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调香师的制香风格和他本身的特色气息相关。黎熙为人外向高傲,调制出的配方自然也是百变诡谲。
而原茉璃……
这个女孩无论从哪方面观察,都就是属于那种小家碧玉、温柔婉约的类型。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种可以调制出风格与本身性格相左的配方的人。
由此一来,这个配方的来历就有些微妙了!
众考官的神情变得古怪。而周围的其他人也用审视的目光紧盯着原茉璃。
原茉璃从未想会有这样的反转,但她却并不慌张,反而觉得机会来了!
之前由于黎熙中途换方,她设好的局被废掉。而现在,却正是她出手的最佳时机。
想到这,原茉璃用委屈的语气含泪说道:“唯一,你怎能如此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早在一周前,我就已经将配方调试完毕,并通过了等级鉴定。之所以会选择‘颓’来作为主题,也是希望通过这次资格考核,给我第一个作品做个见证。为了这个方子,我耗尽了心思,苦熬了整整十四个日夜。可你却站在这里,口口声声说命题是你先提出的,甚至还暗示我剽窃。血口喷人也要拿得出证据!调香协会的系统里,可是有咱们提交命题的报名时间的,只要一查便可知晓。那是我亲手调制的方子,怎会出错?”
“你的方子?”黎熙嗤笑,“真是脸大!”
“你!”原茉璃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到黄河不死心。”黎熙一边感叹着,一边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快速的登陆了调香师个人页面,调出调香日志。走到几位考官面前,黎熙将电脑递了过去。
“老师,”他态度诚恳的说道:“请您仔细看看这个,然后孰是孰非,便全都明了。”
王教授不明就里的接过,仔细一看,原来是黎熙的制香笔记。
调香师都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都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当做日记一样记录下来。而黎熙交上来的正是这样一份笔记。整整半年时间的记录,从一开始的灵光一闪,到前期的概念印象,中期的无数次实验选材,以及后期的基调磨合,字里行间,巨细无遗。明眼人一看便能知晓事情的原委。
王教授低低的叹了口气,觉得事情有些难办。干脆将手中的记录传给其他几位考官。众人看完,神色也都十分复杂。
虽然从主题提交的时间来看,确实是原茉璃比较早,也确实在考前通过了等级鉴定。但黎熙的调香师笔记却充分的证明了配方的真正主人是谁。
见此情景,黎熙干脆冷笑着指着原茉璃的鼻子反问道:“原茉璃,我的配方还好用吗?”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颓’是我做的!”众位考官对自己的怀疑眼神,原茉璃看的一清二楚。她不知道黎熙交给他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心理也有些没底,语气也虚弱了许多。
“你做的?”好似听见什么荒诞的话,黎熙抱着肚子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原茉璃,你凭什么能做出这样的配方?说谎也要说得高明一点。我调查过你的身世。你母亲是柳街的高级陪酒女,你的童年就是在看她不断更换男人的情况下度过的。后来勉强上了学,却因为成绩不好,几次复读,险些被退学。期间更是跟很多个男人纠缠不清,毫无廉耻。直到半年前,你突然找上我的父亲,并让他将你们母女接回原家。到这为止,没有任何资料显示,你曾经接触过调香。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初次跟我一同接受小叔的教导时,也强调自己从未接触过调香。
那你告诉我,作为一个没有接受过完整调香基础教育的普通人,你是如何用短短2周的时间,将这个配方制成?”
“我……”原茉璃被问得哑口无言。黎熙的话无疑是将她最不堪的一面暴露于众,大厅中人们的窃窃私语更是让她十分难堪。她羞愤的憋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士铭见状,适时挺身而出,帮她解围:“唯一你说话客气一些,茉璃同你一样,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出身不高又能怎样?自古英雄不论出处!”
“英雄不论出处?”黎熙捧腹大笑,良久,他才收声擦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水,“原士铭,我的好小叔。你是不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连调香师的基本法则都忘的一干二净?调香师守则第二十五条,任何新调制的配方,尤其是混合类配方,皆要由安全检测员亲检一月,确定没有任何不妥,方可提交定级申请。”
从怀中拿出一张安全鉴定师的检测报告甩到原士铭脸上,黎熙怒声骂道:“桔子、丁香、胡椒、芫荽,这种混合型配方你不提前做安全鉴定,我只当做你昏了头,忘记了调香师的本分。可你告诉我,原茉璃是如何将我一个月前才送去做安全鉴定的配方,用两周的时间亲手调配出来?”
“……”原士铭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好似被人硬生生按住扇了十几个巴掌。
可黎熙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话语反而愈发尖锐:“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到底为何如此坚持的替原茉璃说话,到底是她勾引男人的手段太过高杆?还是因为你们两,一个是养子,一个是私生女,所以感同身受、同病相怜?真是笑话,还说什么同我一样,极有天赋,快收起你那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别在这假么三道让我恶心!”
“原唯一,这就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原士铭怒不可歇,指着黎熙的手指不停的颤抖。
“你也算是长辈?亲手将侄子的半年辛苦的成果拱手让人的也算是长辈?”黎熙丝毫不让,立刻反问回去。
他的神色始终是鄙夷而不屑的,可微红的眼角却暴露了心底的脆弱,将他的害怕和彷徨尽数泄露。他明艳狭长的丹凤眼充满了愤怒的火焰,愈发显得精致的五官靡颜腻理,让人沉迷。就跟他调制的香水一样,从里到外都充满了动人心魂的魅力。
这样的黎熙,让人心生不忍。纵使他说出的话刻薄毒辣,也让人无法开口责备。
是啊!他又有什么错呢?
亲手调制的配方却冠上了别人的名字,又险些被扣上剽窃的罪名,就连自小的启蒙老师也站在了旁人的一边。面对这样的打击,这个才仅有十八岁的少年,除了用骄傲来伪装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刚刚因黎熙可能失败而心生窃喜的调香师们,都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为自己的做法而不耻。几位考官面对这样的场面也同样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