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住他:“柏青,你等一下,老师有事情问你。”
“什么事儿啊老师?”
“那个……昨天我走了以后你爸爸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啊?”云秋泽蹲下来哑着嗓子问。
“说了,他说我要是再敢问你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就揍死我。”
“还有别的吗?”
“哦,他问我是不是又把他的游戏豆子输光了。”
“还有吗?比如让你以后不要接近我之类的?”
柏青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啊……哦!我想起来了!”
云秋泽一惊。
“他说让我帮他谢谢你还特别去看他,其他的就没有说什么了,为什么他要说不让我接近老师你啊?”
“……哦,那没事了,你上课去吧。”
“老师,我爸爸欺负你了吗?”柏青拽着他的袖子不肯走:“他要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打电话叫爷爷揍他,我爸爸每次回去都被我爷爷打的满屋子跑的!”
云秋泽被他说的话逗笑了,这孩子想让他爷爷揍他爸爸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指不定天天净琢磨找个借口叫他爷爷来呢吧?个熊孩子,天天天没事儿琢磨怎么报复他爹去了。
“没有,你爸爸没欺负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快去上课吧。”
柏松没有来,他也没有让柏青像远离病原体一样的远离自己,真好。
回到家柏青就拽着柏松的袖子问:“爸爸,小人之腹的君子心是什么?”
没错,他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记成了小人之腹的君子心,除了字没变顺序都错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对了,今天你老师说什么了吗?”
柏青嘟嘴:“怎么今天你们俩都问这个问题,想知道打电话不就可以了吗。”
“你哪儿那么多事?想不想吃饭了到底?”
“不!想!吃!老爸你做的饭比猪食还难吃!我不要吃!”柏青一听到吃饭就炸毛了,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我不要吃你做的饭了!”
柏松一巴掌抽他脑袋上了:“不吃就不吃,你以为谁乐意天天天的做饭给你吃啊?你不喜欢吃我还不喜欢做呢!饿死你你就知道了!”
当然柏青是柏松的亲儿子,嘴上说饿死你事实上不能那么做不是,柏松自己也是知道自己做的那饭实在是不怎么好下嘴的,只好给他要了一份茄子盖饭的外卖。
柏青吃着盖饭说:“爸爸,你不给我吃外卖是因为你做的饭太难吃了吧?”
柏松沉默。
“啊,对了,你刚才问我老师说了什么,我问老师是不是你欺负他了,他说没有,是他以小人之腹的君子心什么的。爸爸,今天早上老师嗓子都哑了,到底是不是你欺负了老师啊?”
“你这小兔崽子,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啊?凭什么你老师嗓子哑了就是我欺负的啊?”柏松简直哭笑不得,他长得很像坏人吗?
柏青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盯着柏松看,嘴角还粘着两颗外卖的白米饭。
“还有,那句话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个小没文化的。”
柏青的脑袋被柏松一巴掌拍进了米饭里,本来只有嘴角有米粒结果整张脸全是了,还没等他抬起头来抗议,罪魁祸首又回来了一巴掌又把他拍进米饭里:“哦,对了,你老师的嗓子没什么大事儿吧?”
“老师老师,这个给你!”柏青背着小书包跑过来,献宝似的把一个袋子递给云秋泽。
云秋泽蹲下来:“这是什么啊?”
“我回去跟爸爸说老师的嗓子哑了,爸爸就叫我把这个给老师。”
云秋泽打开一看是两盒润喉糖还夹着一张小纸条,拿出来一看是柏松写的,他的字写的非常好看跟打印的似得:一天最多吃五颗,不要吃金嗓子,那个对胃不好。
“回去……咳,帮我谢谢你爸爸。”云秋泽摸了摸柏青的小脑袋瓜:“不论是这个糖,还是别的,都替我谢谢你爸爸。”
润喉糖是薄荷味的,吃进嘴巴里那味道可以保持一整天。
真的很好,能当好朋友,就真的很好了。
于是仿佛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一样,柏青照样每天跟在云秋泽的屁股后面当小尾巴,叽叽喳喳的闹着要云秋泽当他妈妈。如果不说这个就抱怨柏松做的饭难吃定的外卖也难吃,问云秋泽什么时候能再去他家给他做饭吃。
偶尔在糖果店遇到柏松还是一样和云秋泽打招呼,偶尔谈一下柏青的学习问题,如果有抢手的糖果也会帮云秋泽留一份。
他始终没有提过云秋泽是同性恋的事情,一句都没有提过。
这让云秋泽觉得好过多了,因为他已经听了太多句我不歧视同性恋,然后一转身就会发现自己的手机再也打不通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柏松什么也不说比说什么都强。
刘宁抠鼻:“前几天还跟我说什么要失业了,那愁的跟什么似得,怎么了?我这都准备好给你介绍工作了,你怎么好像又没事了似得?”
云秋泽嫌弃的抽出一张餐巾纸糊在他脸上,结果刘宁本来就戳在鼻孔里的手被他这么一拍戳的更深了,刘宁毫不在意的抽出来在纸上蹭了蹭。
云秋泽做了一个反胃的动作:“你恶心不恶心?谁还敢喝你泡的奶茶啊,一股子鼻屎味儿。哦,怎么着,你就看不得我好是不是?怎么我没失业你好像很失望啊?”
