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荆不镀笑了笑,道:“会烧起来,只是烧得慢”
殷灼枝看着他,眼神中茫然带着好奇,“会烧起来,为什么还要用它做香炉?”
“此理,与檀香一致”
殷灼枝目光微动,“里头没放香料?”
若这炉子本身就是香料,那么,这等将烧未烧,却是难得了
“放了”荆不镀道,“不过,只起助燃用”
殷灼枝看了那炉子两眼,似乎很是喜欢,笑了笑,道:“这东西,也只在荆先生这里能看见,别的地方,想必是看不见的”
荆不镀看他一眼,“你若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殷灼枝讶异道:“我只是好奇,荆先生不用如此”
荆不镀笑笑不答,却是示意了一下桌上的两碗东西,“喝了吧”
殷灼枝这才知道这两碗东西都是给他的,然而,荆不镀还未给他把脉竟然就给他熬了药,这让他讶异之余还有些钦佩
笑医便是笑医,便连看病,也比普通的名医不同
殷灼枝拿起一晚黑乎乎的药,把药喝了
荆不镀看着他,看着他喝
殷灼枝被药苦得皱眉,而后,又拿起另外一碗,也是直接喝了,喝得很快
“这药,是给你调理身体的,你身体若不好,之后很难治下去”
殷灼枝口中苦味被第二碗药冲淡,竟还有些甜意,细细品味了一会,道:“先生准备如何治我?”
荆不镀不答,却反而提起了白素素,“你的小姨还在等着你,你知道吗?”
殷灼枝眼中色彩转瞬间便淡漠了许多,“她不是在等我,荆先生,她在等你姨父走火入魔了,她以夫为天,必得来求药不可”
“回魂丹一至三转不难,不过,九转,却很难梅花庄庄主的病的确需要回魂丹,然而,若要治好,一颗,是不够的”
“传言九转回魂丹可起死回生,珍贵得很,荆先生莫非准备多给他几颗?”
荆不镀道:“回魂丹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然而,我不准备给他九转丹”
“此药珍贵,先生原也不该给”
荆不镀笑道:“给他是浪费,给他两颗一转的,便也能治好了,何必要九转?”
殷灼枝闻言愣了愣走火入魔何等难治的病,荆不镀竟轻描淡写地只给两颗一转回魂丹若是这样就能治好,这回魂丹的药效只怕骇人听闻一转尚且如此,那么八转,九转呢?
“……你的病,反而比他的病麻烦”
这话入耳,殷灼枝回过了神:“有劳荆先生了”
“不劳烦,不过……之后要做的事,殷公子真的能忍受吗?”
“忍受什么?”
“与我亲吻”
“……”
殷灼枝垂下眼,不看他,他不愿意把身体当诊金,然而荆不镀说亲密不过是药引,是以,这样的行为,他也可忍受,然而,他不喜欢他这般调戏的态度
荆不镀伸出手,将他下巴勾起
殷灼枝转了视线,与他对上
荆不镀道:“你能忍受么?”
殷灼枝目中淡淡,道:“能”
荆不镀慢慢凑近,与他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殷灼枝眼睛眨也没眨一下,盯着咫尺的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荆不镀的眼睛很深,很亮目如星子也不过如此,看进他眼中时,他情不自禁想起初融的雪水在阳光照耀下折射的盈耀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会出现在这么平凡的脸上可是,他心中波澜平静,半点也未陷入
荆不镀笑道:“等你调养好了,我再给你治,现在亲你,你一定觉得我假公济私,见色起意”
殷灼枝蹙眉道:“灼枝自知容色不够,先生为何对灼枝有意?”
他伸手,摸了摸殷灼枝的头发,殷灼枝的头发干燥,黑长,然而,并不算顺滑一股隐隐的香气透在身上
“你会很美,很美男人看见了美丽的东西,总会忍不住亲近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
殷灼枝微微抿唇,垂下眼去
“你若不心甘情愿,我又怎么会对你下手?”
