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铁也洗过手坐下,双手托着小圆脸,乐滋滋地看着朱莎莎吃东西的模样。她在外面人多的地方很讲究,私底下就不同了,她的嘴又大,吃得满嘴流油,偶尔舔舔牙缝里的鸡丝,舌头转着圈子舔着米分红色的牙肉,往外“呸”一口吐出骨头,吃相真是不敢恭维。
郭小铁也吃起剩下的米分蒸排骨,她和朱莎莎在一起,心里只感到快意。如果说重生前她喜欢朱莎莎,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那么那次精神病院的拥抱,让她彻底明白,朱莎莎只是有点自私,本质还不算坏,既然这次有机会,那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火坑。
吃了一会儿,郭小铁把白天在学校食堂的遭遇说了一遍,想让意中人出出主意。
朱莎莎啃完第三根鸡骨头,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她不屑地说:“陶大师,文化宴?你问我,算了吧。”郭小铁只好“哦”了一声。
朱莎莎打了个饱嗝,转转眼珠子忽然又反应过来:“小铁,你刚才说陶大师,是个书法家咯?”
郭小铁点点头:“是书法还是书画,反正是个大师,我不管,反正明天叫劳主任发动同学去,靠我自己怎么想得出来呢,要是他不肯,那我只好走人啦。”
“走个屁!小铁你个傻叉,你撞上大运了知不知道?”朱莎莎刚才还挺高兴的,猛然变得满脸严肃,她“咚”一声放下碗筷,拿过纸巾擦擦嘴,瞪着眼睛极认真地说,“你没骗我,那老头子真是书画大师?就是随便纸上瞎涂涂,就能卖几万十几万的那种?”
☆、第12章 我的女人
虽说郭小铁没打听过陶大师的作品价码,但她还是懵懂地点点头:“或许吧,我不清楚,不过人家是大师,我想应该挺值钱的。”
“啊!”朱莎莎大叫一声,瞪着眼睛握紧了拳头,“小铁你可别犯浑,这是一条发财路,你可千万不能走人。”
郭小铁抓抓卷毛头,很是不解:“就算陶大师的字画值钱,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麻烦是帮他做古诗词文化宴,又不是去求画。”
“傻叉啊傻叉,钱掉在地上也不捡,世界上真有你这么傻的人,唉我要吐血了,”朱莎莎怒其不争地叹口气,她拖了椅子坐到郭小铁身边,表情极为凝重地说,
“这种书画老头,随随便便瞎涂几笔就能卖个好价钱,你要好好准备文化宴拍他的马屁,到时候哄得老头子一高兴,随便涂两张给你,不就发财了吗?”
说着说着,朱莎莎一下子喜上眉梢了,扳着手指头开始算:“既然称得上大师,那一张算他一万块,小铁你去问他讨三张来,三万块哎呀一年的工资到手啦!”她欢笑起来,好像这钱已经到了她的腰包里。
郭小铁听了这话却不太乐意,她只是想好好做菜而已,现在连菜单都八字还没有一撇儿,连陶大师的面都没见过,朱莎莎就开始算计问大师讨作品的事了。她觉得自己丢不起那个人,不爱接着这话往下说。
郭小铁的心理活动都写在了脸上,朱莎莎一看就知道她拉不下脸去要,伸手抓抓她的卷毛头,又抱着她的胳膊,柔软的大胸贴到了她的身上,开始蹭来蹭去,手又游移到她的锁骨上,慢慢打着圈圈,嘴里娇滴滴地说:“别这样嘛,乖小铁,你不是想追我谈恋爱吗,要是你能够问那大师要来作品,卖了钱出去租房子,我真的会考虑接受你的哟。”
郭小铁被她磨磨蹭蹭得很舒服,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分,但还是不愿意,她说:“莎莎别这么贪心,你要是觉得你们公司太累,那换一个有集体宿舍的吧,先过渡一下等我攒够一年租金,然后再......”
