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真早就无声地哭了出来,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云墨,拼命地摇着头重复一遍又一遍:“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够了!我没这么大的耐心看你凄凄然可怜的样子。”云墨毫不留情地给她甩了个耳光,“表姐,你真以为我死了?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什什么……”白真真被扇得一时间有些糊涂,她捂住被打的脸细细端详了半天,很快醒悟过来,大惊失色,“你根本就没有死!”
“允许你们移花接木,就不让我暗渡陈仓?”云墨哈哈笑了出来,随手又甩了她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奶奶的打的!”紧接着,他好不温柔地将白真真从地上拽了起来,一把将她压在墙上,低声说:“看见你这么害怕的样子,我真的是好爽啊,可是表姐,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到底选择让谁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真真咬牙切齿起来,“萧忆白!原来你没有死!”
“是,我没有死,失望了?”云墨挑着眉,毫不留情地打下白真真抓着自己一副的手,又整了整衣服,“表姐,我知道你很失望。”
“呵呵呵呵……”白真真听到这句话低声笑了起来,她一下子扶住了墙,又落下了泪,“我怎么会失望,我应该很高兴啊……忆白,我多么希望你能活下去,不过你居然骗了所有人……呵呵呵呵,我知道了,一定是欧彦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有什么阴谋……想想我也蠢,竟然当着你的面挑拨你和欧彦的关系?我怎么这么蠢……看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你是下定决心了……”白真真的直觉一向很敏锐,她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低声呢喃重复着“都计划好了还有什么可侥幸的”,失神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自己……不能死……小亿……也不能死……甄明……”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慢慢抬起头,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忆白,放过我们母子俩,好不好?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饶过孩子好不好?”
她选择放弃老公的生命换来自己和孩子的安稳。有那么一刹那,云墨希望她选择自己去死,这样他可以毫不留情地遵从她的意志杀死她后继续整死甄明。
白真真对于他而言,多多少少的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并且奶奶和爸爸出的事,其实一切都怪他自己。如果不是他这么冲动和鲁莽,如果不是他敷衍着奶奶想吃鸡蛋饼,他们都不会死。
他们死亡的直接原因——是因为自己。
这些年来,云墨一直活在自责中,虽说父亲和奶奶最终会去世,但不管怎么样,被他重生后提前了好几年,他不是圣人,他有时候想到父亲奶奶的事会自责到想去自杀,但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撑着,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报完仇自己就去自杀谢罪。
所以这件事,他真的多多少少有些迁怒于白真真,反正当时所有监控已经销毁,具体情况只有他们俩知道,说不定白真真跟这件事没关系?
云墨决定饶她一命,毕竟在萧忆白可怜悲催的一生中,也就只有白真真还稍微能将“惨淡黑白”背景的人生带入一些亮丽的色彩。
“我知道你的选择了,表姐,后会有期。”云墨笑了笑,转身就向大门处走去。
“你……你就不怕我告诉其他人?”白真真神经质地笑了出来。
云墨拉住门把手的手一顿,他低下头低声笑了笑,转过头看着依旧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狼狈的白真真,突然觉得有些滑稽,他轻轻叹了一声,无所谓地说:“尽管告去啊,说吧,其实我无所谓,我真的很想知道当他们知道我是谁后他们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你真的不在乎?”白真真非常惊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给其他人?”
云墨一笑,从容又得意地学起了她说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掐死我那个可爱的小侄子?”
白真真倒抽了一口冷气,似一下子失去了支持力,瘫倒在了地上。只要一提到孩子,她不敢对抗,也不敢质疑。
她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领着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并且要求净身出户,只要孩子的抚养权,甚至愿意出庭作证甄明确实有偷税漏税的行为。一时间人们有些纳闷,前一天她还帮着自己的丈夫,怎么转眼就变了?
“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一些内幕,忆白。”白真真惨白着一张脸,这些天她似乎老了好几岁,平素里保养的那么好的脸蛋细看也有些许皱纹了,她穿着极其朴素,一点都没有了原来少奶奶似的样子,她颤颤抖抖地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他,看着他欲言又止,只能低声说了一句,“忆白……你保重,许家的水很深,你要小心。”
甄明和甄盈的审讯以及环球集团的审计整整长达一个月,办案人员发现,环球集团的一些资金,似乎都流入了许家的华夏集团……可是许家背后的靠山,岂能是他们这些人动的?
