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丁宫主,虽无须处理这方面的事,但却是得忙于重点处理严教弟子行为规范,好让尚武的江湖之道能护百姓一方安宁像我等,本就不如丁宫主这般侠义”
没想到这看似平平的廖掌柜说起道理来却是一语惊人,真不愧是紫江筑的掌柜,把这一身铜臭味半点武艺没长进的湘水宫,也说得如同身负江湖之重担一般
可丁宫主也不知是多想了还是心里有鬼,看到廖掌柜那针对自己的一眼,却觉得讽刺一般,脸上要笑不笑,硬是挤出友善来:“不不不,廖掌柜谬赞了,这不过是我们的责任所在罢了”说着又话锋一转,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像是倒苦水一般,“说起来,我们湘水宫虽求安稳平静,不过也不是没出过收拾不了的大乱子有的经人刻意一传,闹得满城议论沸沸扬扬,止也止不住唉,说起来我们湘水宫还是不能像真正江湖门派那般将非议置之度外,毕竟身在朝市”
这生意经扯得实在无味,邱灵赋打了个哈欠,私下扯了扯许碧川的衣袖,许碧川一看,那双困顿无神的眼意思明确:我想要走了
可那边翁一苇摸着胡须的手一顿:“丁宫主说的是一年前关于白家的那个传闻?”
陈巍经这么一点,也神色不自在道:“白家有幸存的仆人喝醉了,在湘水宫酒楼大闹惹事是这一件吗?”
邱灵赋瞧这些人脸上微妙的变化,心里敏锐察觉是趣事一件,便又安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
丁宫主脸上神色无奈:“是的”
那翁一苇瞥了那饶有兴趣的陈巍一眼,唐突道:“陈盟主似乎很在意此事......听说,青山盟当年也参与了剿灭白家”
陈巍听翁一苇这语气,不是滋味:“当年白家搜刮百姓,私敛不义之财,所迫害百姓数以万计,我青山盟随其余有识帮派秉承天道除恶扬善,实乃天经地义,怎么?翁寨主似乎不满,有话要说?”
翁一苇听这语气里的火药味,也不想多说,只道:“可最后,你们把白家铲平了,却也未见有什么不义之财”
看来这翁一苇与白家老当家白还谱果然如传闻一般私下交好,在这白家被剿十多年后,在这般场合,也要为他们多说一句
陈巍听了虽想反驳,却也是默不作语登时之间又安静下来,大家话就到此,不必多说
当年白家之事,至今仍为武林禁忌的话题
当年六个帮派,在包括泰山北斗的紫霄和佛门的默许下,将当时风口浪尖上的白家歼灭
而在此事发生之前,白家暗地勾当杀人放火搜刮获取不义之财之事似乎证据确凿,天下人口诛笔伐,引起武林众怒,可到了最后,白家当家白行义死前都不愿承认罪行,而白家所居的白云山,被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这传说中堆积成山金银珠宝的痕迹
据说当年可是一场恶战,白家上下所有人都死于那场拼杀,可最后,武林正道却搜不出这白家的罪证这件事当时轰动一时,关于白家是否真的犯下滔天大罪的真相几经猜测,一时间风言风语,竟然又变得难下定论而参与此事之人,谁也不愿详谈
这事过去这么多年,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此时再提起来,竟然是因为湘水宫内的一场酒后闹剧
这会就连陈巍也沉默下来,可又忍不住问道:“那白家下人,现在在哪?丁宫主你可知道?”
丁宫主脸上却露出欣慰之色:“说起来也是巧,那白家下人\大闹之后,在我湘水宫住下了好几门派来问此人下落,那人怕事,便寻求湘水宫庇护我弟子劝他许久,他竟想通了,愿意放下过去,说改天找个机会,把当年白家之秘谈说与我等白家当年的事,怕是可以解开了”
陈巍开口便道:“他是要抖露白家之财去处以及白家罪行,还是当年那场......”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似乎觉得此言不妥
丁宫主却像是没听出什么意味,堆脸笑道:“这白家下人是因为在外办事才躲过一劫,他怎么会知道当年一战的事?”