荆不镀这么说,便是摆明了对他有兴趣殷灼枝最初答应荆不镀肯治,无非是以为荆不镀并无邪念医者父母心,他不想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而,荆不镀却出乎他的意料若他淫邪,他偏却不强人所难,说他不淫邪,他又摆明了对他有兴趣
明知道自己被盯上,然而,因他无过激举动,殷灼枝也不好干什么,更重要的是,要不要做什么这个念头在他心头转了一转,很快就丢到了脑后,殷灼枝原本就是什么也难入心的空灵性子烦恼了一小会,便觉得:他既说不会强迫我,那么我不愿意,也就是了只要他不强迫我,管他有何样的念头?
“叩叩”,门被敲响,古怪中透着旖旎的氛围被打散
荆不镀道:“进来”
先前在竹屋里装作是荆不镀的小童推门走进,道:“师父,梅花庄庄主夫人想要问你,那丹药何时能好?”
“你给她炼两颗回魂丹,便是了”
小童吐了吐舌头,“回魂丹,我……我还不熟……”
荆不镀笑着回头,“钦澜,你又偷懒了?”
“……徒儿马上去炼!”一扭头,小童转身便跑了
殷灼枝愣了一愣,“荆先生不打算自己炼那回魂丹吗?”
“梅花庄庄主,还不值得我出手”
殷灼枝看了他一眼,转看向手边那个香炉
荆不镀道:“殷公子觉得荆某太狂妄,是不是?”
殷灼枝茫然地摇头,道:“荆先生盛名在外,定有您的厉害,小子无知,并不好多加置喙”说完,脑袋却没有转回去,仍旧盯着香炉看
荆不镀笑道:“我治病,喜欢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我要治那梅花庄主,不过想将他的病治好,然而,若多给药力,岂非助他功力?走火入魔求什么药不好,偏求回魂丹……”
他面上有轻微的嘲意,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殷灼枝沉吟道:“除了回魂丹,别的药也可治么?”
“自然可治,不过,回魂丹比较能治本”
“……哦”殷灼枝不说话了,其实,梅花庄庄主,或者是他小姨,未必有别念说不准,他求回魂丹就是为了治本呢?然而,这话却不好说出口了
“他们的事,还是不说了不如来说说你的,你小时候,身体弱吗?”
殷灼枝定了定神,道:“很弱”
“可曾请大夫看过?”
“家母为灼枝请过许多大夫,只是,也只能让灼枝保命而已”
“你的病并不难治,难的,是你阳气不足,无法受住药力”
殷灼枝茫然看他,道:“我也曾吃过补气的药汤,然而,都没什么用”
“补的方法,不对”荆不镀沉吟,“你缺的,不是那种气”
“那是哪种?”
荆不镀笑了一笑,不说话他的目中一点邪意也没有,然而看进去,就觉得让人脸红心跳
殷灼枝知道他的意思,转开了眼
“你,要不要先试试?”
错觉中透了柔意的音调,好似只加了一颗糖的小米粥,似甜非甜,似有意似无意听在耳里,便如冬季忽起的春风
殷灼枝愕然回头,“试什么?”
“亲吻”
殷灼枝有些无措,“我,我没试过还是等以后,以后再……试吧……”
“你怕我占你便宜吗?”
