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轩道:“祖母可有说我什么?”
吴妈脸上的褶子多的跟麻花似得,责怪似得说道:“好在老夫人这次没有急出病来。少爷真是乱来,腊月的天都能将石头给冻破了。这雪大的跟鹅毛似得,竟是去摘取冬日里的花。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被那杜若公子的胞兄撞到水池离去。好在没有冻出什么大病出来。”吴妈本就是为什么文化的婆子。怎知那素心腊梅的珍贵。当成寻常的野花野草罢了。
鹤轩自嘲当初还不是为了讨杜若的欢喜,不然何至于此。本身这事好坏与否都是自己捣腾出来的事,面上也不好多加表现,只得不疾不徐的道:“这是是我欠妥当了,下次再也不会让祖母担忧了”
“还有下次,胆子还真是大了。”声音落下,还不忘冷哼一身。
鹤轩后知后觉发现已然进入内堂,迎面的暖意抒发着被冻的紧绷的脸孔。隔着木质的珠帘后是传来声音的来源。鹤轩解下大氅,递给迎面而来的侍女。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忐忑不安,灰头土脸的模样说道:“祖母,孙儿不敢了。”边说便走进内阁后一脸沮丧:“祖母好狠心了,都不疼轩儿了,轩儿受了寒还被祖母斥责,真真是伤了心啊。”
鹤轩嘴里说着一派轻松的话语,心里却是差点喜极而泣。待看清端坐在卧榻之上,一脸威严的耄耄之年的老人之时。步履矫健,三步作两步行至老人身边。跪坐在地,将脸埋在老人腿边,嘴里说道:“祖母果真是不疼轩儿了,都不问问轩儿身体如何就知道责怪我。”孩子气讨安慰的话从鹤轩口中急急吐出,心里早已是百感交集。记忆中的祖母是精神奕奕,红光满面的老人。怎么会在半年后撒手人寰了呢。
老夫人心下讶异,自己的孙儿于自己亲近自己自是欢喜。谁不想那天伦之乐,含饴弄孙之趣。早些年还好。鹤轩尽管胡闹可还是个孝顺的孩子。自从纳了杜若之后,祖孙两时常起争执,鹤轩更是处处与老夫人不和。没少寒过老太太的心。再不好也是亲孙子啊。何况现下有主动亲近老太太。老太太不免慈爱的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跟着孩子似得,成什么体统。”
鹤轩将眼中的酸涩忍回去,没脸没皮的说道:“祖母,孙儿这不是想你了吗。”
老太太没好气的哼道:“想我这老身子骨,免了吧。谁知道你这小子又打这什么鬼主意。”端着一家之母的威严。嘴里却是对着吴妈说道:“去将二少爷喜欢的吃食端上来。”
吴妈捂着嘴笑道:“知道的是老太太疼二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当真面子上的板着个脸不苟言笑呢。”
老太太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鹤轩与老太太并肩坐在一起,喜笑颜开的说道:“就知道祖母疼我。”他这幅模样在外人看来绝对与鹤轩本身的气场不符。他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轮廓棱角分明斜飞硬挺的剑眉。锐利的黑眸。应是傲气霸道的模样,现下却是以一种乖孩子的口气于老太太交谈。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但老太太心里可劲的欢喜。
嘴里却是硬得很:“你就知道惹祸,看看你为了那个杜若都做了些什么。说出去让人笑话,就连我这张脸也跟着丢了脸面。之前为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也就算了,起码没伤到病到。这次可好,外面冷得都快点冰渣子了,他人恨不得躲在房中不出来。你倒好,为了一枝腊梅冬天雪地的……”说着叹了口气。伸手恨铁不成钢的打在鹤轩的头上。
鹤轩眼神沉了沉,很快将这一切收敛在眼底,摸摸头说道:“祖母说的是,是孙儿不懂事。”
此时吴妈端着几碟精致的吃食走了进来,见二人略有些变扭的相处,嘴里笑笑,将手中的吃食放下,很有眼力见的退出内室。
鹤轩一看,尽都是自己平时喜欢的点心,豌豆换,芸豆卷……复杂的心情越加的明显。
老太太突然说道:“那个钟毓的孩子,你不是很讨厌吗。怎的我听说你将人从柴房里带出来,还叫了大夫前来。可有此事?”
