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离开了,又自言自语道,“遭天谴那都是小事,将军的怒火才是大事。”缩了脖子四处看了一番,见自家将军不在,才又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忠叔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嘴巴张大能塞个鸡蛋。
长安一回房就去找当初遗落在府中的绿绮琴。
“白草原美丽得如同一首老天谱的曲子。”长安一边抚琴一边笑说。
“确实美。”郝凌掣站在他身边,微微笑道。
美得令人难忘,难忘在那里的纵情纵欲。
长安一鼓作气谱了新曲,就取名《白草原》。献宝似地弹给郝凌掣听。
郝凌掣笑得十分温柔,渐渐醉在了这美妙的琴声当中。
在府中休息了一天,也不见季君阳来要人,第二天郝凌掣主动进宫求见季君阳。
长安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在彼岸临渊而渔。他等在府中,迎接郝凌掣归来。
43.归去
“我回来了。”这是郝凌掣对季君阳说的第一句话。
季君阳背对着他,半天才平静地说,“朕以为将军醉在温柔乡乐不思蜀不会回来呢。”
“罪将郝凌掣,前来领罪。”
“哦?”季君阳转过身来,嘴角擒笑,“将军何罪之有?”
“擅离职守。”
“只是这一项吗?”季君阳笑道。
郝凌掣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看着久违的皇帝,轻叹了一口气,“君阳,我们不要这么拐弯抹角,挑明了说吧。”
季君阳脸上笑容顿失,怒道,“拐弯抹角?我拐弯抹角,你倒是擦亮眼睛看看你做的这些荒唐事。我叫你去打北离,你怎么打的?你给我通敌放水勾结离族,勾结敌人不说,你还拿官印来威胁我不准动你的手下!你以为你是谁?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不死不休,不胜不许回来。哈哈,你确实不回来,你去干什么了?你跟着叶长安那个小贱人去闯南疆!郝凌掣啊郝凌掣,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一次又一次挑战朕的威严!朕是不是应该佩服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还是应该赞叹你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柔情?你倒是告诉我!朕要如何处置你!擅离职守,通敌叛国,以下犯上,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郝凌掣低头,轻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结束了吗?不可能!”季君阳一挥衣袖打翻了书桌上的奏折。
“那你要如何?”
季君阳一怔,虽然他又怒又气,但是怒气早就发了,却也真的没有想要把郝凌掣怎么样。只是想当着他的面再发泄一番。否则他独自咽下的苦又怎么算?郝凌掣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隐忍,也不知道他的执念。季君阳很不甘心。“郝凌掣,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你?”
“没有。”郝凌掣的脸上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到一点认罪的诚意。
“朕怎么没有看出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季君阳悻悻地说。骂也骂了,他不可能杀了他,还能怎么样?
郝凌掣认真地说,“恳请皇上允许罪臣辞官。”
“辞官?”季君阳突然笑起来,“不可能……”
郝凌掣皱皱眉,问,“要怎样才允许我辞官?”
季君阳微微笑道,“辞官嘛,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亲手杀了叶长安,你的一切罪责全消,辞官朕也允你。”
郝凌掣心头一怒,站起身来,“君阳,不要太过分了!”
“哦?过分吗?朕怎么不觉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上次长安在天牢丧命,有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前去刺杀他。皇上神通广大,想必一定十分清楚内情。”郝凌掣脸色很不好看,想起长安差点丧命,他就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可惜这个人就在眼前,他还要假装不知道。“上次我就已经说过,长安是我的人,希望皇上不要动他。”
季君阳脸色微白,马上又恢复正常,郝凌掣能查出是他动的手,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就是想他死!难道朕堂堂皇帝连一个小小的琴师都动不了么?朕是九五至尊,朕是天下人的主子,朕相杀谁就杀谁!郝凌掣,你会不会太自傲了点?你以为,你能保他一时,还能保他一世不曾?”
郝凌掣脸色冰冷,沉声道,“君阳,你不要任性。”
季君阳背过身不去看他,也没有答话。
殿中终有紫色的香雾袅娜飘散,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辞官。今生今世再不踏足汀芷,不再过问朝事。这么多年你如何待我的,我心里清楚。若是他日,你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会再回来,当是偿了你的知遇之恩。”郝凌掣平静地说,“馨兰国的国情,你比我清楚。只要你不主动攻打其他国家,馨兰的强国地位不可动摇。你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采取远交近攻,各个击破,不出十年,等到馨兰国富民强的时候,你就可以一统大陆了。我知道你的宏图霸业,只是我不能帮你实现了。”
郝凌掣朝季君阳抱拳,低声说,“君阳,我走了!告辞。”
他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季君阳突然说,“站住!”
