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角的傅西凡看着原殷拿着烧鸡发呆,心中窃喜,尚不知原殷早把送食物之人移花接木。傅西凡想着,若是原殷态度和缓,他等晚上来临就装作曾被救的狐狸前去报恩卖萌,三只狐狸一起卖萌打滚,原殷书生的心里一定、应该、也许……会喜欢吧?
但出乎傅西凡意料,原殷的眉头却愈发紧锁,尽管肚子里已经唱起空城计,他依旧将烧鸡认认真真再包好,并将烧鸡放置祖宗牌位前,“殷不能让原家恢复以往昌盛,心中甚是愧疚,此简单荤腥小菜,献于祖宗,愿原家一切安好。”
说着,原殷拜了拜。
若这真是景秋的善心,他虽心中谢过,但却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不受嗟来之食,原殷自愧对不起原家,这荤腥便留给原家祖辈罢了。
“西凡哥哥,烧鸡……”细墨哼唧,“他不吃!”
“还不如我们俩吃!”扶苏拿尾巴委屈地缠着傅西凡的狐狸腿。
明明原殷肚子那么饿,可他那么固执,竟然一点善意都不肯接受。傅西凡木木地站着,有些不开心:“吃吃吃……你们就知道吃……哎……”
原殷回来时已近黄昏,简单地吃了一个馒头,他系紧了腰带,开始念佛经。傅西凡就躲在门外悄悄听原殷低沉温和的声音念诵着,虽然原殷看着古板胆小,又有些好面子,但声音却格外舒缓温柔。
两只小狐狸昏昏欲睡,窝在傅西凡的大尾巴里,而傅西凡却跟着原殷一起念起来,字字句句,令心中意外平静。
这时候的傅西凡还不明白,这是他本身自带的属性,爱恋清气,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男神的声音,但真正令他心中神往的……不过是他对佛经正心静气的喜爱,不过两相综合令傅西凡下意识忽略了。
小狐狸们打着盹儿,在木屋外被风吹着,冷得发抖的扶苏饿着醒了,他敏锐地望了望屋子里,原殷已经靠着睡着了。
“西凡哥哥!你瞧他!——”扶苏推了推含笑念佛经的傅西凡,“他……呼呼睡着了……西凡哥哥,没有人……我们……”
傅西凡缓过神,这才发现周遭安静的很,他茫然地望了望扶苏,只见扶苏跑出他的怀里,用身子顶开了门,细墨也醒了过来,跟着扶苏跑了进去。
“你们站住啊!”
两只狐狸垂涎地蹲在供奉烧鸡的地方,那迂腐的书生,有这等好东西,不想吃可以留给他们嘛!
傅西凡变回人,他轻手轻脚阖上门,桃花眼一眯,一手提起一只狐狸,扶苏和细墨挣扎着腿,委屈地看着那只有些凉了的烧鸡。
冷了也不可以吃啊……
“明天再给你们买,这是……他供奉祖辈的……”傅西凡安抚地摸摸狐狸们的脑袋。“你们乖啊……”
“知道了西凡哥哥,不要不开心!……”
傅西凡比了个“嘘”的手势,摇了摇头,两只狐狸捂住嘴,也不敢闹了。
大着胆子进了原殷的房间,原殷今天是累极了,他靠着床头歪着身子睡着了,眼底有青黑,傅西凡遥遥地看了看对方,搁着空气描摹了下原殷的眼睛。
“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那么逞强。”傅西凡揣着狐狸小步走到原殷床边。
看着原殷束紧腰带,傅西凡指尖一动,一股奇异的妖力将原殷手里的佛经合上,他伸手凌空几点,原殷那张轻薄的棉絮被子盖在熟睡的他身上。见原殷不安地弓着背,傅西凡将小狐狸放下,摇身一变成一只矫健的红狐,他跳至原殷的床头,红色的大尾巴轻柔地环住原殷的背,感受到一阵温暖,原殷僵直的身体放松了些,脸上也没有那般愁苦了。
被冷落的扶苏和细墨只好费力地趴着床沿,几跳过来围在傅西凡身边。
木屋破旧,寒风刺骨,但原殷似乎被一团火裹着,那火明艳却不灼热,一夜好梦。
“真真是奇怪。”大梦一场醒来的原殷有些费解,他摸了摸异常暖和的床铺,明明过去有时候睡上一夜也不会有暖意,然而周围却什么都没有,他发现佛经整整齐齐地放着,床头有几根红色的绒毛。
“大概是路上沾染的红绒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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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殷最近觉得很不对劲。
每天回家都会看到一只香喷喷的烧鸡,有时候桌子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在自己忘记的时候会发现祖先的牌位前多了三炷香,每天醒来都会发现床头一堆红绒花的红绒毛,明明自己都已经避免走那条巷子了……
他原本以为是景秋送的,可景秋明明不知道自己的住处,旁敲侧击询问时,景秋更是一脸茫然,原殷不禁忧心忡忡。
“景兄可有喜爱的食物?”
“阿殷难道想同我一起去酒楼用饭吗?我邀请了你那么久……”景秋明显很雀跃,这可是原殷这个木头第一次这么友善地搭话。
“殷不过是问问……”
“啊!我爱吃豆腐丸子和鲜虾,阿殷呢?……告诉我……我下次让厨房做阿殷喜欢的?”
“你喜欢烧鸡吗?”原殷面色凝重。
景秋却不以为意,甚至略带嫌恶:“烧鸡太过油腻,我可不喜欢,难道阿殷你想吃?你实在喜欢,我也会给阿殷你带的……”
景秋是员外之子,喜好精脍美食,佛跳墙、白玉糕……什么席面没有尝过?!区区一只烧鸡自然入不了他的眼,而原殷却摇摇头,“不用了。”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冷忽热,景秋有些讷讷,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再想问的时候,原殷却在认真听课了。
“阿殷?”
不是景秋,那是谁?奇怪的红绒花,奇怪的烧鸡,奇怪的事情。
原殷本就脸色严肃难看,这么一板着脸,更是令人避而远之。被这些事烦心困扰,原殷连卷宗都集中不了心力,他不知道是有人恶作剧……还是……
那个念头一旦冒出就让原殷毛骨悚然。
妖邪!是妖邪!
他们又要来害原家了!原家都已经家徒四壁,无人为官,穷苦一生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他想起父亲曾经充满悔恨地说,他的祖辈原敬本是当年的新科状元,一身才华横溢,更是仪表堂堂,在官拜一品之后,遇见一位疯邪道人,那道人想拿走原敬的一根御赐狼毫,原敬自然不从,可那道人却胡搅蛮缠,说若是没有这根笔,他那愚钝的小徒儿便会哭号不止,御赐之物哪能随意转送,原敬就无意地得罪了这位道人,那道人离开前在原家门口留下一抹黑气,原敬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可几年来并无异状,原敬倒渐渐忘却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