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之曲中辞+番外——乔牧木

作者:乔牧木  录入:01-09

然而虽是这么说,心中悲恸却不会少了半分,生虽苦楚,却能彼此温暖,至少有那么一份惦念,死却是永远都不会再有了,从此之后牵挂又少了一分,人便如断线的风筝,无处是归乡了。

“既已如此,我无有他说,只能给予你祝福。”还是三哥最先想开,知道谢行止需要什么。“小七,记得不管走到哪里,这里都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无论走到哪里,总要记得如何回家,旅途再美再好,总要回到故乡。

“我记得的。”谢行止眼中有些湿润,上前抱住了自己的三哥,他身高不及三哥,看起来这样的动作总是有些撒娇。谢惠连极少见自己的七弟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动作,上一次还是离开家里之前吧,想到这里眼中也有些湿润,那个本来只能及膝的幼童长成今日这副模样,之后会变得更好,心中很是欣慰。

谢行止松开三哥,未及先动,楚寻一步上前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叮嘱,“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嗯。”

因为要赶路,谢行止并没有多做停留,便上路了。

折柳送行人,不必回头,不必忧心。谢惠连撑着伞,和楚寻并肩在长亭外,古道边,一川芳草碧连天。

那日阳光正好,离别,消散在空气中。

没想到,一别就是生死,十年茫茫。

第三十五章:琴师·伍

谢行止一步一步的踩在雪上,南方的雪向来是禁不起时间的考验,方才才飘下来,现在就化了,所以现在靴子沾了水,有些湿了。

“咕咕咕”,谢行止听见了自己肚子开始叫。

“你这个不争气的!”他气得使劲拍着自己的肚子,却换来更大的苦楚,不仅饿,还疼。

算了,自作自受。虽然自己带的银子不多,可也不能不吃东西,走一步算一步吧,山穷水复疑无路,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呢。

想到这里他便停住了脚步,直接进去旁边的一家酒肆中。

因为是下午,没有到饭时,里面的人少得很,谢行止也就随便坐了下来,招呼小二上酒菜。因着自己的钱所剩无几,谢行止也不敢多叫,两道小菜一壶桂花酿,便准备随随便便打发今天的时光。外面的雪渐渐落下,因着傍晚来临,天气愈发的凉,或许应该说天气愈发的冷,雪不再化成雨水,地上便积了薄薄的一层。大约这也算得上银装素裹了,外边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比起三四月的杨柳花明,纸鸢漫天,谢行止倒是喜欢这静静的时刻,宛如死一般的静寂,让人会忘记一切。

东想西想,天便黑了。

谢行止放下筷子,摸摸钱袋子。

摸进去他得手就不想动了。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就没有钱了?他不是想吃霸王餐啊。谢行止觉得自己嘴角开始抽搐了,开始回想自己自从离开家门之后,钱都是怎样花出去的。

啊,他只是喝了几瓶花雕,几壶桂花酿,几壶清酒而已,怎么就会没银子了呢。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啊。他蹙着眉头思来想去,自己该怎么把今天给混过去呢。

手指不停的敲打桌面,谢行止想要不然自己偷偷溜走?

一定会被抓回来打得,想了想那个画面——算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对面的桌子上的客人笑了。

“老板,将我与这位的钱一起算了吧。”

“这位”指的是自己吧,他看着对面的那个人,那人正用那种调笑得眼神看着自己。

纵然自己脸皮纵横三十里也经不住脸红了,拱手暗暗作揖,“多谢兄台。”

“先生客气了。”那人点点头,便自顾自的走了。

“兄台,还没有问尊姓大名呢?”他急匆匆的跑到门口问道。

那人已经牵起了自己的马儿,听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看得谢行止倒是呆了一呆,笑起来比他三哥还要俊朗,英气勃勃。

那人的朗朗之声一直萦绕在他耳旁,“青山不改,在下陆青衫。”

倒是和他身上穿着相配,谢行止暗自道,没注意到那人已经骑上马儿拉起缰绳准备走了。

“在下谢行止,谢灵运的谢,行驻知止的行止。”

“你可记住欠下我一顿饭的钱。”陆青衫回头诡谲的笑了,然后驾马跑了。

他看起来像是不会还钱的人么?谢行止摸摸自己的脸,应该,还好吧?

不过话说,这人除了姓名什么都不给他说,他如何还钱?更何况,自己没钱。

谢行止就当有人请了他这顿饭,很快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将自己的琴背好,谢行止开始自己的流浪生活,开始痛苦的想象自己该如何养活自己。

最后的结果是,他准备去乐坊当个琴师。

这大概是自己除了吃喝之外唯一唯一擅长的事情,混吃混喝,应该……不难吧?

