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一啊王天一,这一切都是造的孽秦敏何其无辜
我又何其无辜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我只是让阿晋你自己选”天一笑的无辜,一副你要吃牛肉还是吃牛肉的最简单选择问题
“你要我怎么选?选择被你带走还是选择让你杀了秦敏!”李晋已经拿起了剑,指着王天一
“阿晋,别拿剑指着我,我会难过”“再说,你未必就打得过我,你这一身功夫可是我教出来的,说起来你还该喊我一声师傅”
王天一一大早就来了李府找他对他说他要杀秦敏
李晋一杯茶险些没有端稳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来得及反应天一就已经向内院寻去了
天一被李晋扯的一个踉跄看到李晋两眼怒火和不可思议的样子就笑开了
“那好,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我现在去杀了秦敏,你知道我做得到另一个——你跟我走,不用一个月,到时候你若想回来便回来,若是真爱上我了,那最好不过”
“我为何要选!”
“因为你没得选”
“疯子!”
“……是吧”
李晋要跟秦敏道别这让天一很不开心可是李晋更不开心
天一就由他去了
罢了,接下来的时间,阿晋,你可都是我的
“我去去就回,不过一月顾好府上”
秦敏是个聪敏的女人不说的便不问:“我会的”
“李管家,你照顾好夫人!”
“是老爷”
李晋转身上了天一的马车
“老爷!”
李晋停住了,却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我等你回来”秦敏几步小跑过去却没有去到李晋身边她感觉李晋这次的离开,会有什么东西是她再也抓不住了
久久无应答
“嗯”
李晋上车走了
秦敏不知为何落泪了怎么也止不住
圣灵山下
“阿晋,我们到了”天一指着临溪的一处屋舍,“我们要在此处过一段时间了,我真是开心”
李贺自然是不理他越过他径直走了过去
近了,能闻到淡淡的药香,方知这是一处医馆
李晋本以为这是天一的一处别院,所以走进医馆看到屋内睡榻上躺着一个人的时候不免惊了一下
那人感觉到有人来,却来不醒过来
李晋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师傅!”天一跟了进来,向那人走去
“你来干嘛”那人仍旧闭着眼
“自然是来找你”
“我不救死人救不了你反倒坏了我的名声”
什么师傅?什么死人?李晋听的满是疑惑
“这些年我再没听说你可还有什么名声”天一笑话道,“我找你是想在你这里住些时日”
“我同意了么?”
“你可以不同意那我只能上圣灵山找师傅,说你二十年来一直住在他山脚下”
睡榻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看上去也就四旬不到的年纪,却是一头白发
“住吧住吧!要吃饭自己烧火,要吃肉自己打猎,别来烦我!”说着便走了出去,也不看屋里还有什么人,与他都无关
“谢谢师傅”
他身上自带着一股傲气,惹不得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仿佛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阿福自然是习惯了,李晋却愈发疑虑,这人内力很强,却也很虚
“赶了一天的路,阿晋也该饿了阿福富贵——”
阿福心道不妙,马上应了一声溜之大吉:“少爷,我这就去为你们生火烧饭”
阿福倒是跑得快天一好笑“富贵”
富贵:“嗯?”
天一:“你该干嘛?”
富贵:“嗯?”
天一:……
李晋看不下去了,自己的侍从怎么就呆成这样,活该一路总被阿福欺负,李晋无奈地挥了挥手:“你去打猎”
富贵:“哦嗯?”为什么他去打猎?!
待阿福富贵都走了,李晋还没有走天一就知道他一定有什么想问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为什么他说不救死人,什么意思?”
