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想便不做了。”虽说面上看不出来,秦敬也猜到沈凉生现下心情大约不错,不但肯收手,还为自己理了理被水浸湿的头发。
“对了,其实有件事方才就想问你……”秦敬再开口,面上倒是真的一本正经,“我虽住得偏僻,江湖上出了事,也多少能听到些风声……”
“莫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沈凉生恐怕心情真的不错,回话虽不客气,语气却带两分温意。
“如果真是你下的手,”秦敬定定望向他道,“我想问你刑教究竟是为了什么大开杀戒。”
“与你何干?”沈凉生敛去话中温度,虽说不见怒色,秦敬也知道他那点好心情怕是已被自己问得半分不剩了。
“本是与我无干,但断琴庄单庄主却与我有些旧缘。”秦敬涩然一笑,将单海心为何建了断琴庄,为何隐居多年,师父又是如何带着自己上门求医之事一一道来,最后摇头道,“记得师父跟我说过,单海心当年本欲自裁谢罪,但终活了下来,却非贪生怕死,而是想活着担下这份罪孽,以断琴为名建了山庄,便似画地为牢,日日活着自责,”顿了顿,又接道,“住在庄中那段日子,也有一次偷听到师父和他对谈,单庄主说,此罪终身难赎,死了反是解脱,所以才要活着受罪。”
“你是怪我杀了他?”
“我只是觉得他这般下场……”下场如何,秦敬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教之事与你无干,不听不问,方为明哲保身之道。”
“那便当我什么都没问过吧。”
“不过如若有天……”两厢沉默半晌,秦敬却又叹了一句,“你我真需生死相见,自然死的是我,总不会是你吧。”
“为何会有那天?”
“世间总是处处未知,诸多变数。”
“未知之事,无需多想。”
“那我死了你会如何?”
“不是再嫁就是再娶。”
“噗,”秦敬被他逗笑了,“一句玩笑也能让你记到现在,真是小气。”
“其实我是想问……”又再沉默片刻,秦敬笑了笑,贴近沈凉生,抵着他的额头,自极近处认真温柔地望着他,“我这样喜欢你,你可能多少也喜欢我一些?”
“…………”
“我若死了,一年中有那么一刻片刻,你可否念起我?”
“…………”
“便连敷衍都不肯……”秦敬退开来,又笑了笑,淡声道,“沈凉生,你果真是个小气之人。”
十二
沈凉生返回教中时子夜刚过,路过偏殿门口碰见苗然,颔首打了个招呼:“苗堂主,还未睡?”
“同方长老商量点事。”
沈凉生又点了点头,待要继续往前走,却听苗然唤住他:“几天没见你的人影,去看你那个小大夫了?”
“代教主找我有事?”
“没事,我随便问问。”苗然歪头看他,“若换了别人,我还要叮嘱一句莫为了私务耽误了教中正事,对你却是用不着。”
“苗堂主赞谬了。”
“谁说我是在夸你?小沈,你这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苗然笑讽道,“那位小秦大夫可真是倒霉,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上你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儿,真是自找罪受。”
“哦?倒不知苗堂主对我有这么大意见。”
“小沈,苗姨可是看着你长起来的,”苗然本惯做少女之态,现下却来倚老卖老,“便是人家一片真心待你,你又可能回报人家几分?”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苗堂主又怎能看出我有没有真心?”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苗然又披回她那张少女皮,嗔笑道,“你看着人家时,可有哪怕一瞬,心会跳快一分?”