“切,”朱莎莎啪一下甩开了她的胳膊,嘟起嘴生气了,“有集体宿舍的公司只有血汗工厂,你想累死我啊,我就搞不懂了你家里不是开饭店的嘛,你连几万块的积蓄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当小小富二代?”
郭小铁闷着脸也不高兴了,她把筷子一放,说的话也不那么好听:“几万块是不多,你刷的那些信用卡,不是求着叫我帮你还的吗,本来我还想攒钱旅游一次,现在也没机会啦。”
朱莎莎翻了翻白眼,她眼珠子转了转,手指头盘算着,弄不懂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突然间她笑起来,依然靠上了郭小铁的胳膊,棕红色长卷发摩擦着她的脖子,娇滴滴地说:“乖小铁,人家心急嘛,你管你好好做菜,只要早点攒够钱就好。”
郭小铁弄不懂朱莎莎一下子怎么又变了一张脸,她的思想比较单纯,没能想到什么花招、鬼心眼之类的事情。突然,郭爸爸开了房间门走出来,正巧看到两人头碰头地靠在一起,朱莎莎赶紧甩开郭小铁的胳膊,装模作样地开始弄头发,尴尬地笑笑。
郭小铁也有点心虚,她抬抬眼皮子看看郭爸爸,赶紧低头吃快冷掉的米分蒸排骨,吃到嘴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郭爸爸倒是没说什么,笑哈哈地给朱莎莎倒来一杯果汁,说:“你们感情这么好真不容易啊,现在我看网络上,闺蜜都成贬义词了。”
朱莎莎一笑:“叔叔,我和乖小铁是最好的朋友,她的手艺真棒,这油焖笋和盐焗鸡翅都特好吃,都是叔叔您教得好,我很崇拜你的。”
郭爸爸听这话很高兴,一个劲儿叫她以后经常来玩。朱莎莎也不客气地一口答应,她把郭爸爸哄得眉开眼笑,桌子底下的手朝着郭小铁做了个胜利的动作,意思是:学着点。
*
阿爽说完了那句话,郭倩如满脸通红,她心跳得几乎要跳出喉咙。
“你没有听错,你呢,你爱我吗?”阿爽再追问。
郭倩如身体微微颤抖,硬是忍住木然的表情,她心里的声音想说不爱,阿爽你回翡翠宫大酒店去过好日子吧,别因为我而吃苦,可她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想哽咽。
她眼中浮起一层水雾,手里还拿着那只打火机,抬起手来有点尴尬,像是要还给她却不知如何接口,阿爽伸手接过打火机,把她的手也一起揉捏住。
柔嫩的小手,郭倩如的手又小又白,十指纤细,不像是快三十五岁的女人,而是像十多岁的美少女。她下意识想抽回来,阿爽的肌肤上带着些薄荷的清凉,她想抽回手,被她顺势一拉,整个人几乎要跌到怀里。
郭倩如满脸通红,虽然这边很僻静,处于两幢楼之间的阴影处,没人注意到她们,但她心里却觉得全世界都盯着自己看。在要入怀的一刹那,她猛地甩开阿爽的手,打火机当啷一声掉落地面。
可谁都没有去捡。郭倩如抽回手,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颤抖着一脸防御。
阿爽皱起眉头,她抚弄了一下高马尾上的发结,没有再勉强面前这个无依的女子。
“……梁小姐不要这样,你是翡翠宫大酒店的继承人,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你们家也派人警告过我,如果我再和你纠缠不清,那倒霉的就不光是自己了,最近我家饭店来了一些捣乱的,哥嫂都很生气,我绝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连累我的家人,我哥哥嫂子,还有侄女小铁,不能连累他们。”
郭倩如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了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她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是泪,期待着阿爽再次漫不经心地丢出她的口头禅。
阿爽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什么都没说,把烟头丢下熄灭,两人长久地看着对方,周围的热闹都不复存在。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阿爽抬起眉毛,冷傲的神情变得柔和些,凑上去伸手轻抚郭倩如的短发,细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眼镜,她羞怯的红颜,
“我曾经最喜欢看你溜冰,那时候你是我心中的女神,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不许叛逃。你配得上我,我也配得上你。我现在身上没多少现金,我离开了家。”
郭倩如脸上显露出惊诧讶异:“你,到底怎么了,梁老板他?”