这段时间的报纸一直在跟进甄明事件,一点一点挖掘着他的过去,一些不为人知的龌龊事件也慢慢浮上了水面。
交通肇事、带头闹事、聚众赌博,这些罪名一点一点还原,人们这才知道,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竟是那么的败絮其中,社会上的舆论攻势越来越浩大,带有点仇富心理的人们开始声讨起了他,一时间竟收不住了……
而白真真公开与之决裂,甄盈依旧也在审讯中,自己身边竟然没有可以帮他的人……所以,走投无路的甄明在看守所里吞了一把勺子。
第25章:试探
其实据咨询的律师来说,甄明的偷税漏税的行为也就大概判刑十年左右,期间如果表现良好或是有病症什么的,还能减刑或是保外就医,但他偏偏吞了一把吃饭用的塑料勺子,据说吞下去后他面不改色地用手吃完了所有东西,后来疼得一直吐血也不叫看守,直到跟他同住所的舍友发现这才报了警。
所幸甄明只不过是食道受损胃部大出血,在医院的紧急救治之下住了两个星期的病房,就出院继续回到了监狱中。
白真真将所有事情全权委托给律师后,便自己带着儿子用云墨给的钱去了法国,毕竟她在那里生活过,甚至连手机都没拿,所以甄明自杀这件事她根本就不知道,临走前她将这些年自己知道的一点甄家、许家的内幕全部告诉给了他,他这才知道——比如,甄明和甄盈两人的父亲甄冠志曾经在朝鲜战争中当过兵,曾经做过黄夫人的父亲黄叙将军的警卫班班长,并且跟许老爷子有过命的交情(似乎是帮助老爷子躲过一场报复车祸),所以两家人早就约好,一定要变成儿女亲家,而许家的这几个孩子中,也只有许浩臣和甄盈能搭上对,所以无论怎么着,他们俩都必须结婚。
陈柏威的夺权、甄明在狱中自杀这两件事震惊了许家,单单不说陈柏威是如何能里应外合在股东大会上夺取CEO的位置,其中肯定少不了甄盈这个傻丫头的兴风作浪,要不是她听信了外人,这个位置能是陈柏威的?就说环球集团偷税漏税的这件事连上头都知道了,下令彻查,黄夫人的侄子曾经亲自来到许家通知让他们稍安勿躁,最好电话之间也不要联系,以防有人监听,所以许家本来就想等风头一过,碍着甄冠志曾经拿命换回来的恩情,就将兄妹俩接出来,听到这警告,一点都不敢动,这些可好,甄明自杀未遂,他的妻子白真真突然一变,带着儿子远走天涯,环球集团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乱成一团粥,但内部正在革新,本来许家想趁着这次的婚嫁能挣上一笔,分上甄家一杯羹,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说到底,还是甄盈自己引狼入室,怪不得别人,所以许家在许老爷子的命令下,彻底放弃了甄明,而是将甄盈保了出来。
这一场事故似乎狠狠破坏了前世应该走下去的轨迹,甄明自杀的消息被媒体曝光后,一时间环球集团的股票又暴跌,连带着甄盈的ZY药妆品牌销售额度与上一年相比销售额减少了两百多万,幸亏环球集团停牌了两天后才在欧彦的鼎力支持下重新上市,而陈柏威这段时间也忙得连电话都打不通,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阻力。
这一个月云墨着实过的战战兢兢,甄明和甄盈的案件中自己虽然看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是绝对不能露出马脚自己与欧彦和陈柏威是一伙的,所以每次周末跟许浩天会许家“蹭饭”时,自己都要表现得痛心疾首,一脸“我居然被自己兄弟利用”了的样子在许家人面前装,倒是博得了黄夫人的同情,但是这家人都是人精,也不知骗过了他们没有。
而当云墨得知甄明自杀未遂这一消息时,自己正在跟美国方面开电话会议。此时美国那里正好是选举议员的时候,每一家企业都开始给企业看好的政治家投资,有的政治家是左翼人士有的是右翼人士,政治经济观点都不同,正好中东地区最近也不太稳定,一时间股价以及国际原油价格或是黄金价格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涨幅,这些事情都得他一个人亲自处理,忙的他脚不离地 ,听到这一条消息后,他当即就扔了耳朵里的耳麦,跟电话中的欧彦确认起了事情的真伪。
还没来得及聊两句,办公室的门便被许浩天叩响,旋即他的那颗有些毛茸茸的头就探了进来,一脸笑意,怪叫了起来:“阿墨,你有客人哦?”看见他的样子云墨总觉得没有好事,这一个月来许浩天很是安分守己,一直给他当着总经理,打着自己的名号,天天带着他爆乳装的小秘书艾斯梅拉达游走与社会中的那些名流大亨们拉投资,也不过凭借着自家门第,倒是给公司带来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为此云墨奖励了全公司红包,当然全公司的人皆大欢喜。
“谁?你等等,我先收拾一下,这里太乱了。”云墨对甄明挂心,被打断后只能放下电话,没好气地收拾着办公桌上各种资料,就听见门口传来了熟人的声音:“云总,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竟然是许浩臣!云墨有些惊讶,索性将正在收拾的资料堆在一旁,连忙快步走上前欢迎了起来,“许总,好久不见,今天你能来这里绝对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虽然已经到了夏末,但天气依旧炎热,在云墨的记忆中,不管春夏秋冬冷热冰寒,许浩臣永远穿着得体,一年四季要么是西装要么就是风衣,也不见他穿其他的。今日的他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带却一改以往的暗色系换成了亮黄色,使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腕表和袖口依旧名贵,连发型似乎也精心修饰过,但看起来风尘仆仆,看见云墨那话揶揄他,立即淡淡笑了起来:“看云总说的什么话,我早就想来你办公室坐坐,今天我来是想请教你投资问题的。”
