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少年来-泥古者》完本[古代架空]—— by:南阿良

作者:南阿良  录入:06-08

这个张家村的夫子并没有像其他村子里的夫子那样拥有读书人所特有的狂气和莫名的自信,怕是因着几次落榜和镇上夫子的评语,也怕是自身也觉着才智不过人,不敢乱教书

所以对待这十一个学生,张止行从不敢称大,也不敢敷衍,彷徨几日,终是让他们识得百字习得百字后才敢讲些浅薄的道理,只是这一过程颇为缓慢

倒不是说村里孩子不懂事,不愿去学,只是这些孩子进这小学堂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对于书本字词都是极其陌生,张止行自己前几日教起来也是束手束脚,于是这小学堂刚开始也就不如那些学堂一般整日都有朗朗读书声

张止行做出决定后这学堂才算上了正轨

学堂里的孩子虽年纪还小,整日也爱上树撒野,下河捉鱼,疯起来各家婶婶恨不得拿起擀面杖满村子的追着打,但对于读书这件事,这群泼猴却是用尽心力,不敢浪费这不易的机遇,那张家小丫头更是如此,就算每日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屏风内侧,也从抱怨,静静坐在那里听着屏风那侧的欢声笑语,自己尽心尽力完成夫子的作业要求

除了教学顺风顺水外,张止行其他方面也过得颇合心意,自由自在,倒也像那诗词话本中的隐世之人一般

家里由于刚来时乡里人的仗义,很是一段时间不缺柴米油盐,加上那些个拜师礼,对于吃这块倒也是半点不操心

但由于自己嘴馋,想吃上些新鲜菜,便在院子里开了个小小的菜畦,等待着俏春一到便去买些菜苗种上

谁知这菜畦才刚刚出现,第二天便有不少孩童家的大人带了些新鲜蔬菜来,虽是冬日,那些个萝卜白菜瞧上去竟也是水灵水灵的,张止行几番推迟不肯收下,这些个婶婶大叔们却是扔下东西就跑,还勒令自己孩子不准带回

新晋夫子无奈,只有收下,然后自己每日琢磨些吃食倒也有趣

只是这日,这夫子去那小耳房仔细清点书本纸张,回来后便一副颇有心事的样子

瞧着那些个孩童拿着毛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写下今日刚学的字,张止行更是心中一闷,不由得小声叹了口气

离着张止行近些的一个小孩听到这句叹息,不由得手一抖,一滴墨就这样落在那竹纸上,污了一块

小孩看到这,面露惶恐,手里紧紧抓着那支笔,盯着那团污迹,一动不动,更不敢抬头看向自家夫子

竹纸虽不及宣纸洁白,但对这群孩子而言,仍然是自己逢年过节都得不到的稀罕物,来着小学堂才有机会摸上一摸,拿起笔写上一写

可刚刚那一抖,小孩觉得自己心都要交代在这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全然不听自己使唤,自己静不下来,也是没脸抬头去见夫子

张止行看见这低着头,畏畏缩缩快成一团的孩子,更是无法在说上几句,小孩细小的手掌静静地握着那支笔,仿佛要手笔融为一体方才罢休

看到这里,张止行连句下次要小心一点的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拿过一张干净的竹纸,放在那小孩的桌上

这日小学堂的气氛并不是很好

尽管张止行想要尽心掩饰心中郁郁之情,但不动声色对着埋头死读书了这么多年的呆秀才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村里孩子对着夫子本是敬畏多余喜爱,平日里对于夫子的一言一行格外注意,今日张止行面有郁色更是逃不过小孩们的眼睛

一方尽力掩饰,一方战战兢兢

终于熬到了下学

小孩们在夫子挥手之后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从小学堂到院门,这一路都不曾像往日一般呼朋唤友,嬉笑打骂