“我是那种人吗?不是,柏松没去告你的状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我、我我怎么了,我这么好的男人哪儿去找啊?我容易吗我,我天天天的管你的奶茶还得在你快饿死的时候借钱给你。”刘宁一听云秋泽为了别的男人损他立刻就委屈了不乐意了,特别娘的一掐腰一跺脚:“我、我告诉你,就因为你这个月光族,我看中的那个、那个好几千块的包,本来想送给我家芳儿的,我、我我都没送成你知道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啊?怎么着啊怎么着啊!一个野男人你就这么秃噜我啊?凭什么啊!”
云秋泽说:“刘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娘,咱们一起走出去别人还以为你是个GAY呢,我说什么了你这么激动?乖乖乖,我知道你疼我我知道了还不成吗?你一激动啊、就、就就就结巴,你自己不知道啊?”
刘宁被他最后那个故意的结巴给气的哦,半天没说出话来,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憋了半天才开口:“你、你你你丫知道个屁!你我还不了解吗?嘴上说的好听其、其实心里拧巴着呢,我、我告诉你,你你最好离那个叫柏松的远、远远的!”
云秋泽故意装作听不懂:“怎么?觉得人家长得太帅我多看两眼就嫌弃你了?不用,真的,就您这摸样我要嫌弃早嫌弃了,连街边上那只沙皮都比您好看。”
“正、正经点,我跟你说正事呢,哎呀不行,被你气、气的我这结巴还、还真顺不过来了,我、我得顺顺一下再和你说。”
刘宁这毛病其实真是他自己做的,小时候看人家结巴也非得学,结果人家还是结巴他说话也不顺溜了,再后来被父母发现一顿好打也没能正回来。他这结巴的病根算是坐下了,一激动或者一着急就结巴结巴的顺不回来了。
这件事情教育我们不要随便学结巴说话。
“我跟你说正经的,真的,那人是个直的,直的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直的就意味着坟墓,谁的坟墓?”刘宁把杯子往吧台上啪的一拍,指着它说:“不是我的也不是他的,是你的。”
“说什么呢,说点吉利的行不行啊?咒我死呢?”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哪天你要真的掉进去了,我拿着铲子站在边上都不知道怎么把你刨出来。”
第十章
云秋泽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往奶茶店外头走,临走前他回过头说:“瞎说什么呢,婚姻才是爱情的坟墓,到我这儿……哈,我连爱情都没有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的,少瞎操心了。”
有爱情才会有婚姻,有婚姻云才会有坟墓,而他什么都没有,想死都没人痛痛快快的给他一枪。
所以何必操心他根本就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呢?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干吗。
就这样安生日子还没过两天呢又出事儿了,柏青下课的时候和别的小朋友玩儿的时候被对方打到,眼皮子被对方手里的直尺划破哗啦啦的流血,云秋泽赶过去的时候差点没吓死,还以为眼睛给戳瞎了呢。
火急火燎的送到医院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是破了皮,眼睛里面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撞了一下,包上长一个礼拜就成了,只要注意不要感染不沾水就没问题了。
柏青不知道自己差点就瞎了,哭嚎了一阵儿吃了云秋泽给买的桂花糖就自己美去了。白松赶到医院本来以为挺严重的一个事儿呢,结果看到柏青腮帮子鼓着包着纱布在医院的座椅上闹云秋泽,那感觉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柏青本来没事儿了不哭了,一扭脸看到白松来了就憋不住劲了,嗷的一嗓子就哭着扑进柏松怀里了,昂着头叫柏松看自己伤的多严重多疼多难受。
“哎呦我的小祖宗,我看看我看看。”毕竟是亲生儿子,白松自然也是心疼的不得了,蹲下来看了半天恨不得透过纱布看到里面才好。
云秋泽走过去解释了一下:“下课小孩儿闹着玩,一不小心就弄伤了,我刚刚问过医生了没有什么大事儿,好了不影响视力的。只是要注意小孩儿不要抓不要沾水,每天要按时上药什么的。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事闹的,我这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毕竟是在他手里出的事儿,而且还是在学校里面出的事情。还好这家长是柏松。这要是换成其他的那种难缠的家长,他就是跪在地上磕头这事儿都摆平不了。
柏松看了半天觉得柏青这也就是伤眼睛上了所以吓人点,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伤。知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柏松也就放心了,拍拍柏青的小脑袋瓜子叫他玩儿去了。
“没事儿,小孩子打闹怎么会没有磕磕碰碰的,而且这不是也没出什么大事吗。你别有负担,男孩子有点伤啊疤啊才能长大。”
云秋泽叹了口气:“不论怎么说,这事儿都是我的错。”
柏松看他愁眉苦脸的反而乐了,拉着他坐下还不忘叮嘱柏青别到处瞎跑:“柏青!说多少次了不要到处乱跑!再乱跑小心我揍你啊!”
“那现在还能怎么办,要不然我跟你眼皮上也划一道扯平?”
