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墨陵郎恍神半日,终是改口,“小子墨陵郎见过青湘子前辈”
“前辈?本仙君与你什么关系,小小修行小辈,也敢攀本君为前辈?”青湘子大约今日心情不好,前些时候,与碧落在千周山碰了个面,说什么有个姓墨的小子也许会到他这儿取钧天令,原本觉得很高兴,可自从收到离楼的三遣而来的通灵雀后,青湘子顿时觉得无趣的很,当年豺羽千里迢迢跑到他的濯梦山只为一朵生长在濯梦山颠的衔羽草,而如今,姓墨的小子就在眼前,青湘子反而更觉得无趣。
无趣,无趣,当真无趣!青湘子叹气,翻手一覆,一只白玉盒携了一尾白光向墨陵郎飞去,“这是你要的东西,钧天令,今日奉还,他日不许你踏进濯梦山半步”真真是又一个忘恩负义之辈,比景桑晚还过分,青湘子暗暗握紧拳头,抬手一拂,将墨陵郎弹了出去。
墨陵郎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半句不曾说全,便让青湘子撵了出来,手中的白玉盒微微一震,啪的打开,墨陵郎立即感觉到其他几令引起的共鸣,墨陵郎喜上眉梢,微笑在眼底扩大明亮,只一恍神,白玉盒径自向濯梦山飞出。想回身捞回白玉盒,又想起青湘子的话,还是任自己的身体乘着风飞出了濯梦山,临落地时轻巧一旋,缓缓落在四华山侧的林子里。
“你说什么对他无意,可你怎么保证他对你无情?”李轻饶带酸味的话在墨陵郎耳畔响起,墨陵郎动了动,眸色微转,抬手隐着踪迹,坐在李轻饶身旁的树枝上歪着头听李轻饶的埋怨,但他想知道的,却是叶蔑析的态度。
“我和你解释多少次你才肯相信,之前理会他,是因为他只是个可调戏的美男子,之后,因为他是仙,仙啊,我就能向他讨一粒包治百病的丹药,如此,小幕就能健康起来,就能和你们一样,大冷天的也能出来玩闹”叶蔑析声音渐渐变的温柔,“我还想带他去无思山看看呢”
端坐在树枝上的墨陵郎一愣间,眸色越发暗沉,黑色的气息逐渐占据整个瞳仁,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此时的他,已经妒火烧心,只觉得的有什么似一截藤蔓慢慢攀上自己的思维,右指缠起一根头发,指尖一翻,化了一粒丹药。
包治百病的丹药。墨陵郎心底冷笑,唇角微动,冷冷吐出三个字,“我给你”
第六十八章:妒火
抬手碎掉结界,墨陵郎凌乱在发丝里的眸子藏了丝魅惑,唇角微勾,带着散漫歪头打量叶蔑析,缓缓笑,“王爷方才说什么?可否重复一遍”低沉的嗓音带着薄凉,叶蔑析抬眼一望,心思暗沉,顿时觉得墨陵郎有点不同以往,心里虽纳闷,也只左顾右盼的笑道,“方才,我有说什么吗?墨大公子不会听错了吧”墨陵郎目不转睛的盯着叶蔑析看了一会,缓缓哦了一声,轻快道,“王爷托我办的事,我办好了”指上一翻,一粒黑色丹药覆在指尖,眼角微弯,带起的却是阴险险的怨气,“濯梦山上的青湘子仙君特意赠的”将特意二字咬得极重,看向叶蔑析的目光瞬间更加暗沉。
铜勒拔出了剑,将坐在树下的朴朔与李轻饶护在身后,以一个侍卫的敏锐,铜勒察觉到墨陵郎此时变化的危险,他毫不怀疑,如果墨陵郎出手,他毫无招架之力。
是怒气,怨气。仿佛幽魅的手缠上墨陵郎,叶蔑析能清晰感觉到墨陵郎身上的变化,若说在无思山之前,墨陵郎是一块清透无暇的碧玉,那此刻的墨陵郎便是一块丢进墨汁的白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让墨陵郎心性大变,只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眸光,叶蔑析困惑之余,也只得陪笑,他还没有忘记,为白幕求得丹药还在墨陵郎手上,“虽是濯梦山的仙君所赠,但若不是看在墨大公子的面上,我们这等泛泛之辈恐怕连仙君的面也见不上,更别提求什么丹药”
看在他的面上?墨陵郎冷笑,在濯梦山山脚,还不曾踏进一步,就让青湘子毫不客气的撵了出来,还谈什么面子,墨陵郎眸底精光暴闪,瞳仁被所有黑色倾略,自瞳孔散发出幽幽冷光,竟像失去自我的人偶,举起右手,指尖耍弄着那粒救命丹药,“王爷很想要的对吧?”话音未落,双指一捻,丹药化为乌有,侧目轻笑,声息阴凉,“没了”
