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倾城——香帅

作者:香帅  录入:01-13

“算你有见识。”陈皇后赞许。

公子拉起辔绳:“今天不跟你多聊了,改日再见。”

“皇上最近迷上一个姓卫的,小心她跟你争宠!”

“多谢娘娘提醒。”公子毫不在意地驱了马往前跑去。

“公子等我!”我叫一声。

先前斥责公子的那个小宫女一把抓住我:“你以为这是你家啊,大呼小叫的!”

“素儿,别吓着那孩子。”陈皇后抬眸看了我一眼,微笑说,“韩大人的僮儿都这般出色,这宫里的女人都该哭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浑身裹在水红色的锦缎里,容貌艳丽非凡,眉宇间有几分与当今皇帝相似的倔强与威严,不愧是当今皇上的堂妹,馆陶长公主的女儿。

“瞧瞧这孩子,他不怕我。”陈皇后抬起素手支着下巴,有些欣赏地看着我。

“回皇后娘娘,他这是没规矩!”素儿没好气地说。

“我说素儿,你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规矩?”陈皇后皱起眉头,那说辞竟和公子一样,我不禁有几分喜欢她。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小太监,回禀道:“禀皇后娘娘,楚先生到。”

我惊异的察觉皇后面上浮起明显的喜色,她有些突兀地站起身子,甚至抬手掠了掠耳边的长发,就像陷入初恋的少女,对自己充满了忐忑。

不一会儿,一个青衣装扮的俊俏男子拐过回廊,在三步之外站定,他蜂腰鹤形,玉树临风,双手加额,长身下拜:“楚服参见皇后娘娘。”

不管是他清脆的嗓音还是高高耸起的胸脯,都说明他其实是一个妙龄少女,并不是什么男子。只是比平常女子多了几分英气和洒脱罢了。

“楚服,本宫等你多时,过来说话吧。”

陈皇后遣退侍女,与楚服促膝长谈。

我趁着没人注意我,快步离开池边,后来我才知道那处池子叫做太液池,每年的夏天都会开满美丽的芙蓉花。

在一处宫室外面,我看到了公子的马,一个小太监正牵着马向我迎面走来。

我问他:“看到韩嫣韩公子了吗?”

他回头下巴一抬,我便看到了屋檐下面的牌匾上三个大字:未央宫。

一个年纪大些的太监将我拦在宫门外,不让我进去。他像看乡下土包子一样看着我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天子居处,就凭你这小样儿还想进去?”

这时里面传出公子的声音:“延年在外面吗?”

我连忙应声:“公子,我在。”

“进来吧。”

我不去看那目瞪口呆的老太监,整理了衣衫,推门而入。果然,不但我的公子在里面,皇帝也在。他也同样穿了一身大红的锦缎,还没等我站稳下拜就说:“谁让你们家公子在雨中骑马的?凉着了可怎么好?你们这些下人都是摆设吗?传令下去,迎接队伍从上到下全部重责,至于你嘛……”

“好啦!”公子一件一件脱下湿透的衣服,“是我要骑马,他们能怎么办?你的话我都不听,我还听别人的?”

皇上踢了我一脚:“傻站着干嘛,还不去给你家公子更衣!”

我手忙脚乱地为公子换上一套白色的亵衣,他一屁股坐在几级丹樨的胡床上,摆了摆手:“行了,我今天也不出宫了,穿这些就行了。”

皇上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苦笑着说:“本来今天要跟你行夫妻之礼的,你看你把新人的服制都弄湿了。”

公子攥住皇上的手:“心里有我,不在于那些俗礼。”

皇上呆呆地看了公子半响,伏下头去,右手轻轻托住他的后脑勺,攫住了他润红的嘴唇。

我只觉得脸上一热,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只能很深很深地垂下头去。

这时候我看见公子在热吻的间隙里让我扬了扬玉白的手指。这是示意我走开了。

我长舒一口气,逃也似地离开了。

第五章:  长夜未央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虽是不大,却是缠绵已极,如诉如泣。

值夜的太监和宫女睡眼惺忪,有的瞅着牛油巨烛发愣,有的相对打盹儿。往常的这个时辰,未央宫早已是灯火阑珊,他们也可以各自寻个角落偷闲小憩,可今夜大红的蜡烛换了一支又一支,嫣红的烛泪淹没了黄铜漆金的烛台,红绡帐里却依然能够听到低吟轻喘的欢爱之音。虽然年龄尚幼,但生于伶门,让我早早便通晓人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未央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在那样令人想入非非的声色里,没有人像我这般面红耳赤坐立难安。他们只是木然着一张脸,与子夜的困倦做无声的抵抗。

“想什么呢?看你眼波星动,双颊绯红,分明是动情模样,不是没阉好吧?”

我抬起眼眸,看到一个圆脸的小太监,坏模坏样儿地看着我嬉笑,见我不睬,又伸手探向我的腿间。

“让哥哥帮你检查一下。”

我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他啧了一声。

“小豆子,你们这是作死呢!”我和圆脸小太监头上各挨了一下子,管事太监郭公公压低了嗓门,训斥道,“打扰了皇上和韩大人的好事儿,你纵是浑身上下长满了脑袋也不够砍的,还不老实待着去!”