天一楞了,他以为李晋会问他那人是谁,天一都准备好怎么跟李晋解释了,不成想李晋竟然问了这个反应过来的天一觉得心里满得发涨,也许他的阿晋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对他毫不在意呢
“阿晋你原来这么在乎我,他说什么你信什么,阿晋,我真开心,我真想现在就跟你做*哎”天一避重就轻
李晋果然不再问,愤愤甩袖离开不可理喻——
阿福很后悔
为什么他选了烧火做饭没有柴火事小,他可以去劈柴,可是没有米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他一点都不巧
眼下唯一可行性最高的办法就是去找那人借
阿福自是知道天一的这位师傅是谁——药王金霖也有人称他“鬼医”,因为他医术都带毒,能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却非要留你一身毒没有为什么,兴趣爱好
富贵你可知足吧,你就打个猎,我说不定能搭条命
若说天一的医术来自钟白,那么他的药术便是来自“鬼医”金霖
江湖最富盛名的那几年与“圣医”钟白并称“鬼圣”五步之内都有毒,是死是活,全凭运气
有趣地是,金霖骄傲英气,钟白温润如玉,本该医毒不两立的二人从来形影不离,少年成双一个下完毒,一个又把人救了所以要说金霖真毒死过什么人还真的没有但是也从来没有人敢去主动招惹他二人,下毒于无形,救不救却要看他们心情了
但是说来也奇怪,几年之后两人双双匿迹再过了一年,圣医钟白再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却不见了金霖没人敢去问,钟白似乎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从此,世间出现了圣医门
药王最鼎盛的时期阿福还没有出生阿福出生以后却听多了药王金霖如何狠觉残暴的故事,阴影从小就形成了
后来阿福照顾前来圣医门学医的天一,才知道天一偷偷还拜了一人为师
天一频繁下山寻金霖,阿福与他的接触自然也就少不了,才知道这人正是药王金霖
阿福隐隐知道天一拜金霖为师是瞒着钟白的也听闻过金霖和钟白的少年逸事只是不知道金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与钟白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又为何金霖年纪不大,却一头华发
阿福也问过他家少爷,天一只对他道——不可说
从小就有的阴影,阿福想不怕金霖都难,光是这一身凛冽地气场就能把阿福震住
阿福视死如归地去敲了曾经药王的门好歹要解决了少爷的吃饭大事
“何事?”慵懒至极
“借……借借借米——”
“借……借借借什么米——”打趣阿福是金霖从天一第一次带他来时便有的习惯了金霖知道阿福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每次都忍不住吓吓他没有为什么兴趣爱好
“借借——吃饭,吃饭的米”阿福快哭了
“不是说别来烦我么!”
“没没没米了,少……少爷要吃……吃饭”
“嗯?”
“我…我……我也要吃饭”
“那借吧”“明天的这个时候,谁借的谁来还”
阿福第一次觉得自己命苦
直到第二天还了米,阿福都没有搭理富贵
富贵很无辜
几天下来,李晋觉得事情发展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除了每天晚上都会来敲他房门问他要不要一起睡觉之外,天一都太安静了
天一这几天也几乎不来找李晋把他强迫来,又把他晾在一边,耍他玩儿么?李晋气的牙痒痒
第四天
天一都只在给李贺夹菜,自己其实根本没吃几口胃疼,胸闷,吃了也会吐,费事,索性能少吃就少吃
“吃完阿晋便去休息吧”天一果然如前几天一样,一吃完就又走了,留下一句:“阿福,把桌子收拾了”根本不管李晋
李晋有火不知道往哪里发,天一不烦他,他应该开心才是,安安耽耽度过这一个月他就回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可偏偏李晋就是觉得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可怜了富贵天天被他使唤着又是去摸鱼,又是去猎山鸡偏偏天一几乎一口不吃
也是这几天一起吃饭,李晋才发觉天一吃的太少了,从前竟也没有发觉天一何时瘦成这样
天一倒也不是故意凉着李晋,来一出欲擒故纵有情方可纵情,天一根本不觉得李晋对他已经有了这样的情意
其实天一这些天来都会去金霖那屋一个是治毒,一个是金霖时日无多了
天一此番前来住其实就是算出金霖的终期才定要来送他一程当然,天一绝对不会对着金霖说,金霖了然却也不说破
白天饮酒抚琴,谈天下棋,晚上金霖就关起门为天一施毒用药已经没什么治疗效果了,唯一能延续性命的唯有以毒攻毒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
第七天李晋倒是先忍不住了每天听着屋前的琴声笑语,李晋就摔一次茶杯
富贵赶去街上买了五回以后就学聪明了,一次性买了一篮子李晋看着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二十个茶杯,眼角抽搐
傍晚天一照例来问他要不要一起睡觉这次李晋却没直接赶人拉了天一的手就往外走
天一也不觉得惊讶,天一乐得被李晋牵着
不过没一会儿,李晋就放开了他:“说吧”
七天了,阿晋的耐心也真是不错了天一笑了笑:“我以为你两天前就该问我了,先坐下吧”
“圣灵山上那人是我师傅,当年我被逐出师门,不被允许回去,所以求药我设法让你替我去了,你莫要怪我”
“圣医钟白?”
“是我犯了大忌为师门不齿”天天顿了顿,“屋外那人也是我师傅我从圣灵山不小心跌落,他救了我一命叫金霖,医术厉害,毒术更厉害我的毒术就是他教的”
很多时候人世间的几年时间一句话就可以说完,天一觉得苦涩
“药王金霖?”
“是”
“他不是二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吗?不是传言他与圣医钟白最终分道扬镳,又怎么会出现在圣灵山下”
“阿晋,想听故事吗?”