张止行自己一个人也是背着手,在学堂里仔细清算每个桌上剩余的干净竹纸,到最后也是眉头紧皱,满脸纠结的去关了院门,回了内院

这日的余晖也像是带着些郁色,洒落在这小学堂

晚上,张止行独坐在房中,低着头在桌子上写写算算,嘴里反复嘟囔着不行,不好之类的话,好看的眉毛依旧皱在一起,来只飞虫,都能被夹死在那

张止行埋头苦算,全然不知床上有位少年正百般无聊的看着自己,直到那少年清亮的一声秀才公响起,这厢的张止行才一个抬头,朝床那边看去

这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多日不见的那绝色鬼少年正坐在自己床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太久不见,张止行对于这少年的惧意不知不觉就少了几分,也或许是因为人们看见美的事物,总有几分不设防

这次再见少年的张止行不再像上次那样吓得愣住不敢言语,眼看着一个精怪少年在自家床边晃动脚丫,心里突然一个轻快,嘴角也是不自觉的翘上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呆秀才,这少年也是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眼睛直直的盯着张止行,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一只眼睛一个眨巴就晃得对面的秀才耳根通红,不知所措

少年看见如此,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眼睛像是被水润过,在灯光下闪着光彩,格外好看

这边的张止行听见那声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举动着实有些不妥,若是对面是个女子,自己那般就算是轻薄佳人了,着实有些放荡,不合礼仪

张止行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去,可又转而想到,对面那是个男子,就算容貌甚是好看,那也是男子,自己不至于回避害怕唐突佳人,难不成男子还不能看男子啊

想到这的张止行又抬头看向那少年,却见那少年笑得更欢,浑身都笑得动了起来

张止行不知道自己那点又惹得这少年如此,但就算那少年笑着在张止行床上滚来滚去,他应当也觉得眼前之景甚是好看

等那少年终于止了笑意,再看向桌子旁的呆秀才,却是一愣,然后更加欢快的笑了起来,这下是真的在张止行的床上笑到打滚了

那呆秀才竟是带着几分傻笑的盯着自己,连流鼻血了也不知道! 少年觉得自己作为鬼漂泊游荡了那么些岁月,第一次遇到这般呆的人儿,一个游荡世间的虚物第一次从内心感到乐意

实在是有趣,实在是有趣! 这厢的呆秀才见少年乐到如此不能自拔,还一只手一直指着自己的脸

他疑惑的用手一摸,看见自己手指尖上的那抹红色才真正意识到了什么

呆秀才羞得满脸通红,转身便向房外跑去,听着那如银铃一般的笑声,更是恨不得自己打自己几下,简直丢脸! 愧为读书人啊!愧为读书人啊!

实在是丢脸

张止行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失礼的一天,房间内的笑声还透过夜色隐隐约约传到张止行的耳边,脑海里还是那幅美人笑乐图,止住鼻血的张止行又羞又恼,羞的是自己这般没有定力,恼的是自己妄为读书人,竟因为对面少年的自在的笑乐,看愣了还流了鼻血! 说出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一个饱读诗书十余载的呆秀才,竟有这般蠢的行为! 张止行站在院中,任由凉风吹来,冷彻自己躁动的心神

大约一刻后,这才深呼吸一口气,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见鼻血不在流下,又仔细听了听还有没有笑声传来,此刻夜色宁静,看起来静谧又美好

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这呆秀才又大大的吸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鼓了鼓劲,告诫自己切莫再像刚才那样惹人发笑,虽不在是读书人呢,可这面上也是无光啊! 张止行故作镇定的又走回自己的房间内,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少年

那少年已经收了动作,依旧晃动着脚丫坐在床边,白皙的脸上透着红晕,眼睛泛着水光

嘴角嚼笑,眼有笑意,好一副美人图! 张止行觉着自己鼻尖又开始隐隐发热,刚想要伸手去摸,冷不丁的就听着那清亮嗓音 “别摸了,没流鼻血,你这呆秀才真是有趣!” “那是,那是我虚火旺!冬日干燥,有鼻血是,是常有的事!” “呵,我有问你为何流鼻血吗?你这呆秀才心虚什么

