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情——泪眼孤魂

羽千玄的主动无疑让珏傲心中一愣，不过就在他还没想好怎么说的时候，羽千玄却先他一步言道：“今早在厢房之时，柳神医看我面色不好，就执意要为我诊脉，可是诊出了什么？”

诊出了什么？那也就是说羽千玄最近也感受到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心中疑惑，但表面上，珏傲还是颇为温和的笑着，直到想好如何去说，才语气轻柔的说道：“柳神医也不能确定，所以我想问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自己吗？知道什么？难道跟他说，自痴情谷回来之后，自己就变得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几日更是有些昏昏欲睡，让自己不解？还是跟他说，自己起初以为自己余毒未清或是留下了什么病根，所以很多事的给自己诊了脉，结果发现自己是喜脉吗？这，说出去，有人会相信吗？谁，有谁会相信一个男人会珠胎暗结呢？

面露难色，那一刻羽千玄真不知道如何说起。可看着珏傲那早已知晓一般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眸，许久之后，羽千玄还是缴械一般的缓缓言道：“这不合理，我是个男人，我……”

“我只想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珏秦的？”一语道破，珏傲确实是久经江湖，一猜便能轻易猜中，可你若听他的语气也会发现他已经失去了耐性……

无法再忍耐了吗？也是的，自己和珏秦坠下悬崖之前，自己的脉象很正常。可自己和他一同坠下悬崖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脉象便如此怪异，又怎么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呢？又怎么会不让人感到恐惧呢？

“我，我……”也许这就是师傅和谦然说的，变成怪物。可自己真的变成了个会怀孕的男人吗？自己的肚子里真的有了珏秦的孩子吗？那孩子会是正常人吗？心中惊慌不已，这一刻羽千玄还真是希望自己不曾诊断出来……

明明知晓却难以接受，是因为自己的男子之身。可就在羽千玄忍不住伸手抚上自己的肚腹之时，那奇妙的感觉还是让他决定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

“是，是珏秦的，既然柳神医也诊断出来了，那便是了，可珏庄主，珏秦他会要这孩子吗？我没信心，我……”

心中犹豫，羽千玄看了看珏傲之后，便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似是期望得到他的支持一般。然，那珏傲却在沉默片刻之后，说了这样的一段话……

“你喜欢珏秦，从你能怀孕我就知道了，可珏秦他，他喜欢的是谦然，这你很清楚，所以……”

“所以，你留下我是因为不想让这件事被云崖雪域的人知道，还是说你留下我，是希望我滑胎？”心中大惊，那一刻就算羽千玄因为疲劳落座不久，就算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度紧张，可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伸手护住自己的肚腹……

“是，我希望你滑胎，这，这也是为你好吧，羽公子，你是个男人呀……”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话残忍，可为了珏秦，为了他，自己连喜欢的人都可以舍弃，更不要说是眼前这个认识还不到四个月的羽千玄了……

“男人，是呀，我是个男人，我，我……”颓然的看着珏傲，那一刻不知为何，羽千玄竟是无言以对。直到抬首看向天际之时，这才颇为坚定的缓缓言道：“珏庄主，你看到天边那两只鸟儿吗？一只大，一只小，他们是那样的相互扶持，我也想有个可以和我相互扶持的人，我也想要……”

“我知道，若是我也不会舍得，毕竟这是自己的骨肉，那种孕育的奇妙我虽不会知晓，可稚子无辜的道理我懂，只是珏秦他的性格，他……”不知如何解释，这一刻珏傲真的觉得自己很过分，可过分又能如何，又能怎么办呢？

第二十五章：误解

珏秦的性格，他做哥哥的会不知道？若要依着他的性格，知道自己背着谦然和别人有了孩子，他一定会慌乱，届时他说不定会为了不让谦然推开自己，而杀了那孩子，要知道被逼急了，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珏秦就是这般孩子气，所以，该怎么办这一刻已经显而易见了。为了不让弟弟犯错，也为了不让这痴心的人儿受更大的伤害，他唯有尽力劝解，甚至将他赶出去……

“他不会要的，羽公子……”这很残忍吧，毕竟眼前的人和他的孩子是无辜的，更遑论那孩子还是他珏家的血脉，是本该他维护的人……

“我知道了，珏庄主，可这孩子，我要，我羽千玄要他……”表情坚定，而看着这几个月来羽千玄难得露出的坚定表情，珏傲立刻明白这便是为人父的力量……

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羽千玄，那一刻，珏傲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怔怔的看着他，好半晌才缓缓扶着一侧的灰柱站起身来……

“那便只能请羽公子离开我巫情山庄了……”颇有一点过河拆桥的味道，毕竟羽千玄才刚刚为巫情山庄击退了挑衅者。可若他不愿滑胎，那么于情，他便不能留他。而于理，他羽千玄也不能久留在巫情山庄……