小豆子缩了下脑袋,连忙滚去一边。

郭公公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儿:“这位小哥儿,你是韩大人带来的,杂家没话说。不过我可告诉你,能进这后宫禁地的男人,除了皇上,就是太监。我问你,你是皇上吗?”

“我自然不是。”

“那你就得是太监!”他字字咬真地说。

“据我所知,我家公子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太监。”我意有所指地说。

“哎?”郭公公以拂尘竹柄指着我,似气还笑地,“你敢跟韩大人比?你谁啊你?你,你能跟韩大人比吗?韩,韩大人那在皇上面前放个屁都是香的,你行吗?你身子不净之人,频频穿梭群芳缭绕之地,哪天给你治个银乱后宫之罪……”

我用两根手指轻轻推开他的拂尘:“郭公公,李某虽然身子不净,但心里干净。您老不必多虑。”

年过五十的郭公公用他那虚胖的老脸觑着我,两颗豆粒儿般漆黑的瞳仁乍明乍灭,许久拂尘一甩,微笑说:“小哥儿好气性,杂家倒要看看你能干净到几时。”说罢打了个呵欠,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歪着身子梦周公去了。

子时过后,两个宫女也趴在桌上睡意沉酣。小豆子抱着拂尘盘坐在侧殿一角,头颅深埋,看来也是睡死了。

我往正殿瞟了一眼,已经许久没有声息,想必也是睡了。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熄掉两盏烛火,却陡然听到红绡帐中传来一声轻笑,是公子的声音。

“都折腾这大半夜了,你还让不让人睡了?本公子明日还得早朝呢。”

“朕不早朝,你早朝个屁啊!”一阵锦被悉索之声夹杂着笑闹声,“再来一次吧,啊?你晾了朕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今晚全都得给我补回来!别动,别动,哎……”

“行,你就废了我吧,来!”

“朕哪儿舍得废了你?疼你还来不及,你别动嘛!”

“你要是真疼我,就让我消停会儿,都有点疼了。”

“疼?我瞧瞧……是有点红肿了,你怎么不早说?干嘛强忍着?”

“强忍着?”公子冷笑,“我伴你读书时,只有七岁,那时候你还是胶东王。十多年来,你还不了解我吗?在任何事上,我韩嫣都不是一个隐忍之人。我会告诉你我喜欢或者不喜欢,好或者不好,想发脾气的时候绝不会对你笑,想对你笑的时候也绝不会忍而不发。我怎么会强忍着?让你做,不过是我想要而已!”

“那你现在是吃饱啰?”皇上的声音满是宠溺。

“嗯,撑着了。”

“好啦,来,盖好被子,我就抱着你说说话儿。来人!”

本来已经鼾声微起的郭公公一个激灵,挪动着肥胖的身体快速从我身畔擦过,跪到榻前:“皇上有何吩咐?”

“把帐子收了。”

郭公公爬起来,将拂尘插入怀中,轻巧地收起两边罗帐。

“你们都下去吧,留延年一个人伺候就行。”公子吩咐。

“喏。”郭公公带着手下退出殿外。

我佯装镇静地换下两支残烛,又将夜明灯里添满香油,往熏炉里加了两勺龙涎香,退至一旁静候。

虽是早春,气候转暖,但早晚依然寒重,夜雨更添冷意。皇上靠在榻边,用素绫锦被裹住公子,紧紧搂在怀里,空出一只手轻轻揉着公子的后腰,为他缓解酸乏的身子。

“别揉了,睡吧。”公子眼帘轻扑,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半圈安静的阴影。

皇上垂眸凝视着他的脸,柔声说:“你睡吧,朕喜欢看着你睡。”

公子不禁浅笑:“你明日真的不上早朝啦?”

皇上叹了口气:“有个廷议。”

“廷议?”公子睁开眼睛,抬起了头。

“最近东边儿那块儿不太安静,闽越王骆郢举兵入侵东瓯国,东瓯王派人寻求朝廷的援助。朝中大臣大多不主张对闽越用兵,昨日淮南王刘安也趁乱上书,说什么贪战误国,明日朕要召集内阁,议一议这事儿。”

公子的头慢慢落回皇上臂弯,轻声说:“东南虽是蛮夷之地,但也是我大汉王土,不可置之不理。”

皇上唇边泛起笑容,轻轻拍了拍公子的肩头:“嫣儿懂我。”说罢,又哼了一声,恨恨地说,“只可惜这般朝臣,一听说要打仗,就吓破了他们的狗胆。左一个不妥,右一个不行,就没一个敢说敢做之人!”

“田蚡呢?”

“丞相田蚡虽是朕的舅舅,但一心只知道巴结太后,拖朕的后腿不说,还想左右朕的决议。”

“你这个舅舅可够贪的,我听闻,没有他不敢收的钱!”公子的声音冷冷的。

“若不是看在太后面上,朕早办了他!”皇上的声音比公子更冷。

“放心吧,皇上。明日廷议你召我入宣室殿,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皇上摇了摇头:“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人单势薄……不过大农令韩安国看着还不错。虽然他也反对用兵,但至少还有三分真知灼见,又是将才。朕想给他个御史大夫当当。”

“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嫣儿莫要踌躇,有朝一日,朕定要为你封侯拜将!”