“……”殷灼枝不说话莫说他了,就算是别人,也定会觉得他这么说是想要占便宜
“你放心好了,我就算见色起意,也不会挑现在,你现下的容色却也没有你带来的那个小童美”
荆不镀这话已在澄清,冷冷淡淡,却偏又是澄清
殷灼枝叹息摇头,只道他这是不悦了:“灼枝只是不习惯而已,倒不是防备先生”
“你现在不习惯,到时候临阵脱逃,却也麻烦”
“灼枝不会……”
荆不镀平静地看着他,透着光的眸子盯他的眼:“可是……我看出你心中并不愿意”
殷灼枝沉默了一下,心头没来由地一松荆不镀也许只是以防万一,他从未听闻笑医有什么不良癖好,只是脾气怪异了一些而已,他这般直白地表明态度,未必便有阴私纵他对他有心,也不会如此轻浮,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的确不好看,荆不镀若盯上的是他未来的美貌,他现在,便是安全的
“治病而已,也没什么愿不愿意的,其实,我只是不习惯我很感谢先生对我的爱慕之心,也感激先生的出手相救只要先生不让我卖身,亲一下,补气而已,灼枝原也无话可说”
荆不镀笑了笑,似是满意他这样的说法,没再扯着这话题说下去,而是伸出了手掌:“把手给我”
殷灼枝一愣,把手伸了出去
荆不镀伸出两根手指把脉,之后,又是四根闭目半晌,五根手指都放到了他的手腕上
荆不镀经常捣药采药,手间有薄薄的茧子,那薄薄的茧子在殷灼枝的腕上摩挲,不由得不生出些痒意
“……荆先生,如何?”
一把脉便把了一刻钟,殷灼枝本不想打扰他,然而他手上的薄茧弄得他痒痒,实在忍不住想去挠
荆不镀睁开眼睛,看了他的腕子一眼,“你的皮肤太粗糙了,看起来需养上半月”
殷灼枝茫然地看着他,手腕一顿,把手抽了回去
荆不镀的笑却如沐春风,令人防备之心全消:“皮肤可以反映出人的身体,殷公子说是不是呢?”
殷灼枝扭了脑袋,又去盯着小几上的香炉看:“是”
他觉得他是在摸他
殷灼枝心想,然而,又觉得自己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风,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虽被他遇上,但也不是第一次,他姨父不也养过几个男宠么?只是被吃一点小豆腐,这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反正以后连亲也得亲的……
荆不镀的竹屋很大,而且,其中还有好几个房间
殷灼枝疑心那是专门给病人住的,让李子福同自己一起住在那里,准备以后闲暇时便看书,自我消遣
荆不镀的徒儿去炼回魂丹了,而荆不镀,则在琢磨他的药方
殷灼枝看见他增添删改过几次那方子,每次删改,都要来摸一摸他的手腕把脉
他如此认真,被摸倒更加像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且,荆不镀再也没提过轻浮的事情也许,他也不好意思,先前只是想找法子消遣他的尴尬情绪罢了
“公子,这是笑医前辈嘱咐的今日的早膳”李子福将薏米粥端来,放在床榻的旁边
殷灼枝靠在床上睡眼惺忪,道:“是什么?”
“薏米粥”
殷灼枝愣了愣,“还是有百合花的吗?”
李子福仔细看了看粥,摇头:“小李子看不出来,”
荆不镀道他皮肤不好,需要养养,殷灼枝喝药的同时,还能享受到荆不镀为他准备的特别膳食
早上,送到他这里的总是炖得酥烂的银耳莲子、薏米粥,有时候是芝麻汤圆、杂粮粥,以及其他一些不知道材料的粥点那粥似乎熬了许久许久,熬得原材料都看不出来而早中晚,总有特别的花茶备着,除却花茶外,还有糖丸
殷灼枝很喜欢喝玫瑰茶,荆不镀弄的玫瑰茶很香,香得让人停不下来不过,糖丸和花茶都好吃,药,却是不好吃的良药苦口,现下他的力气比从前大,想必养一段日子,便可如常人一般
若是他没发觉自己的皮肤越来越好,而荆不镀把脉时摸的时间更长,也许他愿意永远都这么呆下去,哪怕笑医要他付高昂的诊金
起床,洗漱,喝粥
饭后也用茶漱了漱口
殷灼枝去寻荆不镀,向他问好
竹屋的小窗旁,木制的小几上放了一个小巧的瓷盘,瓷盘上是一点一点细碎的粉末,而荆不镀正用墨条一般的东西碾磨转圈,一段腕子和修长的手露出,莹润白皙
“荆先生,早好”
荆不镀点了点头,“坐”
殷灼枝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荆先生这是在做什么?”这东西不是墨条,殷灼枝接触过许久文房四宝,当然知道不过,除却墨条外,他却也没见过这样研磨的东西
“药引”荆不镀简短地回答了
“这碟子细腻,如何能将粉末磨碎?”
