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擦去身上的烂泥,一回头看到那几个丧尸已发现了他,快速向他靠近。他不再迟疑,扭头就朝营地狂奔,可刚跑出几步,迎面一个披头散发的丧尸冲了出来。
贝小元惊呼一声,猛地刹住脚步,差点又摔倒。
丧尸已张大了嘴扑来,贝小元眼神一变,握紧木棍,用打棒球一样的姿势,朝丧尸的脑袋挥去。
它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炸开,黑红色的血液混合着各种不知名的液体在雨中抛散,贝小元侧头避让,冷冷看着尸体倒在地上。
就这么一停顿,后面的丧尸已追了上来。
贝小元没有再试图逃跑,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把后背露给他们是多么的危险。
他再度握住木棍,向离他最近的丧尸发起进攻,又是一棍子打在它脸上。
可这一回没有向刚才那么顺利,丧尸只是晃了晃身体,又毫发无伤地向他逼近。
毕竟他的力量和体能都比较弱,刚才一击他用尽了全力,一时还恢复不过来。
贝小元扭头向一个树跑去,在经过那棵树时抓住了一根树枝。那是一棵松柏,尖锐的针叶像针一样扎进他的手心里,但他顾不得疼痛,硬是把树枝拗成了弧形,在丧尸追到的刹那,他手一松,长满刺的树枝狠狠拍在丧尸身上,把它击倒。贝小元举起一块石头,往它头上砸去,把它的头砸烂。
解决了两具丧尸,但是还有两个。
贝小元手握木棍,他的手鲜血淋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木棍在他手中沉重无比,湿烂的泥地黏住了他的脚,每走一步都要用上极大的力气。
那两个丧尸飞快靠近,贝小元抡起木棍再次进攻。
就在他要打中丧尸时,一声枪响,一个丧尸倒地,又是一声枪响,另外一个丧尸也倒地。
贝小元惊喜万分,回头一看,吉达正端着枪,向他走过来。
笑容先是在贝小元脸上凝固了一瞬,眼中流露出冷意,但随即他又笑得灿若春花,亲热地迎了上去:“你是来救我的吗?”
吉达瞥了他一眼:“走吧,回去吧,以后晚上不要乱跑了。”
贝小元亲昵地勾上了他的胳膊:“你陪着我,我就不会乱跑了呀。”
吉达不知是厌烦还是无奈,把他推开了少许。
“你救了我,你要我怎么谢你啊?”贝小元依然是不依不挠地粘着他。
吉达扫视了一下,看到了那两具被贝小元打烂脑袋的丧尸,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你那么能,还需要我救你?看来是我多事了。”
“我不行,差点就被丧尸吃了,还是你救了我。”贝小元变本加厉,干脆勾上了他的脖子,可因为比吉达矮很多,所以看上去人都快挂在他身上了。“今晚时间还早,让我来报答你啊。”他咬着吉达的耳朵说道。
吉达低吼一声,使出惯用的一招,拎起他的衣服后领,把他往旁边一扔。
“哎呦,好痛啊,你怎么下手那么狠!”贝小元大呼小叫,就算被针叶扎得满手窟窿都没有叫得那么厉害。
他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湿漉漉的裤子,刚要再说什么,丛林里忽然响起一声怪响,吉达顿生警惕。
“什么声音?”贝小元也收起了嬉笑,一脸严肃。
吉达一把将他拉到身后,睁大了眼睛查看树林。
贝小元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发愣,那宽阔的肩膀,厚实的后背,像一座小山似的挡在他面前,风风雨雨都被遮挡在外。
一时间,有一些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思维有一丝混乱。
怪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吉达拉着贝小元往后退,还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突然东面的树林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向他们滚来,吉达一把拽住贝小元往一侧避让,但是那块石头会转弯,他们躲到那里它就滚向哪里。
吉达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石头,而是青绿色的一个大肉球,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体型过于臃肿肥胖以至于看上去像一个球的丧尸。吉达推开贝小元,开枪射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丧尸的脂肪太厚了,子弹打在上面虽然是一个个血洞,但是几乎无法阻挡它的前进。
吉达的身材算得上是又高大又壮实,可这个丧尸比吉达还粗壮好几圈,身上的肉像肿出来似的,怪异地长成一圈一圈,因为肉太多,连脖子都没有了,看起来就像一个脑袋直接按在圆滚滚的身体上。
子弹打在身上,它浑然不觉,径直冲向了吉达,张大了嘴巴,向崩塌的山岳向他压去。
吉达横过枪,把它架住,硬生生接下它巨大的冲击力。吉达的力量在所有龙牙队员里面是数一数二的,他一个人就能扛起一根巨木,普通的攻击在他强大的力量优势下完全无效。但被这个丧尸一冲,吉达还是有些吃不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丧尸暴躁地吼叫着,近在咫尺的肉吃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只见它突然怒吼一声,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吉达只觉得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手微微发麻,几乎快要支撑不住,双脚被它推得向后挪动了几分。
吉达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双手上。
贝小元又捡起他那根粗树枝,想要去打那丧尸,但又有些无从下手。
“把那东西扔了!”吉达吼道。
“为什么!你坚持住!我来打它!”贝小元也吼道“那东西没用!快用枪!”
