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大陆历9872年9月13日
努泰尔大陆近万年来第一位半神、空间系法师阿德里安·克兰西死于爱徒瑟雷尔?克兰西公爵之手,享年六百九十七岁。
大陆历10272年9月13日
法瑞恩公爵嫡子阿德里安·法瑞恩诞生,因先天体弱被自小“娇养”在帝都公爵府中,被人戏称为“法瑞恩的金丝雀”。
一份错误的情思,一场策画良久的阴谋,
让已是大陆第一人、本应有着无尽寿元的阿德里安最终死在了自己最最疼爱的徒弟手中。
四百年后,当本应消散的灵魂重新以法瑞恩公爵嫡子的身分复苏,
曾经被视为梵顿荣耀的“弑师者”瑟雷尔·克兰西已是足以让人闻之噤若寒蝉的一代魔头、大陆公敌;
当年的“被害者”却在时光流逝中从无垢的神坛上被狠狠扯下,成为了大陆上人人鄙夷的恋童者。
对意外重生的阿德里安而言,甘于平凡又或重归巅峰并非难题;
真正艰难的,是当他终于决意割舍下那份单纯却不断被人侮蔑践踏的情思之时,
却发现自己的命运依旧与“徒弟”紧紧缠绕,难舍难分。
两个身分、两张脸孔,相同的是那依旧牢牢牵引着他全副心神的灵魂,
与同样令人煎熬的若即若离和一次次的试探。
面对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切,重活一世,亲情与爱情的界线能否坚守,
即使是曾为大陆第一人的他,亦束手无策……
扫雷注意:
简单来说,是个师父跟徒弟纠缠不清的故事。
徒弟前期略蠢略渣,后期变态忠犬;
师父专注宠溺数百年(啥),纠结在亲情与爱情之中。
灵魂1V1,肉体1V2,徒弟一个灵魂同时操控本体与分身(意识共通,大家把分身当口口体按摩棒就好了(喂))
配对上一如既往的互攻,不过因为徒弟同时用两个身体,所以各种排列组合就……咳恩,你们懂的。
(但木有徒弟自攻自受喔!好黄瓜跟好菊花当然都要贡献给最爱的师父)
卷一·法瑞恩的金丝雀
序幕
德拉夏尔,努泰尔大陆第一强国梵顿帝国的首都。
作为整个大陆上最出名的城市之一,德拉夏尔的夜晚虽没有商业之都凯莫奇的多采多姿、纸醉金迷,却无疑有着整个大陆上公认最为绚丽迷人的城市夜景——从贯穿都城正中的法兰大道经王城前的胜利广场、再往西延伸到贵族群居的玛尔汀丘陵一带,沿道两旁均设置了会随时间变幻色彩的晶石路灯,玛尔汀区内更是处处点缀着灯火,将那一幢幢各具特色的华美豪宅映得尤为炫目迷人。
夜灯的设置源于梵顿帝国第五十代君主、八百年前的阿兰德一世的一纸召令。最初的目的仅是为了改善首都的夜间治安——这也是晶石路灯会由主干道往玛尔汀区延伸的原因——却在不知不觉间沦为了贵族们另一项攀比财富与底蕴的工具、甚至是身分地位的象征。而结果,便是夜晚的玛尔汀区在这数百年间一日繁华过一日,绚丽程度比起实质上的不夜城凯莫奇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城东隔着胜利广场与之遥相对望、主要为平民富绅聚居处的夏帕维区却总在入夜后便陷入一片漆黑,连自筹资金欲设置晶石路灯都迟迟得不到官方的许可。
——直到今日。
大陆历9873年9月13日。
这是一个注定会被记载在历史书上的日子。
这一天,随着太阳没至地平线下,日晷影没,温暖的晶石灯光由法兰大道往皇城的方向渐次亮起,却不再如以往那般、经胜利广场后便失衡地仅往西侧的玛尔汀区延伸,而是十分对称地分往两侧蔓延了开……横贯了夏帕维区的康德大道两旁,生意盎然的路树花坛与一盏盏精致却又不显突兀的晶石路灯夹道错落而立,再衬上其间点缀着的无数彩缎,生生造就了一幅与玛尔汀区风格迥异却毫不逊色的绚丽景致。
而这一切从无到有,却只不过是区区一夜的光景。
因为一个人。
阿德里安·克兰西,法系诸派别之中最为罕见的空间系法师,同时也是大陆上现存的唯一一位半神级强者。
