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天星徒然大笑起來,侧头凝望,“柳、丞、相!我找到你了!”
这个女人的笑声真叫人毛骨悚然,她怎么能做到高兴得这么夸张,不禁让柳於阵心中暗暗吃了一惊。
他将月兰身上的绳索解开,转过身來对着她,“就是你杀了茗歌?”
“对,是我!丞相,天星找你找得好苦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狡黠恐怖,为什么她看见他会这么高兴,难道是……
燕滕华感到不对劲,这个女人下手这么狠,万一她冲着柳於阵去怎么办?
偏偏柳於阵就算看出了她眼中的意思,仍然摸出鱼肠刀与之对峙,“既然想我,那我既然來了,你可要扑到我怀抱來感动一下?”
“当然!”天星嘻嘻一笑,突然,她的身影好似消失了一般!
137.守护着你
柳於阵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的身手居然能这么快!
谅他已经反应到了身体极限,却也只能勉强接下这个女人的一剑!
她身穿火红的衣裳,衣服十分紧贴,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疑,同时与她流畅的动作互相辉映,三尺剑变幻莫测,一瞬间已出手十几招。
柳於阵自然不会输给她,他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來,几度欲夺走她手中的剑,却不料天星手劲很大,完全夺不下來。
就在这时,天星的三尺剑在面前仿佛变成了两把!他眼花吗?不,这女人的身手在自己之上!被迷惑的眼睛一时无法跟上天星的速度,那一刹那迎來的攻击正准肩头,从她突然來到面前到即将砍他期间竟然不超五秒!
柳於阵大惊失色,现在往后退來不及了。
“噗??”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随之又是一声刺穿身体的响声!
“不要!”柳於阵睁大了眼睛,被砍中的并非自己,而是瞬间推开他挡在了前头的燕滕华,而同时正有一把三尺剑穿过了他的肩胛!
两把剑,洛月天星竟然真的握着两把三尺剑!
“小华!”柳於阵忍不住惊呼而出。
那具血染的身体沒有丝毫动容,从容不迫地稳住身体后,燕滕华马上挥剑敌对。三尺剑嗖然离开了他的身体,鲜血奔涌!
“你不是洛月国的公主,你是庶出,”燕滕华嘴角含血,却不禁扬眉笑道,“能被茗歌疼爱,那是你的荣幸。”
“住嘴!”天星怒道,三尺剑挥得比刚才更快,更狠!
柳於阵不知道庶出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眼前展开的却是燕滕华步步滴血的身影,那个人真的如言保护了他,那个人真的有一副傲然骨气,霸道凛然不可接近。
天星根本不是燕滕华的对手,因而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靠近柳於阵,只要能让柳於阵死,她好似可以不稀罕自己的性命一般!
柳於阵不想燕滕华为自己倾尽生命,他都为自己受伤了,怎么能让他继续这样。
可正当他要靠近的时候,燕滕华却瞪着眼睛凶悍道,“你让开!”
血沿着他的额头顺流而下,肩胛的伤让他左臂无法抬起,这样的他,却仍然叫他柳於阵让开?
柳於阵胸腔被一股巨大的难过充填,同时燕滕华霸气的身影在他心中落地发芽,他喜欢那道身影,喜欢到不能失去,“不行!我來帮你!”
柳於阵的靠近恰如天星心意,她展开轻功猛地朝后退去,尔后突然向前猛冲而來,脱手而出的一把三尺剑钉在墙上,她一个箭步冲上去,蹬着那把剑徒然翻过挡在柳於阵跟前的燕滕华!
她沒有再选择与身手利落的柳於阵对招,反而边转身边飞射出无数蒺藜子,那暗器无比锋利,见血封喉,这般零星散落根本无处躲避!这还不算,她甚至将手中另一把三尺剑同时掷出,而落地的同时手持脚下三尺剑,想要对准身后的燕王!
可她猜错了。
挡得开蒺藜却挡不开三尺剑的那个人,仍然不是柳於阵,而正正是让她扑了个空的,本该站在那儿的燕滕华!
“哇……”燕滕华忍不住吐出血來,然而当他看见身下的人儿安然无恙,却又不禁嘴角带笑,“还好……本王,沒有让你,受伤……”
燕滕华的脸颊就在面前,他冷傲的脸上不停地滴血,却待他如此温柔。他记得这么一张脸,他记得是谁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带自己去御灵国求医时的面容!
摸到燕滕华背上插着三尺剑,一时间所有记忆涌入脑海,好似被穿透的人正是自己一样,心口止不住地疼痛起來!
“小华、小华!啊啊啊!你这疯子!”柳於阵大骂着,将他抱开,躲过天星下一击。
可是他怀里的燕滕华再也无法替他抵挡天星连续不绝的攻击,如果她的同伴再赶过來,他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月兰冲上來替他接了一记出击,见她恢复体力,天星不禁有所畏惧。
“丞相。带着燕王站在月兰身后!”月兰左手握着燕王的长剑,右手张开五指!
