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突然一声巨响,尖锐的声响划破天际,惊飞了树林间嬉戏的鸟雀,几个人忙开车往前,只见易家七少爷的车子倾刻间变成了一座废墟,火舌残忍的吞噬了一切能够吞噬的东西,车子里的东西全都变成了灰尘,一朵硕大的黑色蘑菇云正冉冉升起,连周围的树木也未能幸免,全都变成了被烧焦的木炭。
而易家七少爷和司机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了熊熊的烈火之中。
接下来的事就像走马灯一样,闻讯赶来的易家二小姐当场昏死过去,三少爷易霖则哭得连嗓子都哑了,四少爷易枫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将其一掌握碎,血流了一地,易正元虽然不待见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易阳这一死,也让他不免惆怅了几分,易家一度以为这起汽车爆炸事件是人为的,警方迫于易家的压力不眠不休的查案,结案报告上只写着意外两个字。
易家的人尤其是易霖自然不信,却奈何不了立在眼前庞大的事实,最后终于放弃,然后就是葬礼,这个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的仪式是悲伤的,灵堂里摆放着易阳生前为数不多的一张照片,前来悼念的人亦都各怀心事表情沉重。
葬礼上倒是来了个意外的客人———凤城鼎鼎大名的黑帮老大欧阳琛。
他仍旧一身黑衣,脸色的表情肃穆而深沉,眉宇凉薄,墨镜后的双眼里纠缠着千丝万缕的血丝,他从正门走进来,只带着一个徐成,进了灵堂后便立在易阳的遗相前,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做任何动作,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如同一座雕像般,易家的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轻易上前打扰,欧阳琛在易阳的相片前面站了许久,然后像来时一样步伐沉静的走出了易家大宅。
徐成跟在他身后,走出易家大门时,欧阳琛突然停下来,望着满目的萧瑟说了一句话。
闻言,徐成不由愣住,怔怔的说不出话来,等重新回过神来时,欧阳琛已重新抬腿朝前走去。
那句话轻得很,夹杂在秋天带着些许凉意的风里,很快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第17章:想要的人
徐成看着欧阳琛疾走的背影,回过神来忙紧紧的跟上去替他拉开车门,欧阳琛弯身钻进车里,侧脸依旧生硬而冷酷,徐成心里一惊,听见他突然说:“机场、火车站、汽车站,所有能够离开花城的途径进行地毯式搜索,就算把整个中国翻过来,也要把易阳给我找出来!”
“琛哥,七少爷已经……”
“哼,那只猫那么狡猾,别人或许相信他真的车祸死了,但我不信!”欧阳琛打断了他,唇角噙着一抹狂傲的笑容,“不过是汽车爆炸而已,就算找到了他随身带着的戒指又如何,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本就一脸淡漠,最后那句话更是僵硬至极,仿佛是生生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徐成跟在他身边已有许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愤怒又狠戾的表情。
易阳这一招金蝉脱壳的确做得相当完美,连他都差点被唬过去了,不过,他欧阳琛在道上混的时候,易阳还没长大,所以,论手段,易阳的确逊色一筹。
“是。”徐成见他唇边扬起的志在必得的笑容,只能点头应下。
从凤凰出来的人个个精干,只花了短短一天时间便彻查了所有交通要道,接下来的几天更是轮流监管,这次跑掉的可是未来大嫂,若不把人找回来自己恐怕会死得很惨,一时间,整个凤凰人心惶惶,找起人来更是不惜血本,可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一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第十天,仍是没有消息。
易阳就像一粒微小的尘埃,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突然的人间蒸发了。
随着失望的范围越来越大,手下们发现老大的脸色愈发难看,常常独自一个人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成推门而入,毫不意外的看见那抹立在落地空前的修长背影,徐成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慢慢开口道:“琛哥。”
欧阳琛闻言转过头来,眼底的血丝显而易见,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连声音都透着几许沙哑,“找到了吗?”
“没有。”徐成低下头去,不忍看见此刻立在他面前的男人。
欧阳琛在整个凤凰组织所有成员的心里都是等同于神一般的存在,因为他冷静而优雅,睿智而强大。
他跟随欧阳琛的时候,欧阳琛还没有成名,只是个老大手下的混混,即使是混混,徐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仍是感觉到了来自于对方的那种贵气和骄傲,那时候徐成也是混混,不过比欧阳琛混得还差,是最低级的那种,他仍记得那一天,他们当时的老大洪金跟他们说要做掉王严独占凤城,王严就是当时凤城的地下黑道首脑,刚刚过完四十大寿,还非常的年轻强壮,想当然,洪金的话一出,底下的兄弟们都有些吓着。
只有欧阳琛点了点头,非常沉着的说:“老大有什么计划吗?”
洪金能坐上老大的位置凭借的是运气和手下的弟兄,机智聪慧什么的跟他压根沾不到边,欧阳琛这一问理所当然的把他难住了,他皱着眉沉默了几秒,然后抬眼望着那个问话的少年,“你有什么好方法?”
