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轻尘的腿上固定了木条,再像之前那样背着显然不现实的,而且她也没这么多体力确保能安安稳稳背着陌轻尘。
第五日,林池盘算过,她已经走了约莫四五里的路,但还没有看见城镇。
陌轻尘还没有醒,林池尝试着喂陌轻尘一些其他的,但昏迷中的陌轻尘只能简单吞咽流食,林池挣扎了一下,把咬下的鱼肉用舌头顶进陌轻尘的咽喉,再用水喂下去,这至少可以保证陌轻尘不会再那么急剧的消瘦下去。
第六日,烈日炎炎,林池拖着木板,汗一直顺着额头流淌,眼睛可见的事物有些迷离,口干舌燥,身体的反应也变得迟缓。
夜间,靠在树下休息时,林池摸着滚烫额头,才发现,自己好像病了。
但这种时候,她怎么能病。
她病了谁来照顾陌轻尘?
第七日,又下雨了。
林池没能找到石洞,只勉强找到一棵茂密的树遮掩住陌轻尘,但依然有细雨落在身上,(淺 愺 嶶 虂 整 理)林池的头越发昏沉,忍不住掩住唇咳嗽,一声重过一声,像要把胃都咳出来,全身上下都像灌了铅,疲倦的感觉几乎淹没了知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池才挣扎着爬起来,怀里还有采摘的野果,尽管味道不好,她还用力咽了下去。
她需要体力,需要进食,需要……有力气走出去。
眼前一片暗沉,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灰暗到了极点的夜晚。
累,痛苦,挣扎。
但无论如何,还想要活下去。
就当为了母亲拼死的掩护,就当为了她还没有看够的世界,为了那些她还没有吃过的美味,也不想就在这里放弃。
林池一直个懦弱的人,不够强势,随遇而安,不管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条件都能泰然处之,有时候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原则,可……就这样的性格让她一直活了下来。
可活下来了又能做什么呢……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
不知道,就干脆不去想,但此时……
伸出手指,触及到了陌轻尘的身上,林池轻轻握住他的手,微凉微沁,心口却骤然被填满。
不再一个人了。
她不止为了自己在努力在挣扎,也为了陌轻尘。
想陪着陌轻尘,想和他在一起。
就像有了责任,自己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叶片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像敲击在心房的声音。
冰凉的液体从额头滚落,划过面颊,拖长了一条湿迹,宛若泪痕,林池合上眼睛,俯下身趴在陌轻尘身上,慢慢扬起了嘴角。
第八日。
林池实在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只这次她花了很长的时间都再没爬起来,太累了太困了,眼皮沉的完全动不了,脑袋里混沌一片,再不复清明。
她咬着牙想,我只是再睡一会,睡一会我就起来……
只睡一会就好……
可陌轻尘……林池死死睁大眼睛看着陌轻尘的方向,手肘竭力想要撑起来,但只一会,就再一次沉了下去……
指甲在地面上划过深深的划痕。
怎么办……
会死在这里么?
这林池最后一个念头,接着,她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黑暗来的如此之快,让她甚至都没有发现木架上陌轻尘微微曲动的手指。
当清醒过来的时候,林池几乎怀着做梦一样的心情。
不再是那个好像永远也走不完的丛林,有干净的床板,和食物的香气,以及……
林池一眨不眨的张大眼睛。
……以及一个清醒着的陌轻尘,依旧完美到夺人魂魄的脸庞,微微弯着眸,恬静而美好。
泪水在霎那间夺眶而出,大概连林池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她会就这样哭了起来。
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涌现,像是委屈的孩子见到了自己的父母,有好多的话想要说,可第一时间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不知从何讲起,更不知要怎么表达强烈到满溢的情绪。
但下一刻,她已经落入了陌轻尘的怀抱。
陌轻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而低沉,对林池来说却宛如天籁:“对不起。”
林池哽咽着,抬起无力的手环住他,陌轻尘身上冰雪的味道变得很浅淡,但只那一点浅淡的味道,就让林池的心口揪着一阵阵的疼。
“太好了。”林池吃力的开口,声音沙哑,“你没事。”
“太好了太好了……”一连说了不知道多少声,陌轻尘都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直到情绪稍微稳定一点,陌轻尘才微微松开她,道:“吃点东西。”
说着,从一侧取出一碗热粥。
林池接过,大口吞咽,很快一碗粥就喝完了,刚想把碗还给陌轻尘,她的手突然顿住一颤,手中的碗差点跌落地面。
“你……”
陌轻尘的头发变回了原来的颜色,只是……那不是他从前的流光溢彩的银色,而草木枯荣已近衰败的白。
这让陌轻尘看起来像一下子苍老了。
而林池方才没有留意,陌轻尘的动作好像也比过去迟缓了一些。
陌轻尘抿了一下唇,对她勾起唇笑:“我没事,腿过几天就好。”
腿!
林池这时才愕然发现陌轻尘并不坐在她的床沿,而坐在一个木轮椅上,而那双眼睛,也依然黯淡无光。
压住心中几乎呼之欲出惊愕,她颤着声音问:“……你,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大概就和林池一样……经历过了一段很像凌迟的日子
啊啊啊啊,人都有倦怠期的,都有想偷懒的时候,那个,那个,我……
抱头蹲地上。。
不许打脸啊。
五三章
大概是发现林池声音里的颤抖,陌轻尘迟疑了一下,开口问:“怎么了?”
声音很轻,就像飘在空中。
林池竭力保持平静:“让我……看下你腿上的伤。”那么多天她只来得及在最初的几天上过药,后面几日根本没精力去过问陌轻尘的腿。
“不用。”
陌轻尘轻轻拂袖,让开了一些距离,托着林池吃完的碗,道:“我再去盛一碗。”
他单手推着轮椅出去,木轮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空寂中响起,显得寂寥而落寞,连陌轻尘的背影也似乎瘦削了许多。冷风一缕掀起陌轻尘的白发,若牵丝的蝶翼,越显单薄,几片落叶坠于陌轻尘的肩上,脆弱的叶片在肩头盘旋片刻落入碗中,他也像是浑然未觉,只推着轮椅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