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晨打着哈哈说:“我知道,你是觉得我比林枫扛操,能多挺一会儿,所以才最后救我嘛。我知道。”
早该知道的。
第二十章:我养你
人的好日子过多了,难免要生事。
虽然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其中情比金坚,举案齐眉的比比皆是。比起那些富贵中移情,像乌眼鸡一样,斗得红眼,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要强上百倍。
赵刚现在真不想回家,父母已经彻底撕破脸,全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每天一见面就冷嘲热讽,彼此训斥对方的不是。家里的气压低到不能再低,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紧张到随时能发生执刀火并的气氛。
这种情况比赵刚记忆里的早发生了一年,赵刚记得重生前,父母是在他上高中之后才闹翻的。
不仅事件提前,其恶劣程度也提高了几个等级。
半月前,赵刚父亲的情人登门入户,指着赵刚母亲的鼻子说:“不要脸的黄脸婆,人老珠黄就该让道儿,仗着有儿子了不起啊,我也生得出!看见没,儿子!”
说完白秘书就甩出一张医院诊断,上写着妊娠阳性,已经二个多月了。
丈夫外遇,妻子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赵刚母亲多年在商场磨砺,早有了铜筋铁骨,她的性格和赵刚也很像,不服输,也不认输,有一点挽回的可能她也不会让这个家散架,不是说她多爱她的丈夫,女人最忍受不了背叛,早在丈夫出轨那天起,她的爱就死了。她不离婚,只因为她不能承认自己失败。
赵母捡起地上的诊断书,细细看了一回,噗嗤一声乐了,看了眼妆容精致,青春年少的白秘书,笑道:“你晕了头了?这么张纸你想说明什么?什么儿子?谁的儿子?如果是赵明启来跟我说,也就算了。我认识你是谁,谁晓得你是哪里得来的野种,如今也跑来我家里让我认帐?你找错人了吧!又不是我弄大你的肚子,你找我做什么?”
赵母说完坐在沙发上,舒服的翘起腿来看着白秘书撒泼。
茶几上的东西全被她扫在地上,女人蹦得老高,跳着脚指天骂地,骂完了赵刚爸爸又骂赵刚妈妈,不解气又捎带上了赵刚家的祖宗十八代。
赵母想着赵家的祖宗我也早想骂了,只可恨自己修养太好,实在开不了牙。
赵刚领着林枫进门时,白秘书正拿着一个古董瓷瓶要砸,清仿的青花蝠纹罐,大肚圆口,抓在手里特别趁手。白秘书举过头顶,往门口一扔,岔了音的高亢女声愤怒的吼着:“谁别想好过!”
叭嚓一声脆响,瓷器在赵刚脚下碎了一地,赵刚直心疼,这罐子形状像个腌菜坛子,大小、材质都好,给林枫装点心用正合适。糟蹋了,可惜。
赵刚举目扫了一眼家里,满地开花,三光政策都没这么彻底的,这个白秘书破坏力不是一般二般。
看了眼母亲,赵刚问一句:“用我吗?”
母亲搂住儿子,揉了两把,“不用,妈能行!”
这不是白秘书第一次上门了,赵刚对她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前两次她淑女的架势还端着,说话都不敢大声,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求赵刚母亲成全她和赵刚爸爸的爱情。
一个女人在小三找上门以后是很难做到冷静、不生气的。何况这个小三还光明正大的指着正妻说,“他不爱你了,爱的是我,难道你想看着他痛苦吗?”话说得凄婉,泪水含在眼眶里,要滴不滴的,真正的我见犹怜,情真意切。
只可惜赵刚母亲也不是一般的小女人,偏偏就做到了面无表情的看着白秘书哭诉,心里的愤怒是一点点也没露给人看。她不哀怨,不悲伤,不倾诉,她冷静的处理着一切。赵刚也是在父母离婚后很长时间,才看到母亲偷偷躲在暗处流泪。
别人家里闹成这个样子,林枫也不好久留。
赵刚妈妈挺歉疚,拉着林枫安慰:“吓着了吧,别在意。阿姨们闹着玩呢,没事。”
赵刚和林枫哭笑不得,他们都多大了,什么事不懂。这样哄孩子的话谁信。
赵刚送林枫出门,林枫直往屋里推他,“快回去吧!”