这样毕竟自由。

陆维臻在马上飞奔的时候内心只想着一句话:这人与苏穆世子,当真是像得紧。

他口中的世子,正是自己的主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世子自小在封地长大,王爷对他无所求,惟愿孩子能够平安长大。王爷在当年的王位争夺中并没有多大的野心,所以表现一直都是平平的,政治既然不想要站队,王爷爷没有野心和欲望,也便不会有多么大的作为。之后登上王位的三皇子没有为难,更不会有看重,打发王爷来这个封地,象征性的封了一个王爷的位置,如同流放。

王爷的封号为靖,人称“靖王”。

王爷也不在意,平平淡淡的接受了这个王爷的位置,收拾了在王都的府邸,便举家迁移了过来,当了一个赋闲王爷。琴棋书画,诗酒与茶,生活倒也是过的美好。王爷平时怎么过,便会怎么教苏穆,连带着苏穆这个世子也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虽然小的时候苏穆的兵法权谋学的好,被老师夸了几句,王爷当即脸色变了,嘱咐了教书先生以后把这些东西给撤了,又撒了些银子给教书先生封口,对外宣传这个孩子不长进,只知玩乐,一时间这个小小的封地都传出了这些算不得谣言的“谣言”。最后教书先生特意教授的这些东西都被压抑在了苏穆的内心深处。不过凭这么些年陆维臻的观察,苏穆估计多王位也不那么上心,现在王都的那个王的孩子多的都数不过来,各个大世家家族也不会让这样一个孩子登位,他们也乐呵接受如此的局面。

虽然王府很小,但是一直都很温暖,王妃早年病逝,王爷膝下只有苏穆这一个孩子,王府不过几个下人和侍卫,陆维臻明面上是王爷的侍卫,实际上王爷待他如亲子,吃穿用度都和世子一样,陆维臻虽然不多在此纠结,却也将王爷视为自己的生父,内心中早已下定决心,此生此世一定要保护世子。

这次说来也巧,世子十六岁的生辰马上到了,陆维臻想来想去该送些什么,想破头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新奇的可以送,遇见今天那人忽然想起来苏穆一直想要把琴,现在苏穆手里有的是王妃病逝前的那一把,质量什么不消说,俱是上乘,可是毕竟是王妃的遗物,一旦损毁了便难以收拾,所以用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何不送给他一把上手的琴?不过自己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不如回去找那人帮忙?想来这里陆维臻拉住了缰绳,那一饭之恩算不得什么,看那人身上应该是没有银两了,不若趁机帮人一把。

打定主意后,陆维臻掉头回去。马蹄踩上了刚刚飘到地上的雪,化成水,沾了泥,溅起点点波澜。

说来也是巧,回去的时候在路上便遇见了那人,背着的桐木琴抱在了胸前,大约是不想让雪花飘落在琴上,虽然外边包裹着一层黑色的布料,那人却仍然这般小心,应该是十分的珍爱这把琴。虽然刚才看过这人喝了一壶酒,此时这人却仍然眼睛清明,脚步稳健。

看不出来这人倒也是好酒量,陆维臻内心不禁笑,面上却还是那般冷静神色,“先生请留步!驭~”急忙拉住缰绳,喊声中便下了马,恰巧停在了谢行止旁边。

马儿打着酣鼻,两只前蹄还是不老实的来回乱踩。

谢行止左看看右看看,这里只有自己。

嘴角抽搐,看着自己袍子角被刚才马蹄溅起的泥污了,十分无语。内心默默流泪不就让你请了一顿饭么?你至于替你主人鸣不平么?我就剩这一套袍子了。

陆维臻随着他的眼光看下去,自己也无语了。

“对不住先生了,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陆维臻拱手作揖。

“我没有钱还你。”谢行止先拿这句话堵上了他的嘴。

“我没想让你还钱,”陆维臻无语,“近日舍弟要过生辰,我本想着给他个惊喜送他一把琴,我又是个不懂琴的,方才看先生背着琴,想必先生是好手,想让先生帮着买一把琴。”

“你倒是不怕我这人学艺不精,连带你一起受骗?不过你很幸运,少爷我确实擅长看琴,你今天算是找对人了,”谢行止得意的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讲。”

第三十六章:琴师·陆

谢行止突然笑起来,明媚的笑容闪了陆维臻的眼睛。

“我身无分文,你收留我吧。”

陆维臻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他看着谢行止虽然一副清俊模样,觉得这人应该是少言冷漠的性子,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么的……无赖。他不怕自己所遇非人吧么?饶是心里碎碎念,面上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先生有难自当相助,只是没想到先生如此直言快语,不怕在下是歹人么?”

“身无分文,便是歹人也夺不去好处,听闻靖王府的人皆是文武双全,古道心肠,又怎会是歹人。”陆维臻顺着谢行止的眼光看到自己身上,看到了那块不小心露出来的腰牌上的“靖”字无语,忘记把它放在包袱里了。不过身份既然已经被戳破他便不再隐藏,“先生倒是好眼力,如此方才的请求便多劳了。”

“哪里哪里,以后还需麻烦陆公子。”

谢行止虽然此时琴艺并不如何高超,到不得穆先生这样国手的水准,看琴的眼光却是一流的,这点继承了他母亲的长处,还有在穆敛那里学得的技艺,也成了他现在混饭吃的手艺了。

两人在这里客客气气的客套着,却各打着各的心思,谢行止看着陆维臻穿着虽不华丽,却隐约透露着庄重的气质,十分的得体,剑眉星目,彬彬有礼,便知道此人一定十分的可靠,以后大概可以让自己吃穿不愁。

