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闲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鹿鸣大脑有些混乱,忽然想到桑无笙就在他隔壁,也不知道他已经完成了没有,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鹿鸣迷迷糊糊想着,眼皮越来越重,躺在软榻上睡着了。业川看到鹿鸣睡着,眼珠一转,杀气顿现,正欲变身上前扑过去咬杀这个打伤自己的人,空间忽然一阵扭曲,业川还没来得及变身,就被另外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到了角落。
业川受到的重创几乎比第一次更甚,它猛吐几口鲜血,瘫倒在地嗷嗷直叫唤,声音虚弱无力,显然冲击不小。
“找死!”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忽然响起。
业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股熟悉的气味,让它只想不管不顾拔腿就逃,这分明是魔族帝王特有的气味。只是眼下这幅情形却让它不敢乱动,只敢趴在地上装死。
鹿鸣被方才的动静吵醒,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朝前方望去,待看清楚前方的情景时差点没跳起来。
鹿鸣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稳住心神,努力镇定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桑无笙立马收回骇人的魔气,手朝脸上一抹,那张刻意伪装起来的漂亮脸蛋露了出来,立马换上一副委屈的神色道:“哥哥,我在隔壁忽然感到一股杀气,然而你的气息又微弱几近于无,我心下不安,便过来看看。”
鹿鸣撇了地上不知死活的动物一眼,淡淡道:“这等蠢物怎会伤得了我,我早就在四周设下禁咒,若谁敢贸然上前来,必定立即被挫骨扬灰。”
业川听到这番话差点晕死过去,所以说,它是该庆幸这位有魔君气味的男人一出手就把自己打得个半死,其实是变相救了自己吗。他早该意识到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善类。
桑无笙知道哥哥口中这个贸然前来的“谁”大概也包括自己,心头又好笑又气愤,心念一动,趁着鹿鸣还没反应过来,一股魔气忽然从指尖飞出,直直的朝鹿鸣飞去。
鹿鸣眼神一冷,抬手挡开那股魔气,冷笑道:“当着我的面也敢害我?你当你……你!”
鹿鸣表情大变,身体忽然一阵麻软,暗自运行灵气,竟发现身体仿佛被捆住一样动弹不得,抬手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无笙伸手捻了一个诀,遮挡住鹿鸣的的保护结界便被轻易扯开。他迫不及待地朝鹿鸣跑去,伸手轻轻碰了碰鹿鸣的脸颊,手指来回摩擦,指尖温热的触感几乎让桑无笙失神,他的表情又是迷恋又是哀伤地道:“哥哥,我好想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搭理我呢?”
鹿鸣羞恼万分,却无可奈何,桑无笙惯会用这些不入流的招式逼得他几乎招架不住,眼下这幅全然受制的情形让他无比慌乱,生怕这头野兽又要对他做些什么恐怖的事情,只得努力压下心底的怒火,冷冷道:“你又想逼我做什么恶心的事?”
桑无笙一僵,眼里又怒又悲,他压抑着汹涌的情绪,低声哀求道:“哥哥,你就不能原谅我吗?过去的事就算全都是我的错,我们回到以前那样难道不好吗?你说要一辈子照顾我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管我?”
鹿鸣握紧拳头,怒声道:“你谋害芙姝在先,骗我骗了十多年,之后又对我……做出那种事,我如何原谅你?我的弟弟从来只有景陌一人,永远不可能是桑无笙。”
桑无笙闭了闭双眼复又睁开,苦涩一笑道:“看来哥哥是决计不会原谅我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再也不当你是哥哥。”
鹿鸣心头猛地一颤,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
桑无笙嘴角轻轻勾起笑容,嘴唇轻轻贴在鹿鸣眼角那颗红痣上,低声道:“年少时便知情这一关最是难过,上天偏又要让我遇到哥哥。我只当你是我此生无法避开的劫数,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从来不曾怕过。我不愿只当你是哥哥,我只愿你是与我执手相伴一生的唯一一人。”
鹿鸣听到这番话,再看桑无笙眼里浓烈到无法化开的情愫,千万种情绪堵在胸口,只觉得心脏都似乎快要停止跳动。他知道桑无笙对他已是孽缘深重,可这样又如何?他们之间的沟壑绝无可能填平,又何谈能相伴一生?
桑无笙看到鹿鸣眸光波动,似乎有松动之意,便再接再厉,换上一副自嘲的表情道:“我知道哥哥怪我当年谋害芙姝,但彼时的我心性不坚,常被心魔所控,哥哥一直是我的心魔所在,那时我已全然被心魔控制,根本无法辨别对错,杀芙姝的念头一起便再也难以控制,若不杀她,只怕走火入魔也不无可能。哥哥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若单凭邵戟一人之力如何能对抗众多魔族能人?若非我刻意为之,芙姝与邵戟焉有命在?”
