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傲到骨头里去了。
程诺彻底傻在当场,完全丧失斗志身体似被冻结,刚刚还准备舍命相搏的勇气与热血早不知被抛到了哪里去,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呆呆看着男人朝自己慢慢走近,然后停在距离自己十步左右的地方,脸上的笑容愈发璀璨闪耀,邪魅猖狂。
黑色的纪梵希衬衫在他身上除了完美地展现出其本身拥有的优雅古典精致浪漫的法兰西韵味,更被他穿出了一种邪气傲慢的性感。
极好的静态视力还让程诺在一瞬间便注意到,在男人左胸前的位置,别着一枚精致的银白色蛇形胸针,蛇身昂扬半挺气势雄浑,蛇头垂荡探出无限诱惑,蛇眼锐如刀锋冷光流转,其工艺之精巧,姿态之逼真,动作神情皆栩栩如生巧夺天工,让人多看一眼都不禁浑身冷战,害怕那蛇会不会下一秒就变成真的,朝他们扑面而来。
尤其大开的蛇嘴里还张牙噙着一颗光华夺目的血红色宝石,在幽幽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诡谲无比。
程诺哆嗦着张了张嘴巴,颇为艰难地滚动了下喉咙,胸口一紧蓦然感觉到一股凛冽刺骨的寒意迅速流遍全身,冻得他口舌打颤说不出话。
他知道这是国际顶级珠宝品牌Boucheron赫赫有名的“危险美丽”系列,蛇形是这一系列的重点,设计大胆张扬,风格奢侈华美,又带了一丝妖魅邪佞的独特气息,深受无数王公贵胄和豪门富族的喜爱。
的确很符合眼前这个男人的气质。
事实上真正触动程诺的并非这一枚胸针本身,而是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不是一枚普通的胸针——蛇嘴里那一颗灼灼生辉的红宝石,其实,是一枚技术超绝全球顶尖的红外线微型摄像头。
怎、怎么回事……这、这到底……
他迷惑了,脸上一片茫然,心跳如鼓恍若雷鸣般咚咚跳动,震得胸腔一阵发麻耳边嗡鸣不断,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就连四周的空气,也仿佛为了附和他那般,隐隐约约地涌动出一股黑云压城山雨欲来的不善气息。
秦真站在不远处静静望向前方自己的猎物,这一只可爱的,可恨的,可怜的,聪明绝顶,却也愚蠢至极的小白兔。俊美无暇的脸庞上,所有五官里与秦深最为相似的,那一双浓烈如墨的漆黑眼珠,此时此刻正幽幽流转着摄人心魄令人心悸的寒芒冷光。
他的表情沉醉而陶醉,迷恋而恍惚,贪婪又享受,仿佛那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欣赏一件精致非凡,巧夺天工的绝美艺术品。
是啊,他不是他的哥哥秦深,本就是一个没有足够耐心的人,当他觊觎良久的,绝、世、珍、宝!如今终于属于了他,落进他早已经等得磨拳霍霍燥热发烫的手掌心里,任他玩弄,任他摧残,任他毁灭!他怎能不高兴,怎能不开心,怎能不痛快,怎能不喜悦!
呵呵,呵呵呵呵……看,看,现在这只小白兔,脸上那一副傻了吧唧的无助模样,是多么美,多么让他愉悦,多么令他销魂啊。
接下来,他还可以让他露出更加痛苦,更加灰败,更加绝望的神情,那景象光是想想,都足以让秦真快感倍至,欲罢不能。
无论哪一种,比上一次见到的,那一脸幸福的贱样——
好、看、得、多!
