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这里好热闹。”暮晚一袭小厮打扮,东张西望,喜气盈盈。
“这是自然。”少年一袭石青色锦缎常服,满头青丝用一顶圆帽扣住,手里竟还折了一把玉骨纸扇
,腰间随意添了两块翠玉,系着精细的两条锦色络。巧然而笑间,竟是活脱脱画里走出来人儿。
“咦?走。”赵凉生朝着街东望了望,随即快步走去。
半晌,两人走进一间有些陈旧的酒楼,上只书着迎客来三字。它不似玲珑馆的别具一格,也比不上
洛阳诸多灯红酒碧酒楼里的繁华奢靡。
暮晚瞧着酒楼里不似其他地方人满为患,不禁有些疑惑,赵凉生却已经坐在了窗口,煞是惬意。
她的眸光不经意瞧了瞧窗外,灯火如幽,别是醉人。片刻,蓦然便愕住了。
暮晚随着她的目光瞧去,赫然是一个分外俊俏的男,眉目淡然温和,着(ho)着一袭沉香褐常服,
墨黑长梳的半分不乱,身后只跟了一个随从。
如此男,即便穿着简单,但见其眉目神态,皆是雍容,想来也必非凡人。难怪小姐会多瞧了两眼。
暮晚如是想着,再抬头,赫然便是那张俊俏的脸,已经进了迎客来酒楼。
他的眸光随意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赵凉生这边的方位,一个呼吸间,连眉角眼梢,皆是笑意,儒
雅温和。
赵凉生瞧着他缓步走来,唇边同样捏着一缕笑意。
萧慕璃!
当今大周皇朝最为金贵的人,竟会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遇到!
☆、第49章 祸害活千年,奸佞皆命长
她一双清亮的眸笑盈盈,别是意味,瞧着那人温润俊雅,神态非凡。
那男步沉稳。同样看向了窗边的锦衣少年,玲珑俊俏,唇红齿白,别是风情。尤其那一双眸,是天
边的清月。里面有着令他捉摸不透的情愫,竟叫他挪不开眼睛。随即,他缓步走了过去,直至走到赵凉
生前一桌的空位,与赵凉生恰好对坐。
“小二,一杯酥山清茶,一碟影糕,葱饼,两只豆泥骨朵儿。”赵凉生回眸,对着一旁早便躬身立
着的小厮。
萧慕璃微微一惊,略是诧异的瞧了瞧赵凉生的方向。
那小二笑盈盈应答,记下之后,又走至萧慕璃那一桌。
“与那位小公一样。”萧慕璃声音柔和,启唇。
“好嘞!”那小二随即快步朝着厨房走。
“公,您不是在宫……府里吃过了吗?”萧慕璃身边。一个男约莫三十出头,眉头微皱道。若是仔
细看,便能瞧见他太阳穴饱满,面色红润,中气十足。
“无妨,谁会算计到我今日会来这里?”萧慕璃淡然笑道。
赵凉生的眸不可置的缩了缩。
没一会儿,小二便给两桌上了菜,萧慕璃身边那随从神色虽是凶悍,却是掏了一锭银给了那小二,
小二当即喜逐颜开离去。
“公,您今日出门,就是特特来吃这个?”那随从瞧了瞧几碟的粗食,不仅没有金银玉盏作衬。其
品相更是俗陋。眉头却是更皱了。
“你不知,这家迎客来虽是门面老旧,但这里的酥山清茶,影糕,葱饼尤其是豆泥骨朵儿最是正宗
。神都里也再难找出得出这样一种味道了,且只有在每年的下元节这一日才做的,昔年便有人曾领我来
这里吃过一回,至今每每想起那个味道,便是怀念的紧。”萧慕璃缓缓开口,目意深远。
赵凉生早已拿起了筷夹了一只豆泥骨朵,大快朵颐,那人的话语传进耳朵里,她的睫毛皆是颤了颤
。
那随从了然点头。竟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随即小心翼翼的打开,取了里面一根极细长的银针,分
别在几样食物里检测了一番,确保无误,萧慕璃这才饮了一口清茶,淡淡然吃了起来。
“什么金贵的人物,难不成还是天王老吗?”暮晚从头到尾瞧在眼里,嗫嚅着说了一句,几近耳语
,几乎无人能听到。
那随从蓦然回眸,狠狠瞪了暮晚一眼。
“莫要胡言。”赵凉生放下筷,淡淡然说了句。
暮晚吞了口口水,将目光移开,不去看那随从如针尖一般的视线。
半晌,赵凉生喝了最后一口清茶,用锦帕抹了抹唇,随即付了银两,缓步离开。
鸭仙江雾色渐起,虽是空气清冷,但不时有彩船或雕梁画栋,或彩带飘飞临过湖心,每座船上皆立
着竖天杆,挂着玄黄旗,上莫不写着“天地水府”,“风调雨顺”等祈福之言。
清幽的灯火光色已将江畔照了个通亮。
赵凉生缓步走至江畔,行人赏河驻足,商贾小贩买卖之声不绝于耳。还有搭着台猜谜的,或三五成
群作诗的,别是热闹。
逛了半晌,倒也失了趣味。正欲打道回府,却见江边一艘彩舟停泊,下来三两个客人,赵凉生不由
得眉色一喜,踱步走去。
“船家,游河需要多少银两?”还差两步便要走到,已然听到一男温和诉言。
赵凉生抬眸望去,却竟又是萧慕璃!