柳於阵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一股巨大的旋风吹过后,天星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顾不上这许多,先带燕滕华去疗伤才是大事!
“医院、月兰哪里有医院?!”柳於阵按住燕滕华流血的肩头后背不禁急得胡言乱语,可是那些血根本止不住。
月兰见状不妥,连忙跑上來,迅速拔出插在燕王背脊上的剑,“丞相,你可要救燕王?”
“废话!不然我要看着他死吗?!”
“那必须借用您的血,可以吗?”
柳於阵嫌她废话太多,从她手上抢來三尺剑后,立即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一刀深深的口子!“要怎么用随你!”
月兰眼看着那道口子不住喷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柳於阵并沒有看到她如何救起燕滕华,当月兰樱唇微动的同时,他便不省人事地昏了过去。
小华,他忘记的人,是燕滕华……
柳於阵翻來覆去,他的头好似要裂开了一般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处哪里,但是,他一定要见到燕滕华平安无事。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沒用,怎么可以让重要的人陪着自己犯险,怎么可以在完全沒有把握的前提下出手,是自己沒用,是自己愚笨……
柳於阵又急又痛,他迫不及待想要醒來看看那个人,他突然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那个人说。
在他饱受李雨楼酷刑的时候小华纳后了,那其实不是因为小华喜欢她才那么做的对吗?
在他留在御灵国的那段时间,小华从來沒有过來找他,那其实也不是因为小华不喜欢他才不找的,对吗?
从自己失忆后再见到燕滕华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自己喜欢那个人,他不过是对这份心意充满了怀疑,因为御灵希说的话,他也愿意相信。可当小华在梦中问他是否喜欢自己的时候,他的心意却毫无保留。
他喜欢燕滕华,他喜欢……
他不要燕滕华的无私保护,他不要见到燕滕华因自己而受伤,燕滕华只要好像以前那样凶巴巴的就好,不要受伤就好……
柳於阵徒然惊醒,他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月兰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他张口就问,“燕王呢?!”
月兰脸色为难得很,支支吾吾半天沒有回答他的质问。
138.望而却步
外头天已大亮,可想而知柳於阵睡了很久。
手腕上系着绷带,血液却还是将绷带染红。宫内格外安静,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柳於阵特别害怕这种安静,它往往意味着不祥。
不,他不要不祥。
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來,再一次盯上月兰的眼睛时,声音冷淡非常,“燕王呢?”
月兰见他生气了,他的眉宇间闪烁出极致苦涩的神情,她连忙摆手说道,“您误会了,燕王他沒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月兰已是百般劝阻,可燕王非是不听。他的伤还沒有好呢,现在居然还要去上早朝。”月兰嘟着小嘴,十分郁闷地说道。
听她这么说了,柳於阵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來,抚了抚自己受创的小心脏,“姑奶奶,你特么要吓死我了!”
月兰掩唇笑道,“丞相同燕王待月兰这般好,冒死來救月兰,月兰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柳於阵捕捉到她的尴尬之色,却读不懂她的心思,他顿了顿,能想到的唯有她是如何救下他二人这一点无法想象,既然她是九雅的师姐,难道她也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能力?
“月兰,你还好吗?”柳於阵轻声问道。
月兰低着头,秀气的脸蛋上出现了一抹难过,“师妹是被月兰带坏的,师父曾说这天下迟早是一家的天下,月兰不过是觉得兰双王应当一统天下才对大燕出手。沒想到师妹也來了。”
“九雅吗?神风说她很厉害。月兰比九雅还厉害吗?”柳於阵笑眯眯地道,他虽然迫切想要见到燕滕华,可对于眼前女子的困扰他绝不会置之不理。
月兰淡淡笑了笑,“丞相可否将九雅的事情交给月兰?”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啊。等等,你又要走了?”柳於阵反应过來,不禁拉住了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啊。”
“丞相有所不知,他们是故意在哪儿等着的,本打算三日后再入宫行刺。您将月兰带走的时候必然有人出手相助,否则丞相肯定性命难保。”
有人帮忙?会是谁?小队的人可都不在大燕国了。
柳於阵搔了搔头,每动一下都感觉全身剧痛异常,外加头晕目眩,饶是一种贫血的状态。
月兰见他疼痛,忙走过來帮助,穿衣穿靴,梳理长发,她很长时间沒有作为他的侍女服侍他了,这段时间都是佩环陪伴在他左右取代了她的地位,即使她原本仅是为了扰乱大燕国而來,有机会能再服侍柳丞相,她感到特别快乐。
“丞相,月兰的巫术不能毕竟不如医术能够调理身体,您的血代替了燕王流出的血,您的身体自然不会好得那么快了,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哇塞!巫术?月兰是用巫术救我的?是像苗族下蛊毒那样吗?”柳於阵好一阵子兴奋,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毫不在意,他笑起來总能给人特别治愈的力量。
月兰被逗得直笑,“不,月兰能做的不过是避免燕王失血而死罢了,这不代表能让伤势复原。所以燕王……”
“月兰你真的沒事吗?不要对本丞相说谎话,本丞相的眼睛还长得好好的呢。”柳於阵打断了她,伸出两个指头指着自己的眼珠子道,“那个巫术是不是对身体有什么损害?之前可从不见你用过。”
月兰摇摇头,对她的能力依旧有所隐瞒,“丞相多虑了,沒有损害。”
见她不愿意说,柳於阵也就放弃了去探索她巫术背后的真相。
外头已经日上三竿,对于勤劳勇敢的古代人來说,日出而作才是正确的生活态度,他柳於阵实在懒透了。
“那好吧,我想去见见小华,月兰在房间里等等我?”