羽千玄自是要离开的，就算不是为情也可以为道理。毕竟自己若是长久留他，势必会引起武林其他门派的人的不安，届时若是那些门派也按耐不住，纷纷前来抢夺逆天秘籍，那巫情山庄就是再厉害也经不住武林众人的群起攻之呀……

毕竟不是现在这两三个门派的为难，而是整个武林。自己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认识不过四个月的人，和武林群雄为敌吗？须知，珏秦的挑战已经引起他们的不满和挑衅了，自己是不是该缓和和他们的关系呢？

心中无奈，但却不得不做。所以，就在羽千玄错愕不已之时，那珏傲还是颇为坚定的说道：“那，便请羽公子离开我巫情山庄，请……”

珏傲的对待真的很让羽千玄惊讶，可却并不意外，毕竟自己知道的秘密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如今，既然巫情山庄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那么就算为了不在以后成为武林人士攻击他们的把柄，他也是可以走的。

心中怅然，羽千玄缓缓抬脚思忖良久却始终挪不开步子。因为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怀如此重大的秘密，若是失去了巫情山庄的保护，那他，还有孩子还能活多久呢？他们还能不能活到那秘密被掠夺之后呢？

将脚轻轻放下，羽千玄的嘴角立刻扯住一个美丽的弧度，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然，他说出来的话，却有一点直中要害的味道，让珏傲大为不悦却也无可奈何……

“珏庄主要千玄走，千玄自是不能多留，可是珏庄主，你很清楚，我身怀何等秘密，而这秘密，若是被那有心之人掠去，尤其是巫情山庄的敌人，届时恐怕……”

大脑迅速的运转，这一刻，羽千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顾忌眼前之人的感受，竟然只想着如何保护孩子，让他平安出生……

轻轻的将手搭在腹部，羽千玄立刻退后一步等待着珏傲的发作。而珏傲呢，也确实如他所料一般，伸手便在那石桌之上拍了一下，只是那手却好半晌都无法从石桌上离开……

“你在威胁我？羽公子，你怎么……”一时气结，那一刻珏傲真不知如何劝解此人。可羽千玄呢，却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微微笑道：“其实珏庄主不赶我走，珏二少爷也不会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因为只要你将我带到巫情山上您闭关的地方去，命人看着我，不就好了……”

珏傲闭关的地方乃是巫情山庄的禁地，除了庄主和照顾庄主的聋哑人，谁也不可以靠近。这地方确实可以很好的藏起眼前的羽千玄，可他是怎么知道那地方在后山的呢，难道是余牧修？

看来自己还真不能小瞧了眼前这人，毕竟他对他了解的还不多，不，也许是一点都不了解……

“是，确实很好，看来羽公子已经想清楚了，那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头忽然有些发胀，可就在珏傲快要摔倒之时，羽千玄还是立刻上前扶住他道：“自爹爹去世，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对不起……”

羽千玄的一句“对不起”让珏傲心中一软，可还不等他抬首看他，他便因为头部不适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而这一切，却恰恰被刚刚走过来的余谦然和珏秦看在眼里……

风在耳边轻轻的吹着，那一刻的余谦然只觉得心被一点一点的割开，生疼生疼的。眼睛也在不知何时被迷雾蒙住，让他忍不住后退几步，却只能靠在珏秦的怀里……

珏傲和羽千玄那暧昧的一幕已经过了三百年之久，可便是这三百年后珏秦想来也还是忍不住心痛，心痛自己怎么就那么糊涂，没有多问一句，即便是为了谦然也不曾多问，而在他被送走之后，听信流言，不分青红皂白的伤害他呢……

抬首看向窗外，那马车上的铃铛依旧在轻柔的响着，而那马车一侧镶嵌的铜片却像是一盏走马灯一般，将羽千玄和珏傲的谈话一幕一幕的放在了珏秦的眼前，让他惊愕不已……

“看来轩儿是忍不住要让你看到什么了，怎样？这可是轩儿配合你的记忆为你挑选的，现在看来心痛吗？”不知何时再次靠近自己的人是“夜”，语气轻柔却不再寒冷的“夜”。可便是如此，这一刻，不知怎的珏秦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唏嘘的意味……

“心痛，也很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可以那么伤害他……”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可看着那渐渐消失的画面，珏秦还是忍不住苦笑道：“若是那一切都不曾发生，是不是我就不会那么对他了呢？”

“哦，谁知道呢，不过这倒是可以算作预演哟，要是你真的输了，我会把更多的画面给他看的，如何？满意吗？”“夜”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但这一刻珏秦却觉得很是感谢，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夜”在期望自己能赢的表现……

“索魂书上的东西不能改，轩儿公子此举我明白，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夜，真的，不管输赢我都谢谢你……”一声长叹带出珏秦的苦涩与无奈，却也带出了“夜”那唯一的慈悲……

