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长老长长松了口气,连忙跪下溜须拍马:“教主十天不吃不喝竟然都能平安无事,定是教主洪福齐天,武功出神入化!”
身后的古记心道不吃不喝与武功出神入化有一根毛的关系么,你个老不死的就不能好好拍马!
杜宇哭完了,捏了捏步月的胳膊和腿,又看见了书案下堆成团的油纸,欢喜道:“阿月不愧是阿月,我藏得那般严实的吃食都找了出来!咦,更漏里的水都被你喝掉了,阿月你真棒!你看,我在书房藏食物的做法就是聪明!”
四长老脸上的褶子颤了颤
古记心道,不仅不会溜须拍马,还拍到了别的马屁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久别的夏公子,大家莫急,很快会回来滴~
“四长老,这个机关密室乃何人设计?”
四长老一个哆嗦,还是厚着老脸道:“回教主,是属下设计的,让教主受苦了”
四长老精通各种机关奇术八卦,然而,缺点也一大把,比如忘性大,不会溜须拍马,喜欢喝酒,邋遢得一塌糊涂,还好色,这也是他为何看家本事一大把却只能混到四大长老的最末首位置的原因
而他最大的缺点是,年轻时不正经,老了时更不正经,全魔教之人都觉得他们原本乖巧可爱的教主变成如今这般风流成性的魔头都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即便他大喊冤枉也无人理会
步月闲闲地抬起眼眸,笑道:“怎么会,本座还要感谢四长老为本座提供了一个如此安静封闭的空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四长老
四长老一颗老心脏哆哆嗦嗦地跳着,在装病与装死之间犹豫了一下,毅然决定装失忆
“教主,老教主去之前曾嘱咐过属下,此密室太过封闭,恐会害人害己,是以老夫……便将有关它的机关都忘了,谁曾料到,教主竟会不小心触开机关”
步月沉吟片刻,开口:“知道此开关之人都有哪些?“
“密室建成后,最后的机关由老教主亲自安放,就连属下也不知,更不知他会告诉何人?”
“知道了,四长老本次开启密室定是废了不少心力,本座有重赏”
“不,不用了,此乃属下的分内之事”四长老依然有些战战兢兢
“赏什么好呢?就赏白银三百两”
“教主,真的不需要,教主的赏赐属下受不起”
步月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道:“再赏美人两百,如何?”
“不……这个真的……太多了……”
“再加奴仆一百好了“
四长老眉开眼笑,笑得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了,连忙拜谢:“多谢教主赏赐!”
“咳咳……”
离鸾清了清嗓子,朝四长老使眼色,四长老却乐得找不着北了
所有人都同情地不忍再看他那张笑脸
果然,步月赏赐了四长老白银三百两,美人两百,奴仆一百,然而,四长老被关在自己设计的密室内无法享受这一切恩赐,十日后,他成功密室逃脱,但是他的银子,他的美人,他的奴仆都不见了……
而此时的步月面若寒霜地听着古记的话语,琥珀色的眼眸沉静如水,又笼着淡淡的怀念和迷茫
他的面容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越发显出几分凌厉的美艳,即便静静坐着,窗外的光束落在他身上,只觉得他整个人都美得在发光
直到古记说完,他的表情也没有动过分毫
默了片刻,古记问:“教主要如何处置无忧宫?”
步月仿佛被人打扰,微微抬起眼眸,桃花眼角处的微红仿若新染的一抹胭脂,淡淡道:“动无忧宫之前,本座必须清楚一件事”
“教主尽管吩咐,属下立马去办”
“不用你去”步月看向东面屋角的铜镜,铜镜里一人眉目宛若新画,笔笔生辉,眼角是惯见的慵懒,他微微勾起嘴角,铜镜里那人也微笑起来,眼睛明亮,总有一股坏坏的味道
“本座亲自去”
“不可!”古记忙道:“教主,如今你的画像早已传遍街头巷尾,就连巷子里卖烧饼的都能拿你的画像包烧饼,还有谁会不认识你!”