等待太久的猎物终于落进他早已设下的圈套,渴望太久的复仇也终于变得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他马上,马上,就可以让这个贱人,生不如死,得报大仇。这一刻,秦真感到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激活,像吸了毒一样迷乱狂热,叫嚣进攻。
抬起左手支出优美修长的食指,秦真慢慢地探出舌尖,在那洁白莹润的关节处轻轻地一舔。
那动作邪气得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秦真慢慢绽出一抹比刚才更加灿烂明艳的微笑——这已经不是猎人看见猎物落网时的微笑,那太温和了,这已经是猎人,准备动手将猎物绞杀殆尽,拆骨入腹的微笑。
然而他拼命压下皮囊深处和血液里那一股股沸腾战栗的快感,仍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别急,别急,学学哥哥,耐心一点,这还没有到高朝,还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秦他张开两片如花瓣般美丽优雅的薄唇,轻轻笑了两声,婉转轻柔的音符荡在浓浓的夜里,反倒划破了一直厚重凝固的气氛,显得愉悦而轻快,乍一听居然算得上温柔,笑眯眯道:“让我猜猜,你这么急着跑出来打电话,到底是想跟我亲爱的二哥说情话呢——”
吊人胃口地顿住,下一秒音调陡然往下一沈,调侃不再,阴冷暴涨,“还是打电话给萧岚,跟他通风报信呢。嗯?紫9870。”
第三十八章
程诺就听见脑子里轰的一炸,一瞬间心跳剧痛连呼吸都不会了。恍惚中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紫9870,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称呼。这是,他在【RAINBOW】的代号。
【RAINBOW】的代号由两部分组成,前面的颜色是在【RAINBOW】的等级,按颜色“黄绿红橙青蓝紫”这一顺序,颜色越深级别越高,而后面的数字则是加入【RAINBOW】时的排号。
程诺膝盖一软差点儿直直跌坐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肘边的栏杆,改为缓慢地滑倒蹲下。
怎、怎么回事……这究竟、究竟……程诺那堪比超级计算机一样绝顶聪明的大脑此时此刻早已经飞快地转动起来,超凡绝高的智商让他在乱成一团的思绪里很快灵光一闪想到一种可能。
一种,让他在瞬间感觉比堕入最深最黑暗的地狱,还要冰冷刺骨的可能。
不、不……那不是真的,那绝不会是真的!他不信!他不信!
他……不愿,亦不敢相信。
秦真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蹲在地上死死抱住双臂,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因为冷,脸色惨白额冒虚汗,全身都在颤抖,牙齿也跟着打冷战咯咯作响的程诺,很久很久,简直着迷地移不开眼睛。眼角眉梢的笑纹以肉眼可循的痕迹一点点扩大弥漫至整个轮廓,浓墨一般的眸底烧出漫天狂热的大火。
他很满意对方此刻的表情,比他想象中还要痛苦,还要灰败,还要绝望。而这样的表情就像一个触发机关的按钮,终于,让苦等多时的快感应声而起,如一汪一涌而上的潮水,从头到脚,将他淹没灭顶。
秦真仰起优美纤长的脖颈,在快要溺死人的快感里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呼出口气,如痴如醉的神情仿佛仍沉浸和回味在高朝过后,那绵长不散的嫋嫋余韵里。
嗯……他突然有点想念陆家的那只宝贝了。
前几日初次品尝,那只小野猫果然和他预料中的一样,那可是相当的够劲儿。未曾容纳的小穴热辣又紧致,紧绷如弦的身体,颀长笔直的双腿,还有那一身漂亮匀称的肌肉,高朝时云霞满颊风情万种标致入骨,前面后面都一起湿成什么样子了还一脸傲娇别扭地摇头说自己不想要不想要,等到秦真真的放开手抽出去,那个大哭着紧紧缠上秦真的腰,大着舌头连连喘息呻吟求饶的,又是谁?那一声声浪叫也勾人挠心千娇百媚得紧。总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相当的美味。
秦真舔了舔唇,黑眸精芒一掠卷出几分情欲缭绕的味道,愈发觉得情动难忍,欲望翻江倒海,连小腹都隐约升起一股不妙的焦灼燥热感来,立刻决定赶紧把正事儿办完,过几日便抽空再去好好TJTJ那小野猫,翻云覆雨,深入浅出一番。
如此美好地计划着,秦真原本因仇恨而扭曲的神情和心情竟稍稍变好了些,饱涨的心尖儿甚至溢出了点点滴滴喜滋滋的甜蜜来。
