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对于季云下达的残忍的命令小茶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恭敬应下后便翻身下马隐藏在草丛中,朝南面跑去。
“瑶琴便在这里等着吧,等前面的事都处理完再出来。”季云转头满是柔情的看着同样没什么太多表情的瑶琴,笑道,“若是伤到一丝一毫,朕可是要伤心的。”
“那瑶琴便谢过皇上好意。”
瑶琴对着季云淡淡点头,又重新看向战场。
他从见到季云那天起,就知道季云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他一直以为季云可能是个大官人家,再强势一些就是个皇亲国戚,但他万万没想到季云居然是沂国的君主!
他是昨日在邓老将军和季云汇合时才知道季云身份的,当时除了震惊还有一些无奈。
季云身为一国之主,身为沂国的万金之躯,居然身边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在大祈的国境里坦然自若。也不知道是感叹季云艺高胆大,还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看着季云这段时日的运筹帷幄,瑶琴不得不承认,季云是艺高胆大。他手下有一群得力干将,所以他才能这样无后顾之忧的在大祈国内游玩。
但同样,瑶琴也疑惑。
他想了整整一日,都没想明白季云为什么要收留他,并且摆明了一副要帮他的样子。
瑶琴自认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能让沂国君主利用的地方,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季云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这些年在青楼的日子,已经磨平了瑶琴的少年心性,想不明白便不想了,总之到时,自然都会见分晓。
对于瑶琴又陷入了思考当中季云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对这一现象的无可奈何。他看着那么像坏人吗?好吧,他承认他收留瑶琴确实有所图谋,但是为了双赢嘛!
季云并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瑶琴的问题,因为他看到南面的援军在收到小茶子的命令后已经开始行动了,并且战场上百里默和季梵旭的交战似乎也到了尾声。
在看着百里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收剑回身时,季云的脸色不好看了。百里默身怀绝技是不可多得的将领之才他承认,但这个人有些时候也很二。
比如现在。
“该死!”
眼看着季梵旭钻空子手里的长枪要捅向百里默,季云用力抽动马鞭蹿了出去。
“这个二货!”
021、沂国天子
眼看着季梵旭手里的长枪马上要招呼到百里默身上,季云用力抽打马鞭,企图让马跑得再快一点。
“百里默!!!!!!”
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此时此刻季云开始懊恼现下自己修习的内力还不够,不足以穿透几百米的距离压过战场上繁杂的叫喊声。
季云也开始愤怒这具身为帝王的身体素质居然还没有身为现代人的自己好,不会轻功便也罢了,竟连一丁点儿拳脚功夫都没有,换做季云掌控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来过。就连现在自己属下生命危在旦夕,他连个暗器都甩不出去。
“该死!百里默!!!!你个二货!!!!!”
就在季梵旭长枪枪头扎进百里默身后的那一刹那,季云看见从城墙上和从前方混乱的人群中齐齐飞出两支箭。从城墙上飞出来的箭直直插……进季梵旭右肩,从人群中飞出来的袖箭直接打向季梵旭手里的长枪。
只见百里默颤抖的同时猛地向前一……挺身子,季梵旭右肩中箭手上力道稍松,长枪直接被袖箭打落在地。
看着百里默虽然见了血但是却不是致命伤后季云松了一口气,当下伸出左手对城墙上的信蜂队做了个“全军突击”的手势,便停下马匹静立在一旁观望。
沂胜门城门渐渐打开,一些企图进城的叛兵顺着城门打开的缝隙拼命攀爬城门,但都还没等身子挤进城门就被等在门后洪馆士兵击杀。
原本季梵旭派出来与洪馆交战的兵就已经陷入苦战,而等在后方的士兵还没等投入战场就被潜伏在后面的援兵偷袭。当洪馆士兵倾巢出动的时候,季梵旭发动的“匡扶大义”叛变之举正式落下了帷幕。
原本就已经混乱的战场在洪馆士兵加入后更加混乱,即便季云是在战场核心几百米外,嘶喊声和惨叫声也能听得真真切切。
其实在季云喊百里默第一声时百里默就听见了,只不过百里默以为是自己跟季梵旭交手时间过久,让自己产生了幻听而已。
而在季云气急败坏的喊出第二声的时候,百里默打了个寒战,意识到刚刚那声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在后背陡然一痛,紧接着被利刃滑过的时候,百里默终于知道季云为什么气急败坏了。
回头看到季梵旭也受伤之后百里默心里默默的庆幸了一下洪馆弓箭手百发百中,不然他挨的这一下可就不止是皮开肉绽了。
百里默并没有理会已经一脸败相的季梵旭,在找准季云位置后,不顾背后的伤痛直接趋马朝季云跑去。
而远处的季云在看到百里默丢下叛军头子不管竟然先来找自己,眉头跳了两跳,他说百里默二一点都没冤枉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趁势先把季梵旭搞定,再来找自己汇报情况亦或是请功么?