“五两银。”船夫伸出一只手,尤其无名指第二节关节处,竟是一层泛红的厚重老茧,衬着湖边灯
火,赵凉生这个角度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萧慕璃使了个眼色,身后那随从便取了银给他。
“这位先生,在下也想一道游河,但奈何此时只有这一艘小舟,不若你我一道如何?”赵凉生浅然
一笑,手边折扇点了点。
那随后回眸一道冷厉眼神,正欲拒绝。
“你我倒是有缘,也好。”萧慕璃却瞧见赵凉生手握折扇,巧然而笑,亦是温和笑道。
那船夫约莫四十上下,一双眸闪若幽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凉生,又多收了五两碎银,几人这才登
船。
这艘小舟虽并不甚大,也并不如何精致,倒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赵凉生与萧慕璃两人坐在里间,望着窗外碧青湖水旖旎,踏碎了无尽的灯光火影,似是烟火粼粼,
煞是醉人。
“不知这位小公,如何称呼?”萧慕璃当先开口道。
“在下姓赵,单名一个生字。”赵凉生开了玉骨扇,朗朗介绍道。
“赵生,名字倒也有趣,我方才在迎客来酒楼里瞧着赵小公手握一把玉骨扇,如此天气,倒是少见
。”萧慕璃瞧了瞧她手边的扇道。
“没什么,赵某觉得所谓琴瑟和鸣亦或是鹣鲽情深,不过是戏文说辞之言。握着这把扇,便是时刻
提醒自己女如秋扇,总有人弃之敝履罢了。”赵凉生浅然一笑,眸光落在他的瞳孔里。
“赵公此法虽是有深意,不过此番说辞,到底极端了些。”萧慕璃眉头微皱,随即淡淡道。
“哦?”赵凉生抬眉,却并无从他神色里瞧见一丝异样神情。
眉目温和,神色儒雅,从善如流。他依稀仍旧昔年那个从容淡然的三皇,那个人人称赞颂贤的少年
天好儿郎。
“几位先生,这儿有新泡的酥山清茶,水官节可少不了要喝一杯。”小舟隔间,一名女手握木盘,
上摆着一只竹壶并几只茶杯,笑盈盈走来。
赵凉生略略诧异,竟是未曾想到里间还有人,回眸看向那女,也不过是双十年华,容貌倒是普通,
恐怕扔在人堆里也未必能认得出。
心念急转,蓦然脑海里泛起一丝凉意。
“小心!”赵凉生闪身朝着萧慕璃的方向扑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那名女抬起手臂,袖口射出数道银光,朝着萧慕璃心口而去!
萧慕璃瞧着那数枚银针眨眼之间,便在眼前穿梭而过,他的身随着赵凉生的扑到,两人一道滚落在
地,而与此同时,萧慕璃身边的那名随从已经出手了,踱至那女面前,掌风一道劈向了她的脖!
那女的眼睛滚圆,张了张嘴,随即便倒在了地上,除了颈项间那道紫色的印记竟无半点伤痕,但她
的颈部要扼经络却是已经被震得粉碎。
此时船已经划到了湖心,一前一后,两名船夫夹击而来,竟是从腰间各抽出一柄软剑,泛着寒光,
犹若银蛇。
那随从步沉稳,当先朝着较近一些的一名船夫而去,快若闪电,那银蛇软剑还未出世,一掌已然劈
向了那人的心口!
赵凉生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名船夫便喷了一口心头血,倒在了地上,软剑掉落,打颤个不停。
其度竟是比吴修还快了三分!
另一名船夫却提着剑,面不改色的朝着甲板上的萧慕璃刺去!
萧慕璃的脸色变了变,但他恐怕做梦也未曾想到,赵凉生舍身替他挡去!
由于先前两人摔倒,赵凉生的帽滚落在了一旁,而此刻,髻却是松散了,满头青丝如瀑布坠落,几
乎遮住了萧慕璃的眼睛!
他隐约瞧见了少女那绝丽的眉目,倔强的神情,竟是无半分不悔……
那软剑划破石青色织锦缎常服,竟是如割纸一般,须臾,便朝着少女素白的背心刺去!