屋里还闹呢,器物碎裂的声音和叫骂声一并传来。林枫刚刚不过进去五六分钟,听到的叫骂声就没有重样过。不得不说,这骂人也是门技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有这功夫的。
又往屋里望了一眼,林枫焦急的问:“她还闹呢,要怎么办?”
赵刚笑回,“凉拌”。
林枫瞪他,赵刚说:“没什么怎么办,他们闹够了离婚,我成了没人要的累赘,从此浪迹街头,混一天是一天吧。”
上辈子就是如此。
赵刚的话里是满满的无奈,他不可能跟父母耍横,他那些整制人的毒辣招数是不能用在亲生父亲身上的。就算他知道结果,他也只能看着,看着父亲一天天和别的女人情浓意切,把结发的妻子当做了草芥。
一个男人的心走远了,是谁也拉不回来的。
林枫往前一步,拥抱住赵刚,他头一次主动抱人,手都是哆嗦的。
他抚摸着赵刚刺手的短发,轻轻地说:“别怕!我要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你。我喜欢你。我会养你!”
原来靠在别人肩膀上的感觉是这样的,温暖、安全、说不出来的熨贴、舒服。
赵刚手臂环上林枫的腰,“你养我?我可不是宠物,今天养明天就可以嫌弃。要养我就要一辈子,你也愿意?”
“愿意,愿意的。”林枫眼睛里的真诚都要满溢出来。
“我可能吃了,养得起吗?”
“我会多打几份工。”
“那奶奶会同意吗?”
“我会求她,直到她同意为止。”
赵刚收紧手臂,喃喃地道了声,“谢谢。”有你这句话足够了,一切都值了。
赵刚终究不是个软弱的人,伤感的事情他真是做不来。在林枫怀里赖了一会儿,自己也好笑起来。
站直身体揉了把脸,赵刚警告林枫:“别把刚才的事告诉陈圆!”这小子要知道他跑林枫怀里撒娇了,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白秘书闹了一气,坐在翻倒过来的沙发上做中场休息。赵刚回来,她神色倨傲地斜眼看他,“呸,小混混!什么妈养什么儿子。”
赵刚母亲张秀萍噌地从楼梯上站起来,直扑过来,一巴掌掴在白秘书脸上,“别给脸不要脸!我的儿子比你的强百倍。”
白秘书被打了个踉跄,她一下疯起来,照着张秀萍的脸上,甩下狠狠一记耳光。
赵刚就在旁边站在,怎么能看着母亲吃亏。往后拉了母亲一把,自己堵在母亲身前,抬手挡住白秘书的巴掌,顺势一推,她人就滚倒在地上。
白秘书甩巴掌时用了全身的力气,人整个扑了出去,重心前倾,赵刚并没用太大力气,随手一格一挡,她的重心不稳,脚下又绊蒜,一下跌在地上碎了的玻璃渣上,手撑地时划了口子,鲜血淋漓。
白秘书被疼痛刺激,又被人甩了巴掌,已经红了眼睛。她一个翻身跳起来,一头拱进赵刚怀里,连撕带扯,拳打脚踢,哭嚎着:“我不活了,跟你们拼了,我白小曼不是好欺负的,你指着儿子帮你出头,算什么本事?”
赵刚对发疯的女人没辙,他只能护着母亲,躲着白小曼的抓挠和拳头。最后实在烦了,发狠的又推了她一把。
白小曼挺起肚子,拉着赵刚打她,身体直往他身上拱,把赵刚拱得直往后退,躲之不及。
“你打我?好,你往这儿打,打不解恨可以踹,一脚踹过来大家都干净。”
赵刚父亲赵明启进家门,正看见屋里三个人混战。
白小曼衣服上揉的都是血,赵刚护着母亲和她周旋,险险的已经没了退让之地。赵刚眼中戾光乍起,抬脚就要往白小曼身上踹。
张秀萍和赵明启几乎是同时出声,“住手!”