“我没枪!”贝小元脑子也迟钝了。
“我有!在我身上!你过来拿!”
贝小元连忙扔掉树枝,冲到吉达身边在他身上找到手枪。
“我的枪法不太好!”贝小元双手持枪,因为有些紧张,枪在手上不停地晃动。
“这么近你还打不中?你斗鸡眼吗!”
“我要开枪了!你小心点它的脑浆!”
“快点!我扛不住了!”
呯地一枪,命中丧尸的头颅,丧尸猛地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向后一扬。
手枪强大的后座力也差点把贝小元掀翻,但他稳住身形,连连开枪。
丧尸的头被他打得像筛子一样,轰然倒地。
贝小元还在开枪,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子弹都被他打光了,发出咔嚓咔嚓空枪的声音。
吉达从他手上夺过了枪,凶悍地瞪着他:“过瘾吗?”
“太过瘾了!”贝小元高兴道,“你再装点子弹让我玩玩。”
“做梦!”
“喂!刚才是我救的你,好歹你也说声谢谢!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就在他们斗嘴之际,在贝小元的身后,那体型巨大的丧尸忽然又动了,它的半个头已经打烂了,剩下的半个头迟缓地转了转脖子。
吉达的眼睛蓦然睁圆,看着它挥了挥胳膊,摇摇晃晃,庞大的身躯再一次站了起来。
贝小元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不敢回头,他看着吉达的表情从平静骤变成惊讶,身体僵硬地不能动弹。
那丧尸似乎也有愤怒的情绪,突然加速向他们冲来。
“让开!”吉达大喝一声,一掌朝贝小元拍去。
贝小元被他击中,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胳膊火辣辣地痛,眼前冒着金星。
与此同时,丧尸已扑至面前,顶着吉达,狠狠地把他顶在树上。
吉达表情顿时扭曲,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五脏六腑都快要从身体里挤出来。
丧尸张着血盆大口,一口朝吉达脸上咬去。
吉达伸出一只手撑住它的头,奋力将它推开,可这丧尸力大无比,就算是吉达也只能勉强推开几厘米。
他提起一口气,努力支撑住,又伸出另一只手,抓向它的颈部。
丧尸一身蛮力,那半个头都被捏得快变形了,还在用力向前推进。
“呀——”吉达大叫一声,凭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强意志,双手同时发力,向两边一分,只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扯掉了丧尸的头颅。
随着头颅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掉在地上,身体也摔在地上,彻底不能动了。
总算把它解决了,树林里没有了怪响,依然只听到大雨哗啦啦落下。
人在危机时刻的潜力是无限的,能做出任何平时无法想象的事。
贝小元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他还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站都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向吉达跑去。
他看着被分成两半的丧尸,捶了捶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哎呀,太吓人了,这你要是发起脾气来,我的脑袋你还不是说拧就拧?”
吉达靠在树上,看着贝小元直喘气。
“不过我不会惹你生气的,哄你开心还来不及呢。”贝小元笑着靠近。
吉达忽然人一松,整个身体直挺挺地朝前面倒下。
贝小元意识到不对:“你怎么了?”
吉达一动不动地躺在泥水里,呼吸急促而剧烈。
贝小元仔细一看,脸色当即惨白。
他的后腰处有一道撕裂伤口,看上去又长又深,血不断地从里面冒出来。再看那棵他刚才撞上去的树,上面沾满了鲜血,腰部的高度赫然是一根折断了的树枝, 锋利如刀。
第46章:坑人
贝小元粗略检查了一下伤口,原本就一紧的心更是惊骇,伤口深可见骨,伤及脊椎,血肉模糊的后腰碎木和碎骨混在一起。
吉达俯身躺着,任凭雨水冲刷在身体上,但是下肢动不得分毫。
“你坚持住,我去喊人。”
吉达一把拽住他,贝小元脚底一滑,摔倒在地。
“别乱跑!”他粗声粗气地喝了一句,打开通讯,“我找到人了,我受伤了。”
两句话简单交代了情况,但事实远没有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很快,其他的龙牙队员通过定位系统找到了他们,当唐炎飞看到吉达的情况,就算不通医术的他也知道情况恶劣到了极点。
他不等回营地就向谢东行汇报:“师兄,吉达伤得很重。”
他们不敢胡乱搬动吉达,营地这边立刻粗略绑出了一副担架,由仇云峰带去,把吉达抬回了营地。
每个人都神情凝重,雨还在下,像是天空中破了一个大洞,水怎么流都流不尽。
谢东行让众人散去,打着灯,让仇云峰检查伤势,但他也是精通医学的,在一旁看着心里就有了大概。
仇云峰紧急清理了伤口,做了初步的检查,他抬头看看谢东行,又看看吉达,眼神中的意思是:是当着吉达的面说,还是避开他说?
