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想与之对抗,也同样得织一张大网,否则一露头,就会被人掐死。
“多谢裴公子,我们会斟酌的。”
虽然留有余地,可裴清云知道这事差不离,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方才我见你对我这店铺的布匹很感兴趣,有什么看中的你言语一声便是。你我现在是兄弟,无需客气。”
裴清云说这话就有降低身份之意了,毕竟常喜乐和常昱现在什么都不是,裴清云的身份却不一般。虽然救了裴清云一命,可放做别人很有可能就送些钱就当道谢了。
“不过是随便看看而已。”常喜乐说完这话想了想又道:“不瞒你说,我们村子有织锦染布的手艺,只是我那小县城卖不出什么价,所以我想把村民做的东西拿到这里,方才也是想看看我们那的手艺在这府里是否有销路。”
“那你可就找对地方了,我们裴家布庄里的布匹是整个南瓜府最好的,甚至是整个良国最好的。我们的布匹连宫里的娘娘都在用,只不过他们用的和民间的不同,但是都出自我们家。”
“可否将店中中低档的布匹拿给我瞧瞧?”
裴清云没有不应的,让侍从将布匹样本全都拿了过来。
“若你们的布匹还不错,以后可以卖到我家来。”
常喜乐看完所有,对这里的行情也有了大概的了解。精细的他做不来,可中低档市场他还是可以利用手里的技术带领桃源村的人尝试的。不过目前看只怕优势也不大,毕竟他会的于此而言不算很新鲜,想要抢占市场十分困难。
若是依靠裴家会顺利许多,只是常喜乐总觉得这样太挟恩图报。
恩情也是不能随意挥霍的,放在最需要的时候用最好。
裴清云是个明白人,很清楚常喜乐所想,道:“无需顾虑太多,若东西不好,我们也是不收的,我不在乎那点钱,却不能拿家里的生意开玩笑。”
常喜乐听这话也就踏实了不少,“应当如此,这也是对彼此负责。否则我们自以为自己东西很好,不思进取终究也是自寻死路而已。”
裴清云赞道:“你是个明白人,我最喜欢与明白人打交道。”
常喜乐笑了笑,“希望我们今后有机会合作。”
裴清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这有一样东西,是朝廷下发让种植的。因是外来物,还不知种植起来是何情况,所以不曾广泛推广。这东西若是种成可是不一般,比丝绸要容易得,又比麻布更加柔和温暖。
我这里就有实物,还有织成的布匹,我觉得这东西若是能种成必是会风靡整个良国。你若不然也拿回去试试,刚开始无需多只用一亩即可。若是能成,明年你就可放开的种,我给你提供种子。你比人快一步,即便你担心给我们裴家是我碍于情面不想麻烦,你去别家也会非常容易被收走。”
常喜乐听到这话顿时也期待起来,麻布糙保暖度也不够,丝绸成本高,他一直想要寻找棉花,可大夫的亲戚一直没能传来好消息,不知道裴清云说的是不是棉花。
等侍从将东西寻来的时候,常喜乐再也按捺心中的激动情绪,果然是棉花!
“真是棉花!”
裴清云挑眉,他方才并未告知此物的名字,常喜乐却能准确说出来,必是之前就晓得。
“你认识此物?”
“我平日喜欢读些杂书,在一本奇闻异事种见到过。我一直想要寻找它,没有想到竟是在裴公子这里瞧见的,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裴清云也很高兴,“那你可知这东西怎么种植,习性如何?”
