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浑浑噩噩,杜云轩还是听进去了一点,艰难抬起的眸子裡藏着一点惊诧。
大家族裡的乱伦内幕,换了是伍小丽,也许会两眼发光,但杜云轩却最讨厌八卦绯闻。为了製作一件完美的送给堂弟的礼物,兰迪?莱亚就如此直接地把家族祕史洩露给他这个外人,对於大老闆的思路,杜云轩感到难以理解。
「在一段时期内,我的父亲终於得到了我的叔叔。不过那是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按我父亲的话说,比美梦还短的时间。结束这段美梦的人,是我爷爷。」
「你可以想像,知道自己两个儿子在一起发生了亲密关係,对於我那个爱好脸面的爷爷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容忍的事。」
「本来,他应该严厉处置的对象,是我的父亲,毕竟他才是用暴力逼迫这件不伦事件发生的人。但是,我父亲是他的嫡子,而叔叔凯尔文,则是一个并非出自名门的普通女人为我爷爷生的,也就是说,叔叔是个私生子。」
「爷爷不能失去自己的法定继承人,只能容忍父亲已经犯下的罪行。但他不会允许罪行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所以他把凯尔文叔叔送走了,或者说,藏起来了。」
「凯尔文叔叔从此离开了父亲的世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结婚生子。我亲爱的堂弟,亚力克西亚,是这位叔叔唯一的骨血。我看过父亲珍藏的凯尔文叔叔的照片,亚力克西亚,他和叔叔长得很像,连气质都极为相似。」
「我想在亚力克西亚生日那一天,送他一份最难忘、最华丽的礼物,这礼物必须把他的动人之处衬托得淋漓尽致。」
「因为,父亲和凯尔文叔叔中断的宿命,也许……」
「已经落到了我和亚力克西亚身上。」
兰迪?莱亚漫长的家族祕史说完,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杜云轩已经从最难受的状态中稍微好转,至少找回了一些力气,向兰迪用手势表达自己不太喜欢被人抚摸,即使是为了纾解不适,也敬谢不敏。
兰迪?莱亚停下动作,体贴地往他脖子后面掖了一个枕头。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一下问题吗?」
「请说。」
「您的堂弟,那位亚力克西亚?莱亚先生,他会愿意佩戴这样一件……」杜云轩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说直白点,「这样一件属於性虐遊戏类的装饰品吗?」
插入体内的粗大人造男形,阴茎束缚,还有乳头夹,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兰迪?莱亚彷彿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沉思片刻,露出春风般的微笑,「我想,我会让他愿意的。」
第五章
具有鲜明巴洛克风格的古典茶几上,摆放着天鹅绒的精巧首饰盒。
作为主人家的丁玛丽接过女佣递上的英国红茶,没有扫首饰盒一眼,而是扫过了对面的男人那张英俊而富有个性的脸。
「脸上怎么了?」
「小伤,」古策用食指摸摸下巴上的OK绷,无所谓地耸肩,「被人不小心划了一下。」
「男人还是女人?」
「有什么区别?」古策懒洋洋地瞅着她,微笑。
眼神有点邪恶,又非常迷人。
丁玛丽不希望自己又再度被拉进这男人的双眸深海,沉溺得不知方向,把视线转到杯子上,用小银勺缓缓搅拌着温热的红茶,「我以为你一百年内都不会来找我了。」
「是我的错。」古策在柔软的沙发裡伸展他那双结实的长腿,坐姿悠閒潇洒,「为表歉意,可否接受我的小小心意?」
「我是那种男人花点钱,送个礼物就哄得晕头转向的女人?」丁玛丽冷冷反问。
「莱亚珠宝行的高级定製品,由他们最富才华的设计师倾尽心血创作。」古策把茶几上的首饰盒拿起来,在她眼前打开,「我保证,妳会喜欢它。」
丁玛丽看了一眼,立即被古策手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枚蝴蝶型胸针,简单优美的线条,勾勒出蝴蝶翩翩欲飞的自由姿态,红宝石和多色碧玺的点缀製造出奇特的华丽感,充满了生命气息。
蝴蝶彷彿振动中的翅膀,是很少在高级定製饰品中出现的某种材料,在日光下反射着柔美迷人的七色光芒。