“用不着，相反的，我要提醒你，轩儿和我不同，若是他不喜欢，我也不会……”“轩儿”的举动说明什么，“夜”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的轩儿不明白，他越是想让珏秦方寸大乱，他就会越觉得眼前的珏秦很是可怜，一如当年的自己那般……

“天快亮了，清晨第一缕阳光不适合你，你还是先上马车吧……”语气变成了无奈的唏嘘，甚至还带着一丝同情，让珏秦既无奈又心知肚明……

“哦，是呢，天快亮了……”天快亮了，千玄被送去后山十天之后，自己去到后山找他的时候，也是天快亮的时候吧……

第二十六章：识破

暮鼓晨钟在不远处响起，那一刻就在谦然跪在自己脚下求自己去找羽千玄之时，珏秦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知道那样的一个消息……

“谦然，你就不能忘记我哥吗？在湖心亭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况且我……”

“够了，珏秦，我只想知道羽千玄怀的孩子是不是你哥的，我只想知道这个，你明白吗？”那一刻，余谦然不是没有看到珏秦受伤的表情。可那又如何，比起他的珏傲，这根本算不得什么，要知道为了珏傲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珏秦，你知道的，我不能靠近后山，不能违背你哥的规矩，可你不同，你是巫情山庄的二少爷，他是不会责怪你的，你就当是可怜我，或是让我死心都行，去问问他，他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好吗？”

跪在脚下的人已经有些抽泣起来，这让珏秦既生气却又心痛不已。可心痛又如何呢，自己就是再心痛也好，他爱的不还是大哥吗？

心中无奈，那一刻珏秦真的很讨厌他的大哥珏傲，可讨厌又能如何？他不还是无法拒绝余谦然的要求，无法不为他心疼吗？

“若那孩子真是我哥的，若我哥真如弟子们所言，和羽千玄早有暧昧，你要怎么办？”艰难的提出自己的疑问，珏秦慢慢蹲下身去看着余谦然那已沾满泪痕的脸颊，似是在期待什么一般……

“那我就死心，若那孩子是珏傲的，我就死心……”若孩子是大哥的他便会死心，那么也就是说自己还有希望吗？心中一动，珏秦那慢慢失去希望的心便又再燃起了希望……

希望的力量有时候真的很强大，哪怕那希望是虚空，是不可能，可还是能叫人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而这，便是余谦然对珏秦的了解，也是他将那讨厌的师兄赶出巫情山庄的法宝……

余谦然讨厌羽千玄，珏秦自然是不知的。所以，就在苦劝无果之后珏秦还是告别了余谦然，踏上了多年不曾踏上的后山小径。只是与此同时，羽千玄却只顾着跟孩子说话，浑然不知危险在悄悄靠近……

“孩子，你乖，你看，那些补品，是你大伯给你送来的，你呀，可不是没人疼的孩子，所以你可不许再闹脾气咯……”

轻轻蹙眉，羽千玄无奈的站起身来，可便是这小小的动作却让羽千玄小心的不能再小心，艰难的不能再艰难。而那理由，只因为这肚腹中的孩子适应不了这山里的气温有些想要离开自己的迹象……

这山里的天气虽然不至于让他难受，但却出乎羽千玄意料之外的让他肚腹中的孩子难以适应，这让他不禁担心起来，也让珏傲送来的补品越来越多……

珏傲的在乎让羽千玄心存感激，但那些侍婢送来的羹汤他是一点都吃不下，所以这身子也给人一种慵慵懒懒的感觉，虚的很……

轻轻的将碗端起，羽千玄伸手将那燕窝拿到鼻子边闻了一下，可便是这一闻却让他极为难受起来……

“呕……”一阵干呕让人心生怜惜，可便是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动作，看在门外珏秦的眼中却带着一丝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羽千玄，那一刻珏秦真的很想立刻上前去质问他，质问他是不是在他受伤的时候，背着他，和他大哥偷欢才有的这孩子。

然而，那门虽在眼前，可手抬起的那一刻珏秦便立刻意识到不妥。他是他的什么人，什么叫做他背着自己和哥哥欢好呢……

想来可笑，珏秦轻轻的对一侧的侍婢摆手。然，就在他摆手之时，他还是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都是好东西呢，孩子，待会爹爹就给你吃，你可要不能调皮哟，嗯……”身体实在慵懒，尤其是腹部的一阵收紧，更是让羽千玄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险些撞在了身后的香案之上……

“还好，还好，你这孩子，怎生的这般不乖，你，你若是这般不乖，怎生的这般像你那大孩子似得父亲呢……”

一句“大孩子”让珏秦惊愕不已，所以就在羽千玄打算再次出言安抚孩子的时候，珏秦便再也忍受不了直接将门推开，大声质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羽千玄你这孩子到底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