常喜乐因为终于找到棉花而激动,想都没想便是道:“一个月之后正是种植此物最佳时期!而我们南瓜府的气候和土壤都非常适合种植此物。若想让其一次播种一次全苗,就要抓住冷尾暖头抢晴播种;还要盖子土要匀,厚不过一指,浅不露钵;并且做到“干子睡暖窝”,可以用稻草覆盖。”
裴清云只不过随口一问,没有想到常喜乐竟然说得头头是道。
“常公子还真是见多识广,竟是连这些都知晓。此物是外来的,对方不肯说出该如何种植,刚开始得到还以为是从特别的羊身上获取的。后来还是对方不小心说漏了嘴,笑话我们良国没见过世面,这才知晓的。可想要知道怎么种却没法了,只能我们自己琢磨。”
常喜乐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道:“这些作物虽然都有自己的习性,可大致一般,我农家出身,兴许耳濡目染,所以能猜出一二。不过具体还得种着试试,才知道具体怎么办,我方才说的属于万金油。”
裴清云见识得多了,自然知道有些能人就是常人无法比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古怪。只是若真让常喜乐弄出来,到时候对他们裴家来说也是喜事一桩。
毕竟这东西利国利民,谁先琢磨出如何种植最佳,到时候可就是大功臣了。
他们现在不缺钱,缺名声。
“若你我二人能将此物种植之法先人一步研究出来,到时候我们收获的可不止是金钱了。”
裴清云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讲常喜乐直接放走,否则哪里会有这样机遇。怪不得那黑炭喜欢与常喜乐说话,此人还真是大福星。一想到这个,裴清云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裴清云态度变化得非常明显,常喜乐想要忽视都难,一会喜一会愁的。
不过他也不欲多嘴问,两人又寒暄几句,拿到了种子就离开了。
裴清云现在心里不痛快,所以也没有继续挽留。
常喜乐和常昱回到客栈的时候,其他几人也都已经回来了。
常喜盛笑道:“我们还以为你带着虎大爷会逛的时间长一些呢,府里实在太热闹了,眼睛和嘴都快用不过来了。”
常喜乐并未隐瞒,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给他们,常喜盛几人纷纷惊叹不已。
“没有想到府里这么乱,不瞒你说我们刚才也差点被偷了钱袋。还好我们眼疾手快把对方抓住了,要不然可得心疼死了。不过也因为这样,我们也没有了玩乐兴趣,就直接回来了。”常喜盛叹道。
“这些贼也忒大胆了,还有抢劫的,旁边就是衙役,他们压根不怕,抢了钱之后就给跑了,好像泥鳅似的,一群衙役后面追根本就追不上。这就算了,大家竟然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常喜寿也不可思议道。
在他们那个小县城里都没有这么乱,没有想到府里这么多衙役把守着,这些匪徒还能如此嚣张。
王大力道:“我刚在个吃食摊子还听到说,一个有钱人家被贼人挖洞潜入,被偷走了好几箱子的金银珠宝呢。”
“这也太猖狂了!”
“可不是吗,咱们晚上睡觉可得惊醒点,本来就没几个铜板,若是被人偷了,只能讨饭回家了。”
常喜庆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话,“我跟你们走散以后不是到处乱逛吗,差点被那什么女子拉走了。”
“什么什么女子?”王大力不解道。
“哎呀,就是那种女子。”
“那种是哪种啊?”
其他人见常喜庆挤眉弄眼的,顿时都明白了,说的必是揽客的风尘女子。
他们虽说穿了自个最好的衣服过来,可在这城里却是不够看的,一瞧就是家境不咋样的。而这些人眼睛都厉害得很,一眼就瞧出他们是没钱撒这上头的,所以一直没有被勾搭。
最关键是白天的女子要比晚上的少得多,一到晚上什么样的人物都出来了。
常喜盛叹道:“我这一路不知道见了多少,还有专门的店铺,实在是……哎。”
稻香县小,虽然也有娼妓,却都是暗门,并不会出现在大街上。不像南瓜府,明目张胆,风气很浓。虽说其中有不少卖艺不卖身,或者只是酒楼作伴,但是瞧着终究觉得不妥当,尤其想到家中的女眷,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王大力依然一头雾水,“你们咋就不能说清楚呢,我啥都不明白啊。”
其他人相视一笑,一哄而散,丢下摸不着头脑的王大力在原地继续迷糊。
第53章 弓箭
第二天,常喜乐带着常昱和常喜盛一同到街上游逛,打探这府里物价等情况。
因为和沈家合作,他们也就不用急着找销路,这一趟只需打探情况亦是足够。
在集市走了一圈,他们就大概了解这里的物价,也得知沈百里之前把他们的茱萸酱等拿走,给的价钱也十分厚道。若是他们自己来寻,价格至少会被压下去两三成。
他们还到茶馆里喝茶听书,故意凑到人多的地方去,旁敲侧击的打听沈家和裴家。
这两家人风评都很不错,虽然生意做得很大,但是并未做过以卑劣手段欺压同行之事,也未出现店大欺客的现象。
不仅如此,两家还是有名的善人,好善布施,也为此两家的当家人一个被称为沈大善人,一个被称为裴大善人。而两家也十分交好,还有姻亲关系。
不管实际如何,至少可以瞧得出两家人都极为好名声,不会为了点小利就毁了。这样的人家有弱点,合作起来也比较放心,至少比那些没脸没皮什么都不怕的二赖子要让人信任。
这些消息让常喜乐和常喜盛心里更加踏实了,他们这一趟来得可真是太对了!