” “哪有,哪有什么心虚,我,我何曾心虚!” 输人不输阵,张止行像头倔驴一样执拗的找着借口,却不知这幅模样在少年眼中看来是另一种别扭

床上少年不忍再继续逗下去,眼前这秀才实在呆愣,可若惹急了,也不知呆秀才会不会爆发

“你今日埋头苦算这段时间用纸的花费,是不是觉得做这乡间夫子不仅没有油水可收,还得自己倒贴,心中十分苦闷啊

” “胡说!教书人哪来什么心思赚孩子的钱!你这小鬼胡说什么!怎可空口说白话!” 张止行的脸色又红了起来,这次不是因为羞,而是恼

自己做这张家村的夫子确实是被村人赶鸭子上架,但已经答应的事张止行从不后悔,教导学生自己也算是费心费力

的确,拜师礼看起来是挺丰厚,每月一家孩子一俩束修看起来也是足够

但实际上并不,那些个孩子从未启蒙认字,张止行只好从头教起,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导学生,会识会读当然也得会写,既然已经进了这学堂,会拿笔写字已经不再是最低的要求,要写好才行,只是这般又有那么些浪费

教书了这么小半个月,张止行今日去那小耳房仔细清点一番才发现这半月消耗的竹纸竟比自己想的多多了

当日来这张家村备下的半箱竹纸在这时已是一半有余那么些许,或许再过一月,这竹纸应当是不再有剩了吧,竹纸虽然不敌宣纸洁白好用,价格也是便宜很多,但这般消耗,实在是有些大,若是长久下去,每个孩子每月一俩束修也怕是不够,若是自己填进去,怕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张止行今日下午到晚上一直忧愁的就是这事,若不是晚上又出了少年那事,可能现在张止行还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思考办法

暂时忘了的事突然被人提起,而那白净少年张口就是自己是因赚钱不行,反而倒贴而苦闷,这也太侮辱自己了,张止行这心里越加烦闷

少年是鬼,能知这只有自己知道的事并不奇怪,但胡言乱语并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见那呆秀才面色不好,眼里透出的不是别扭尴尬反而是恼怒之意,就像是被人揭露了内心的秘密,快要恼羞成怒了一般, “是不是空穴来风你这呆秀才自己知道,如不是忧愁这事,你能今天下午一直清点那竹纸数量?” “你这小鬼,怎就爱胡乱猜测,胡说八道!幸亏是鬼,若是人那不得是和街头长舌妇一般惹人厌!” “你说什么!” 少年听见这话,从床上瞬间飘到张止行面前,双手紧紧掐住刚刚说错话的呆秀才的脖子,双眸恨恨的盯着张止行,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眼中喷出火来烧灼张止行的脸, “你这呆秀才乱说什么!是鬼如何是人如何!管你何事!” 张止行被少年掐住脖子,脸色涨的通红,少年手上力气与那手无寸铁之意的外貌相差甚远,双手像是铁棍紧紧卡着脖子,憋着呼吸,张止行不论如何用手去搬去扯,也不能让少年松开半分

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张止行这才开始后悔,在强烈的压迫之下,甚至觉得自己就快命丧于此, “是…我….错…..了,咳…..咳…我….不……该…..胡……乱……说…..话…..” “哼!” 听见张止行求饶的话,少年这才双手一松,任凭这呆秀才滑落依靠在门边,自己又飘回床上坐着, “秀才公也不知道谨言慎行这句话吗?还要一个做鬼的来告诉你?” 张止行这时呼吸到新鲜空气,不免大口了些,于是很不小心的就被呛上了几口,自己坐在那门栏边咳个不停,听见少年这带有讽刺的话,刚想说话,又觉着嗓子火辣辣的疼,但又不敢不说,便吞了吞口水,颇为艰难的说到 “是我那话有偏颇,咳咳,但是我愁的不是自己无钱可赚,咳咳,若是那般消耗下去,咳咳,这学堂应当就开不久了

” “又在乱说!来着乡下偏僻之地,若连赚钱都不是,难不成你在等死吗?”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心中所想

咳咳,随你怎么想,我问心无愧!” 张止行真的有些服了眼前这暴力娇少年,怎么就能以自己一己之见认定一件事一个人,的确,自己来这乡下在外人看来是莫名其妙,但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个逃避的港湾罢了,父母双亡,考举失利,遭受双重打击的自己难道得在镇中受万人同情才好? 对于做官之事本就兴致缺缺,加之现在自己现在孑然一人,奋斗读书考取功名对自己而言还不如看那群孩子摇头晃脑读书有趣