“时候不早,”沈凉生却不再答话,转言告辞道,“少陪了。”
“虽说不必叮嘱,我倒还想多一句嘴,”苗然却又在他身后补道,“小沈,莫要重蹈我的覆辙。”
说起来,上回苗然赶着看沈凉生的笑话,实则刑教创教以来最大的笑话,却正是她自己闹出来的。
那是三十多年前,沈凉生还没有出世,沈父执掌大护法之位,苗然方列四堂主之一,却放着好好的堂主不做,竟是叛教同人私奔去了。
结果只过了不到一年,她又自己跑了回来,多亏沈父为她周旋,才免了叛教死罪,改受了货真价实的刀山火海之刑,又以魂魄为赌立了毒誓,方在教中有了立足之地。因着本身确是个人才,也未再犯什么差错,待到沈凉生七、八岁时,已重归堂主之位。
沈凉生天赋异禀,聪颖早慧,小小年纪便能看出以后于这武学之道上定有大成,可惜性子同他爹一模一样固执,兼又更加冷淡,三、四岁后便不再见他笑过,更是不会哭。苗然常逗他说,你可真是个冰雕玉琢的小娃娃,恐怕什么时候一哭,就整个人化了。
沈父早年受过重伤,一直未能好全,自知命不长久,故自沈凉生极小时便教导他,这护法之位早晚是你的,而你却不是我的,亦不是你自己的,做一把镇教卫教的兵器,才是你的命途。
沈凉生懂事极早,父亲的话自是一字一句铭记于心,及到七、八岁时,剑法修行头一次遇到屏障,方质疑父亲道:“人怎能是兵器?又如何能成为兵器?我怕做不到。”
沈父则言道:“无我之境尚需你慢慢参透,你只记着,天下之大,唯有刑教是你的归宿。”
沈凉生沉默思忖,沈父以为他到底还小,搬出苗然的例子,浅显解释道:“你看你苗姨,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本事,当年她叛教出逃,多少人马找了她半年,却找不到她半分踪迹。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自己回来了?你且记住,便有一日你能上天能入地,终究也只能回来这里。刑以兵刃为旁,这一辈子,你便是刑教,刑教便是你。”
那时沈凉生同苗然还算亲厚,也肯唤她一声苗姨。头一次听说她还做过这等事,倒把自己的疑惑先放下,跑去找她问个究竟。
“苗姨当年为何叛教?”小孩子不懂迂回,头一句便是冷冰冰的质问。
苗然却笑了,摸着他的头道:“那是因为有人真心喜欢上我,我也喜欢上他。他说愿与我过一辈子,我便同他走了。”
“那又为何回来?”
“因为他慢慢知道我做过许多错事,不再喜欢我,也不肯再见我。我没有别的地方去,自然就回来了。”
沈凉生想了片刻,再开口带上几分符合他年岁的孩子气:“那人现在可还活着?我去帮你杀了他。”
“你的好意,苗姨心领了。”苗然失笑道,“那人确实还活着,却是我愿意让他活着。你还小,想必是不懂的,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便是缘分用尽,得不到好下场,我也愿意让他活着。”静了静,一边望着桌上烛火,一边又轻笑叹道,“是啊,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当然愿意他活着。”
一句“莫要重蹈我的覆辙”,勾起琐碎陈年旧事。沈凉生平躺在床上,静静睁着眼,耳中似仍能听到苗然那句笑语喟叹。多少年过去,她还是那副模样,宛如绘在画中的平板纸人,却连这么个纸人都要来问问他:“你可也有真心?”