月兰來不及阻止,那男人就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柳於阵早就等不及想要去看看燕滕华伤势,他虽然在情商上十分蠢笨,但不至于到现在还不懂燕滕华心思,燕滕华喜欢他,恰如他也正喜欢着燕滕华。
待到自己见到那个混蛋,绝对要把心事说个清楚!
这个时间临近退朝了,身为丞相他几乎沒上过几次早朝,可谓完全不称职!
由于身体流血过多,他沒有办法跳跃到横梁上,只能多走几步走到主殿的侧门去。这样也好,等他们退朝之后他准要蹦出來吓那混蛋燕王一吓!
柳於阵示意侍卫们噤声,自己悄无声息地來到大殿侧门偷偷观看。
此时此刻正好退朝人人垂首退离。
真是个好时候!柳於阵心里暗喜,看着龙椅上的燕滕华严酷正经,俨然一副九五之尊模样,柳於阵便是愈加地欣赏、喜欢。
肖子配就站在燕王的身边,或许是因为他不需要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政事,警惕地防备着大殿的一切时自然也就发现了柳於阵的存在。
“王上,看來宫里的守卫还要在继续加固才是。”肖子配板着脸调侃道。
这是什么话,难道小配觉得加强防备他就不能偷窥了吗?真是的!
柳於阵将身子让开,让这群大臣如期顺利退离大殿,这样他就有更多时间跟燕滕华独处了。
燕滕华一直手捧方才呈上來的奏折,对肖子配说的话浅哼应答,以示自己正在听着。
然而,正当所有大臣都退出了宫殿,正当柳於阵怀着一颗兴高采烈的心想要扑进宫殿的时候,燕滕华缓缓放下了奏折,“噗”!
一口鲜血涌了出來,将手中金黄色的奏折染成了血红色!
柳於阵顿时顿住了脚步,不是说他的小华沒事了么,为何小华还会突然吐血呢?!
柳於阵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眼见着奏折背后燕滕华脸色惨白,捂着曾被刺穿的肩胛,露出了柳於阵见所未见的脆弱。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柳於阵却步!
是自己将燕滕华害成这样的,都是因为自己!
他看着燕滕华受伤吐血的模样心疼不止,“小华……”
肖子配连忙为燕王输送内力调理疗伤,见柳於阵还不进來不免有些心急,可当他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却看见了柳於阵快速飞奔而去的身影!
139.但求遗忘
他知道燕滕华为何要拼尽全力保护他,是因为在自己受尽李雨楼伤害的时候他沒能在身边保护,这般的自我怨恨使燕滕华选择了自我伤害。
可这不是柳於阵想要见到的啊!
不管身体有多痛,他拼命地奔跑着,难过地冲回自己的房间。
燕王本不应该被卷入这样的生活,他是至尊至上的王,他不该记得有过柳於阵这个人,也就不会为了保护柳於阵而东奔西走,费尽心思想要求得两全其美。
他柳於阵是小队的眼,他有必须执行任务的命,如果他的任务会给燕滕华带來伤害,那他宁愿燕滕华从來不记得有过他这个人!
“月兰!月兰!”柳於阵大喊着闯进房间,“帮帮我!”
月兰大概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跑回來了,心中有种不安快速上涨,“丞相怎么了?”
柳於阵握紧月兰的双手,焦急而恳切地道,“月兰,你一定能做到的对不对?拜托你,拜托你让燕王忘了我吧!我、我不想看他为了我变成这个样子,这不是他!”
“丞相……”月兰注目凝望,柳於阵的话语带着满满的哀伤和急切,他居然拜托她这种事?“丞相您好不容易记起燕王的,这样怎么可以?”
“月兰若不帮我,”柳於阵咬住下唇,长长的睫毛下,漂亮的眸子里有了满分忧伤,“那我唯有去御灵国偷忘年草了。”
“万万不可!”月兰连忙阻止,“您若进入御灵国别说使用忘年草了,估计您想再见燕王都成问題。”
柳於阵高高地捧着月兰的小手道,“要什么代价你才肯帮我?”
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月兰为难得很,如今唯一能保护柳丞相的就是燕王了,他居然想让燕王遗忘自己?!
在柳於阵再三的恳求下,月兰无可奈何,既不能瞒骗他也不能拒绝他,只好道,“那么丞相,请把您贴身的一件饰物[要燕王将於阵忘记,除非用於阵的心來交换。]交给月兰吧。”
“我相信你。”柳於阵说话的时候仿佛声音都带着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