据龙族典籍记载,在如今已形同神话的远古时代,努泰尔大陆也曾经有过“圣级遍地走、传奇处处有”的辉煌。只是诸神之战后,元素暴乱、传承佚失,大陆上各族的修练难度均大幅提升,“传奇”更成为了一道卡死无数天才的瓶颈,以至于近万年来、昔日仅能算中高阶的传奇高手一跃而成了努泰尔大陆上的巅峰战力;而在此之上的半神甚至神级境界,却因久久无人能触及而成为了仅存于历史典籍之中的传说。
——直到阿德里安·克兰西在两百年前的一场战争中突破传奇境界、成功晋升半神为止。
当时正是兽人的黄金年代,坐拥五位传奇强者、相当于大陆上近五分之二的巅峰战力的他们不甘于安德斯高原的苦寒,遂以一族之力向毗邻的梵顿帝国发起了侵略。
梵顿虽然是人类第一大国,却也只有区区两名传奇,其中一人又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便在三名兽人传奇的设伏围攻下不幸陨落,双方的实力差异自然益发悬殊。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兽人大军便已攻下了三分之一个梵顿,不日便将兵临当时的人类第一王都德拉夏尔城下……在此情况下,阿德里安虽出身与梵顿帝国夙怨极深的海德城邦,却因考量到整个人族的安危而主动请缨镇守德拉夏尔,藉着自身在空间之力上的造诣以禁制抵挡兽人的进攻,同时协调、传送其馀人族传奇在不至于造成后防空洞的情况下轮流前来支援。
这场被称为德拉夏尔围城战的战役足足延续了四个月之久。在此之间,作为防御核心的阿德里安始终未得片刻放松,却也因而得着了突破瓶颈的契机,最终在五名兽人传奇组织的又一次强攻中悍然进阶,成为了努泰尔大陆上近万年来的第一位半神。
然后,仅仅一个抬手,便了结了一切。
——包含那五名兽人传奇在内,参与围城的兽人大军根本连一丝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在阿德里安出手的瞬间化为了齍粉。
在已然触及“规则”的半神面前,传奇强者引以为仗的“领域”根本和纸糊的没两样;更何况这位半神掌握的还是空间之力、仍处于传奇境界时便已是同级高手中相对逆天的存在?一场本可能旷时日久的战争因此变得毫无悬念;而诸族势力本聚焦在战争上的目光,也因而移转到了这位彻底打破了整个努泰尔大陆格局平衡的超级高手身上。
其中又以这万年来一直被视为努泰尔大陆巅峰强者的传奇高手尤甚。
这些人多年来位处整个大陆的最顶端,早已习惯了翻云覆雨、睥睨傲视,如今却突然发现自己也成了别人随便一抬手就能灭去的蝼蚁,自然如鲠在喉、十分难过……只是对这些多年来置身亿万人之上的强者而言,阿德里安的晋阶虽让他们感觉头上悬了把利剑,却也同样意味着他们本以为已经到顶的修行之路还有再更进一步的可能。考虑到空间系法师本就以擅长保命闻名、阿德里安又是出了名的学者脾性,他们便也熄了动用某些特殊手段——诸如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神器——埋伏动手的打算,一方面认命接受了现实,一方面反求诸己、同样寻找起了进一步突破自身界限的可能。
而那个搅乱了一池春水的始作俑者,也一如那些老对手所预料的那般、在围城战后便不声不响地回到了自己的法师塔,一如既往地过起了关门作研究、探索世间奥秘的生活。
——尽管在无数人眼里,如今的他,便是以“神”称之亦不为过了。
所以时隔两百年后,当德拉夏尔的人们得知被称为梵顿明珠的吉莉安公主将与瑟雷尔·克兰西公爵——年仅二十一岁的九级空间法师,同时也是空间半神阿德里安·克兰西的唯一传人——订婚之时,无疑是极为惊喜、兴奋且自豪的。
而这样的心情,更在见识到了这位半神强者为徒弟准备的其中一份贺礼——夏帕维区那一盏盏仅一夜便从无到有、自康德大道一路延伸至尽头克兰西公爵府的晶石路灯——后达到了顶点。