又看了一会儿,大概是终于欣赏完了爽快够了,秦真嘴角一勾:“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果然是天才呢,不愧被誉为【RAINBOW】里最好用的脑子。”
他咬着牙弯起眼,如一只阴险狡猾的狐狸,别有深意地笑:“嗯,也对,很多人在【RAINBOW】呆了一辈子,最多也就混到个红橙的级别。现在【RAINBOW】一共十位紫级,七个都是杀手,还有两个搞研究的。情报员里就只有你一个哦,程诺。”
诱哄魅惑的语气,像极了奖励考试第一的小孩子。
程诺神志不清,浑浑噩噩,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巨大恐惧里,回不过神,无意识地抬起头,惨白无血的皮肤,高高仰望的角度,凄迷呆滞的神情,和着头顶这一轮莹润幽凉的月色,清冷的光辉照在他连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清瘦脸庞上,依稀中,竟莫名折射出一抹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来,如同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秦真见了,半蹲下身,如墨的双眸直直望进程诺失去焦距的眼睛。
他耐心,一生从未如此耐心地等,等到看见对方涣散的瞳孔逐渐集中聚拢,直至出现自己的倒影,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盈盈道:“不管你想到了什么……我告诉你,都是真的哦。”
他坏得这般明目张胆无法无天,倒反而叫人手足无措无力抗拒。
“……”
程诺有一瞬间他其实已经死了的错觉。身子变得好轻好轻,思维也哢嚓一声混沌碎裂,仿佛陷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四周是一个无声无息,没有人知的世界。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然而而这样幸福的时光,老天只吝啬地只给予了短暂的刹那。
当他再重新活过来,他忽然发现真相被证实的这一刻,他其实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要平静,淡定得多。即便眨眨眼睛,也只是感到一抹微不可察的淡淡的湿热。
他没有哭,亦无流泪。又张了张嘴,仿佛一条因为离开水而濒死的鱼,嚅嚅一动,发出一句无声的呼救。
但最终,也只是无声。然后便奄奄一息地闭上,再不开口。
他没有什么可说的。而这世上,也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
唯一那个可能会来救他的人,是骗他的。
唯一那个可能会来救他的人,原来,就是最恨不得他死的人啊。
他曾经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明明作恶多端,但居然没有报应呢。而此时此刻,他终于获得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赎罪感。
这个报应,分量很足,让他很痛,是他……应得的。
他曾经可真傻,怎会无知到竟去惦记老天爷的事情。老天爷,可比他记得清楚。
眼前蓦地一黑,身体猛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往下滑落,秦真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程诺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提,毫无怜惜之意几乎撕裂整个头皮的剧烈扯痛让程诺全身一抖控制不住地痉挛抽搐,双膝一曲屈辱地跪在地面。
那坚硬而冰凉的触感让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冻裂震碎了,被迫仰起头颅,不得不回到现实,面对残酷。
秦真弯下腰凑上前,与程诺的脸庞愈发靠近。
凝眸的黑瞳闪烁着令人心悸难以形容的狂欢,他要离这个贱人近一点,再近一点……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能让他把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心碎看得清清楚楚!一丝不漏!
不……不!他甚至觉得这样都还不够!还不够!他简直恨不得直接化身成为一道光束狠狠穿透程诺的身体钻进他这一双满是受伤的眼睛里去!看看他的五脏六腑,一定已经泪流成河,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千疮百孔了吧!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真是痛快极了!