作为丁家的大小姐,丁玛丽拥有许多定製首饰,其中不凡出自着名设计师的手笔,可是这枚蝴蝶胸针如此别緻优雅,让她情不自禁心生喜爱。
古策这男人看似有情,其实无情,不知让多少女人跌碎了芳心。
不过,必须承认,他挑选礼物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丁玛丽把胸针从首饰盒裡拿出来,目光充满讚叹地看着。
「这是……某种贝壳?」
「这叫晕彩贝壳,设计它的人是这么说的。」
这枚蝴蝶型胸针不但由杜云轩设计,也由杜云轩亲手製作。古策的心肝宝贝有一双天生的巧手,不但能画设计图,而且控制性很强,很稳。张岚在知道闻姬小姐放弃杜云轩设计的胸针后,感到非常惋惜,本来,被VIP客人拒绝的设计很难有成为实物的机会,但张岚认为不妨一试,製作出成品后至少可以放到橱柜展示,也许有其他客人会看上。
一直以来,杜云轩就在设计之馀,学习镶嵌和首饰製作,并非不相信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而是他认为,设计师亲手製作的话,能更完美地表达深层想法。
因为选用的材料并不十分昂贵,杜云轩向公司提出亲自製作的要求时,张岚考虑片刻就答应了。
可以说,不计算从前杜云轩不断练习做製作出的那些练习品,这枚胸针,是杜云轩亲手製作并且达成对外销售的第一件成品。
也许是设计师本人製作的缘故,胸针的每个细节都做得很完美,翅膀的弧度浑然天成,自然到了极点。
「想不到莱亚珠宝行也有这么厉害的设计师,比得上那些老牌子的珠宝行了。」丁玛丽圆润的指尖轻轻抚着蝴蝶的翅膀,贝壳光滑的触感,让她有点爱不释手。
「妳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丁玛丽看了看眼前充满魅力又可恨的性感男人。
上天真不公平,有的男人天生就是诱惑女人的恶魔,即使下巴上贴了一条OK绷,还是迷人四射,甚至增加了令人心跳的阳刚狂野的气质。
「忽然出现在我家,又送上讨人欢心的礼物,你一定有什么目的吧。」
「为什么这么问?」
「无缘无故,又不是情人节,我的生日也没有到。」
「妳的生日当然没到。不过,听说妳要参加闻姬的生日宴会。」
闻姬?
上流社交圈的人,没有人不识闻姬和丁玛丽这两位名媛。两人一样有着令人羡慕的家世,美丽的容貌,出众的谈吐和过人的眼光,因为有太多相同的优点,每次碰头难免被人比较。
久而久之,不但旁人会拿她们比较,连她们自己内心裡,也免不了把对方内外高低——从头髮到脚趾,从衣着到首饰,认真审视一番,再和自己一起打打分。
古策出现前,丁玛丽正在和自己专用的服装师讨论着,在闻姬的生日宴会上穿什么好。
那晚想必贵客盈门,闻姬一定花十二分心思打扮,丁玛丽打定主意,就算不能喧宾夺主,也不能低人一头,丢了丁家的脸。
「你这样的大忙人,可很少会把别人的生日宴会放在心上。」丁玛丽打量古策的眼神多了一丝疑心,「对闻姬有兴趣?」
「我不会对没眼光的女人产生兴趣。」
「没眼光?」丁玛丽很少听见有人如此评价闻姬。
闻姬的眼光,可是出了名的挑剔。
「这枚胸针,本来会戴在她的胸前,给她在生日宴会上增添光彩。」古策说,「她拒绝了这个设计,挑了另一个设计师的作品。」
丁玛丽抚摸着蝴蝶翅膀的指尖,停下了动作。
「你的意思是,闻姬不要的东西,你拿来送给我?」年轻骄傲的丁大小姐,脸色不太好看。
「我认为,妳眼光比她好多了,至少懂得什么是上档次的设计。」
古策一句话,把丁玛丽刚刚冒出的一丝不满吹得烟消云散。
她把胸针放在洁白莹润的掌心中,悠閒地端详。
设计师一定在上面花费了不少心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枚胸针的线条都那么流畅,就像是一个迷人的小生灵。光华流转的深色贝壳,给它蒙上一层古典神祕的色彩。
这是一件富有内涵美的艺术品。
「还有一套为妳定做的晚装,今晚会送到府上。漂亮的首饰也需要相应的服装搭配。」古策泰然自若地掌握着谈话的气氛,当他微笑着开口,总能让女人心跳加快,「祝妳在闻姬的生日宴会上,优雅高贵如唯一的女神。」
丁玛丽幽幽嘆一口气。
「怎么了?」古策在沙发上把上身微微前倾。
靠近凝视时,那双眸子更如深海,魔力无限。
「我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又中了你的圈套。」丁玛丽问,「闻姬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肯花许多心思,兜这么大个圈子,借我来让她下不了台。」
古策耸肩,「只是讨厌没眼光的女人而已。」
竟敢拒绝我家小熊的心血设计?