步月轻拍了拍桌子:“岂有此理,竟然拿本座的画像包烧饼,告诉我是哪条巷子,本座定要去……买个烧饼!”
古记道:“重点不是这个啊,教主,全江湖人都想杀你!更多人拿着你的画像做了许多惨不忍睹之事!总之,你这个时候不能离开魔教”
“他们拿本座的画像做了何事?”
“……”古记浓眉一拧,一副愤恨的模样,撇过头去唉声叹气,等等,你关注的不应该是这个才对呀!
“你不说,那本座只好亲自去看看了”
“教主,你别闹”
“我没闹,无忧宫,本座一定要亲自去”步月的语气轻淡,却不容反抗
古记沉默了片刻,妥协道:“属下会在暗中守护教主”
“好啊,但你必须告诉本座那些人都拿本座的画像做了何事”
“教主!”
步月的表情很是正经:“否则本座不让你去”
“你……”古记那略显黝黑的脸更黑成了锅底,纠结了许久才痛快道,“爱你美貌的,将你的画像挂在房中助兴,更有什么步月版《春宫八十一式》,如今青楼女子的妆容都模仿你的模样!抽烟之人横行大街而恨你之人,用你的画像当靶子射箭,用巫蛊之术对你的画像诅咒,步月版的小人满大街都有卖,还赠送一套针……”
步月愣了愣,有些惊喜道:“想不到本座的画像竟还有诸多用处,能带动经济发展,能引万人膜拜,莫非本座独步武林一统江湖的霸业指日可待了?”
古记不知叹了多少口气,语气幽幽道:“教主,你心里难过可说出来,属下不会笑你”
步月挥了挥手:“你先去准备一下,顺便叫杜宇过来”
一炷香后,杜宇抹着两只红红的眼睛出现在步月面前:“阿月,你别难过,人家陪你哭……”
步月指着铜镜前的一堆东西道:“你来帮我”
“啊?”
“别废话,快点!”
“哦”
一个时辰后
步月嫌弃地丢开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鬼?”
杜宇笑嘻嘻地捡起那大红肚兜,得意道:“此乃必胜法宝!”
“什么必胜法宝,本座不需要这玩意儿!”
“不用它怎么扮女人?你看看这个,”他还特意翻出塞在肚兜里的两个棉球,“这么大!大!才能展现女人的魅力!”
“我不需要也……”步月忽然顿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又看了看那两个巨大的棉球,这……他变成女人的时候都没穿过肚兜这玩意!为什么假扮女人竟要穿它!
“穿上它,你才是真正的女人!”
步月心里一个哆嗦:“闭嘴,本座才不是女人!”
杜宇道:“穿上它,男人都会为你疯狂!”
“本座不需要”
杜宇继续道:“穿上它,你比武林第一美人欧阳月还美!”
“……”
“穿上它,教主夫人爱你无法自拔!”
“……那……那试试看吧……”
一盏茶后,步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恍然有种隔世之感
桃花眼,黛眉柔,一点朱唇雪中妖,两面生晕醉相思,长发卷曲如水波,身姿窈窕,曲线媚人,这是他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步月向前走了几步,静静盯着镜中的美艳女子,眼波深深,百种滋味缠绕心头
你好,欧阳月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告诉你们,杜宇有女装癖!人家是实实在在的24K纯gay!