“因为性取向的事,我和父亲吵翻,我告诉他,和你的事不是游戏,这回动了真格,你能想象他有多生气,他冻结了我所有的卡,可我不花他的钱,不靠他的关系,就是自己打工也能生活下去。
与其去其他地方,不如来你家饭店,有我在他们谁敢捣乱,我还能离你更近些,不是吗?”她说着,声音清亮,表情交杂着坚定和柔和。
的确是这个道理,翡翠宫的大小姐坐镇,店里无论如何都会太平些,可她真的屈尊出来打工吗,是为了自己,那该多辛苦。郭倩如羞怯地低下头,缩着脑袋像一只孤零零的小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又是心疼阿爽,又是因为被她追来表达了爱意,心里异常甜蜜。
在被梁老板威胁轰走的这段日子里,她绝没有想到阿爽会抛开一切来找自己,她以为这段缘分就这么无疾而终,但她有好多个夜晚,都梦到了她,梦到了和她在一起的那好多个夜晚。
“我,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找我,真的为了我离开家,其实梁老板也是为了你好,他想你找男人结婚生孩子,然后继承家业......我本以为我们之间是玩玩的,即使有感情也是昙花一现,也很快就过去了,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会有冰迷认出我。”郭倩如羞怯地说。
她下意识动了动脚掌,好像那下面还有冰刀。阿爽垂着丹凤眼看她,嘴角不经意地一动,她的傲然美的气场一向凌驾于郭倩如之上,除了光着身子郭倩如在她身上的时候。
“我说过很多遍,很早就迷上你了,你为何不信?那时候白天你在大酒店财务部算账,晚上到我房间床上算账,我很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阿爽悠然地说,又问,“真是美好,你可曾怀念过?”
郭倩如很紧张却又反驳:“谁,谁怀念了.....”她的脸涨得通红。
“是吗,那些夜晚你可从来没有害羞过,我一直觉得你当时乐在其中,毕竟你是主动的一方,有女王气场,和你在冰场上一样。”阿爽做了个根本不相信的表情,轻松一笑,掏出摩尔烟,纤长手指拈出一支来,放进嘴里。
“别抽那么多,吸烟有害健康。”郭倩如脱口而出,下意识伸手想从她嘴里夺下,手被她一把揉捏住,阿爽眯起好看的丹凤眼,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昔日偶像,一偏头吐掉了未点燃的烟,转而张口轻轻咬住她的白嫩手指,轻轻咬合,舌头灵动地湿润了她的指头,玩味地一会儿轻一会儿用力,郭倩如嘴唇发颤,不停往旁边看看,虽然僻静无人,但她还是紧张兮兮地说:“别这样,阿爽。”
“好。”阿爽松了口,轻轻握着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她心里实则很爱阿爽,她十几年前在冰上旋转起舞的时候,曾经注意过观众席中有那么一个相貌冷冰冰的少女,眼里充满热情,她甚至还为她签过名。但绝对绝对想不到,十几年后,她们会在一张床上再相遇。
“你现在住哪儿,饭店的员工宿舍吗?”郭倩如关切地问。
“不,宿舍太闹了,我在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子,你来坐吗?我的女人。”阿爽轻快地说。
“做,做什么?”郭倩如脱口而出,紧张起来。
☆、第13章 两对CP
阿爽冰霜一样的脸绽开笑容,露出洁白的贝齿:“你还说不怀念?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你来做客,仅此而已,别想太多,我的花滑公主。”她握紧了郭倩如的手,逗弄这个老实女人,心里不知不觉真有一种爽快感。
“你说的话总是让人误会,其实,我也很想念你。”郭倩如脸上有些欲说还休的情意,泛起了潮红。两人脑袋轻轻贴在一起,姿态亲昵。她低头瞥了一眼手表,时间真的不早了,她们在两幢楼之间的阴影里已经站立良久,附近的大排档准备出摊,渐渐有了些人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