克兰西公爵府之所以会坐落在夏帕维区而非贵族群居的玛尔汀区,一是因为后者地狭房稠、没有符合公爵地位的空置府邸,二是因为年轻的初代克兰西公爵自认在建筑学上颇有天赋,一心想藉此从无到有、好好“发挥”才华打造出一座完全属于他的府邸来……以他的身分,就算不住在玛尔汀区,也不愁像其他新进贵族那般给上流社会排除在外。所以这位全努泰尔大陆上背景最为强硬的天之骄子几乎没烦恼太久,便选择了将自己的府邸落户在尚有极大发展空间的夏帕维区。
而这,也正是向来宠溺徒弟的阿德里安会以晶石路灯作为贺礼的主要原因。
在已然连贯了东西的晶石光芒映照下,标记着家族徽记的贵族车驾一辆接一辆地自玛尔汀区经胜利大道转往夏帕维区的康德大道;作为目的地的克兰西公爵府门前车水马龙,数十辆马车栉比鳞次地停放在一旁的绿地上,阵仗之大,任谁都能瞧出公爵府里面必然正进行着一场盛宴。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十数名大陆顶尖强者和各国王公贵族的见证下,瑟雷尔·克兰西公爵与梵顿帝国第一皇女吉莉安·穆德·柯梵恩已于本日下午顺利完婚;而今晚,便是这对佳偶的婚宴。由于女方的皇室身分和男方全大陆只此一家的强大背景,尽管赴宴的传奇强者大多仅露了个面、祝了杯酒便托辞离去,这场婚宴的规模和含金量仍足以让所有参与的人感到值回票价。
轻缓悦耳的音乐声中,绚丽耀目的水晶灯下,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或者三两成群应酬闲话,或者执手进入舞池蹁跹起旋。偌大的宴会厅中歌舞升平、人声鼎沸,在炫目迷离的灯影中交织出了一幅纸醉金迷的浮华光景。
尽管这样的喧扰、这样的奢迷所占据的,亦不过是这偌大公爵府的小小一隅。
离开了灯火辉煌、纷扰喧嚣的本馆,穿过了同样敞亮却人烟稀少的回廊,笼罩着一门之隔的公爵府东翼的,是迥异于本馆的寂寥。没有粗心误入的访客、也没有穿梭待命的侍卫或女仆,仅仅一门之隔,便将那场盛宴所代表得奢迷、浮华与虚伪彻底区隔了开。
——那份“欢庆”着的气氛,亦同。
这样的差距并非出于冷落或忽视,而是源自于全然相反的敬畏与尊重。因为此刻暂居在东翼的不是别人,正是瑟雷尔·克兰西公爵的扶养者兼老师,空间半神阿德里安·克兰西。
对一个有能力掌握整个德拉夏尔、甚至大半个梵顿动静的空间系强者而言,这份用心明显是形式意义重于实质意义的。但此时、此刻,隔窗远望着本馆宴会厅里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感受着周遭与之迥异的幽寂静谧,阿德里安心中淡淡暖意与自嘲交互而生,最终化作了胸口喉间一股挥不去、抹不开的苦涩与复杂。
心暖,是因为那个孩子的贴心与关注;自嘲,却是因为自己心中到现在都没能真正放下的妄念,与因之而起的逃避。
没有人知道,今天下午,当他看着瑟雷尔和吉莉安在宫殿里许下誓约、交换戒指、彼此亲吻时,是用了多么大的意志力才能压抑下冻结一切将人抢走的冲动、又是花了多么大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带着笑容以长辈的身分给予二人祝福的。
那个倾注了他无数心血、捧在手掌心上呵护着一手带大的孩子,从这一天起,便与另一个人有了名分、成了家人……他们能够名正言顺地携手相伴、互相扶持;而他,纵然仍有着“老师”的身分,却也只能默默观望守护着那个孩子,再也没有插入其间的馀地。
不……不是“再也”;早从一开始,当他在森林中捡到了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心血来潮地决定收养对方时,便已注定了结局。
因为,他之于瑟雷尔,是传道授业的师,亦是没有血缘牵绊的父。
师父。
直到今日,他都还记得十七年前、当他第一次从还不到他膝盖高度的粉嫩四岁娃娃口中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时,那种整颗心都软成一摊水般的喜悦与满足。他还记得瑟雷尔是怎么用软软嫩嫩的嗓音解释为什么要喊他“师父”而非“老师”、自身又是如何欣喜于这份独一无二的。可当昔年软糯粉嫩的孩童成长为风华正茂、神采飞扬的俊美少年,当心底本名为“父爱”的疼惜与关爱在朝夕相处中渐渐变了质,这份“独一无二”便成了枷锁,而随着瑟雷尔每一声带着孺慕与敬爱的呼唤,诉说着他的不堪与污秽。