月夜晴朗,漫天繁星缀满整个夜空,银河缈缈,流过浩瀚无边的星夜海洋
夏夜风清,瑶江的水倒映星河浩淼,银光闪闪,随着江水起伏,仿佛整个夜空都跟着在摇晃,偶尔风来,拂动雾气飘渺,远处几盏灯火阑珊,仿若仙境
月光投下的影子总是斑驳错落,光怪陆离,偶尔走过几个人影,也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阴影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几处动物被惊醒的窸窣声,实在不引人注意
一个黑影在月色中潜伏前行,身姿不算轻盈,绕过转角后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个“狗啃屎”,摇摇晃晃站稳后,以更加猥琐和小心的姿势前行,终于避过众人,到达了一座高耸的八角楼阁前,那阁楼每一层都挂了八盏红灯笼,朦朦胧胧的光亮在夜风中微微摇曳,一直升到浩瀚的星空之中
这是无忧宫弟子唯一禁止靠近的地方,无忧楼,常年无人把守,却无一人能入得其中,不知内有何乾坤
步月在楼外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眼看月色已晚,周围的蛙声更是叫得撕心裂肺,他干脆一个打滚,滚到门前,脚尖轻轻一踩,身子再一个打滚滚到一旁,恨不得整个人都藏到泥里去
两扇精致小门无声地打开,周围一片安静,没有暗器,没有毒物,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步月:“……”
他又等了片刻后才慢慢爬起来,眼前的屋内是黑色的丝绒地毯,红木雕花的屏风,垂帘无声,桌椅案几无一不精致,白釉彩绘的花瓶还有新鲜的荷花,墙上挂了一幅美人图,画中美人坐在小舟上,红裙散落开去,露出一双玉白小脚,眉眼生动,天姿国色
他在屋中打量一一番,没有移动任何一处,拐角之后,沿着楼梯上了二楼,那里是一间巨大的书房,每一面墙上都满满当当堆满了书籍,屋子中间有红木书案,笔墨纸砚等物一应俱全,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画中一半是无边无际的艳红桃花,另一半却是大雪纷飞,雪地上一枝黑色枯木,枯木顶端挂了一只残破的鞋
一只破鞋也不知有什么好画的,步月不屑地瞥了一眼,再上一楼
这一层是个琴室,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每一样都刻了一个小楷“衿”,或挂或放,收拾得极是整齐
再往上,又是不同的摆设,步月一层层地往上走,看过每一层不同的摆设,心中越发迷茫,仿佛沉浸在别人的回忆里,看那镜花水月,画中风景
直到第十八层楼,他听到了熟悉的曲调
水昏云淡,月影寒,笙歌长
琵琶歌尽水茫茫,烟雨绵,酒转淡,倚剑豪光千万丈
江南古调芙蓉伤,落花寒江,浓墨丹青尽相忘
断弦还犹念,离人青丝长
坐在窗下信手拨弄琵琶的,正是十三夜歌
她抬起头,眉目平静,脸上泛着不明显的金光,瘦长手指依然拨弄琵琶,低柔的声音淡淡道:“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早”
步月一见果然是她,心中疑惑顿解,涌上的却是愤怒,有些恨恨道:“你应该是想不到我会来这里”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叹光阴长短,终是盖不住谎言,到头来还是要面对该面对的东西”
步月“哼”了一声,目光在阁楼内扫过,香炉案几,案几上一套紫砂茶具,两个白釉瓷瓶上插了几根黑色枯枝,墙上挂了一个狰狞的夜叉面具,面具下是尊白色的观音雕像,菩萨面容慈悲,双目微阖,指尖柳条柔若春风,看那材质,粗糙苍白,不像是玉石,而像白骨
这个变态,连生活品味都如此怪异
他抬头见月朗星繁,站在如此高的阁楼,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漫天星辰,摘下皎洁明月,忘掉脚下的红尘碌碌,丢下不愿回首的过往
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天上……
步月再次看向她,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十三夜歌道:“你既然来了此地,就已经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步月打断她,语气冰冷,“你是十三夜歌,在无忧宫的幕后运筹帷幄,散步谣言污蔑一个死人!可你又中了我下在鬼三台身上的毒,鬼三台对解火教的机关暗道了若指掌,而对此了若指掌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陆子衿!可陆子衿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到底是谁?”