陈巍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抬头看见众人看着他,他便又焦急解释道:“当年白家虽犯下极恶大罪,但多数下人受人指使或毫不知情,罪不至死,那一战终究是伤及太多无辜......”
陈巍语气似乎越来越软,似乎说得毫无力气他抬眼一看,便看到了在那一言不发神色肃穆似在思考什么的段惊蛰,又有了底气一般活了起来,冷笑道:“当年白家之事,段仲思是最积极的,怎么?此时孔雀滨却不动声色,难道没一点想法?你们不想知道当年白家把钱财藏在哪了吗?”
段惊蛰年纪轻轻,看陈巍对孔雀滨点名道姓,却是不慌不乱,便又紧蹙眉头,似有不满,可还是说道:“父亲当年之举,我既不知情,也无从过问”
一句话把自己撇的是干干净净陈巍想转移众人的视线,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看这又提及了不该提的话题,气氛不太好,廖掌柜又叫来伙计送上了点心,这喝茶喝得索然无味,大家草草吃了点,便满怀心事,各回各家了
待所有人都走\光了,廖掌柜见许碧川迟疑着不走,便问:“许诸葛还有何事?廖某是否可以效劳?”
许碧川笑道:“那饭酒老儿昨日伤了人,在下只想问问那被伤之人的去处罢了......”
等到三人抬脚要走,正要踏出那紫江筑的门时,邱灵赋忍不住往那二楼的角落看去,却发现那里空落落的,早就没了人影
昨夜玩得太晚,早上又早起折腾了半天,邱小石回来便在屋里一觉睡到了傍晚,肚子饿了从屋里起来吃晚饭,只看到两个小童两名伙计,却没看到许碧川邱灵赋
一问才知道许碧川下午有事外出,而许碧川前脚走,邱灵赋后脚也离开了如意楼这邱灵赋,不知道又出去捣什么乱呢?
邱小石胡思乱想着,吃饱了饭就想在如意楼附近走一走好消化,可刚出门没走几步,一旁便有一面生的布衣男子堆满笑朝他走了过来:“哎!这位是邱小公子的随从吗?”
邱小石不认识这人,把这人又上下大量了一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你是?”
这繁华的地方还是夜里有味道,邱灵赋从窗往下看去,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灯火通明,何等惬意
小二又上了一碟酱卤鹿肉,看着这满桌子狼藉一般的空碟子,又看着这一眼望去出众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的俊公子,咕咚吞了下口水,硬是把自己一些不敢置信的话语都吞进了喉咙里
那小二刚走了,身边又来了一人
“自己吃?”那人走了过来,就在邱灵赋面前大喇喇坐了下来,眼睛把桌上这大小碟子过了一遍,那些碟子上的残渣也是寥寥无几
邱灵赋看也没看,听那懒洋洋的声音,便知道来者是谁:“这什么破茶楼,你进来怎么没人拦着?”
阿魄笑:“这是紫域,别说乞丐进个酒楼,就算是有疯子要来说书,也没人敢拦着”
这说着,那小二看多了个人,还从那边周到地赶来,添了碗筷
邱灵赋立马睁着一双眼瞪着那小二,那小二被瞪得莫名其妙,一步两回头地望着,便下了楼邱灵赋回头一看,又见那阿魄笑得甚是更是得意
那阿魄摸着肚子,腆着张脸,对邱灵赋可怜道:“我饿了,乞求乞求这位公子,让我吃一点好么?”
第12章 十二、紫域(八)
“随便吃,我下了毒”邱灵赋坏笑道,自己也不去拿筷子吃那桌上喷香多//汁的肉,对那阿魄的反应倒是饶有兴趣,却也不盯着他看,说完便扭头去看窗外风光无限,此时吹吹风,吓吓这可恶的家伙,倒是神清气爽,舒服得很
阿魄倒不怕,看着邱灵赋那被窗外灯火映得温暖的脸,自己拿了筷子,夹起一块卤得醇厚香浓的鹿肉,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吃了一块软腻的肉,唇齿留香,又看邱灵赋道:“你这一天把这紫域说书的都折腾了一番,听到了什么?”