谢行止看到陆维臻那副瞬间愣住的样子,摇头笑笑,自己先道“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陆维臻似啼非啼似笑非笑,谢行止停止了这种捉弄。他现在身无分文,两袖清风,大约只有一匹马可以依赖了。可惜没有钱买马草,马便自己跑了,找吃的去。

总会回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

谢行止带着陆维臻在巷子里转悠,半天找到一家破旧的老店,连招牌看着都经历了比陆维臻还有久远的风雨,陆维臻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被谢行止截下来了,“相信我。”

看着他志得意满的笑容,陆维臻把自己的担心又吞回了肚子里。

店面虽小,外表虽破,里面却是古朴的很,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没有伙计迎上来,只有一位老人在一把未成形的琴上雕刻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邢老,我带人来了。”谢行止没有生分,直接走上前去,凑到老人的耳边大声道。

这么近的距离声音又这么大,邢老却没有丝毫不适,慢吞吞道“哦。”

然后就不说话了。

陆维臻啼笑是非,想着这种店,店家连声音都听不清楚,怎么能试音拨正弦呢。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没有抱怨什么,他觉得应该信任眼前这个落拓的年轻人,因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不对,也还有时间可以再寻。再者,奇人总是在市井小巷,或许真的能寻得一把不错的琴。

到时候先让顾清先生看一下,再作为礼物相送便可。

问候过邢老,谢行止直接领着人推开了一扇比较隐蔽的门,门比较低,两人弯腰通过,前往了后院。

隔了一扇门,别有洞天。

后院树木阴翳,树下的架子上摆着几把琴,即便是陆维臻这样的门外人也觉得这样的手工果然不是外边那些店可以比得上的,那些雕刻的花草如同真的一般。

“只有这几把琴?”陆维臻扬眉,询问的眼神看向谢行止。

“你还想有多少?邢老一年也就出一把琴而已。”谢行止眼中带着笑意,和一丝淡淡的嘲讽,“他的手艺没的说,制琴是一生的爱好,所以仍然在做下去,这里的琴是他一生的积累。我保证带你到的地方,有的是最好的琴。”

“我信你。”陆维臻背着阳光的眼神清亮,“谢谢。”

谢行止摆摆手,一个一个看过去,看到中间一把的时候,眼神停住了,冲口而出,“好琴。”

“这把?”

“对。”

两人又回去,邢老还是那副悠悠的眼神,看也不看他,谢行止闲哉,让陆维臻自己上前去与老人交涉。

陆维臻礼貌的问了几句,邢老不理他。

谢行止笑了。

这样三番四次之后,陆维臻口干舌燥,谢行止等自己笑够了才上前替陆维臻解围,直接拽下来陆维臻的钱袋,掏出一些银子放在了一边,然后对着老人的耳朵喊道“邢老我们先走了!”声音之大振聋发聩,陆维臻又愣了。

邢老依然那副闲闲的模样。

“走吧。”谢行止找了个琴盒装进去,让陆维臻背着,出了店门。

“不用对老人说什么吗?”陆维臻觉得就这样出去有些不妥。

“邢老已经走火入魔了,你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回答你的,等他从魔怔中出来就会记起来有人来过,没事的。”谢行止笑着解释。

“啊,你是早就知道了,还让我去?”陆维臻深深觉得自己被捉弄了,谢行止一副自得其乐的表情,他只得无奈的笑着摇头叹气。

当时天色已晚,谢行止和陆维臻都来不及赶路,因为谢行止身无分文,所以赖上了陆维臻。没想到客人蛮多,客栈只剩一间上房了,还是陆维臻订好的那间。

“算了,凑合一下吧。”陆维臻无奈道。

他这么一说,那店家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不一样,谢行止知道店家应该是误会了,也懒得解释,误会这种东西不痛不痒,更何况店家也是萍水相逢陌生人,无需解释。

遣小二送了一些热水,谢行止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便上床歇息了,背靠背睡在了床上,一夜安眠。

第二天谢行止先睡醒了,直接推醒了陆维臻,洗漱之后吃早餐,听到了后院一阵熟悉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筷子,谢行止先出去了。

“咴咴,别这么好色。”谢行止拍拍马头,奈何马儿不理会他,接着蹭那匹白马,白马冷漠的扭着头,不理会自己的宝贝黑马咴咴。

咴咴大大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仿佛伤心极了。谢行止心不禁一软,开始逗那匹白马,想要让马儿之间建立深厚的友谊。

奈何马的脾气和毛色一般冷淡,扭头不理会这一人一马,谢行止心想这马倒是真的高冷。也不知这么冷淡的马,马的主人是如何忍受的,又是一副怎样的性格,想到这里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谢公子,这匹是在下的马。”陆维臻从前厅过来就发现谢行止在马厩这边对自己的马“动手动脚”,忍不住好意提醒。

第三十七章:琴师·柒

“啊,原来这是陆兄的坐骑啊,你的这马儿可是好啊,让我家咴咴恋恋不舍。”他不禁赞美道,然后附到陆维臻耳边低声道“你这马儿可曾交配?不妨跟我家咴咴做一次姻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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