荆不镀笑了一笑,看他道:“便是需要这细腻的”似乎不想多说,继续碾磨
殷灼枝于是便看着他磨,磨啊磨,磨啊磨,磨啊磨……
他原先身体便不好,荆不镀给他喝的药又都有安神的作用,是以这几日,他睡得比往日都多,比往日都好
以手支头,垂下眼去打了个哈欠
许是错觉,但是一阵香气拂上鼻尖,这香是暖香,似是从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荆不镀的动作停了一停,道:“困了便再睡一会吧……”
殷灼枝睡眼惺忪道:“先生曾说,睡是要睡的,然而……不可睡得太多……”
“等你熬过治病这段也不迟”
“‘熬’……唔……这‘熬’却比我想象中幸福得多”含水一般的睡眼一抬,似有似无的焦距不清,瞳孔涣散殷灼枝的声音因困顿而多了鼻音,“荆先生这般费心,灼枝在此多谢荆先生了……”
荆不镀盯他几瞬,垂眼一笑,“然而却很值得”
殷灼枝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因困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荆不镀又拿出一个小盅,把之前研磨下来的粉末抖进去小盅的盖子打开时,一阵香气入鼻
殷灼枝精神一振,只觉得无比清鲜,过了一会,里头的东西与粉末混合,竟又多了些暧昧的香味清鲜中透着缠绵入骨,闻之仿若少女怀春
“真香”情不自禁露了个笑容,那笑容艳似桃花清如云雾,一瞬间勾了人的心魂
荆不镀看他,缓缓道:“殷公子,这几日我为你把脉,发现你的病症很是顽固”
殷灼枝眨了眨眼睛,凝视着他,好像笼中小鹿面对猎人的审判忐忑,却用那双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盯着
“我这药应该可以治你,但只是亲吻的话,恐怕要费好几年迟则生变,若是有更亲密的法子,会更好……”
殷灼枝已听懂了他的意思,心头微微下沉垂下眼去,眉梢眼角都露出一些惆怅失落便是亲吻,都不行么?
荆不镀起身,揽住他肩,轻轻地道:“你若真不愿意,我可以想别的方法”
殷灼枝沉默半晌,抬眼,认真道:“荆先生很喜欢我么?”
荆不镀顿了顿,道:“挺喜欢”
“你以前,有接过像我这样的病人吗?需要补充精气的”
“有”
殷灼枝目光动了动,盯着他半晌也不说话
荆不镀知道他这是在询问了,“不过,我从没有提出过自己帮他们补阳气”
“为什么?”殷灼枝身体微微僵住,仿佛很紧张这个答案
荆不镀没有避开他的眼睛,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道:“大概因为他们都没有你现在好看”
殷灼枝闻言,竟似一怔
荆不镀知道殷灼枝不会轻易答应和他欢好的,因此,倒没骗他
他眼高于顶,往日里的病人又或多或少有些陋习,不管是传闻也好、真实性格也好,都不入他的眼可殷灼枝,却极为干净名声干净,为人也干净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想要,淡薄飘渺得就像山间的薄云
“你既不是哄我卖身,为了治病,本也可以……”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荆不镀目光闪烁,凑近他,“灼枝……?”亲密地,靠往他颈间他本以为他不会答应的,但若答应,却更加地好这些日子他费尽心思让他一日美甚一日,心头,早便有些迫不及待
殷灼枝皱着眉,似乎不适应,然而他没有避开荆不镀,而是任由他蹭上来
“只是治病,应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