叶蔑析所有的笑意僵在脸上,抬手一耳光将墨陵郎打得一个趔趄,叶蔑析将手紧紧握住,他陪着笑脸,陪着尊严,只是为了那粒丹药,而墨陵郎却无缘无故捏碎了那颗他期盼已久的救命丹药,他的白幕,他给白幕所有的希望全在那粒丹药上,可是墨陵郎,实在太过分,叶蔑析咬牙,恨恨的笑着开口,“墨大公子,你就是这样做人为事的吗?本王当日拜托墨大公子求取丹药时,墨大公子可是应承下了,莫不是,大公子想食言?”挑眉冷对墨陵郎,浑身散发出的震慑力让墨陵郎吃了一惊。
“我喜欢你”墨陵郎突然抬目直直对上叶蔑析的眼睛,用力一捶地面,伤心道,“可你居然利用我,为了什么白幕,接近我,只是为了一粒丹药,我居然连一粒丹药都比不上”
叶蔑析一愕,蹲身在墨陵郎面前,一把钳起他的下巴,“墨大公子这些话说的莫名其妙,你既然早就知道本王的目的,为什么还答应本王,既然答应了本王,为什么还要食言?”更用力的捏紧墨陵郎的下巴,提到眼睛,越加好笑道,“大公子说什么喜欢本王,大公子是不是认为,你对本王有情,本王理所应当该对你有意?”
“不是的……”墨陵郎有些惊慌的否认。
“我们之间并没有过多交集,除开第一次遇见强要了你之外,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吧,难道大公子真的那么没骨气,还需要本王为你的第一次负责到底?”叶蔑析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句句带刺,“那也罢,不就是责任吗?多你一个不算多,能看的我都敢收”
墨陵郎一下跌坐在地上,眸色瞬间清明透顶,仿佛一桶冬水从头浇下,冷得很彻底,连带着心也冷了,他这是做什么,他做了什么,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居然拿一粒假药骗叶蔑析,当着叶蔑析的面粉碎了叶蔑析对他的友好,自己明明知道,是借着丹药之名留在叶蔑析身旁的,可自己居然做了这样的事,不可思议,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了让人厌恶的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墨陵郎用力摇头,一遍一遍重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墨陵郎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奔进了山林,痛苦而折磨似的一直否认,“不是这样的……”
“你的话是不是太狠了”李轻饶望了眼墨陵郎离去的方向,“难得他能那么认真的对你”叶蔑析直起身,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也许吧”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自己。墨陵郎抓着凌乱的头发蹲在树底下,一次一次砸着自己的头。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叶蔑析接近他目的不纯,可他还是让自己陷了下去。
当日在无思山净魂殿前,叶蔑析是那么认真的与他开玩笑,“哎呀,大公子,你既然不肯嫁给我,不如我嫁你吧”墨陵郎从净魂殿的白玉栏杆上惊得掉了下去,却让叶蔑析温柔的揽住了腰,眉眼微弯,含着暖暖的笑凑近他的眼前,“看吧,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总是不能照顾好自己”
大概是第一次那么真切的感受到他人得温柔,墨陵郎辗转几夜总是梦见叶蔑析真的一身火红的嫁衣站在红艳艳的轿子前,左手指上缠着一缕头发,歪着头,吊儿郎当的笑着向他伸出右手,“喂,大公子,过来牵我的手”
尽管后来察觉到叶蔑析接近他的目的,原不过是为了一粒丹药,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一直在期望,也许有一天叶蔑析会爱上他,而叶蔑析在墨陵郎看来,是那么温柔的人。