小熊呕心沥血扑在这个设计上整整一个月,为了这蝴蝶胸针,甚至连陪我的时间都少了。付出巨大代价,好不容易才得出的成果,居然被弃之如敝屣。
要不是小熊是个工作狂,而且态度异常坚决地反对任何人干涉他的工作,这种只看表面价值,完全不懂设计内涵为何物的女人,早被绑架到某个小黑屋狠狠教训了。
只是让她在生日宴会上被丁玛丽抢抢风头,古策深嘆自己宽仁大度。
「这是设计师的名片。」古策从西装口袋裡掏出,两根指头夹着递过来,「他这人,既低调又孤高,目前只接受品位极高的客人的订单。」
◇ ◆ ◇
杜云轩原本的打算,是下班后回自己的公寓休息片刻,随便吃点东西就继续和设计题作战。
不过,出了珠宝行的大门,看见路边停着的那辆深色轿车,他就知道自己的打算要泡汤了。
一发现他的身影,穿着西装的男人从轿车裡出来,走到他跟前。
「杜设计师,策哥让我来接你。」男人眉目间有凛然之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但对着杜云轩说话,语气低缓,异常礼貌。
杜云轩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不远处,必定有另一个男人在观察他的行动。
只要表现出不配合,他们会前后夹击,直接把杜云轩弄到车上,送到古策面前。
从前杜云轩看警匪片,总以为绑架只能发生在深夜小巷裡,自从遇见古策后大长见识,发现原来绑架也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只看匪徒胆子有多大,手段有多老道。
古策……实在是箇中高手。
杜云轩没兴趣再一次尝试逃跑,然后再一次被人家老鹰抓小鸡似的抓回去,给古策惩罚自己的藉口。这一年多来,他反抗了被惩罚,被惩罚了继续反抗,到最后刻骨铭心地总结经验,发现一切努力,到最后不外乎变成四个字——恶性循环。
没人喜欢被绑住四肢,让人折腾个几天几夜。
下班时分,是广场上人最多的时候,人们行色匆匆,没注意到杜云轩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邀请」着,坐进了路边的轿车。
把杜云轩送到古策的豪华别墅,两个西装威猛男和轿车都自动消失。
杜云轩在客厅裡没看见一个人影,上了二楼,也是空荡荡,但饭厅裡放着中式饭菜,有杜云轩爱吃的韭菜炒蛋和竹笙云耳汤,都冒着热气,显然是餐厅在他抵达前一刻送过来的。
看来古策真的在忙。
杜云轩独自在餐厅裡吃晚饭,中午和兰迪?莱亚见面,胆汁都吐光了,幸亏状况在休息后迅速好转,这场不适就像非洲的暴风雨,来得迅猛,去得也迅猛,还不留一点痕迹。
病也有病的好处,至少从兰迪?莱亚那裡了解到不少他和堂弟之间复杂纠结的关係。
杜云轩隐约有一丝察觉,看起来斯文儒雅的兰迪?莱亚,在内心深处有着令人惊讶的狂热,如果要表达兰迪?莱亚对堂弟的这份执着畸恋,应该採取大胆激烈的用色。
至於,见面时的呕吐,被大老闆抱到床上休息,还有纾解难受的抚摸,杜云轩不去多想。
他是因为常常被古策动手动脚,长久以来形成条件反射,杯弓蛇影,才会在意兰迪?莱亚和自己的接触,退一步想,这原本就是同性之间的普通接触。
反正中午的事已经过去了,身体不适的症状也消失了。
现在只是肚子比较饿。
不过……古策,居然知道叫人準备竹笙云耳汤……这种观察力,这种体察入微,做服务业绝对一流,何苦在黑道不长眼的刀枪下打滚?
杜云轩低头,把一大碗汤斯文矜持地喝光。
肚子裡热热暖暖,对那个派人把自己「请」过来,自己又不见踪影的男人,也少了些腹诽。
不出现更好,可以清清净净地工作。
吃晚饭,他把从公司拿来的手提箱打开。别墅裡这间书房本来是古策的,不过渐渐变成了他的办公地点,去年裡面增加了一张大工作台,上面摆着小巧而实用的仪器。
杜云轩从来没有和古策说过自己想尝试亲手製作,也不知道古策凭什么猜到他的心思,招呼也不打就弄了一套仪器来。这种专业级别的高精度仪器价值不菲,加上金银底料和一批原石,这书房裡的东西的总价值,都够得上犯罪团伙出手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