“凭什么啊,这事儿又不是我干的,凭什么跟我脸上划拉啊。”云秋泽不乐意了。
“那不就得了,不是你干的你跟我这儿道什么歉啊,对了,那小罪魁祸首呢?”柏松想起来既然是小孩子在过家家打闹闹,那肯定不能是柏青自己一个人跟自己玩儿,肯定还有一个呢。他虽然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但是小孩子之间的道歉还是需要的,这都进医院了人不来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一些。
“哦,我先把柏青送过来了,刚刚给那孩子的家长打电话了,他说去学校把孩子接了就赶过来。”云秋泽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白松:“喏,吃一块吧,你这一脑门子汗的,这么热的天儿你穿成这样不捂得慌?”
现在的天气虽然已经入秋了但是还是很热的,秋老虎一发威比夏天还憋屈,再加上快过中秋节了,天气越发的闷热难受的很。只是每次见到白松他都穿的四齐八整的,看着甭提多热了。
柏松看到柏青正跟墙角那儿和一个漂亮小护士撒娇呢,扭过头来把那巧克力塞进嘴里,然后扯着袖子擦了擦额头:“我也不想穿啊,但是工作需要,不穿扣工资,现在的小孩儿多费钱啊,我这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他糟蹋的呢。”
云秋泽说:“你知道为什么在袖子上缝扣子吗?就是防你们这些邋遢鬼用它擦鼻涕擦汗,怎么缝了扣子你还用这玩意擦脸啊。”
柏青耳朵尖听到了柏松提他,嗖的一下冲过来:“爸爸是邋遢鬼!”
“嗨!我邋遢不是你害的啊?你还说我邋遢?找死啊?”柏松本来想打他的头,看到他眼睛上的纱布还是没舍得,最后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
“我明明送了你手帕的!是你自己不使!”没错,父亲节的时候柏青送了一块手帕,上面还用蜡笔画了一堆小人,当然柏青丝毫不觉得蜡笔会影响手帕的使用功能,在他看来幼儿园的那些手帕上不也是有画儿的嘛,蜡笔画的有什么区别。
柏松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去去去,看见你就烦,你说你怎么那么烦人呢?”
柏青为了证明自己其实不烦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话,烦的柏松呦,最后还是不小心弄伤了柏青的家长来了,才把耳朵都要坏了的柏松给拯救了。
那家家长倒是挺通情达理的,知道自己家孩子做错了事情也挺内疚的,来的路上买了一堆给柏青的零食营养品什么的,医药费也全掏了。又拉着自己家的小孩子到柏松面前,鞠躬道歉的弄的柏松都要不好意思了。
一件小事儿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过去了,两家人和和气气的倒也没有闹出什么波澜来,云秋泽心说要是每家家长都这么和气,得省了他多少事啊。
从医院出来本来该各回各家的,柏青又闹幺蛾子,他拉着云秋泽的手非要他去自己家玩儿:“老师老师,去我家里玩儿嘛。”
“老师还要回学校去呢,其他的小朋友还没放学呢,乖,等哪天有空老师再去。”
“哪天是哪天啊?你们大人总是说等哪儿有空,到最后都没空!我不管我不管,老师你今天就去我家嘛!”
柏松揉了揉他的头发:“老师还有事儿呢,不许任性。”
柏青瘪嘴:“老师你去嘛,你不去晚上又得是我爸做饭,他做的太难吃了,简直就是虐待儿童。”
云秋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敢情你是为了叫老师去做饭的啊?就是为了吃好吃的啊?”
“那、那……”柏青本来想说我还想问你当我妈妈的事情呢,看了柏松一眼愣是没敢说实话。
“那什么那,老师迟到了扣工资你给啊?去去,上车去,回家!我能做饭给你吃你就得烧高香了!再叽歪自己去做!”柏松做饭难吃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明明就是按照教程一点点的精确到两的往锅里搁,可就是做不出那个味道来。有时候急了他就安慰自己是菜谱写错了,就算是别人做也是这个味道的。
“爸爸你有钱你养老师呗,这样老师就不用上班了天天在家陪我玩儿。”柏青抓着云秋泽的衣角死都不肯挪步,一张包子脸憋得通红。
柏松拎着他的脖领子把他给揪起来:“瞎说什么呢?哦,你喜欢的我就得给你弄回家去啊?你当你爸爸是国家主席啊?”
“其他的我都不要!我就要老师我要老师去我家!我要老师当我妈妈!”柏青拼了命的在半空种伸胳膊蹬腿闹腾的不得了,那小嗓门把其他的路人引的都往他们这边看。
柏松被他叫的青筋又爆出来了,这小兔崽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才消停几天啊就又闹腾起来了。他不是都跟他说清楚男的不能给他当妈了,这怎么还没拧过来呢?
“柏青,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闭嘴。”
“哇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好痛!呜呜呜呜,呜呜!爸爸虐待儿童!爸爸欺负人!呜呜呜呜!”柏青仗着自己的那点伤有恃无恐起来,照样的闹腾,柏松相信如果他是站在地上的现在已经开始满地打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