可是,他却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错事,会让叶蔑析讨厌他,远离他的错事。墨陵郎觉得痛苦,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墨陵郎用力砸自己的头,却不曾发现挂在腰间的净魂玉忽然紫芒大盛。
“妒,害人匪浅”
思绪混乱之际,脑海中响起一个女子低柔的叹息,一如国度梵音,竟将心中那撕心裂肺的自责轻柔抚平,墨陵郎眯着散神的眼,轻轻唤了一声,“娘亲……”泪止不住落下。
第六十九章:野合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的很彻底,幕夜无星,只一勾模糊的残月挂在天际。一堆火烧的噼啪作响,铜勒抱着剑靠着树干睡得正稳,叶蔑析背靠树干,双臂圈着伏在他腿上的朴朔与李轻饶,一左一右睡得很熟,墨陵郎觉得温暖,如果叶蔑析的臂弯里有他一点点位置的话,他想,他的骨头也定会因此而软掉。
羡慕,不管如何还是羡慕着朴朔与李轻饶,还有远在皓都的白幕。墨陵郎坐在火堆旁,往火里加了些柴,抱着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跳跃的火光微微有些走神。又梦到了那个神秘的女子,那个神秘的娘亲,自从下了无思山后,他已经很少再梦见她,墨陵郎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纷飞的并不是叶蔑析的话,而是阵,无数的阵法在脑海里徘徊,他知道这一切源于他体内的记忆珠,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豺羽就郑重的告诉过他,他是以阵法闻名的玉家后人,而他的体内封存着玉家最孤独的守护者所有的希望,这些希望就是那些繁复诡异的阵。
他是玉家后人,然而却丢了玉家后人的骨气。墨陵郎苦笑,上天为什么会安排他遇上叶蔑析呢?如果他一直乖乖的呆在歇月山多好,如果没有在无思山再遇上叶蔑析多好,那样该多好,那样自己就不会这么纠结痛苦了。
“你醒了”叶蔑析睁着眼睛问,顺手将朴朔松开的披风又紧了紧,把李轻饶的头正了正。“嗯”墨陵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应了一声,又没了言语,只沉默着,听着火堆里的树枝噼里啪啦的清晰响起。“你感觉怎么样?”叶蔑析淡淡的问。墨陵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敷衍的回应,“还好”
叶蔑析盯着墨陵郎看了一会,慢慢的哦了一声,火光映着墨陵郎微微发白的脸,添了几分柔和,虽然不知道白日里墨陵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此时看着墨陵郎独自抱腿坐在火边,叶蔑析就忍不住想抱抱他,这样的想法虽然有点不靠谱,但叶蔑析做事向来是随性子走。
温柔的将朴朔与李轻饶安置好,叶蔑析轻步走到墨陵郎身边,从善如流的坐下,顺便用肩膀顶了一下墨陵郎,“喂,墨大公子,你每天都在想什么?”根本不会料到叶蔑析忽然问这种问题,墨陵郎顿时又结巴起来,“没……没想什么”叶蔑析忍不住捂嘴笑起来,“怎么又结巴上了?”忽然凑近墨陵郎的耳边,“你白天所说的,可当真?”
“欸?”墨陵郎莫名其妙的看叶蔑析,“我说什么?”叶蔑析一把拽过墨陵郎,一手揽住他的腰,紧紧贴着墨陵郎的胸膛,缓缓道,“你说你喜欢我,可是真的?”墨陵郎顿时觉得脸皮一阵滚烫,白天说时不觉得如何,让叶蔑析一提,反而十分不好意思,开口又不小心结巴上来,“是,是真,真的”
“你又结巴了”叶蔑析低笑,低头直直看着墨陵郎的眼睛,“你结巴的时候倒惹人怜爱的很”墨陵郎沉默,只觉得叶蔑析靠近的气息让他的思维逻辑停滞下来,心跳忍不住越跳越快,有些遐想,很大胆的遐想。“你这里是不是要跳出来了?”叶蔑析用手指缓缓划墨陵郎的胸口,“果然是……”墨陵郎忽然伸手握住了叶蔑析的手,抬头一吻,将叶蔑析后面的话给吻了回去。墨陵郎第一次主动去吻一个人,脸皮刷得红的透底,垂着眉眼,察觉叶蔑析还在惊怔中未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解释,“王爷说,我们之间什么交集都没有,但我希望王爷就当是我没有骨气,求王爷对我负责到底”这样大胆的话,无异于表白,叶蔑析反而觉得是自己小瞧了墨陵郎的勇气,面对墨陵郎的直白,叶蔑析不由对他多了几分趣味,真是一个难得有意思的美人儿。
