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还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板,在我的坚持下只保留了展示才艺这一条。这种事说起来轻松具体筹办还要面面俱到,我继续当甩手掌柜,刘老板当下敲定就开始制定细则,蝇头小字看得我头晕,果断回屋碎觉,昨天又找了半夜的东西才发现啥都没丢,简直要虐哭了。
刘老板效率很高,十几天后来了三个身娇腰软的妹子,没什么风尘气,跳了一支有点小俏皮的舞,大堂里极少的几个女人也没有表现出来厌恶,看来刘老板特意叮嘱过。不久之后混迹于秦楼楚馆的人会知道,出现在哑斋的女人是各家将要接客的姑娘。
没几天掌柜就发现了异常,我装傻充愣说大概是刘老板请的舞女,掌柜也没有怀疑,继续跟我讲:“这李姑娘容貌虽不是如何出众,但性格温顺又持家肯干,我是比较中意她的。”
我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夜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掌柜难得带上了生气的口吻:“我知道你看上了王姑娘,她容貌虽好但总归是个刁蛮泼辣的性子,日后……”我什么时候看上她了?掌柜你好好的,天天这么折腾我Hold不住啊。我看着掌柜意识到是时候用小桃教的法子了。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面色悲戚,打断了掌柜的话,眼泪逼不出来就使劲绷起面部肌肉。掌柜果然不说了,扶住我的肩膀问怎么了。我抖着手在板子写:我无意成亲。
掌柜眉头一皱又柔和下来:“何出此言?”我咬牙写:我口不能言又无进取之心,不想害了他人,或是有朝一日她以此相辱……
我没有写完落寞低头,掌柜握住我肩膀的手转而摸了摸头,柔声道:“但是你性子好,如今也有了家业,有很多人想把姑娘嫁你呢。”我摇头:无非欺我哑巴,该当待他们女儿好罢了。
掌柜一下就沉默了,我心中暗爽,给小桃点32个赞,果然善度人心。
“我并非没有想过,只是……”掌柜斟酌开口,“罢了,我也不是想逼你,只是怕你老无所依,哎,无心便无心吧。”
我没想到掌柜的这么好说话,简直大喜过望,又连忙写:我计划去收养两个孩子,到时候让他们跟你叫爷爷。掌柜就笑,戳我额头:“我怎么看着你早有预谋的样子。”我无辜脸对他傻笑。
一进六月,温度明显升了很多,即使在夜里风也变得燥热,床帐早就被我收起来,窗子大开,星辰微光撒进来,显得安然幽静。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恍惚间想起来好像丢了个东西,赶紧翻身起来抖被子拍枕头,是什么呢?床上没有找到,我又打开柜子,衣服不多,一件一件拿起来看过,还是没有,不过说起来,我到底丢的是什么?算了,等找到就知道了。
我关上柜子,扶着把手,心里叹了口气,又是这种感觉。就在这时,一阵冷风袭至,蜡烛被吹灭,颈间传来利刃的压迫感,身后一压低的女声说了句:“别出声”
第9章 第九章
有些习惯会伴随人一辈子,比如后边那人话刚说完,我立马就举起来双手,然后特别尴尬的放下。那人不再说话,我也不敢乱动,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她才悄悄松了口气,收回我脖子上的东西:“这是永苗镇吧?现在是什么时辰?”