俊美的容颜,憎恨与厌恶,轻蔑与怜悯,兴奋与狂热,不断交织变换,极致的阴冷,仿佛一只来自地狱的魔鬼。
秦真直起身,再一次居高临下俯视程诺,揪住他头发的右手稍一用力来回甩了一甩,便见对方宛如一张轻薄脆弱的纸片,在一夜动荡的风雨里,凄凉地摇曳。
秦真摇头冷笑:“瞧瞧你现在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比落汤鸡丧家犬还要落魄,真是不堪入目。”
程诺神色凄然,面容恍惚,恍若未闻。
秦真忽然敛了笑意,似乎想到什么十分不愉快的事情,眉目阴沉,揪住程诺头发的手指愈发用力,咬牙切齿地道:“除了脑子有点用,你、到、底、哪、里、好、了!?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为什么会……”
程诺头皮剧痛难以忍受,一个没忍住住竟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小猫似的呜咽,茫然而又疑惑。
为什么会……?为什么会……怎么样?
秦真被程诺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下一秒突然感到胸口无端窜起一股熊熊燃烧的大火,愤怒得不能自已。
他被此刻程诺脸上那一点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期待给激怒了!简直是怒不可遏!不能饶恕!
原本早已黯淡的双眸猛然间恍若重生般流光溢彩,仿佛流转着一股明亮宁澈的清泉。
秦真此生未曾见过比眼前的这一双眼睛更加清澈的眼眸。可是越是清澈,秦真就越是生气,越是愤怒!他凭什么?他凭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好人,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还能拥有这样一双单纯透亮的眼睛!他装什么纯洁!装什么无辜!装什么善良!又凭什么有所期待重燃希望!?难道他知道哥哥对他是真的……不!不可能!他从哪里来的自信!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秦真气疯了,想也不想,另一只手猛地扬起落下,一个巴掌重重甩到程诺苍白如雪的脸颊,安静的街道啪得响起一声惊骇震悚的脆响。
他近乎咆哮的低吼: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哈?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还在期待什么!哥哥以前的每一个床伴无论男人女人都比你好看得多!我只是替哥哥不值!虽然现在看到你这一副伤心欲绝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我很开心,哈哈,不对,是开心极了!可是惩罚你这样下三滥的废物又何必麻烦哥哥亲自动手,而且还是用这种需要献身浪费时间的方式,我哥哥的身体也是你这种贱人能看能碰能觊觎的吗!?你知不知道他每次碰你之后都会跟我抱怨说你好恶心!恶心极了!他连一秒钟都忍受不了你!你个银荡倒贴的贱货!”
“……”
程诺被扇懵了,也被秦真这一连串连珠炮似的辱骂给骂懵了。
听了个七七八八,什么贱不贱……恶心不恶心的,他顾不上。眼前阵阵发黑。本是冰凉的右脸在那雷霆万钧夹杂劲风的重重一掌之下,刷地蔓延出一股火辣辣的烧痛,很快就肿了老高。两只耳朵也是嗡嗡作响的轰鸣,暂时性耳聋。胸腔往上直至喉咙的部位有血的味道不断上冒隐隐喷涌。
这些都还算好,他都还能忍受。最不妙的,是他的肚子开始有点不对劲,隐隐约约袭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绞痛。
他捂着嘴巴断断续续地咳了一会儿,身子如筛糠般不住颤抖更显瘦弱,又按住肚子轻轻揉了几下,动作自然不算刻意,落在不知真相的众人眼中,只会以为大概是刚才磕到了吧。
程这一刻诺别无他想,只感到心底那一块一直悬而未落的大石头终于彻底放下——
秦深,没事的。
他是如此的欣慰,而又如此的绝望。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担心的,竟还是那人的安危。
他已经无药可救,病入膏肓。
勉强止住咳嗽,耳鸣逐渐消失,血腥用力压住,眼前虽光影斑驳影影绰绰,但好歹也总算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点儿东西了。程诺用余光瞟了眼秦真伤残的左腿,仰起头轻声问他:“你的腿,是因为我瘸的吗?”
他问得很平静,眼珠漆黑,面容平和,不怕也不躲。
秦真心中霍地一沈,眉心狂跳,危险地眯起眼睛射出两道冷厉阴鸷的凶光。
这个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可是处在什么境地!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龙之逆鳞!
手一翻用力掐住程诺下颚,秦真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阴阴地道:“你敢再说那个字一次,我就割了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