最信得过的亲人。”
“木川,如果你肯,我也愿意当你一辈子的弟弟,以后不管你会遇到多么凶险糟糕的情况,兄弟我都会陪你度过的,”墨司南见他肯讲话,一时间便放心不少,又听他言辞恳切也是心中一暖,墨司南起身走过去蹲在木川的面前,握着木川的手,然后疼惜地道,“哥哥,现在你哭出来好吗?”
木川看着墨司南的一双澄澈的眼眸,心中越来越酸,越来越委屈,最后别扭地闭上了眼睛将脸伏在墨司南的手中,哑然低吼:“兄弟……”
墨司南觉得手心一阵温热,木川终于哭了出来。
墨司南鼻子也有些涩涩的,自从穿越过来,他虽然收获了墨御飞这个至真至爱的爱人,但是他却永远地失去了他的父母亲人,所以墨司南并不是不想念家人,惦念亲情,而如今他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号哥哥,并且这个哥哥肯在自己面前落泪,肯向自己展示最脆弱的一面,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吧煨?
除了墨瞳和墨御飞,现在他又多了一个相亲相爱的家人。
真好。
真的很好撞。
墨司南觉得很欣慰,双臂一拢,便就将木川抱进怀里,一边轻声道:“哥哥,从今之后,兄弟我绝对不会轻饶任何伤害你的人。”
你是我墨司南的哥哥,所以我必定会尽全力保护你。
木川低声呜咽着,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从小到大他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记得上一次流泪,还是在他父皇过世的时候,当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父皇母后合葬的时候,他没有落泪,而是等到所有人都散去,等到他独自站在他母后亲手栽植的梅树前,他这才默默落泪。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家人,并且他深知,软弱只可以在最信任的家人面前流落,而且他又是堂堂九五之尊,作为一个皇帝,他注定要变得铁石心肠,所以从那以后,木川不再流泪,而就在刚才,这个墨司南却对自己说,哥哥,从今以后,兄弟我绝对不会轻饶任何伤害你的人。
所以,他又有家人了,他又可以放纵自己的软弱了。
马车颠簸行驶着,淹没了男人低哑的呜咽声。
“哥哥,此去京师西柔复仇,不知道哥哥可有了什么万全之策?”平静之后,墨司南问木川。
“怎么?你现在竟不再反对我讨伐馥雅?”木川有些惊讶,因为墨司南一直说他把仇恨看得太重,自是劝他放下这些的,但是现在,墨司南却主动和自己探讨如何讨伐馥雅的事宜,他自是惊讶。
墨司南抿唇傲然一笑,道:“哥哥,我刚才就说过是我墨司南的哥哥,做兄弟的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哥哥的人!偏偏那馥雅竟然几次三番迫害与你,当真是可恶至极,老子我自然不会轻饶了她!哼哼!”
墨司南并不是什么友善之辈,尤其善于护短,所以自打决定认了木川这个哥哥之后,便一心想着要给哥哥出气。
“好兄弟,”木川由衷感谢墨司南,眼中闪着温润的光芒,一边又欣慰道,“兄弟,你知不知道?哥哥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便就是那日绑架了你。”
“……”
墨司南顿时华丽丽的默了。
木川,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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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同京师西光
方逸宁打着“为先帝报仇,光复玄同皇室”的口号,率领他的五万大军,日夜兼程,从泽林逼近皇宫,一路上,方逸宁的部队虽然受到了方渐鸿势力、还有其他各种势力的的阻挠,但是方逸宁的军队的士气却正高,要知道他们蛰伏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所以,那可真叫一个势如破竹,再加上方渐鸿的逆天之举,委实不容于玄同的各种势力,所以一时间,玄同的各种势力大部分都倾向于方逸宁,方逸宁所到之处无不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凝聚力空前提高,更是所向披靡,抵达京师西光的时候,原本只有三万人的军队已经变成了十万人的泱泱大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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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同。
皇宫。
养心殿。
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最适合沏一杯香茗,在阳光下打盹,但是今日玄同的皇宫中却无人有心思享受这难得的冬日暖阳。
“报!三殿下大事不妙,前线传来最新消息……哎呀!”只见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朝着养心殿跑去,只是还未来得及叩拜,便就被那门槛给绊倒,生生摔了个狗吃屎。
“混账东西!”方渐鸿怒不可遏,愤怒骂道,一边起身走过去,一抬脚就狠狠地踩在侍卫的脚上。
自从住进了皇宫之后,方渐鸿便就是日夜不安,担惊受怕,这一日他一鼓作气把玄同皇室杀了个精光,本来应该是高枕无忧的,但是他并没有设想中的那般兴奋,如今他是分分秒秒都胆战心惊,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人给射了冷箭,这个时候自然心弦绷得紧,刚才冷不丁被侍卫这么一叫,心里自然大惊。
方渐鸿怒吼道:“如今就连你着等狗东西都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活腻歪了是吗?!”
“小的不敢!三殿下饶命啊!求三殿下饶命啊!”侍卫疼得呲牙咧嘴却也不敢抱怨,方渐鸿的手段他自是见识过的,那侍卫赶紧爬起来叩头不断,“小的无意冲撞了三殿下,请三殿下饶命!”
“说,到底什么事儿让你慌成这样!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本宫不扒了你的皮!”方渐鸿放开脚,往后退了退,眼神有些焦灼地看着侍卫,嘴唇颤了颤,“是不是……是不是方逸宁的部队已经杀进京师了?”