——因为名为师、实为父的他,竟对自己从小到大一点一点拉拔长大的孩子……有了那样的欲念。
那样……渴望占有、渴望囚锁、渴望那孩子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更永永远远只关注、在乎自己的欲念。
阿德里安不清楚这样的转变是从何时开始的。
他也曾有只单单将瑟雷尔当成徒弟、当成儿子看待的日子;也曾想像过瑟雷尔成家立业的光景、思考过自己是否该像对瑟雷尔那样将对方的孩子带在身边教导……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却渐渐下意识地回避着不去触及这些,只单单沉浸在彼此共度的每一段时光、耽湎于那双墨瞳只映着自个儿身影的专注凝望中。
他开始冀盼着这样的共度、这样的专注能够持续到永远,能够真正成为他漫长一生里的一部分,而不光是千百年后蓦然回首的一分感慨。除了对力量、对规则的追求之外,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想要得到、留存些什么,却也在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时,震愕得如遭雷
——那本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夜晚。
那一晚,他一如往常地窝在起居室里,背靠着宽敞舒适的单人沙发随手拿了本闲书打发起了晚间冥想前的短暂馀暇。模仿传统火炉搭造而成的晶石暖炉将整个起居室映成了一片带着些许暧昧气息的昏黄,却也同样晕染着几分让人放松的温暖与闲适。那份让人舒心的静谧让他很轻易地便沉浸在了掌中的文字间,起居室里铺着的绒毛地毡又减少了物体落地的响声,故他还是直到一双手陡然搭上肩头、一股热源乍然贴进颊边,才赫然察觉了对方的到来。
——当然,这样的毫不设防,也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那个孩子的气息和亲近。
『师父在看什么?』
尽管声调仍是合于年纪的轻快,十五岁少年刚变声完的嗓音却已脱去了昔日的青涩明亮,蜕变为如夜色般浓稠而惑人的沉醇与磁性。话里话外都透着的亲腻与温暖的鼻息一同落在耳畔,让听着的长者只觉心尖颤了颤、一股酥意蓦地由脊骨向四方蔓延开来,足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一个深呼吸压抑下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故作平静地回答了少年的问题:
『『阿兰德一世和他的女人』。』
『呃?』
似乎没想到入耳的会是这么个听来与“正经”、“严肃”无缘的书名,少年微微噎了下,随即收紧臂膀、将脑袋抵在男人肩头有些促狭地嘿嘿笑道:
『师父也会看这种东西?』
『不过是本打着秘闻野史旗号的时事讽刺小说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知道少年那种“男人都懂”的怪笑意味着什么,阿德里安好气又好笑地微微偏头解释了句,却在察觉对方垂落颊侧的那缕发丝仍透着的几分湿气后转为了无奈。当下习惯性地一个回身划开空间便打算取来毛巾替老毛病又犯了的徒弟擦乾头发,但紧随着入眼的、少年隔着椅背趴在自个儿肩头的面容,却让遍历世事、本该对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长者情不自禁地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