邱灵赋就保持着这往窗口欣赏美景的姿势,懒散地睨了他一眼,心里搜刮着最恶劣的话,刚想张嘴呛他一句,那边几桌人大声讨论的嘈杂便传了过来:“听说了吗?今天下午,好几个帮会去湘水宫问了丁宫主想要见那当年白家那下人丁宫主说了,过几天就给他们答复要是那下人允许了,要这人要露面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
“这么说过几天,当年白家之事留下来那些猜测,恐怕就有答案了?”
“可不是嘛!这都猜了十几年了,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早该翻出来好好说说了!”
“也不知那白家当初是造孽的还是冤死的......要是冤死的,那当初几家......”
那边几桌的声音高昂,对周围人频频侧目熟视无睹
邱灵赋却不屑道:“今天这茶楼酒楼里的男人们可真是闲得慌,比那街边无事闲聊的妇人还要多嘴,到处都是这番高谈论阔的腔调”
阿魄细细看着邱灵赋脸上的表情,笑道:“这你倒是挺清楚的”说着又夹了一片肉//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吞下去,“哥哥我就好心告诉你,这些人现在在这胡吹猛侃,但两个时辰前,可都是收了湘水宫钱财的”
邱灵赋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难测
阿魄看他这幅样子,有意思道:“这种事我骗你来干嘛?怎么?上次回去如意楼,你看到湘水宫送给许碧川的东西了吗,你自己搜刮了多少?那次我骗你了?”
阿魄倒是没亲眼看到邱灵赋去翻那些宝物,可昨夜看邱灵赋那行囊时,却见着了不少金银玉石,自己这么一拿捏,便稍作猜测罢了,说出来不过是想要逗逗邱灵赋
上回这人倒是没骗自己,可邱灵赋却没有因此觉得这人就真的可信了他道:“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先取得信任,再狠狠地敲一笔”
阿魄不禁一乐:“你倒是很有经验”
邱灵赋毫不客气回道:“你倒是知道我很有经验”
阿魄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勾描讥诮的薄唇,出神道:“看来以后阿魄要加把劲尽快获得你的信任,再要狠狠敲你一笔才行”
眼前这人可真烦心,好像要逼他说话似得,这话是一句接一句的让人火大邱灵赋看到此人已经是厌烦,本是没兴趣与他说,可那语气里懒欠欠的,听着不知该说是不是勾人——勾人一肚子火气
邱灵赋闭上嘴巴,懒得与这人在往来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我可没点你哑茓”阿魄对着邱灵赋,似乎胃口大好又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鹿肉,塞进嘴里,一双眼便眨也不眨地看着邱灵赋
“我倒是想点你的哑茓,省得你破坏这夜晚的美好”邱灵赋讥讽道,可眼前的人就是不生气
“这夜晚恐怕有更糟糕的事,会让你觉得我的话每一句都美好”阿魄说得意味深长,邱灵赋不由得警惕起来
“你觉得糟糕的事,我肯定会觉得开心”
阿魄喟叹道:“可惜,我并不会觉得糟糕,但也说不得开心”
邱灵赋好奇这阿魄此次来寻他有何深意,又被他的话勾得不断反击下去,竟然并不想离开两人不由得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废话往来起来,竟然说到阿魄把这一碟酱卤鹿肉都吃了个大半
阿魄甚至又毫不客气叫了点酒,送着这鹿肉便有滋有味吃了下去
这副享受的模样看得邱灵赋是心中不快,自己吃饱了,这肉早就吃不下了,竟是半筷子也没动,可惜就这么便宜了这眼前的不速之客,真是糟蹋
邱灵赋琢磨着,要是自己走了,这满桌子的酒菜钱怕是只能算在这人身上吧?看这人身无分文,怕是要倒霉的
阿魄喝了酒,一双眼更是大胆,几乎片刻不离这邱灵赋,自然捕捉到邱灵赋这贼兮兮的一眼,便问道:“你又想什么坏点子,有那功夫,不如陪我喝几杯?”
邱灵赋却道:“有功夫喝几杯,还不如想些办法对付你”
阿魄揶揄道:“你可真够用功的,怎么,想到了吗?”