赵明启是为了情人,而张秀萍却是为了儿子,这一脚下去不论轻重,赵刚伤人的罪名可都要落实了。
赵明启狠瞪了妻子一眼,三步并做两步飞跑过去,扶住白小曼,柔声问她哪里受伤了,疼不疼。
张秀萍的心彻底凉了。她是第一次看见丈夫和白小曼这么亲密的站在一起。
耳中听来的话,张秀萍还可以骗自己丈夫是和她逢场作戏,那眼前所见呢,是自己瞎了眼么?
白小曼折腾一天,披头散发的,妆也哭花了,睫毛膏化开,顺着脸托下长长两道黑。她哭得一抽一噎,嗲着声音说道:“明启,我们的孩子差点没了,他打我,你得给我做主。”
赵明启搂着她哄道:“你真是的,不是说让你等我回去再商量吗,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幸亏我回来的早,不然多危险!怎么样,肚子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
“嗯,疼的,检查一下也好。”白小曼得意的用眼角余光扫向张秀萍,往赵明启怀里靠得更紧。
赵明启听说她肚子疼,也顾不得找妻儿算帐了,一迭声吩咐司机备车,风风火火拉着白小曼去了医院。
第二十一章:教训
九六年的春节赵刚家里笼上了一片阴云,赵刚的父亲赵明启已经公然离家,住到了情人白小曼家里,最后留给这个辛苦建立起来的家的,只有一张签了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张秀萍拿着那张薄纸久久无语,最后只冲赵刚笑笑,说吃饭吧。
那天正是大年二十九,赵明启离家的日子,赵刚是看着他走的,从自己屋子的窗户里,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在一片暮色里消失不见。
赵刚说不清他当时的心情,他没想到他到如今还会对父亲有如此复杂的感情,甚至有一瞬间他想冲下楼去留住他,让他别走。此时的赵刚才明白原来他对这个家的感情,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强烈得多,他留恋,想念,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家曾经带给他的温暖。
然而去者不留,赵刚也没有回天之力。
过年就要有个过年的样子,张秀萍竭力为赵刚营造着与过去无差的喜乐氛围。她早早就从公司回家,拉着赵刚采买年货,布置屋子,红通通的挂饰和彩灯闪烁冲散了一点阴郁,只要刻意忽略餐桌上男主人位置上的空白,这个家与从前并无差别。
赵刚感动,心疼起母亲来。那张脸上的笑容太灿烂,总让他想起重生前的林枫。那时的林枫在他面前也是这样笑的,未达眼底的笑容,夸张到做作的表情,赵刚奇怪他竟然要重活一回才会发现那笑容是痛苦的假面具。真是够迟钝的。
赵刚第一次体贴起母亲。他对深夜里独坐发呆的母亲说,“和他离婚吧,别顾及我,也别理会这个家。只为了自己,离婚吧,妈妈。”
张秀萍听后惊讶了很长时间,真的是惊讶盖过了一切类似于欣慰、感动的柔情,她盯着赵刚好久,才蹦出句话来,“你是我儿子吗?”