鹿鸣心头一震,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未说出口,只是眼神黯然,睫毛轻颤,牙齿咬着嘴唇一语不发。
桑无笙又接着道:“哥哥应该知我的身份,幼时我与母亲相依为命,颠沛流离,这张脸太过招摇,我不得已隐藏了真面目,我不想隐瞒哥哥,但哥哥曾对景陌时的我说过桑无笙,说此生只愿避开他……哥哥,我该如何向你坦白?自母亲染病去世后,我只有你了,你这样排斥桑无笙这个身份,我怎敢冒着失去你的危险同你托盘而出?虽然母亲曾告诉过我我爹不是魔族,而我也并非魔族后代,但我天生有魔族体质,想来母亲也是骗我了,难道哥哥早就知道我的真身其实是魔族,这才嫌弃我吗?”
鹿鸣心头一震,眼神飘忽起来,原来桑无笙还不知道自己是魔君沉暮的儿子,只怕当时他的外公将自己女婿的真实身份隐瞒了下来,并流传出此人只是魔族帮凶这样的言论,目的是为保护桑无笙不受修真界追杀。鹿鸣沉默许久,这才道:“我并非排斥你的真实身份,我……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桑无笙苦涩道:“哥哥当知有些苦衷不能言明,为何还要苦苦纠结我隐瞒你之事?那日哥哥不管不顾要与我恩断义绝,我,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鹿鸣的心扯着微疼,他深知自己深受原著影响太大,听到景陌便是桑无笙时,理智已经全无,只想着与他恩断义绝,根本没考虑过万事变迁皆有原因,桑无笙与自己牵绊太深,造成此番结果的定然有自己一部分原因。当时没有深思熟虑再做出决定来,的确也是自己太过草率。如今想想,事情也不该全都赖在他的头上,这样未免太过不公平。
桑无笙伸手抱着鹿鸣,鹿鸣呼吸时缓时急,知道方才自己那番话他总算是听进去了。桑无笙松了口气,委屈地道:“对哥哥做出那种事,总归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逼迫你,我明知哥哥脸皮薄,到底还是伤了你的心。小时候哥哥常教我谋事当徐徐图之,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没想到还是辜负了哥哥的教导,谋事过于心急了些。”
鹿鸣立马铁青着脸道:“我是教过你这些话,但从没说过要用在这方面上。即便要用,也、也不可用在我身上!”
桑无笙眉眼一弯,抱着鹿鸣的腰撒娇道:“所以我并未用在哥哥身上,我只管用我的方法,让哥哥离不开我就行。”
鹿鸣怒道:“你的方法是错的,快放开我!”
桑无笙耍无赖道:“不错,也不放。”
鹿鸣牙齿咬得咯吱响,“小时候怎么不知道你竟是这幅德性!”
桑无笙不答话,只是把头埋在鹿鸣怀里轻轻嗅着。魔族向来对气味敏感,鼻息间全是鹿鸣独有气味,心头竟满足到泛起酸涩之感,眼眶也渐渐微红起来。
桑无笙拉着鹿鸣的手哽咽道:“哥哥,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要你,你不许离开我。”
鹿鸣久久不语,许久后才轻轻叹了口气,手心处传来的温热让他身体不禁微颤。他都不敢乱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沉沦在这片深情中无法自拔。不知为何,多年前进入桑无笙梦境中看到两人自相残杀的场景,此时竟突兀地跳到脑中,那时候桑无笙面无表情地用青离剑刺穿贺青辞的身体,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几乎让他不寒而栗,他隐约有种预感,未来的路并不会那么平坦。
☆、第六十九章 决出胜负
桑无笙一直赖到结界消失前五分钟才不情不愿地离开。--鹿鸣看着桑无笙离去,悠悠叹了口气,从空间内取出那枚相伴多年的空间戒指出神,想起另外一枚的主人,心头一阵恍惚。
没等他晃神多久,时辰便到了,几十个结界骤然失效,顿时空旷的场地上热闹起来。
鹿鸣敏锐地嗅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抬眼一看,心头顿时一紧。情况比他预想的要惨烈,业川几乎全被杀死了,参赛者们也大部分受了重伤,还有几人脸色青紫,瞳孔放大,显然已死亡许久。业川的毒果然凶险,被挠伤一个小口子,最终竟也免不了一死。
鹿鸣不忍再看,子阳道人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让手下众人迅速收拾现场,活下来的人则跟随他到大厅集合。
鹿鸣数了一下,大厅内成功过关的仅有十八人。也就是说,有十二人被业川咬死或是毒死。鹿鸣最后也没杀了业川,只是收入空间内养了起来。
子阳道人将每人制作的法器收入盒中封印起来,众人便脸色疲惫地回到各自休息的处所焦急等待结果。
又是漫长的三日,众人齐聚贺家宗祠前的小厅内,等待宣布结果。
子阳道人目光巡视一周,吊足了胃口后,这才摸了摸白胡子,沉声道:“第二轮比试,仅有五位参赛者进入决赛。”
众人吃惊,虽有十二人在第二轮比试中身陨,但留下的十八人皆是精英中的精英,能击败业川,取得毒液,顶住压力,制出法器,最后居然也只有五人过关吗?