“哦,那咱们的墨大公子,希望本王如何对你负责到底呢?”叶蔑析眸光璀璨,映着火光却晕开一丝笑意。“我答应你,会为白公子寻一粒包治百病的丹药,这一次,我不会在食言,请你相信我”墨陵郎就像一个犯错误的小孩子,认认真真的承认错误,下着保证。
叶蔑析弯起的眉眼携起一丝赞叹,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有这句话,那么白幕日后就算有了希望,对墨陵郎的乖觉很满意,温柔的笑着用右手食指拨着墨陵郎额前的头发,“嗯,那白天你做下的错事,我就不再追究下去,我原谅你了”
“真的可以原谅?”墨陵郎激动不已。“是,可以原谅,不过要先领罚”叶蔑析低笑着更接近墨陵郎的脸,低头要吻墨陵郎。墨陵郎顿时觉得脑子里一根弦嘭的一声断了,明明可以推开,可他着魔一样,双臂主动圈上叶蔑析的脖子,手指在叶蔑析身后微微一动,他残存的理智并没有忘记要让朴朔他们睡得更稳,更沉一些。
墨陵郎闭着双眼,任叶蔑析的舌头在他口腔里纠缠,叶蔑析的手一直摁着他的后脑勺,用力的吻,几乎是掠夺性占有。两人的呼吸开始粗乱,分不清谁的呼吸颤抖得如同即将凋落的花瓣,渐入佳境之时,叶蔑析抱着墨陵郎滚在地上,热烈的吻从下巴一直划过胸膛,衣服撕扯开,皮肤触到空气时,墨陵郎有片刻的回神,只是略略回了一丝神,又让叶蔑析的吻带入了佳境。
身体被刺破之时,墨陵郎不觉得后悔,是兴奋,真真切切的感觉着叶蔑析在身体里的存在,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真正的与叶蔑析的距离更近。叶蔑析做得忘了节制,墨陵郎忽然觉得痛苦,也只是忍着,一次一次主动配合着叶蔑析的律动,做到情动之处,叶蔑析忍不住低声呼唤,唤的不是墨陵郎,而是,“小幕……”
墨陵郎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思维,苦涩,心痛,不知多少种滋味齐齐涌了上来,地做床,天做被,进行着一场毫无节制的野合。如果他与叶蔑析的交集是此种方式,那么,叶蔑析纵然唤得不是他的名字也无妨,他相信,总有一天,叶蔑析会真心真意的叫一次他的名字。只是,还是难过,难过的眼泪不知道该不该流,墨陵郎抱着叶蔑析,痛苦的呻吟,却忍不住低问,“叶蔑析,你希望我怎么做,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第七十章:情意
天空抹过一层冷艳得朝霞,伴着幽长的鸟鸣将阳光撒了下来。墨陵郎窝在叶蔑析怀里睡得很沉,抖动着湿润的睫毛,仿佛承受了莫大的伤害,将下唇死死咬紧,不肯松开半点缝隙。叶蔑析抱着他,一遍一遍抚过他皱起的眉头,“你若喊一句疼,我一定会停手,偏偏要逞强,活该受了罪”
李轻饶不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敏锐的他从叶蔑析的改变中嗅出其他味道,脸色骤然有些难看,“你对他做了什么?”李轻饶瞪着叶蔑析指了指墨陵郎。
“哦,小小的惩罚了他一下”叶蔑析认真回答,右手食指抚过墨陵郎的鼻尖,忍不住嘲笑,“真是个倔强的家伙,就和你当初一样”抬眼嗔了李轻饶一眼,又忽然叹气,“昨天晚上忽然梦着小幕了,梦着他又天天坐在床头挑灯夜读,真不让人省心”
“算你有点良心”李轻饶站在叶蔑析身后,抬头看着蒙了白霜的树干,静了一会,缓缓道,“那我们就回皓都吧”叶蔑析咦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李轻饶,稀奇的笑问,“你说什么,回皓都?”李轻饶认真的瞪着叶蔑析,一字一顿说的异常坚定,“我、要、回、家”默然一顿,清清淡淡道,“我想家了,我要回家,我宁愿回家陪小幕胡闹,也不想在这种鸟都不来的地方多呆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