黑暗中沈凉生默默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心跳规律沉稳,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从未变过。
苗然说得无错,勿论唇 舌交缠,又或身体纠葛,哪怕在最酣畅淋漓的时候,他抱着他,心跳也未曾快过一分。
但她却也不知道,当年有个孩子将她念及故人时认真温柔的神色,一直记在了心底。
从小到大,这是沈凉生唯一学过的,关于“喜欢”的事情。
秦敬最好的地方便是那双眼睛。无关相貌美丑,而是眼中神色,总是多情。
自那方夏雨芦花的小天地中开始,他总是那么认认真真地望着他。
后来认真中又带上一抹温柔。认真地,温柔地,说着喜欢他。
沈凉生所知晓的,理解的,关于“喜欢”的全部,只有一个认真温柔的神情。
一个在他儿时亲近的人的眼中见过,许多年后又在秦敬眼中重新见到的神情。
纵然不知动心为何,不知如何回应,沈凉生却也清楚,他愿意看着那样一双多情的眼睛。
愿意看着他认真温柔地望着自己。
如若可以的话,愿意一直看下去。
“秦敬,这是苗堂主补给你的见面礼。”
上次虽不算不欢而散,得空再见面时,沈凉生也不知能同秦敬先说些什么,结果一进屋就自袖内把苗然送的盒子拿出来,摆在桌上,权当开场白。
秦敬见那木盒玲珑纤巧,一望即知是女子之物,打开又见满满一盒脂膏,微带两分绯色,凑近鼻端闻了闻,倒是没什么味道。
“这东西还真是……”秦敬摇头笑道,“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我已问过她,只做助兴之用,于身体无妨。”
“亏你能把这种话也说得一本正经,”秦敬把盒子放回桌上,“她说无妨,也就只有你信,我可不敢用。”
沈凉生不答话,心中却想到苗然将这盒子递给他时打趣笑言:“小沈,你若真想试试心如擂鼓是什么滋味,便收着吧。”
冬日昼短,秦敬点上烛火,回头便见沈凉生定定看着他,四目对望片刻,仍是秦敬先一步调开目光,暗道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明明眼中没有情意,都能把自己看得心猿意马。
“沈护法,你可同我想的一样?”秦敬走近他,狡黠笑道,“春宵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沈凉生闻言点头:“秦大夫说得是。”人却就势在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一口细品。
秦敬被他干晾在一边,心里骂了句“你就装吧”,却管不住自己手贱,又走前一步,站在沈凉生身边,慢慢为他拆下头冠,眼见发如流泉,披了一背,那张惯常冷淡的脸被垂发衬得平添几分旖旎风致,忍不住俯身轻轻吻了吻发顶,低声调笑道:“真是美人。”
沈凉生抬起眼,自下望着秦敬的脸,见上次还有两分圆润的下颌这次已然全尖下来,看着就觉得戳人,便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似在评估自家养的猪羊:“冬天正是长膘的时候,你倒越来越瘦了。”
“衣带渐宽终不悔,”秦敬捉住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下,“想你想到瘦了也值得。”
“衣带渐宽倒不必,”沈凉生放下茶盏,“宽衣解带就够了。”
“沈护法,你这假正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好?”秦敬又亲了亲他的掌心,方放开他的手,自己解开腰带扔至一边,手移到外袍盘扣上,一粒一粒解开,慢条斯理脱下,露出雪白亵衣,手指停了停,才继续解下去,在对方注视下褪去最后一层遮拦,赤身裸 体地站在沈凉生眼前,抬手抚着他的发,口中低问,“然后呢?”
“别的地方瘦了,这里倒不见小,”沈凉生坐在桌边,一手支头,一手摸上秦敬胯 间软垂的物事,手指逗弄几下,便见那里有了动静,颤颤巍巍半抬起头,收手续道,“秦大夫觉得然后要如何?”
“亲亲它好不好?”秦敬将半硬的物事凑到沈凉生唇边,轻声道,“它虽未见瘦,可也想你想得厉害。”
沈凉生扫了他一眼,还真依言亲了上去,含 吮舔 舐,舌间功夫用足十分,令秦敬不由缓缓摆着腰,合着他吞 吐动作慢慢抽 送。
案头烛火映出墙上一站一坐的人影,火苗跳了跳,影子便跟着晃了晃,似又纠缠得更紧了些。
沈凉生一边为他口 淫,一边探手够到桌上盛着脂膏的药盒,单手启开盖子,食指沾了沾,探去秦敬后身,摸到股 间入口,在穴 口周围缓缓按摩几下,方将手指推了进去。
“我说,这药可是真的无碍?”秦敬本闭着眼享受,觉出后身插入的手指有些粘滑,才想到那盒不知拿什么东西做的情 药,连前头的快活都顾不上,退了半步,皱眉道,“这东西我可真不敢用,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