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都?”
“就是大皇子……”
对方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小姑娘是消息闭塞了,这两天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听说大皇子他……”对方比划了一个安息的手势,“那个了,上头那个伤心过度,好像也重病了,最近几天明都里乱得很,小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那个了……是指死了么?
林池的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开始怀疑索瞳时,在心里也暗暗希冀过,他说陌轻尘死了也许只是谎话。
可是……真的已经……
原以为已经痛得麻木了,才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提到这件事,心口还是会绞痛的无法克制,就像无法愈合的伤口,每一次撕裂都会伴随着更加剧烈的疼痛。
林池弯下腰,就连牵动伤口也已经无法顾忌,大口的呼吸,无声的哽咽。
渐渐昏暗下的天色里,雨水倾斜而下,天际那最后一抹微光被晕染成了黯淡的藏青雾色,阴霾的云席卷了整个天空,不复明晰。
细雨不断落在她的头上身上,冰冷的雨珠滚过颈脖,滑进衣襟里,更加的寒凉。
身体潮湿,心脏也潮湿起来。
一串串的水珠像是隔绝了她和这个世界,只剩下那个阴冷潮湿的角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池头顶传来了索瞳抑制不住怒气的声音。
“为什么……你还是要跑?”
“一次两次,这已经是多少次了?林池,你还要我忍耐到什么时候。”
林池抬眸,索瞳的脸在夜色里铁青一片。
她才忆起自己忘了回去,原本只是想出来打听一下消息而已,并没有想着逃跑。现在解释似乎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她也没有力气解释了。
摇晃着,林池站起身。
索瞳对她伸出手,林池侧身躲开。
索瞳的脸色越发难看:“伤口流血了……你难道还想死?你不顾他们的生死了么?”
林池笑了笑。
索瞳悚然一惊。
接着,便看见林池闭上眼睛,整个人直直撞进他的怀里。
伤口撕裂,重症风寒,林池病得更重。
索瞳喂给了林池很多药,很多补品,林池都安静而乖巧地吃下去,完全不曾反抗,但她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
不用大夫说光是看就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不用自杀,就会很快憔悴死去。
索瞳跟她说什么,都无法再刺激到她,唯一让她能有所反应的词是,陌轻尘。
无计可施,索瞳终于带着林池再次出门,这时林池已经瘦得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抱得起来。
她并没有问他去哪里,直到见到明都的城楼,才呆滞着望向那座缟素的城池。
往日热闹的明都如今一片安静,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街面上也再看不到色彩斑驳的衣着,取而代之的尽是简单朴素的黑白衣衫。
去哪?
她用手指轻轻写。
这次索瞳并没有回答她。
马车继续驶动,远远停在陌轻尘的府邸前。
不再像之前封锁着,府门大开,门口站着林池熟悉的人影,其墨、凌画。
他们皆是一身素色,脸上是沉重而悲伤的表情,尤其是凌画,她脸上的妆半花,似乎是因为哭过多次两个眼睛都有些红肿。
不断有人进去出来,他们只站在门口静静迎来往送。
林池再往里看一些,就明白了。
这是灵堂。
陌轻尘的灵堂。
林池呆呆看着,已经不知道怎么思考。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灵堂前,没得车夫停下,就看见一个人人影从上面迅速蹿下来。
“二殿下,您还有伤,您慢着点!”
再看去,那个人的确是传闻中被陌轻尘重伤的二皇子姬定栾。他刚一跳下来,就龇牙咧嘴地捂着伤处,旁人忙想去扶他,谁料一下便被挥开:“别碰我!谁再拦着我去看我哥就都给我去死!”
“可是二殿下……”
“没有可是!他是我哥!就算再怎么伤我也是我哥!”姬定栾揉了揉几乎红成兔子的眼睛,“我就这么一个哥哥,这么一个……”
他的头发是略有些怪异的短发,脸上的表情倔强而让人心疼。
其墨对姬定栾弯了弯腰:“二殿下,请节哀。”
他的表情是众人中显得最镇静,但那张俊秀的脸不再是往日温文中透着运筹帷幄的样子,倒像是强撑下来的。
“小墨子……”
其墨抿唇:“属下在。”
谁料下一刻,姬定栾一拳就打了过去,距离太近,那一拳将其墨的脸整个打得侧了过去,其墨再将脸转过来的时候,隐约可见唇角有血迹溢出。
速度太快,谁都没有来得及阻止。
“为什么没保护好我哥,为什么让他死掉!为什么、为什么……”
姬定栾一拳拳捶在其墨身上,像是发泄又像是……一种无力的挣扎。
其墨没有躲,只是抿着唇任由姬定栾发泄。
凌画刚想去拉人,就见姬定栾仿佛是捶累了,一下扑倒在其墨的怀里,揪住他的衣服眼泪鼻涕都往上蹭,最后竟然孩子般的抱住他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哥、哥……”
众人面面相觑,面对这么没用体统的场面,没有人笑,反而越发沉默起来。
林池远远看着,不由自主伸出手,却一下被身后的索瞳抱住。
“林池,清醒一点,这些都是你的仇人,陌轻尘已经死了。”索瞳靠在她的耳畔道,“忘掉他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林池仍旧是那个表情,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压根就没有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