“回三殿下,不、不是京师……”侍卫磕磕绊绊地说道,眼中的胆怯又增加了几分,一时间,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偷偷地瞄了方渐鸿一眼,见方渐鸿的表情十分骇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只好先胆怯地咽了咽唾沫。
“这就好办了。”方渐鸿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去。
木川与墨司南让莫问之代交的那份盟书上白纸黑字写着,援军会在一个半月之后到达玄同的,所以算起日子必定会在方逸宁之前到达京师西光了,如此总算有办法压制方逸宁了。
哼哼哼!
等老子亲手宰了方逸宁,看谁还敢不服老子!
一时间,方渐鸿安心不少,悠然地渴了一口他平素最喜爱的翠微吐绿,一瞥眼,方渐鸿看见那侍卫仍经跪在殿中瑟瑟发抖,便不由得有些生气,脸色也倏然又变得凌厉起来:“你怎么还不下去?又为何瑟瑟发抖?快说!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方逸宁那逆贼现在到了哪里?!”
那侍卫这才哆哆嗦嗦地道:“回、回三皇子,七殿下的军队刚才已经到了……皇宫的正门,七殿下的军队浩浩荡荡人多势众,将士们难以抵御,一时间都吓得四处逃窜,现在恐怕早就杀进了皇宫……啊!”
下一秒,方渐鸿,手起剑落,侍卫的脑袋已经搬了家,一串血渍飞到了大殿的金黄色的龙椅之上,方渐鸿手中的利剑滴着浓稠的血滴,那侍卫的人头正好滚到了方渐鸿的脚边,一脸的血肉模糊,极为诡异。
沉默良久,方渐鸿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方渐鸿忽然气喘吁吁地看着门外,凝神静听,似乎真的能够听到刀剑相见杀戮的声音,方渐鸿心下一沉,丢下手中的宝剑,然后方渐鸿猛地坐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一点力气,脑中一遍一遍地回放着,十年前方逸宁与方始休兄弟二人被连夜赶出皇宫的场景。
那个时候,明明方逸宁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但是他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凌厉慑人,他那浑身通体却有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度神韵。
当时,方逸宁就站在宫门口,站在大雨中,一身的泥水,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但是方逸宁的一双眼却是那样的让人不安,他将他们几个都扫了一遍,然后冷冷地丢下一句:“等着吧,本宫迟早会杀回来的!本宫今日受到的耻辱,他日必定十倍奉还!”
想到这里,方渐鸿不由得浑身一个精灵,喃喃自语:“老七,你终于杀了回来……”
方渐鸿这些天早已变成了惊弓之鸟,日日夜夜都不敢合眼,生怕一闭上眼睛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似的,现在虽然已经知道败局已定,但是仍觉得不死心,难道自己这些年的种种努力都付诸流水了吗?!
自己好不容易除掉了老大老二,难道竟然要败在老七的手里?!
他不过是一个父皇不肯承认的野种罢了!
自己才是玄同皇室的正统皇子啊!
方渐鸿越想越不甘心,从地上爬了起来叫道:“问之!问之!”
没有得到回答,方渐鸿又叫了一声,但是仍旧没有,方渐鸿烦躁地转过身来,却发现身后竟空无一人,向来不离自己左右的莫问之,此时此刻竟然没了踪影。
方渐鸿烦躁地四下寻找,心中烦躁不堪,这莫问之,刚才不是还在的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方渐鸿皱眉,这个时候,他去哪了?怎么都没有跟自己说?
蓦地,方渐鸿瞧着莫问之刚才坐的椅子,上面似乎有份书信便走过去,方渐鸿一顿,然后赶紧地走过去,取出打开来看,正是莫问之的笔迹:
三殿下:
见字如面。
末将跟随殿下十年整了,实在厌倦在玄同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生活,尤其厌恶三殿下你的贪婪丑恶、却偏偏装作贤子良臣的嘴脸,所以末将辞官的念头也并非一两日了,但是因为三殿下大事未成,所以末将也只好忍耐了,如今,末将终于帮助三殿下得偿所愿,杀进了皇宫,夺取了皇位,所以末将也是时候功成隐退了,所以念在末将以往一直都忠心耿耿的份上,请三殿下一定成全。
临行之前,末将还有一事要想殿下禀报,作为忍受殿下十年的回报。
三殿下,末将已经将伊兰国君与凤池皇后娘娘共同签署的盟书给烧了,所以殿下不用再期待伊兰和凤池的援军了,其实也不过是一纸荒诞罢了,原本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就只有三殿下你当那张废纸是个宝,所以啊,三殿下你现在也用不着抱怨诅咒,如果不是殿下人心不足蛇吞象,心中早有了谋逆之心,也不会轻信了伊兰皇上与凤池皇后娘娘,要怪就只能怪三殿下你,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对了,这么多年来,末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殿下,末将本是伊兰人,所以,能让末将誓死效忠的只可能是伊兰的皇帝,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仍旧如此,希望三殿下一定体谅。
另外,末将在出宫前已经特意下令撤下皇宫的所有守卫,想必现在七殿下已经顺利进入皇宫了吧?
想来三殿下与七殿下已经多年不见,三殿下与七殿下一向又是兄弟情深,必定急于相见、一叙手足之情吧?
纸短情长,末将真舍不得和三殿下说告别,只好亲自斟上一杯殿下最爱的翠微吐绿一表区区之情,三殿下记得一定要好好品哦,末将在那茶里面加了点东西,三殿下向来聪明,所以一定猜得到。
后会无期。
莫问之留
“啊!”
下一秒,方渐鸿发狂似的将手中的信笺撕成碎片,像一只暴怒的野兽,拿着宝剑四处乱戳,手起剑落,一时间,竟将大殿中的帷幔猛地斩断了飘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