“切,我虽不是长子,无权继承侯爵,但也是出身侯门,早已看穿了权利富贵,少用这些东西来蛊惑我,脏了我的耳朵!”

“嫣儿想要什么?”

公子扭转玉白的脖颈,向上看着皇帝的脸:“你!”

“朕掌天下大舵,你掌朕,果然好志气!”

“这话让太后听去了,会要我脑袋的!”

皇上的脸瞬间阴沉:“谁敢要你的脑袋,朕就……”

公子掩住皇上的嘴,皇上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久久亲吻,眼睛却一瞬也离不开公子的脸。

“皇上,我为你举荐一个人如何?”

“谁?”

“大行令王恢。”

“王恢?”

“此人掌管边事多年,见多识广,深谋远虑,又是我的挚友,我素知他有志驱夷,可加以重用!”

皇上点了点头。

公子想了想,又说:“不妨将明日的廷议改为朝议,让群臣百官都来听一听议一议,也为你将来亲掌军事,铺垫一下道路。”

“就依嫣儿。”皇上在公子郏边浅啄一下,志得意满地闭上眼睛。许久才听到他微微的呓语,“朕有嫣儿,何愁天下不谋?”

未央宫里的私语声戛然而止,灯火飘摇,映着两张同样年轻的容颜。他们都是这世间的骄子,生于乱世,胸怀韬略,只有睡梦中的一刻才显出几分少年的稚嫩。我为他们掖好被角,放下罗帐,熄灭了近处的灯烛。

殿外的雨幕里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寅时了。

我站在殿前的石阶上,俯瞰着重楼叠嶂的宫苑,雨声和夜色让它显得深沉而静谧。

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攫住了我,我感到凄寒沁骨,不由得抱紧了肩膀。

一年前,我跟随父母兄妹四处献艺。在一个宴会上,弹筝的我被一个富贾看中,要以五百金买我侍夜。虽然出身于优伶之家,但才气和美色让李氏家族从不缺钱。父母亲看不上那五百金,只因他们知道我远远不止那个价钱。我是所有的孩子中最漂亮最有天分的一个,他们对我的指望可见一斑。

这件事警醒了我。我不愿意成为金钱驱使下任人摆布的小白脸,虽然眼前的五百金没能收买我的父母,但总有一天会有一个更让他们心动的价钱。因此,我逃离家门,机缘巧合之下,进了侯府。

然而逃亡并没有真正改变我的命运,我本只想做一名杂役,但侯爷依然指派我学讴习唱,就像我的身上天生就镌刻着优伶的标签。是因为我略带脂粉气的美貌,还是因为我看起来就命贱?

公子在咫尺之外与他的君王相拥而眠。

他们谈情爱,谈军事,谈政治,谈国运。他们谈的一切,我都不懂也不明白。

是的,从此以后我可以时时伴在公子身边。

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

同样是漂亮的花儿,他是开在云端的水仙,我是长在泥里的菡萏。

第六章:  尚衣轩

晨色微熹的时候,尚衣轩里已经热闹起来。十六位容颜出众的美丽宫人井然有序地穿梭其间。她们成日里训练有素,动作轻快温婉,尽量不发出一丝声息。

一个宫女跪在池边,扯起宽大的衣袖将手伸到池子里试探水温。在她旁边,两个臂挽花篮的少女将新采下来的西府海棠、云南黄馨、三色堇均匀地洒在池水中。

试探水温的宫女看着那花瓣,轻声说:“今年定是个暖春,连三色堇都开了。”

“可不是,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天早晨我到御花园一看,满园子的三色堇都张开了花苞。这种花香淡雅的很,陛下一定喜欢。”

这时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位紫衣宫女,弯腰检查了一下花篮子里的花儿,挑出两朵大白的:“这是什么?”

“白百合啊。”洒花的宫女说。

紫衣宫女在她额头上戳了一指头:“糊涂东西,不知道韩大人对百合花过敏吗?”

“对不起啊,流年姐姐,我一时疏忽,饶了我吧。”

“这事儿亏我发现的早,若是给韩大人洗出一身疙瘩,看皇上饶不饶得你?”

洒花宫女伸了伸舌头,缩脖子一笑:“好久没有见到韩大人了,他一定比以前更俊美了。”

紫衣宫女麻利地挑出篮子里的百合花瓣儿,叹口气说:“我在未央宫做掌事宫女这么多年,见过的妃嫔数不胜数,就没有一位能比得上韩大人绝代姿容。”

“跟新近得宠的卫夫人比怎么样呢?”一个新来的宫女问。

掌事宫女流年抬起了头,脸上浮起梦寐的神色:“论五官身段儿卫夫人也是这汉宫里的佼佼者,但卫夫人就是比不上韩大人!若说哪里比不上呢,你只有自己看了才知道。”

推书 20234-01-13 :男巫(穿越)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