鹤轩一副认错愧疚的说道:“是的。”
老太太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道:“我记得是那小子将你推倒池里去的。你这般,祖母很是不解。”
鹤轩突然扑通跪在老太太面前,道:“并不是这样,是我心高怕自己失足之事惹来笑话,才将指责推倒钟毓身上。”
老太太挑眉:“难道不是因为杜若的关系,他两是双生子,所以轩儿才这般作为。”
鹤轩摇摇头,否认道:“这与杜若并无关系。是我自己一时糊涂,后来又想起是钟毓将轩儿从池中救出,又染上风寒,还连累他受到祖母的责罚。我实在是良心难安啊。”
老太太手上一紧,半响松开紧绷的肌肉,缓缓道:“罢了,人老了不中用了,竟是被你糊了去。可怜的是那孩子。受了这些苦楚。”
鹤轩眼神变得坚定,言之凿凿:“祖母,我不会在犯这种恶劣的错误。将自己放在不仁不义的地步。对钟毓再也不会有偏见。”
老太太苦涩的脸上终于出现几丝欣慰,想了想,狠下心来说道:“你若当杜若那孩子喜欢的不得了的话,就依你。将他提为正妻。我也不阻拦你了。”鹤轩对杜若的喜欢,老太太是看在眼里的。那疼的跟什么似得。生怕受到一丁点的委屈。老太太对这个男媳谈不上有多大的欢喜。只是孙子喜欢的紧啊。
鹤轩一愣,这话题转变太快,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心下回忆了一番,心里不免自嘲,这下应是他与老太太坚持杜若正妻之事,按照原本的事态的话,杜若应是不久自后转为正妻。而是自己用绝食和冷硬的态度,逼得老太太接受不可。现下、哼、、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他的正妻只
能是钟毓。
鹤轩思索怎么解释这件事,看看室内,就自己和老太太两人,除了在帘子后的吴妈。自己起身坐在老太太的对面。想了想说道:“祖母,孙儿并不想让杜若成为我的正妻。”
老太太差点将下巴掉下来。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不满?他的不满可大了。杜若这辈子想成为他的正妻?玩笑。鹤轩明显不悦,对老太太还是克制,说道:“祖母,这件事我自由安排。祖母也不必担忧。我心中已有心爱之人,此生只得他一人足矣。所以,祖母这件事请让我自己来处理。我会像个男子汉一样承担我应该承受的责任和负担。”
老太太心下更加诧异,还是有些担忧道:“之前不是非杜若不可吗?”
鹤轩心下冷意更甚,语气不免有些差强人意:“祖母,你也说了那是之前。现下我心中只容的那人,现下也好之后也罢,鹤轩已然将人认死了。”
☆、第7章 狭路
待鹤轩离去,吴妈说道:“二少爷都说些什么了,老夫人模样有些不寻常呀。”
老太太看了看吴妈,道:“这孩子许是长大了。”
吴妈不明,笑笑道:“这次的事能让二少爷抿明白事理也是件好事。”
老太太心里想着,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了。是不是人老了,心里不亮堂了。总觉得这孩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鹤轩将脖颈之间的大氅扎的更紧几分。腊月的天当真是冻得很。行至半路却见自己屋里的丫头檀云行至匆匆赶来。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钟毓出了什么事。
檀云见到自己公子连忙福了一礼,口里呼着白气,呼吸不平的说道:“少爷,煜祺少爷在您屋里等你呢。”
鹤轩心下一松,还好不是钟毓出了什么事,突然前世末了之时,煜祺那小人曾想对钟毓行苟且之事。心里又是一紧。加快了脚步,大步流星往回赶。知道煜祺小人不会在自己的屋中对钟毓做些什么,但是仅仅是想到他有那种想法,自己就是丝毫的容不得。容不得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何况还是放由这两人独处。除非他是疯了不可。
檀云见少爷行色匆匆往回赶,只道,少爷与小少爷两人感情深厚,免得煜祺少爷久等。檀云全力跑着才能勉强不被鹤轩甩得更远。地上全是白皑皑的一片,一脚一个深坑的脚印,还能继续大步流星,健步如飞岂是那么简单。而鹤轩却是走得从容不迫。只得檀云一人在后头心里叫苦。
鹤轩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扔给随后赶来的檀云,鹤轩心里那个恨,狭路相逢不便是他现下这个情况吗?