赵刚点头,说我是。
张秀萍才愣愣地也跟着点头,说,妈会好好考虑的。
这事过了一段日子,张秀萍才跟赵刚玩笑似的说起,她说赵刚当时脸上的表情温柔得吓人,她一瞬间以为儿子被魔鬼偷换了灵魂。
赵刚不知道他的灵魂重生是不是魔鬼的杰作,不过他感谢这次重生的机会,不是所有人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他能拥有,就该加倍珍惜。
赵刚从来都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家里最近不太平,他脸上挂像儿,陈圆多精明一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问林枫,林枫不说。陈圆就直接找赵刚套话。
赵刚那么个大大咧咧的人,对这些事一向不细心,何况问他的是陈圆,他更没防备。三问五问,陈圆就把赵刚家的事套问得差不多。
陈圆听完就愤怒了,这什么混蛋爹,他为赵刚和他妈妈报不平。
去叶思晨家玩,陈圆就找叶思晨说了这事,他哭着说,“没爹的孩子苦啊,叶子哥,我姑姑就是一个人带孩子过,可难了,我表妹因为没爸爸在学校被人笑话,常找我哭来……”
叶思晨听了赵刚家里的事,半天都没说话。赵刚最近几次来他家,都没把这话露出一点半点。于是叶思晨也愤怒了,为赵刚拿他当外人,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瞒着他。
叶思晨暗地里派人去查了白小曼家的住址,查后才知道原来赵刚的爸爸已经离开家,搬到白小曼家住了,两个人早以夫妻相称,附近不明就里的邻居都以为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呢。
这彻底激怒了叶思晨,物伤其类,没法不生气。
叶思晨从赵明启身上看到了他亲生爸爸的影子。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像赵明启一样,在什么地方和别的女人风流快活,压根不会想到在这个破旧的老楼房里还有被他抛弃的女人和儿子在痛苦里挣扎。
叶思晨问陈圆要不要教训一下白小曼,陈圆立刻跳起来说要,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就是欠收拾。
两个人商议好了,也没惊动别人,找了个没人的午后,偷偷摸到白小曼家。
白小曼家住在城郊,这里是新开发的别墅区,入住率还不是很高,保全系统也不到位,叶思晨和陈圆轻轻松松的就躲开了安保人员,混进了小区里。
找准位置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以后,叶思晨撬开屋门,悄悄潜了进去。
白小曼家住的是复式小洋楼,落地飘窗前是个精致的小花园,通往二楼的转角楼梯上铺了厚实的羊毛地毯。
陈圆进来后就有点心虚,探头探脑小心地跟着叶思晨,参观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格局后,明知没人,陈圆还是压低声音问:“叶子哥,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砸!”
“啊?砸什么?”
“废什么话,全砸!”
叶思晨绰起简易吧台前面的吧凳,狠劲朝酒柜砸去,一声巨响,酒水玻璃渣乱溅。他转身又奔沙发后面,电视、音响、挂件,一通狠砸。
陈圆彻底傻了,瞪眼看着。
叶思晨一路砸得痛快,正要上楼,大门响了,白小曼进来就是一声尖叫,“来人啊!抓小偷!”
叶思晨心想咱不就是奔人来的嘛,你人回来的正好。
抡圆了手里的吧凳,冲着白小曼的脑袋就飞了过去,白小曼大叫着往门外一闪,叶思晨冲上前就要揪她的头发。
陈圆拦腰抱住叶思晨,“别,叶子哥,不能伤人,快走吧!”
叶思晨呸了一声,推开堵在门口的白小曼,拽着陈圆就往屋外走。
白小曼这女人胆大心细,不然她也不会勾搭到赵明启那样的男人,还成功把他正牌老婆赶下台。
换个别的女人看见家里一片狼藉,屋里还有两个陌生的年轻小子,刚才还差点遭了顿暴打,早吓住了。白小曼却半点害怕没有,她一心就想着她的家毁了,得有人赔才行。
叶思晨他们要走,白小曼哪里容他,扑上去就追,叶思晨她是抓不住了,白小曼一把攥住拖在后面的陈圆,揪住他的胳膊就不撒手了,一面死命抓着,一面扯开嗓子喊人。
那天也是背点,平时那片小区白天很少有人,可那天偏有一户要赶在年前入住,抓紧年前这点时间搬家,二辆卡车开进来,正把大门口堵死了,白小曼再一叫唤,搬家公司的、业主一起过来十好几个人,一下就把叶思晨和陈圆围住了,问明情由,直接扭送警察局。
赵刚和林枫得到消息,已经是晚上了。
赶到警局,问清情况,亲眼看到叶思晨和陈圆没事,赵刚两人才长出一口气。
叶思晨梗着脖子和赵刚生气,哼了一声,脑袋偏到一边。
他其实是气自己,本想给赵刚出口气的,结果脸没露成,倒把尾巴让人揪住了,人也给整到局子里来。在兄弟面前跌了份儿,脸丢到姥姥家就不说了,还要赵刚来局子里保他,这回不光面子,连里子都没了。
陈圆一见赵刚,觉得可算是见着亲人了,眼泪哗啦一下淌下来,哭得惨极了,“刚哥……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