“想到了,我不付帐,把你留在这,你说怎样?”邱灵赋便站起身整了整衣袖,似乎真要走了,他得意洋洋看那阿魄他没钱,即使武功拔众,在这紫域也无法赖账的
一言概括,这紫域,就是市井化的江湖,江湖所有别人艳羡的逍遥与洒脱,在此被剥离得分毫不剩在这吃饭要钱,过夜要钱,有人在外光凭一身武力欺侮百姓,可这里不行江湖人有善有恶,鱼龙混杂,可表面上都是正义的
紫域便凭着这真实或虚假的正义,制衡着,维持着这片朝市
要是阿魄没钱,这顿霸王餐,恐怕不如在外的吃的舒服
谁知那阿魄神色不动,竟像是一点也没察觉出邱灵赋的用意来,却也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腕:“别走啊,这肉你都还没吃一块......难道你这鹿肉点着,是因为知道我会来吗?”他语气里字句无一不带着调笑,这副街头登徒子一般的模样,让邱灵赋觉得那衣角都粘腻起来,恨不得狠狠挣开,可那手劲大,却是挣不过
阿魄还一身酒气笑问他:“鹿肉可是有补脾益气、温肾壮//阳的功效,你特地给我吃这个干什么?”
这臭叫花莫不是醉了?说起话来就这般流里流气的,前几日他虽爱逞口舌之快占自己便宜,却也不似今天这般胆大
要把自己当闺房小姐来调//戏吗?邱灵赋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顺着他的话便讽道:“让你补补,不是怕你那里不行么?”说着还赤//裸裸又万分不屑地看了阿魄下面一眼
他却不知,自己这一眼,可是看得阿魄浑身发热
邱灵赋身着浅色锦衣,又是肤白如雪,发如雾丝,整个人一眼望去仿佛比周围更是明亮夺目了几分,任是谁都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看几眼细看五官清秀俊俏,薄薄的唇角仿佛嘴角永远挂着恶意,而眉目间透着一股子的澄澈如溪他那眼神,并不是对万事一无所知的干净,而是万般情绪放肆昭显的无畏
此时喝下去的那点美酒和鹿肉带来的满足却在身体四处流窜,阿魄觉得自己浑身感官登时敏锐起来,浑身欲//望被兀自放大了一般方才邱灵赋那一眼,盈满的恶劣与挑衅,却让阿魄欲念都不禁地颤栗着,把却又绵绵地化为香甜的悸动
他握着那邱灵赋温凉的手腕,他那脉搏就在自己手心里跳动着,不禁心念一动,手劲大了一些,又把邱灵赋扯得近了一些,好让那人生动的眉目,倒映在自己一双醉眼里
邱灵赋自然是不会放任他扯住自己的,他猛地向前一趔趄,一只手便啪地撑在彼此之间的桌子上,不让那人再任意妄为地把自己扯过去邱灵赋嫌恶地把头往后:“你酒量真差,酒品也差”
阿魄忽的一笑,手上却是一松,放了他邱灵赋立刻将手抽回来,另一只手便去揉鐼捏那被拽得有些发白的手腕那点酒倒不至于把阿魄灌醉,只是此时夜景怡人,喝的酒醺人,有些躁动,那邱灵赋就在眼前,阿魄不禁想这样那样一番捉弄
阿魄看他转身又要走,便道:“这就走了?许碧川都快知道饭酒老儿是何等人物了,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邱灵赋一顿,驻步问道:“什么意思?”
阿魄笑笑,高深莫测
邱灵赋强忍住要凑上去揪这人衣领的冲动:“你告诉他的?”
这人真是可恶,他坐在这里老一会儿,吃着自己的东西,竟然还吊着自己胃口,对这事不说一字这会儿才透露半点,让自己猴子似的干着急!
阿魄看邱灵赋目光放在自己领上,似乎又觉得喝了酒浑身开始发热,便下意识扯了扯衣领,衣领便被扯得有些松垮,露出那麦色皮肤紧实包裹的光滑锁骨
他笑道:“怎么会?”他又好心提示道,“你忘了你昨夜伤了人吗?这么大的破绽,你觉得许碧川会放过?我来那会儿他早已找到那人,这会他恐怕快出来了,我是拦不了的”
邱灵赋看着眼前那醉眼笑看自己的阿魄,心里想起昨日被自己扎了两针的那人
《说书人》完本[古代架空]—— by:酒否
作者:酒否 录入: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