而关于乡试的消息却并不多,普通老百姓并不能接触到,而知道的人聚集之地又是常喜乐他们无法进入的。这里不管什么行业身份,都是泾渭分明,排外很严重,若想要融入并非容易之事。
尤其这科考之事更是如此,想要得到指点,都得拜名师。想要知道科考具体事宜,就得结交府中相关的人员。
这也是拉帮结派的一种方式,若想考取功名就得投靠,成为那派系之人。而能有指导资格之人,多与朝中派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旦加入,这辈子就会打上烙印,永远只能在这利益群体中生存。若想逃脱,是非常困难的,到时候也就身不由己。
常喜盛听到这些消息,不由皱紧眉头,他虽未接触官场,却也知道里头有许多门道。像他们这种无权无势之人,若真加入这些派系,若是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很有可能就被提溜出来当挡箭牌。
尤其茶馆里没少说官员因为犯事被满门抄斩之事,这让他心有余悸。
他虽然希望自家弟弟能够飞黄腾达,连带他们脸面有光,却不希望自家弟弟要冒这样的风险。若是从前还罢了,现在他们日子过得这般好,何必沾染这些腥风血雨。
虽说也不至于这般可怕,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飞蛾扑火之人。但是他们根基太浅了,且常喜乐容貌被毁,手有残疾,注定难以继续往上攀爬,但是却被圈入其中实在不值得,常喜乐只需要一个举子功名而已。
“小五,若没有人指点,你可有信心考上?”
常喜乐明白常喜盛担忧什么,道:“我现在不知这乡试如何情形,所以也没法说。哥哥也莫用如此担忧,我只要决定走去科考,就难免要经历这样的事。而且我能科考还是拖了钦差的福,这就意味着从参加考试那一刻开始,我就被划为钦差一派。”
常喜盛顿时沉默了。
常喜乐道:“哥,既然入世就不可能片叶不沾身,就如同你以后要奔波生意一样,这是无法避免的。咱们多往好处想,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常喜盛也知道自个想左了,只是桃源村的生活基本与世隔绝,习惯了这样的模式,难免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常喜乐沉吟片刻,“我们对钦差知之甚少,府里的状况也是不明,距离下一次乡试还有一段时日,我先做好分内之事,其他以后再想法子吧。”
“如此也好,而且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你年纪这般小不用着急。如今我们有了沈家,也就不怕钱家作妖。而且我们明日不是要去找爹的老友吗,他兴许会知道些消息。”
常喜乐点了点头,这一趟并没有白来,他们的路子宽广了不少。沈家、裴家还有武考,只要抓住其中一条,至少钱家一时之间就奈何不了他们,让他们有发展的空间。
而沈家和裴家的关系也并非他们之前猜的那样,包括清风楼和食天下的比拼,大家都是看热闹而已,并不像其他要争个你死我活。
沈家和裴家关系好这是整个南瓜府都知晓的,只是表现方式与其他不同。平日两家经常互相斗气,比如这家施粥五天,另一家就要弄个十天,非把对方比下去心里才舒坦。
可若真有人想要挑拨离间,他们又合起手来将对方毫不留情的碾压。
两家互斗之事大家见怪不怪了,而其中以沈百里和裴清云两人名下酒楼斗菜最为精彩。
沈百里和裴清云两人打小不和的事,只要稍微注意两家人,就非常清楚。
两家人因为亲近,两人岁数相差又不大,因此打小一块长大,而从小也打到大。两人好像天生的仇家一样,一见面就是吵架争斗,两家人现在看到他们打架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