幸亏有个急诊叫走了掌柜,今晚不在,不然得吓着他。我缓缓转身,指着嘴巴摆手,示意我不会说话。光色暗淡之下,对面的妹子165左右的个子,一身黑衣,手上拿着匕首,鹅蛋脸,一双眼睛圆溜溜的非常灵动活泼的样子,见我动作直接用匕首指着我,怒道:“姑奶奶问你就老老实实的答。”
妹子你冷静点!寸金莫对人你不造吗?哥也没勇气陪你玩这文字游戏啊。头一次有人不能理解我的动作,还是在这么危险的场面,我慌乱之中灵机一动,特别机智的在柜子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哑”。妹子一愣,放下手愧疚道:“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介意啊。”
妹子态度变得很快,低着头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个恐吓我的人不是她一样。我连忙摇头,带着她往桌边走,点上了蜡烛。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皮肤衬着黑衣显得更加白皙,头发非常简单的束起来,有些乱,衣服还有划痕。我也没敢多看,拽过板子写:是永苗镇,现在大概将到子时了。
小姑娘坐在我对面,伸长脖子,下巴下意识的点着我写的字,点完了低了一会儿头,再抬起来时一脸希冀的看着我,卧槽!这表情不对啊,我条件反射上身后撤,她不好意思地说:“你这里有没有吃的?我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难道被人追了一天?怪不得这么狼狈,只是房里也没有吃的,我想了想写:没有,我带你去厨房找找吧。她脸一下就红了,支吾道“我,身上没有带银子。”QAQ
我摇头,拍了两下自己的胸膛。小姑娘眼睛一下就亮了。我拿着烛台悄声带她下楼,客栈阒寂幽黑,几个跑堂的横七竖八躺在大堂,睡得很死,刘老板也不指望这几个人看店,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他自己的房间里,防盗措施严密。
做贼似的进了后院,刘老板房间的灯灭着,厨房灶台已经冷了,我只翻出来两个馒头,小丫头也没说什么,接过去特别委屈的啃。这种情况无动于衷的就不是男人,我拦住她,抽出一条木柴写:吃不吃炒鸡蛋,她忙不迭的点头。
我所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菜就是这个了,给她炒了两个鸡蛋,灿黄的堆在碗里,又抽出一双筷子,让她坐在一旁吃。中间到底吵醒了刘老板,我怕生事端还让小丫头藏了一下。
我站在旁边等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货刚才还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怎么这会儿爷还给她炒鸡蛋,不科学。更不科学的是这小丫头吃完了还不走,瞪着那充满了灵气的杏眼看我:“我看到你对面的房间没有人住,能不能让我去洗个澡?”
姑娘你有着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啊卧槽!大概是我的担忧表现的太明显了,小丫头拿出匕首托在手里一转:“我相信你不是坏人。”这姑娘卖得了萌,耍得了狠,将来必成大器。我特别憋屈的又带她去回房洗澡,才不给她烧热水╭(╯^╰)╮。
“姑娘,你还有何贵干”我把板子推给洗完澡的小丫头。她穿着我没穿过的新衣服,头发披在身后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全干了,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剔透,惹人怜爱,也没有看我的板子,坐在对面趴在桌子上,只露出眼睛:“我叫袁应紫,应该的应,紫色的紫。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特意没有擦掉刚才的字,又写下名字给她看,小丫头看过后眼神下移,迟疑道:“我没什么想干的,睡一夜,明天,明天就……” 她声音越来越低,后面也没有听清,我心里默默盘算掌柜没在这边洗过澡,但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这边睡得,一个小姑娘睡一夜的话,掌柜屋里就不合适了。
“哼——”那小丫头突然抽泣了一声,我扭头看她,小丫头还是趴在那里,瘦削的肩膀轻抖,一双大眼睛通红,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什么叫梨花带雨,一下子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深更半夜跑进来的一个小女孩,趴在桌子上哭得这么招人疼,想了想给她找了一条手帕,又不能出声安慰她,也不好随便做动作上的安抚,我在那坐立不安的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无果,还是她自己噗嗤一笑,眼睛鼻子都红红的抬起头了坐直,抽了抽鼻子,一扬下巴:“坐那。”
然后我就坐下了?怎么可能!其实我就是特别听话的坐下了,“家里逼我嫁人,我不乐意就想跑出来。”小丫头手里抓着茶杯把玩,这是紧张的表现,“结果东西都没准备就被发现了,慌乱逃了出来,傍晚在立峰甩掉了我爹派来追我的人,这才有时间躲进来。” 她顿了下,“拿刀威胁你实在抱歉,我绝对无意伤你,只是不想被抓到。”
我摇头示意无妨,发现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自打见面态度是一破三折,又一副轻信他人的样子。她在那抠着杯子上的印花:“谢谢你啊,不生气还带我吃饭洗澡。”我继续摇头,
“你能不能帮我找个睡觉的地方?”小丫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我点头。“然后明天陪我回家。”
等等!啥?!我瞪她。她把杯子放回原处,泫然若泣的样子看着我:“你能不能陪我回家,说是我的意中人,让我爹不再逼我。”我特别坚决的摇头,这小丫头看着就像武林世家的大小姐,尼玛我答应了不是找死吗。
“我身无分文,我爹又认识好多人,如果我被抓回去,他肯定又要逼我嫁给那个人了。”小丫头说着,眼泪又往下掉,“那个人大我十几岁,娶过两个老婆,据说都被他折磨死了,可我爹偏偏不信,还是要我嫁他。”
她一哭我又有些慌,写:“要不你去找别人帮忙,”。小丫头擦眼泪,又抽鼻子:“除了你我认识的人都和我爹相熟,根本不会帮我。”我还是摇头,写:“抱歉”。
“求你了,去了你只要在那站一下就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我爹虽然对我很凶,但总归是个有头有脸的,你光天化日进我家门,他绝不会让你出事。”小丫头静静的看,又抬头,一双眼睛映着烛光波光潋滟,头发扫过精致的小脸儿,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细声细气的说。
我一下有些恍惚。
“你去过逸齐吗?”