十三夜歌将琵琶放下,缓缓站起身来,她的容颜总是带着哀伤,雪白肌肤上一双眸子黑如染墨,朦胧如烟雨,整个人淡如一幅水墨画
她的目光在步月脸上停了许久,语气也有着淡淡哀愁:“我第一次见你便惊讶,你竟长得与她如此相似”
步月侧过脸去,心道少跟老子套近乎,语气越发冷漠:“为何要这么做?”
“只有把你逼得与全天下人为敌,解火教才能真正崛起,一统江湖”
步月顿时火起:“一统江湖又如何,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你父亲的遗愿,估计解火教那几个老头子也对你说了”
“可你不能对我娘做那样的事,就算她死了,你也不能!”步月眼睛发红,恶狠狠盯着她,这笔账,他发誓一定要将幕后之人碎尸万段来偿还,可那人为何是眼前之人?动不得,杀不了
十三夜歌哀哀叹了一声,道:“这是你唯一的死穴,阿月,你向来顽劣,毫无野心,我只有这样,才能逼你真正夺得这个江湖”
“那是我父亲的遗愿,他已经死了,我夺得这个江湖又有何用,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十三夜歌那水墨般的双眸忽然凌厉起来,似乎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沉沉道:“早在二十年前,这个江湖早已不像表面那般平静,人心贪婪而善变,名利追逐,金钱美色,都会令人变得丑陋而邪恶,这江湖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你不争取,就会被它所吞没,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阿月,事到如今,你已经没了退路”
步月凝眉看她:“你的话,我听不懂”
“当你参与武林争斗,站在这个江湖的漩涡中心时,看清一切,你就会懂”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但你必须记住我的话,阿月,你是我最后的亲人,我不会害你”
“这与你要得到《千心秘籍》有何关系?”
“……”
看吧,做贼心虚了吧!
十三夜歌愣了片刻,继而开口,她的声音轻而淡,仿佛一缕柔和的风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练此功者,除非完全突破,否则会因体内极端的阴阳内力而变得时男时女,十年前我因好奇练了此功,奈何是个残本,到如今,依然被体内极阴极阳的内力所扰,后来我见你也练了此功,才想要得到全本阿月,我不欲杀你,却也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会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解火教”
“……”
如此大义凛然的理由,步月竟也想不出什么破绽,那日鬼三台出手确实像留了余地,将他困在密室内也有外面的四长老这个机关高手,并不算过分
好吧,暂时原谅这一桩
他继而问:“无忧宫的《芙蓉月》与《千心秘籍》有何关系?为何两种内力融合后威力会大增?”
十三夜歌眼神一亮,露出赞赏的神色:“姐姐生前夸你是个练武奇才,那时我只当玩笑来听,阿月,你的武学悟性果然很高将两种内力融合也是我偶然为之,便发现了其威力,但长期如此容易导致经脉逆行,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你切记不可妄用”
“你在无忧宫是什么身份?”
“我与玉楼人是多年朋友,这栋阁楼有她多年的收藏,我不便在江湖露面,偶尔来看她时便住在此处”
这得是好到多好的朋友?玉楼人一把年纪还未嫁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之间没奸|情?
“那鬼三台呢,为何会在聚风谷?”
“那才是我隐居的地方”
“为何要在江湖隐姓埋名?”
十三夜歌的眼神一暗,目光转向了别处,惆怅道:“有人不想见我,我便将自己藏了起来”
步月心中一沉,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透过这淡如水墨的女子看透什么
他最终撂下狠话:“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你若想用我娘的名声再翻出什么浪头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十三夜歌浅浅笑道:“她有你这个儿子,九泉之下也会欣慰”
步月冷冷“哼”了一声,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一个瞥眼,高傲地转身
“我可以给你《千心秘籍》,三日后,南华寺外东边的树林里,菩提树下”
十三夜歌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如电,低柔道:“为何是南华寺?”
“因为,那是我娘最后去过的地方”
“好,三日后,南华寺东树林”
“不见不散,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