赵凉生的微微拧了拧眉头,她能感觉到,剑已刺入了皮肉……
“小姐!”暮晚吓得面如纸色,抖似筛糠。布土系划。
几乎是快若闪电,背后还未传来疼痛之感时,那名船夫已经倒下了,是那名随从重重一掌,直接劈
向了他的脑门。
“你怎么样了!”萧慕璃撑住闪过身来替他挡剑的赵凉生,眉色隐含着焦急。
赵凉生靠在他的身上,唇边却是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
“剑只刺入了半寸不到,无碍的,抹几天药膏变好了。”两人将赵凉生扶起在一旁扶手椅上,那随
从又瞧了一眼她身后的剑伤。
“什么叫无碍的!她差点因朕……我而死!”萧慕璃蓦然冷斥。
“属下知错!是属下的疏忽,若是属下功夫再精进半分,倒不必叫这位小姐受半点伤,还请公惩罚
。”那名随从瞧了一眼被满头凌乱丝遮蔽的少女,隐隐瞧见了她惊吓的犹若死灰的脸庞,随即低头,满
是自责。
功夫再精进半分,谈何之难呢。
赵凉生蓦然暗叹,自上船之前,她瞧见了那船夫手上的老茧,若真是普通的船夫茧可不会起在那一
个地方,只有勤于练剑的剑客才会有此老茧。
但那时,她亦不敢妄下结论,直至到了船里,瞧见了那女,容貌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了,平凡的几
乎让人忽视!
这是做一个刺客必要的条件!
一个长相俊美,叫人见之不忘的刺客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刺客。
而她舍身救他。
哼,不过是一场戏罢了,有这位大内第一高手奚炎的保护,这区区几人能伤的了萧慕璃?
别人或许不知道奚炎的本事,她又怎会不清楚呢?即便是大周皇朝,能与之交手的人,也不会过了
一只手之数!
事实证明,她赢了。
他,萧慕璃,大周朝最是位高权重的人,从今以后欠了她一条命。
☆、第50章 宝梁山围猎,再见误终身
“小姐!您没事吧?”暮晚缓过神来,脸色稍稍恢复一些血气。
赵凉生垂着头,动了动左胳膊,背心后隐隐传来丝丝疼痛。微微皱了皱眉,吸了一口凉气。但既然
奚炎说无碍,那必然是无碍的。
“赵……小姐,可还好些?”萧慕璃瞧着半坐在一旁的少女,青丝遮了大半张脸。丝毫瞧不见表情
神色,不由得开头询问道。
“没。没事。”赵凉生抬头,用右手将一侧头拨于脑后,堪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虽是脸色
一点苍白,丝散乱,却是眉如初春一段新柳,眸若天边一轮皓月,多了几分女气,竟是别样的韵致无双
。
萧慕璃略略窒了窒,呼吸皆是一顿。
“你为何,要救我?”萧慕璃启唇,他们不过才见了两面,她便舍身救他,倒叫他难思量。
“我初初见了先生,虽是穿着简单朴素。但是举手投足,并不平凡,而先生不过吃点点心,你的随
从便如临大敌,可见身份必然尊贵,位极人臣也未可知。但小女则不同,不过贱命一条,若是死了于国
于家皆是无碍,能以小女一命换得公一命,那真是莫大的恩德了。”赵凉生清浅眉目,浅浅而答,不过
说着最是淡然的话。
“小姐此番言语倒叫萧某佩服!但是此刻,还是先解决的外头的事为好。”萧慕璃神色动了动。眼
眸里的关爱之色更甚。片刻眸看向了窗外。
方才船上打斗之声惊了隔壁的船只,不过说话间,已然瞧见岸边驻足了一队官兵。旁侧则是不明真
相的群众。
但是两个船夫已死,小舟轻飘飘荡在湖心,一时之间也再无船敢靠近。
“这位武艺高强的先生,恐怕还要有劳你划过去了。”赵凉生浅笑。
奚炎看了一眼萧慕璃,见他点点头,便朝着外头走去。
赵凉生则命暮晚将青丝固好,又戴上了方才的帽,暮晚心细,用娟帕当了赵凉生身后那几乎不可见
的一点素白肌肤。
不过片刻,小舟已经靠岸。
“何人闹事!”岸边,一名官兵中气十足。冷声喝道。
舟靠岸,众人见船夫的尸躺在甲板上不由得失色,那为的官兵蓦然提了明晃晃的长刀遥遥指着舟上
的奚炎等人,身后的一队士兵散开,将小舟牢牢围住。
奚炎立在船头,半声不响,片刻手伸进怀中。
那一队官兵的神色更甚,长刀又挨近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