欧阳琛便走过去在洪金耳旁说了几句,洪金听了连连点头。
行动的那一天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到处都是淤泥和污水,他们本来就士气低下,这么一弄,大部分人都垂头丧气的,洪金喝怒其不争,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心里大概也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欧阳琛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话了,那声音还没有完全剥离少年的青涩和稚嫩,字里行间却透着老成的沉静,他说话的时候手里正把玩着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每一个字从他嘴里滑出来的时候都带着漫不经心:“王严掌管凤城所有的夜总会和娱乐城,他卧室的保险柜里有三千万美金现款,很多一线女星都是他的情妇,这样的人出门自然会带许多保镖,即使连住宅里都是十步一岗,要杀他难如登天,”他微微停顿,一抬眸,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同伴,“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他要去扫墓,而躺在地下的那个人是他此生挚爱,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前去祭拜,虽然也会带上手下,但是所有人只能跟到墓园入口。”
“也就是说,王严在墓地的这段时间将是最好的下手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咱们就要再等上一年了。”他的话音缓慢的落下,不动声色的看着所有人的表情从灰败到兴奋,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微微扬唇,将水果刀轻松的甩在了桌面上,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这么一下子,水果刀的刀尖立刻没入了实木的桌面,只有徐成站在远处看见了,表情不禁微微一愣。
接下来,他们仿佛有如神助,王严那天只带了十几个人,而且个个都站在墓园入口,他们事先埋伏在墓地里,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王严一举绞杀,然而不幸的是,洪金意外的死了,身上中了好几枪,直到最后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尸体正躺在下山的路上。
老大死了,群龙无首,欧阳琛就在这个时候坐上老大的位置,平王严的旧部,压制底下不平的声音,短短两年,便将凤城收入囊中,当初跟他们一起杀王严的那些弟兄们都觉得欧阳琛值得跟随,然后就有了如今的凤凰。
“继续找,将易阳的照片印刷出来,挨家挨户的找,我不相信找不到他!”
徐成知道欧阳琛已经失去了理智,否则,这样毫无意义的话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徐成沉默良久,才慢慢说道:“琛哥,你先休息一下,你已经有好几天没合眼了。”
欧阳琛一摆手,黑眸闭了闭,疲惫的说:“我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要走,但是我欧阳琛想要的人,即使追到天涯也得把他追到手!”
他想说琛哥你别傻了,从听见爆炸声到目击现场不过短短几秒,根本来不及从车里逃脱,而且易阳根本没有离开的动机,他在易家生活了二十多年,若想跑早就跑了,何必等到现在,就算是因为老大的咄咄相逼,易阳也完全可以抬出易家做后盾,根本没有必要逃跑。
综上所述。
徐成完全相信,易阳是真的死了。
空气陷入沉默,徐成默默的立在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徐成以为他睡着了,却听见欧阳琛略显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慢慢的奔流回来:“撤回大部分成员,留下的继续找。”
徐成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去,欧阳琛却突然叫住了他。
欧阳琛甚至连头都没有回,眼睛仍看着落地窗外的某一个点,声音披着满目的苍凉,“徐成,你说,他为什么要走?”
“属下不知。”徐成老实的回答,看见欧阳琛修长的身躯微微一怔,听见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古怪而诡谲的笑声,“说得对,没人知道。”
第18章:豪赌一把
位于G省边缘的小镇并不繁华,酒店连两星级都够不上,谢晓君站在酒店房间那台二十五寸的彩色电视前面,盯着屏幕上那排“易家七少爷意外离世”的字幕看了许久,然后才回过头来问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年轻男人,“少爷,你为什么要假死啊?你就不怕三少爷他们担心吗?”
刘亦阳看了他一眼,又埋头看书,“就是怕他们担心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如果你现在想回去我不拦着你。”
“我不回去。”谢晓君脸色一紧,坚定的说。
刘亦阳点点头,“那就好,我们暂时住在这里,明天出去找个房子,这酒店的床单太脏了。”
谢晓君还想问问题,但见少爷不想多说的表情也只好就此打住,他记得那天他正开车回去,结果发现后面竟有几辆黑色的汽车跟着,在不明白情况的状态下他自然将车子飙到了120码,结果少爷却突然让他停车,他不明就里却还是停了车,少爷突然将他拉出了车子,然后往车厢里丢了个什么东西,结果他们还没走出去几步,车子便爆炸了,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当时就傻了,要不是少爷拉着他快速的跳进一旁的灌木众里,他们可能早就被烧焦了。
然后,少爷就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了一个箱子来,里面装了一部手机,两张身份证,还有一些出门必备的东西,谢晓君这才明白过来,这起爆炸是少爷一早就计划好的,就连身份证也是假的,虽然上面的照片仍是他们的本来模样,但是其他的内容全都改了,他现在不叫谢晓君,而是叫谢晓,而少爷也不叫易阳,而是叫刘亦阳,他曾问少爷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少爷是这样回答的:“再想个名字会很麻烦,刚好我妈姓刘,所以就干脆叫刘亦阳好了。”
他们并没有坐飞机,也没有坐汽车或者火车,而是坐船,即使单纯如谢晓君,也有些模糊的觉得少爷是不是为了躲避某些人的搜查?但是他没敢问,因为跟少爷一起失踪这种事已经够让他害怕的了。
“少爷,身份证也能造假?不会被人发现吗?”