“主子!”百里默停在季云面前拱手行礼,“您回来的好早。”
“你不把季梵旭给主子我绑来跑过来干什么!”季云挑眉。
“援兵已到季梵旭必败,不用属下洪馆的人也知道把他绑下来的。”百里默回答的一本正经,“虽然季梵旭与属下不分上下,但倘若银狐组的人动手,季梵旭也只有束手就擒。”
听过百里默的分析季云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默默吐出一口气,道:“朝中如何?”
“皇后已被太后幽禁,等待主子回朝处置。窦尚书已被押入天牢,大理寺卿卢大人特意指派了人看管。托兰贵人的福罗毅已经性命无碍,现下正在休养。”
“罗毅怎么了?”季云蹙眉。
“罗毅替属下挡了一箭,正中左胸。太医院的人不肯给他把箭,还是兰贵人用了秘药给拔了箭头,才性命无碍。”百里默一本正经的回答,看着季云的眼坦然自若。
再次高深莫测的盯了百里默一会儿,季云才淡声开口:“朕知道了。去让洪馆的人清场,把季梵旭活捉。”
“末将领命!”百里默拱手行礼,调转马头重新奔入战场。
季云看着百里默后背已经被血染红的软甲,最终还是蹙眉对身后的暗卫招手。
“去助百里将军一臂之力。”
“是!”
季云看着遍地的尸体说不上心里头是什么感觉,他知道战争必然要有无数人丧失生命,但面前的这些人可以说都是因为他才失去生命。
“罪过啊!”
季云苦笑叹息,可笑他一介混黑人士居然还见不了死人了,他残存的可怜的良心啊!
季云回身对瑶琴和剩余的暗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正好小茶子也已经传达完命令赶了回来。
“小茶子,我们回城!”
“季云!!!!!”
混乱的人群中陡然响起一声凄厉而怨愤的嘶吼,季云停下马看向声源。百里默正押了季梵旭捆绑,而季梵旭双眼通红的死死盯着他,里面满是凶狠和不甘。
“困兽。”
季云低声感叹,伸手对百里默做了个手势,百里默了然带着季梵旭趋马朝季云赶来。
“与其说是困兽。”跟在季云身边的瑶琴轻飘飘开口,看着季梵旭的眼里满是漠然,“不如说是愚人。”
“瑶琴是在感叹季梵旭还是自己呢?”听到瑶琴的感叹季云转头轻笑,伸手替他理了理发鬓,调转马头继续朝城门方向走去,细微不可闻的叹息随风传来,“季梵旭可不算愚人。”
季云的感叹让瑶琴全身一僵,看向季梵旭的眼也渐渐失了神采,痴愚之人,其实还是在说自己吧!
当季云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守城士兵眼前的时候,整个城门楼上霎时响起了热切的欢呼声。
“本君,回来了!”
仰头看着满目疮痍的沂胜门,季云轻声呢喃。眼中的迷茫一闪而逝,当看向前方的时候又是满满的摄人夺目的神采。
“沂胜门守城副将李云拜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
“沂胜门守城副将陈千拜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
“老臣严庆廷拜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
“拜见陛下,陛下洪福齐天,大沂千秋万代!”
整齐划一的参见声响彻云霄,季云趋马站在沂胜门城门前,从众人脸上一一看过,在看到严庆廷几乎放光的双眼后不留痕迹的扬了扬唇角。
“叛党季梵旭已被擒拿,众将士近日来守城辛苦了!”季云高声说道,“你们为本君守住了我沂国的疆土,守住了我沂国的心脏,功不可没,本君必有重赏!”
“谢陛下!!!”
“李云、陈千,你们二人安排众将士换班休息,再着人将城门清理干净。严首辅,你随朕回宫。小茶子,先安排瑶琴公子到宫中休息,再去将扣留在宫中的大臣叫去御书房。百里默,你将叛党季梵旭关入天牢,差卢有擎派人看管,任何人不得看望,随后安置洪馆士兵。”
季云干脆利落的下令后也不等众人领命,回头看了瑶琴一眼,示意他跟上自己,便趋马离开了。
“季云!”被百里默带来的季梵旭突然高声叫住要离开的季云,咬牙道,“京城今日没失守,你今日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都多亏你有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但他们是人才不代表你有能力,我今日败,是败在了他们手下,并不是败给了你!”
“季梵旭。”
难得耐心听完这个素未谋面的“兄弟”的长篇大论,季云脸上挂出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身细细打量已经沦为阶下囚的郕王。
季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帅气俊逸的男人,因为常年练武而健硕的身材,还有完美的五官。季云不禁哼笑,难怪他的皇后会倾心于季梵旭,甚至是联合窦尚书做出叛变之举。
“虽然此时此刻本君没有必要再理会你的疯言疯语,但看在你我多年兄弟的情分上,本君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季云淡淡的看着季梵旭,笑容清浅。
“你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本君是沂国的天子!”