我摇头。
“逸齐有很多美食,还有座芙蓉园,而且离苏波很近。”
没有危险还有个小美女陪着游玩,或许也不错。
男人这一辈子总得为美色付出一点什么,马车外的景色向后跑着,这是因为我以自己为参考系,事实上我们正向逸齐走,呵呵。小丫头照顾我不会骑马,特意租的马车。掌柜看到我要和一个姑娘回她娘家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 =,掌柜你太天真了,这年头只有喜当爹会落在我头上,女神青睐什么的大概会找小孩儿那种的吧。
“徐大哥,给你吃,”小丫头递过来一只桃子,“不用着急,反正我们得明天才去。”
我真的一点都不着急,你想多了。桃还是很好吃的,这半天多的时间里小丫头给我介绍了一下她的家庭,袁家堡的确是武学世家,堡主是她爹,夫人是她后妈,两个哥哥两个嫂子一个侄子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亲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妈对她和两个哥哥都不错,古代本来就是三妻四妾的,后妈问题不像现代那么尖锐。
我们在一个小镇留宿一夜,第二天一早接着往逸齐赶。
“爹很疼我们,只有在成亲这件事上比较霸道。”临近城时小丫头特地叮嘱我,“我两个哥嫂都是爹定的亲,大哥大嫂还算相敬如宾,二哥二嫂关系时好时坏的,你见到的话不要太诧异。最重要的是我二嫂容貌很好,你不要露怯。”
我原本以为她家会建在山上,栅栏围起来的那种山寨结构,结果只是一间很大的普通宅院,虽然地段不好但真的很大。
小丫头跳下车,我打发了车夫紧随其后,一路畅通无阻,所见者躬身喊:“大小姐。”我克制住进大观园的表现,淡定的跟在她身后。只有一个华服男子快步赶了过来,“小妹,你怎么回来了,这位是?”。
“二哥!”小丫头抓住那人手臂,又扭头看我,“他叫徐清,是我意中人。” 那人闻言先是一愣才笑道:“鬼灵精,不过你连我都骗不过如何叫爹相信。”然后对我拱手:“徐公子,在下袁文瀚,家妹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我连忙摇头,好在不会说话,不必应付这种客套话,小丫头帮我解围:“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不会是爹已经在安庄堂等我了吧”“废话,大哥应该也到了,你好自为之。”袁文瀚点她脑袋,语气一转又说:“不过你选了个好时机,没准真的可以如愿。”
我们三个一同到了一间大堂,据小丫头说这间安庄堂是他家惩罚犯错的门人的地方,的确非常严肃,连小丫头走路都稳重了几分。大堂并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有正对门四把椅子和一副鹰猎野兔图,正中三个男人相谈甚欢,我们一进便齐齐转头看过来。
身姿挺拔,一身白色长衫,描过水墨山水图,面容俊秀眉眼含笑,安庄堂阴郁如斯,也变得明亮起来。
“找到了。”我心底一个声音说。
第10章 第十章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丢了什么,原来是这样,我奇异的松了一口气。小孩儿气色很好,伤肯定已经痊愈了,对我眨眼微笑却装作不认识。
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孩儿如此穿着,明明是书生装,却在后背斜负长刀,腰带里别着匕首,透着一股儒侠的风姿。
“我都有意中人了,为什么非要我嫁给那个姓宗的,”小丫头的声音把我叫回神,“如今我都把人带到你面前了,就不要逼我了。”
原本在屋里的三人除了小孩儿还有两个男人,一个二十多的青年,身穿黑色劲装,五官硬朗,对我微一点头。另一个四十上下气度威严,负手而立,背景大画上那只满脸嗜血阴鸷准备捕猎的飞鹰恰好护在他斜上方,这应该就是小丫头的父亲了,闻言面无表情转头,明明身高相差无几,却是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我,一双眼睛凶悍锐利,气势凌人,老子腿都要被他吓软了。
小孩儿站在他侧后方,抬手揉了揉鼻子,放下去时非常隐蔽的做了个抱拳的手势,我恍然大悟赶紧抱拳行礼。她父亲并没有什么表示,只回头对小丫头说:“你在外这两天也累了,文昌文瀚先带着紫儿和这位公子下去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