郝凌掣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季君阳背对着他,半晌才说,“我以前喜欢你。”
郝凌掣微微侧头,说,“我知道。”
季君阳跌落在龙椅上,失去了气力,他说,“你走。”
“多谢。”郝凌掣再没回头,大踏步离开。
他一直都用他是冷情的,他是冷血的来安慰自己,从来没有得到回应的感情,从来都觉得掩饰得好像只是普通的君臣关系,没想到,他竟然知道。郝凌掣,你够狠!季君阳用力篡紧了拳头。
“怎么哭了?”莫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拍着季君阳的肩膀。
季君阳没有拍开他的手,而是把头埋在膝间,低声说,“抱我。”
“啊?”莫非微讶,复轻轻搂过这个可怜的皇帝,他们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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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凌掣回到府中,长安还在弹琴,他走到他身边,不发一语。
弹了一曲又一曲,郝凌掣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长安终于忍不住问,“怎么样了?”
郝凌掣俯身微笑着搂着他的肩膀,“我们可以离开了。走吧,收拾收拾东西,背着你琴,拿着我的剑,咱们做逍遥的野鸳鸯去。”
“这么简单?”长安惊讶,“皇帝没有为难你?”
“我辞官了。”郝凌掣蹲下身来,轻握着他的手说,“君阳其实还是舍不得杀我,他只是想发泄一下这么多年的苦楚。而且,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长安一脸等着听故事的表情。
“我刚才在殿中和他对峙的时候,发现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他隐藏在宫中。没有对君阳发难,我离开的时候,特地在殿外停留了片刻,发现里面传来人声,恐怕是君阳的情人。”
长安张大嘴巴,“什么?季君阳的情人?!他们说什么了!快告诉我!”
郝凌掣捏了捏长安的鼻子,笑说,“君阳哭了,神秘人问他为什么哭,你知道君阳说什么了吗?”
“快快告诉我,那人说什么了?”长安催促道。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郝凌掣奸笑道。
长安胡乱地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快说。”
郝凌掣卖足关子才道,“君阳说,“抱我。””
“啊?”长安一下脸就红起来了,转头看向院中的莲花。
“不是那个“抱”,只是普通的拥抱。”郝凌掣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一天都想些什么呢。”
长安横了他一眼。郝凌掣继续说:“那个人的武功很高,大概跟我差不多。这也是我放心离开的原因。那个人肯定能保护他。”
长安了然地“噢”了一声。
“那你的部下怎么办?”
“将军府留给郝老实管理,忠叔若是愿意可以继续留在府中也可回会澜老家颐养天年。曾不减和杨策统领部队,由他们再培养新兵。”郝凌掣早就安排好,只等着过季君阳那关。
“那你老爹呢?”长安心里不介意那是骗人,郝凌掣的父亲是沙场上磨练下来的,若是老将军从中阻挠,郝凌掣恐怕会十分为难。
这时长安十分庆幸郝家还有郝凌钥那个医学狂人可以传宗接代,要是老将军拿出“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压郝凌掣,两人的情路肯定路漫漫其修远兮……
“父亲那边你不用担心。”郝凌掣说,“既然你外公都能同意我们两的事,父亲也不是迂腐之人。他老人家那里我会解决。”
……
所有的后顾之忧,长安担心的种种,在郝凌掣眼里都不是问题,两人收拾包袱以后,携手踏上了云游之路。
馨兰历二十二年秋,自靖国大将军郝凌掣辞官归隐十年后,馨兰国十年内逐步吞并兰羽大陆其他国家而一统天下,季君阳如愿成为千古一帝。
位居首位的功臣,飞龙将军莫非,由于他异常俊美的外表,时人称之为,“美人将军。”
……
一叶扁舟,一白衣美人站在船头,带着斗笠,迎风而立,他手中拿着一把老旧的桐木琴,奏着动听的曲子。
他的脚边,蹲着一名黑衣男子,正悠闲的划着竹筏。
碧水悠悠,吾心悠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