说着,他环绕了一圈云墨的办公室,眼神一愣,显然对装修风格十分惊讶,又看了看云墨办公室内可以俯瞰到城市街景的落地大窗,这才笑着说:“这是哪家设计公司做的?这种后现代流线型的室内装修设计的很棒。”
“哥你想干吗?”许浩天端着盘子走进来时就听见了这句话,连忙笑着搭话:“这是阿墨自己装修的,哥如果你想重新装修你那中式办公室就找云墨吧,记得付费哦。”说着,他将盘子端到了茶几上,“这是上好的龙井,哥我知道你喜欢喝这个,阿墨这是你的咖啡,嘻嘻。”
许浩臣眉头微微一挑,若有似无地看了云墨一眼,不知心中在思量什么。
“哟,今天还让小少爷服务了一把,我怎么嗅到了有什么阴谋,难道想让我这个月再发奖金?我的钱包都快被你掏空了。”云墨邀请许浩臣走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斜眼看向了一旁做小厮的许浩天,“快说快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好给你准备。”
“他是来找我的。”许浩臣捧着茶杯,从西服兜中甩出一把钥匙,“喏,最新的法拉利,过海关的时候可是加了一笔不少的税,记得还我钱。”加重口音说完最后一句,他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对他这个弟弟很是宠溺,云墨看在眼里,却不禁又在心中做了一番分析。
前世和当今,许浩臣都很疼爱自己的弟弟,不管许浩天要什么他都会给,可是如今再让他看,不过是许浩臣给自己这个同父异母弟弟做了一个玩具堡垒,让他永远囚禁在玩物丧志的领域、沉溺与自己的爱好中,他好永掌许家华夏集团的大权。
看到许浩天欢天喜地的样子,许浩臣扶了扶眼镜,他虽是淡淡地笑,但一双眸子底部隐隐透着令人畏惧的寒光,对云墨解释起来:“这小子天天嚷嚷着要我给他买生日礼物,我就送他一辆。”
许浩天早就嗷嗷叫着,捧着车钥匙夺门而出,许浩臣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下手表:走吧,说着,他看了看手表:“走吧,马上能要下班了,我们喝一杯去,我请怎么样?”
许浩臣让司机直接开着车去了一家叫“暮色”的私人会馆,这所会馆也是许浩臣的私人产业,位于市郊区一栋大厦的地下,里面台球、桑拿、足疗或是SPA,应有尽有,云墨还记得自己上一辈子还曾经参加过他的奠基仪式,而自己这次也能享受一回。
大老板的到来让暮色全体员工都似大敌当前般战战兢兢,光迎宾就站着总经理以及十六名迎宾美女,总经理是个胖子,姓弓名不详,三四十岁,虽说是老爷子的人,但前世却是许浩臣的心腹,也不知这一辈子是否一样,他看见许浩臣和云墨激动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许浩臣似领导般客套表扬了几句,便领着云墨来到了装修豪华的包厢。
包厢装修得十分奢华,弓胖子倒是知道自己老板的口味,没领来姿色上等的“公主”,只是派几名英俊得一塌糊涂的侍者端来酒杯。
侍者将酒调好后便沉默地退了下去,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几倍名贵的芝华士下肚后,云墨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提一提这个话题,谈一谈许浩臣的口风:“我想说,甄盈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从来没想到柏威哥……算了。”
“商场无父子,这又没什么,是你想的太多了,甄盈本来就很自以为是,不,是我们所有人都很自以为是,我替她向你道歉,来来来喝酒。”许浩臣淡淡一笑,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转而话题一转,问到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云先生,你多日前的提议,现在还奏效么?”
他是说……什么?云墨身形一顿,尴尬地笑了笑:“许总你是说……?”
“总是许总许总叫得多生分,叫我浩臣就行。”许浩臣淡淡一笑,站起身坐到他这边,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也搂上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却暧昧地点住了他的唇,眼眸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我就直说吧,你的提议很不错,我们交往吧。”
云墨深知,如果想为父亲复仇,光是将证据曝光或是自己搜集证据报告给某某政府机构是完全无效的,因为许家跟黄家紧紧勾结,上下蛇鼠一窝,所以他这些年的谋划都是——从内部搞垮许家。
怎么从内部搞垮许家?云墨想到的绝招就是——堂堂正正地站在许浩臣帮他夺得一切,碰上高位继而再狠狠地将他摔下去,他早就想坐上董事长这个位子了,只可惜许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是那个花花大少许浩天。但当许浩臣说出“两人交往”这句话时,云墨却感觉全身都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