煜祺一见到鹤轩立马迎了上去,十分关心的说道:“二哥,你伤寒未愈,这般贸然出去,总归不好。”
鹤轩心里是有多想将这人杀了泄愤,但是他心里清楚,还不是时候,在外人眼里煜祺是个谦谦公子,温和有礼。而自己就是桀骜不训,性子爆裂。更何况现下鹤轩更是不知,煜祺个杜若两人到底在自己背后干了些什么。祖母怎么可能会在半年后就撒手人寰,就祖母安康的身体,怎么说自己都不信。无论处在哪一个角度,他都不能轻举妄动。
煜祺,当初取这名字之时盼的就是家宅安康,吉祥如意。而现在煜祺可真是将这名字践踏的够彻底,吉祥?这是招来不祥之人,就是眼前之人联合一度以为是自己挚爱的杜若将周宅毁的一干二净,乌烟瘴气。
鹤轩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道:“亏得煜弟记挂着为兄,这不是临时决定去祖母请安。也没顾忌那么多。”
煜祺立马不赞同的说道:“给祖母请安日后有的是时间,二哥也不用不顾及身子。风寒可大可小。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坏心眼的模样戏谑道:“你这要是有点什么事,你房里的那位少不了难受一番。”
要不是前世亲眼看到这人与杜若在自己头七夜晚行那龌蹉之事,此时鹤轩还真会以为,眼前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弟弟’当真于自己推心置腹。心里冷笑,面上无奈的说道:“煜弟,我也是没法子的事,你想,祖母根本就不同意我将杜若提为正妻之事。若是将祖母逼的急了,万一气出病来那可是大不孝啊。”
煜祺心里阴狠的想,那样真好,真是有个好歹,到时省了很多事物。面上一副沉思的模样,接着鹤轩的话头说:“二哥所忧不假。祖母对杜若真是不喜的很,让你在两人中间,实在为难你
了。”想想狠下心的样子说道:“可是,祖母这件事上却似有些不妥,明知道二哥喜欢杜若,却是处处阻扰。”
鹤轩心里冷哼,煜祺这是变着法子挑拨祖孙两的关系,更是巴不得希望今早将杜若提为正妻。大渊国并不排斥短袖之癖。更是男风盛行。但男子总归不能生育。尽管大多数人会在自己的房里纳几个男妾,但绝不会去娶个男妻。原因无他,大渊国律明文规定,男子若将男子娶为正妻,不得继承祖业,侯爵王贵不得世袭承袭。
而鹤轩要是有了一位男妻,周家产业是丝毫继承不到,只能拿到资金。产业的继承人名字终究不是自己。如此一来,作为养子的煜祺就更有可能得到这些产业。实习他下一步计划简直是跨了一大步。不过自己会如他的意。但是人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他会立男妻,但这个人绝不是杜若那张蛇蝎心肠的人。
鹤轩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愁云惨雾的说道:“这事急不来,祖母那边只能是慢慢来,但是我要立男妻是志在必得,绝不可能改变。”绝不。
煜祺心里纠结万分。得知鹤轩心里不会强硬跟老夫人对着干,心里就不安。这样一来他不是离他的计划更远一分。不过知道他娶男妻之事不做让步心里不免得意起来。好一会,被门外灌进来的寒风打了个哆嗦。他现在针对这风口上站立着。再看鹤轩没有丝毫没有发觉,根本就没有让自己如内室的念头。一脸郁郁之色。想来也是,周鹤轩为了正妻之事苦恼,应是忘了让自己进屋。自己在外人眼里是个谦谦有礼的公子,定是不会当着怎么别人的眼睛没经过主人的同意进屋。虽然不会对自己名声有太大的影响,但小不忍乱大谋。自己谨小慎微了这些年,自是要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