刘亦阳看着他,脸上是那种鄙夷苍生的笑容,“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是区区的一张身份证而已,只要你给钱,对方连你这个人都能从头制造。”
这一晚谢晓君一直没睡着,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刘亦阳看见他脸上那对醒目的熊猫眼,笑道:“昨晚偷什么去了?”
谢晓君揉揉红肿的眼睛,无辜的问:“少爷,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现在这样子让我心里没底。”
刘亦阳本来正坐在餐桌前吃酒店送上来的早餐,闻言不禁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一双眼盯着谢晓君,无比严肃的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不相信我?”
谢晓君忙点头。
刘亦阳又说:“那就什么都别问,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全都知道了。”说完不再看谢晓君,径直埋头对付盘子里卖相平平的早餐,谢晓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自己再这样纠结下去也没有结果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于是便走过去坐在少爷旁边的位置上吃起早餐来,早餐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他们现在所在的城市离凤城十万八千里,更何况易家的人都以为易阳死了,所以两人出门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伪装,大摇大摆的穿堂过市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个小镇虽然并不繁荣,但是风景却非常美,四处可见逸人的四合院,连街道都是用石板路铺成的,看着颇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
谢晓君正在认真仔细的找房子,少爷说酒店的床单太脏了,而且他们可能要这里长住,所以更加积极起来,他进易家之前只是个工地上做苦工的普通人,无论下雨还是晴天都得辛劳的工作,人际关系相对简单许多,有一天一个长相妖娆的男子突然找到了他,问他想不想换一个工作?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然后跟着那个名叫易霖的俊美男子回了易家,见到了天生痴傻的易家七少爷,就连拳脚功夫都是进了易家之后才学的,由于一直活在易家的羽翼下,他的人生观念相当纯良。
刘亦阳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带着谢晓君一起走。
他已经决定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更何况,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总是让他不经意的想起那个他连面都没见过的母亲,如果当初她在生他的时候没有那么坚决,或许她就不会死,也就没有今天的他了,所以,即使人再怎么自私,也不能剥夺一个孩子遇见这个世界的权利。
在怀孕期间他需要有一个人来照顾他,至少起居饮食要由人来打理,因为怀孕这种事他是新媳妇坐轿子头一回,所以还是小心谨慎的好,他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在这一段特殊的时期为他打理一切,既能让他安心养胎又能不被旁人发现,根据他的观察,谢晓君是最理想的人选,他为人单纯,而且对易阳有一种死忠的信念,做的饭菜虽不是特别好,倒也能入腹,关键时刻还能充当保镖,堪称完美。
刘亦阳知道这样做是在冒险,但是他决定赌一把。
谢晓君很快找到了一所房子,是个别致的四合院,院子中央种着一棵好多岁的老槐树,四周也都是些花花草草,房间里几净窗明,第一眼便让人产生了好感,这家人都移民了,又舍不得卖掉老房子,于是便托人找房客,每个月的房租便宜得令人惊讶,所以主人家本来就只是想找个看房子的。
刘亦阳看了一眼便将房子租了下来,一口气付了一年的租金,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打扫换家具,谢晓君听见少爷的吩咐,立刻惊讶的叫起来:“少爷,这房子这么干净还要打扫啊?而且,这些家具都可以用啊,为什么还要换呢?那多浪费钱啊。”
“按我说的做。”刘亦阳站在那棵老槐树的树下,头也不回的说。
谢晓君哪有胆子说不啊,忙屁颠屁颠的跑出去忙活了。
有谢晓君这个保姆在,刘亦阳只要坐在院子里那把滕椅上晒太阳就行了,不过深秋的太阳都是没什么温度的,空顶了一张明黄色的脸,气温已经渐渐凉了下来,连空气都带着一股令人寒冷的萧瑟味道,刘亦阳裹紧了身上的呢子大衣,闭上了眼睛,耳边还能听见谢晓君小声的指挥家具公司的人将家具放在哪儿哪儿。
他不禁一笑,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平坦的肚子,希望这个意外能快一点降临,那样,他就有时间好好的跟刘亦舒算一算这笔帐。
第19章:包子登场
下雪了。
徐成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天空,零碎的雪花扬扬洒洒的落下来,落在地面上堆积成一个不算小的厚度,身旁的汽车没有熄火,正发着微弱的声音,徐成在雪地里又站了几分钟,才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大楼里走出来,来人一身黑衣,即使是晚上九点的现在鼻梁上也依然架着一副墨镜,没有表情的脸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依稀能看见墨镜下的精致五官以及深刻的面部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