“你再日日跟着我,我便用药毒死你”
“那你倒是毒死我啊,说了这许多日还不动手,你不嫌烦我都替你烦”钟白悠悠然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到了一杯,递到金霖眼前,“你要不要?”
“哼”金霖夺过来一口喝了
“我不是要赖着你,只是我一个人闯荡江湖,又没什么本事,我觉得你什么都厉害,就想能与你做个伴,必要时也能护我一命一路上我一定对你好”钟白说的情真意切
一句“你什么都厉害”夸的金霖一下子上了天“我周身是毒,你敢跟就跟,不过别想着我能护你”
“我敢的”钟白笑得好看
“再倒一杯”
也是金霖傻,那时候的金霖以身试毒,各种毒都往体内放,功力未到高深境界,还不能收放自如地控毒,凡近他身五步之内的人就有可能染毒身亡钟白跟了他三月有余反倒越发精神饱满,他也看不出
等到他反应过来钟白一身好医术甚至胜过自己的时候,他早就连称呼都换了,从“喂”到“钟白”到“阿白”,什么都晚了
早就离不得,分不得
再后来,江湖上多了两个入队出双的少年郎,一个害人,一个救人,一时间人心惶惶他们倒是过得惬意舒爽
泛舟阅山,舞剑抚琴,下棋作画日交游,夜交欢
少年情义最无暇
仗剑负琴,青山遍踏
钟白和金霖以为他们能这样过完这辈子前半生游历尘世,后半生便寻一处山谷,傍水搭一间茅草屋,再寻一两个徒弟传授一身功夫,这样,也便是一生了
可时间总是太快,匆匆又匆匆,仿若指间的流沙,一切缱绻都入了画
金霖毒发了
他练的功太毒太狠他的一身术士都是用毒堆起来的等钟白要他停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会死
金霖救不了自己钟白也救不了他
再后来钟白像是疯了一样天天夜以继日的寻药,研药,寻药,研药整个人快速枯败了下来,甚至比金霖看起来更像将死之人
可是所有新药全部石沉大海
金霖拿着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逼钟白放弃良久,钟白转过身来抬头看金霖,满脸泪水
钟白却对着金霖笑了
“我们一起死吧”
金霖把钟白狠狠地揉在了怀里“好”
那日以后,钟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日日拉着金霖的手出门,看山,看水,看世间每一刻有金霖陪伴的花鸟虫鱼傍晚再一起回来,金霖给他抚琴,他就站在溪水边看着他
一起生
也一起等待死
金霖毒发的越来越频繁每一次钟白都会寻了一个借口提前走开金霖不想让他看到的,他就不看每次金霖在屋内打滚痉挛,钟白就坐在门外地台阶上发抖
等到里面没了动静,钟白就起身,若无其事的进屋,说一声:“今天又来晚了,你也不等我一起睡”
很多次半夜金霖疼的睡不着在床上闭眼忍痛,钟白突然醒来去探他的鼻息,然后才放心地又枕着金霖的手睡过去金霖睁开眼睛,心里像是被人拿了刀在绞
最终金霖还是骗了钟白
他舍不得钟白跟他一起死他一生唯一一次对钟白用毒这毒绝不会损害身体一分一毫,却能让钟白失去关于他的所有记忆且永不可逆
命运总喜欢捉弄人
金霖独自一人想寻一处去处等死,却意外被一潭泉水克制了毒性
金霖发了疯一样回去寻钟白钟白早就不见了等再有钟白消息的时候,世上已经有了圣医门
金霖没死钟白却再也记不得他多可笑
金霖没有去设法唤起钟白的记忆,一个是不可能做到另一个是没有意义了金霖不知道那一潭水能救他几时,也许几天,也许几年他随时会死又何必再去招惹钟白呢
金霖一夜白头
再后来,圣灵山下多一处医馆
冬去春来
月盈日衰
金霖在山下抚琴整整二十年
何为长劫——
二十年金霖没上过山钟白从没下过山
“我想送师傅最后一程”
“什么意思?”
“不会出七天”天一已经算过金霖虚耗这么多年,身体早就空了
“他不是药王吗?”李晋说不上为何,总觉得心里太不痛快
“医者不自医,阿晋莫不是没有听说过吗?”天一转过身来,温柔的冲他笑
李晋觉得这笑笑得有些悲凉,倒不如不笑,不自觉移开了目光李晋只道天一说的是金霖
他自然感慨于金霖与钟白的过往,死对于金霖来说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可望而不可即,二十年的等待他不知道换做自己做不做得到他震撼于两个男人的情爱,这是他从未想过得
可到底世间情爱他还是不能尽懂,便也没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