谢东行轻轻拍了拍吉达的肩膀:“扛得住吗?”
吉达面不改色:“说吧,不要避着我。”
仇云峰斟酌了一下语句:“嗯……还不能立刻判断,这个情况是比较复杂的,简单来说就是还需要做点检查,比如X线检查,磁共振检查,最好再做个……”
“就是瘫痪了是吗?哪那么多废话?”
仇云峰闭上了嘴,看着吉达和谢东行的脸色,不敢再说什么。
贝小元一直不远不近地站在旁边,刚巧能听到他们对话,他面无表情,眼神清冷。他的手上扎出来的一个个洞还在渗着血,但他浑然不觉。
“先处理伤口。”谢东行淡淡地吩咐仇云峰,又对吉达说,“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轻易下定论,你先休息吧。”
吉达听了他的话,点了一下头。
贝小元扭头走到一个避雨的帐篷下,靠在一个角落里闭眼睡觉。
谢东行走出遮雨棚,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喜怒哀乐,可眼神冰凉透骨。
每一队龙牙成员都是一个整体,如果说谢东行是支柱,唐炎飞是辅臂,林君是刺刀,李文斌是暗器,那吉达就是稳住重心的定心砣,有他在就能确保火力在,而密集的火力覆盖是一支有杀伤力的队伍必须具备的。
现在,他却出了意外。
这是谢东行始料不及的,也是不想看到的。
撤岛的计划还没有个清晰的眉目,就已折损了这么多人,接下去的路看来比想象中还要来的艰难。
雷烈已了解了大致情况,看到谢东行一个人出来站在树下,就走了过去。
看到雷烈,谢东行表情依旧没有变化:“我现在是不是也应该丢下他,然后自己带着人走?”
雷烈知道他还在介意白天杀人的事:“如果刺我几句能让你心里痛快些,你再多说点也无所谓。”
谢东行深深换了口气,视线又转移到了海平面上。
海面在大雨的拍打下,像沸腾的热水,激荡出一波一波的浪花,雨帘遮蔽着视线,稍远一些就看不真切,像有一层浓雾笼罩在眼前,皎洁的明月倒映在海上,化作银色的碎片,海的尽头是淡淡的光芒,除了这光什么都没有。
“真是个坑人的地方。”谢东行轻声骂了一句。
雨停了,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离谢东行承诺的时间又近了一步。
一早,谢东行就把叶芒拖了起来,他再也等不了一秒钟。
当孙孝贤得知逃生方法被他们知道后,当即把叶芒拉到旁边。
“为什么你要把这条路告诉他们?”孙孝贤愤怒地质问,“这是我们唯一有可能逃走的路了,你告诉了他们,我们还怎么逃跑?”
叶芒眼中流露出无奈之色:“我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么多人白白死在这个岛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这些人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自己都活得够呛,你还去关心别人?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当然是想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句话不知道在叶芒嘴里重复了多少年,一遍又一遍,几乎成了习惯,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就可以说出来。
“我们为了离开这里筹备了那么多年,眼看就快要成功了,又冒出来这么多不死不活的东西。我们要是能逃走,那就是我们的好日子了,以后我们两个人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着孙孝贤热烈的双眼,叶芒始终淡然,就像一杯温水,不烫不冷,他笑了笑说,“你就当我心里不安吧。”
孙孝贤生气,但又不好发作,只得憋在心里。
“算了,你要是求个安心就由你吧,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就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些年。不过反正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等我们出去了,再好好赚他几笔,我们就又能像以前一样……”
“孝贤。”叶芒打断他道,“不管你到了哪里,我都愿意陪着你的。”他的语气平静,依然像平时一样淡淡的,但是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你不陪着我你去哪啊?”孙孝贤嘿嘿一笑。
叶芒弯了弯嘴角,露出千年不变的笑容,但眼底的暖意已经消散。
那边谢东行催促着他们。
“催什么催,真是烦死了。”孙孝贤抱怨着。
“我们走吧,昨天夜里出了事,那位队长正在气头上呢,我们不要做炮灰。”
叶芒和孙孝贤带着谢东行等人向着岛屿的西南一角出发,按叶芒所描述的,那个海湾离他们的营地并不算太远,但是路却非常不好走。
“原先的计划是他们会派小船来接我们,然后送我们到公海,那里会有大船载我们离开。”叶芒边走边对谢东行说。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都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按理是会在行动前再联系一次。”
“来接应的是你们自己人吗?”
“不是自己人,好朋友。”
“是谁?有多好,关系可靠吗?”
叶芒看了孙孝贤一眼,对谢东行说:“这事你管不着,我把这条路告诉你已是仁至义尽了,其他的和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