人各有志,人皆有选,这鬼少年又为何将自己与众人混为一谈? 张止行心中越发郁闷,瞧那鬼少年还是一副“你在说鬼话”的模样,心中愤懑愈加,不由得就赌气从地上撑起,自己扶着窗沿借力走到桌子前倒茶喝水,管他爱信不信,反正自己是渴了要喝水! 听见张止行辩白解释的少年像是信了几分,但若是就凭这一番话就马上改变自己的态度又有些放不下脸面,虽说已经是一个不存于世的鬼了,但也是个爱面子的鬼! “你这读书郎突然不读书来这乡下教书本就出人意料,有人误解也是无法避免的事,你,你,你这” 说到后面,少年开始结巴起来,不知如何说下去,自己先入为主认为这呆秀才来这乡下多是打扰村民的平静日子,上次怕这呆子拘泥于世俗条条框框,不同意小丫头们进这学堂才现身理论,这次也是怕这呆子又做出什么伤人心的事来,才跑来争论,但结果看来,自己做的确实有些欠缺,但不管如何,这呆秀才又怎能那自己是鬼这件事来戳人伤疤,着实可恶! “你也不该嘲讽我是鬼啊!我是鬼招你惹你了!” “咳咳,” 正在喝水的张止行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委屈给吓的一呛,刚才火辣辣的嗓子现在越发的疼了, “那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胡乱猜测认定别人心中所想!” “哼,反正我不管,你一个饱读诗书的秀才公跟一个小鬼计较什么!” “我….” “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想什么,下午吓得那些个小泼猴们畏手畏脚,简直丢面!” “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自己做的不对还怕别人说几句啊!懒得理你,呆秀才!” 床上少年气鼓鼓的说完这话就消失不见,徒留拿着杯盏的张止行站在原地, 张止行看着那变的空旷的床上,带着一点笑意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这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寂寞啊,真的没有人看吗,来个说我写的忒别不好的人也好啊

张止行从来没想过最后竟是这般收场,直到第二天才算是醒悟过来,那少年一开始就没弄懂情况便匆匆现身打算对自己嘲讽一番,不过没想到结果竟是自己仓促而逃,仓促结尾

张止行仔细想来觉得这鬼看上去不过也只是个孩子

可能尚未成人,便遭不测,也可能生前性子就难免骄纵了些,又遇事丧命,所以才对自己百般嘲讽

但不管怎样,张止行现在忧愁的都不是这个,那消耗颇大的竹纸像是挂在头顶的响锣,一个晃动就震得张止行心里一紧,头昏脑涨

今日来这小学堂的孩子们明显又有些畏手畏脚,平日大胆活泼的几个孩子也没有对着张止行笑嘻嘻的叫夫子,所有人都是来了就对张止行毕恭毕敬的问好,然后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读书,认真背字

练字的时候每个人也是把笔尖对着砚台点了又点,像是害怕昨日那小孩一样不小心滴上了一滴墨水,便毁了整张纸

孩子们的所有举动都全收纳在张止行的眼底

原来昨夜那少年说的没错,昨天自己确实是把自己心中所忧所想不小心表露了出来,吓着了这群孩子

也难怪不得少年要来嘲讽一番,自己的作态看起来确实忒小气了一些

张止行暗暗呼了一口气,扯动嘴角,尽自己最大可能的露出一个最为和善的笑来, “练字不要拘谨,心态平和,放心大胆的写,这样才写得好字

” “是

” 十余个孩子抓着笔依旧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到, “今日怎么这么怕夫子?难道是你们做了什么坏事?” 本来是想开个玩笑来缓和一下气氛,但张止行发现自己说了那句话后那些个孩子更加紧张,屏风里侧的张丫头都开始用手摸自己的眼睛,夫子这才觉得效果仿佛反道了,便急急忙忙又说到 “夫子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你们安心练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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