022、再清朝堂
“你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本君是沂国的天子!”
这一句在提点季梵旭的同时也点醒了季云自己,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现代生活里的帮派头目,而是万里江山的君主,是掌控着沂国子民生命的天子。
时至今日,他必须真正觉悟。
季云坐在马背上抬头看天,湛蓝的空中飘荡着几朵白云,身后传来的是铮铮铁骑声,初春的暖风卷着花香翻滚扑面。远处黄瓦红墙在午后烈日的映射下有些虚幻,近处是两侧站在门口迎接自己的京城百姓的真挚笑脸。
季云淡漠的面容上渐渐有了笑意直至笑容满面,此时此刻他所拥有的一切,正是因为他是沂国的君主。
于是在这个沂国第五代君主年间,又值得在史书里添上浓重色彩一笔的日子,现代人季云终于彻底顿悟并且与这个古代身份融合。
沂国晟盛五年四月一日起,季云,就是沂国君主,再没有别的身份。
季云与众人在皇宫门口分开,可怜严庆廷一介老人家还要跟着季云的马一路疾走,两人抵达御书房的时候,严庆廷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累了严首辅了。”
季云将坐骑的缰绳扔给守在门口的太监,转过头看到呼哧呼哧直喘气的严庆廷时愣了愣,嘴角挂起了一如既往的坏笑。
“陛下……呼……呼……陛下言重了!”听到季云的话严庆廷大喘着气摇了摇头,苦笑,“呼……不……不知陛下……呼……找臣……”
“随朕进屋。”季云挑眉,走进御书房,“没朕传唤,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恭声应下。
“陛下。”严庆廷跟着季云进屋后便直接跪了下去,“陛下,恕臣斗胆,虽说国不能一日无母,但为了沂国江山社稷,臣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请求皇上废后!”
严庆廷情深意切的高声说完便双手伏地,头深深低了下去,对着季云做出了最虔诚最恭顺的姿势。
“朕可以理解严首辅为国着想的心情,虽然窦尚书与郕王季梵旭合谋叛变已成事实,但皇宫守卫森严,朕相信此事皇后并不知情。若是因为其父叛国之罪而废后,一是让天下百姓以为朕没有容人之量,二是置我与皇后情谊于何地?”
季云专注而认真的看着书案前五体投地的严庆廷,眼中闪动着满意的神色,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皇上!”听过季云的言论严庆廷疾声高呼,直起身子满眼迫切的看着他,急声道,“皇上臣知晓您对皇后情比金坚,但窦礼一事关乎皇家颜面,皇上若不给众臣一个交代,不给后宫一个威慑,皇上威严何存啊皇上!”
“只因窦礼背叛朕,朕便要废弃心爱的女人,废弃国母,只为给群臣一个交代,震慑后宫,朕的威严又何存?”季云厉声呵斥。
“皇上!老臣以死明鉴,请求皇上废除皇后!”见劝说季云无望,严庆廷再次俯身贴地,言语恳切句句哀戚,“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不能只顾儿女私情!江山社稷为首,皇家威严为次,君臣亲情为末,儿女私情却是万万要不得啊皇上!”
“好一个君臣亲情为末!”季云怒声高喝,把玩玉佩的手用力捶向书案,面容森冷,“君臣不睦何以治天下?!为君者不慈不孝又何以服众?严庆廷你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竟不知连三岁儿童都懂的道理?”
“老臣句句肺腑之言,只恳求皇上下旨废后!”严庆廷没有理会季云的呵斥,依旧贴身伏地哀声请求。
“哀家也同意严首辅之言!”
严庆廷的话音刚落御书房门外便响起了太后沉稳而沧桑的声音,御书房的门被外面的小太监推开,一身肃穆装扮的太后屏退了服侍的下人径自走了进来。
“皇帝,皇后窦新柔留不得,即刻下旨废后,堕入贱籍永世不得入京!”
“太后,您怎么来了?”
对于太后的突然出现季云很意外,惊讶过后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扶着太后在一旁落座。
“哀家便是来让皇帝废后的!”太后表情严肃的看着季云,眼里满是不容反对的坚决,“窦礼一家反皇帝政权,与我皇家蒙羞,此等祸害,断不可留!斩草除根才能没有后患。”
“太后,此事……”
“皇帝,此事没有商议余地!”见季云还要说话反驳太后厉声打断,“朝堂之事哀家不懂也不会参与,但后宫之事哀家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严首辅,回去拟折子吧,哀家想有很多大臣都会上奏请求废后的。皇帝,你也说了,百善孝为先,皇帝若不想哀家因为此事郁郁而终,便拟旨吧!”
随着太后的话音低落,只有三人的御书房内陷入了渗人的沉寂。季云站在书案前神色莫辨的看着太后和严庆廷,直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季云才转身走到书案后面。
“严首辅你退下吧!朕现下便拟旨废后。”季云叹息,“朕与太后还有些话说,这几日辛苦你了,回去好生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