子阳道人看众人脸上均是怀疑不定,便冷哼一声道:“虽有十八人制出了赤炼法器,但大部分并不能使用。本道与诸位裁判最终也只能选出五件能用的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清楚为何都制作出来了,却仍旧使用不了。子阳道人摸摸胡子,朝鹿鸣道:“贺家少爷,你来解释一下。”
鹿鸣点头,解释道:“业川的唾液毒性天下第一,但毒性过强且并不纯粹,直接使用会影响到其他材料效用的发挥。因此,毒液取出后还需加工提纯方能使用。”
鹿鸣的声音温和,表情淡然,在场的人都对他心生好感,但复一想到这人动动嘴皮子便坑了大家一大笔钱,脸色又不好看起来。
子阳道人满意地点点头,心下却对鹿鸣更加重视起来。虽然进入决赛共五人,制作的赤炼法器也十分上乘,但这位贺家大少爷制作的法器却已达巅峰,他接触过很多赤炼法器,能够将毒液效用发挥到极致的人少之又少,这贺青辞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那桑无笙和桑淮制作的也很难得,桑淮是欠了些火候,而桑无笙却好像是心急了些,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不然也能算万里挑一了。子阳道人摇了摇头,心头暗道可惜。只是他不知道,桑无笙其实是为了去找哥哥,这才心急火燎制作完毕就急忙跑到鹿鸣呆的结界去了。
剩下两人,一位是赵家嫡子赵成承,另一位便是王家族长王御了。赵成承年纪虽小,仅十八岁,但资质却是十分的好,赵家对这嫡子十分重视,从小便悉心培养,未来也定然不可限量。还有进入决赛的最后一人便是王御,一想到这人恶心的嘴脸,子阳道人脸色差了起来,这人简直不要脸到了极致,虽然制作的赤炼法器勉强过关,但却早在比赛开始前便旁敲侧击外加威胁,无论如何也要让他进入决赛。子阳道人当了数届总裁判,什么样的软硬兼施他没领教过,区区王家族长他还没放在眼里。
况且,子阳道人深知,王御对这炼器大师的称号毫不在意,他的目的是为了当各大家族的领头人,并借用手中权利,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此虚伪阴险之人,怎可担此重任。子阳冷眼看着王御,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让王御得逞。他有他自己的坚守,无论如何,炼器大赛自古时开始便已流传下来,它的神圣和权威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子阳道人宣布五人姓名后,众人一副皆在预料之中的表情。这几人也算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人物了,只是这身份不尴不尬的桑无笙,如今竟也有这般造诣,众人对他的惧意又加深了几分。
桑淮在暗处默默观察着桑无笙,眼神阴冷如蛇,只是他将情绪掩饰得极好,私底下为了做戏也对桑无笙关怀备至。只是桑无笙并不领情,对他向来一副冷脸,爱理不理,桑淮虽然恨不得杀了他,但他发现桑无笙对自己的态度越恶劣,越会有更多的人厌恶桑无笙不识抬举,桑淮也就越发地兄友弟恭。
只可惜,桑无笙根本就不在乎外人怎么看他,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鹿鸣的态度而已。只不过,他那名义上的舅舅将母亲和自己逼迫到如此地步,他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决赛定在七日后,大家都有大把时间好好修整,以备接下来的决赛。王御等人聚在一起密谋贺家宝库,之前派到贺家的卧底已经将探听到的消息传递给他,来贺家最大的目的就是确定好贺家宝藏的具体位置,并在合适的时机找机会开启。这七日里,他们通过多方探查,确信了贺家宝藏就隐藏在贺府地底下,而入口处真的就在那座破败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