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泯心蛊?头痛?记忆?
任羲翎痛得弓起了身躯,他的双手用力抱住头部,眼角甚至被逼出了几滴湿润就像是有什么力道在从他的脑内生生向外揪着一样,那些失散的记忆,仿佛就要呼之欲出
那张面孔在眼前模糊不清地浮现,一会儿是秦泠的明快双眸,一会儿是容澜勾着冷笑的唇角,无一例外地在嘲弄他的愚蠢无知
容澜……容澜……容澜……容……
“……澜?!”
喑哑的声音从喉中撕裂而出,伴随着心脏在胸腔中的骤然激荡,任羲翎的双眼在那一刻猛地睁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第三段即最后一段回忆杀,真正的攻君的回忆杀
“发什么呆呢说你是榆木脑袋,还真把自己当榆木脑袋了?”
容澜语气平平地讥讽了一句,嘴角却明显带着笑意
他正坐在后园的草地上捡拾着地上的石子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大小不一的石子在他手中滚来滚去,偶尔夹在指间弹出去或直接稍稍振臂甩出他的内力很足,恰巧砸在不远的树根上时就留下了一个个小小的凹陷
这种手法不是他独创出来的,而是吕执纶在闲暇之时教给过他们的一些用飞石当作武器进行攻击的方法这种东西对于天行门的功学没什么大用处,反正任羲翎是从来也使不好,不过容澜似乎对这种东西颇为中意,无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人在那里扔石子玩
任羲翎听到容澜的声音,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那里注目许久他不禁有些自嘲地扬了扬嘴角,习惯性地走过去坐在容澜身边
那场由青龙真玉而起的五门之乱已然过去了三年,最终天行门成功镇压动乱,被推举为五门之首,并且被共同决定为暂时保管青龙真玉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两人也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了,除了心智变得更加成熟之外,面容也都已经长开,两个小伙子堪称俊朗夺人,站在那里都能自成一道风景
任羲翎则是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那双深邃眼眸,平日里显得甚是英朗,注视别人的时候则不自觉地蕴着一种格外的温柔
而此时,亦是到了蜂飞蝶舞的季节
“你除了骂我榆木脑袋,还会骂我什么?”对于这种奚落任羲翎早已习惯了,懒得同他理论,便随口道
容澜眉梢微微一挑:“骂你只要榆木脑袋一个词就足够了”
任羲翎:“……”
容澜颇有兴味地欣赏着他无言以对的模样,戏谑道:“你这家伙也太没劲了,我又没真骂你笨,别总是这么妄自菲薄”
他这么说,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以至于任羲翎在最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在任羲翎的印象之中,容澜总是对他百般讽刺,从他口中就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方才那句虽说不上赞扬,却至少没有含着贬义
任羲翎付之一笑,思绪转到了别处
容澜的坚持修炼果然有了回报,如今两人平日里演练,大部分时间都能打成平手,这亦使得容澜本就独特的身份在天行门中显得更加耀眼站在一起之时,任羲翎反倒像是对方的陪衬,不过任羲翎从来也没有过嫉妒一类的感情,还有点乐在其中
因为他觉得,现今与容澜相处,比当初要轻松了许多若说初见时的容澜是冷傲,那么现在的他便是狂傲,不仅如此,那张原本整日里都如同被冰冻住的面庞现在几乎是时时刻刻带着明朗的笑容,而且在他脸上,基本已经看不到冷笑的神情了
“容澜,你好像变了”
“哈?”
两人同时扭头过去,视线在一瞬间交叠,大眼瞪小眼地呆了半晌,他们只觉得这场景莫名诡异,各自将头扭回去掩饰般地狂咳
“是么,我怎么没觉得”容澜边咳边道
“你是当局者迷,当然不觉得,算了……当我没说”任羲翎无奈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好像结束这个话题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很快,容澜又开始拾起地上的石子继续投掷,只是这次比之前显得更加漫不经心至于任羲翎,他在托腮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开始拣着地上的细草慢慢编起了一只孔雀,不过他手法显然不够熟练,弄出来的成品也根本说不上精致
“你……这是什么时候学的?”
容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面容上掠过一瞬的讶异
“经常看你弄,自然就学来了,只是肯定没有你做得那么好”
任羲翎回答,看去有点不好意思,将那只刚刚编好的孔雀递给了对方
容澜对着那只孔雀上上下下地研究了一番,终究还是对这种粗劣的作品看不下去,低声抱怨了几句后便小心地拆开了几条实在弄得不堪入目的草叶重新整理起来修长手指的动作十分娴熟,很快作品就充满了他往日的风格
任羲翎在一旁观察他调整的过程,心中暗暗惊叹,可很快,他的注意力却缓缓上移,流转到了容澜掩映在碎发之间的侧颜
那年轻的面容恰好卡在了天际的分界线,夕阳染透的火烧云描摹着他从额头到下巴那起伏有致的线条,浸上了一层暖色的柔和光晕
容澜的五官本就精致,这么一衬,倒像是活脱脱从画中走出的人物任羲翎眼花缭乱,不知自己是当看对方的手还是脸,真真难以取舍
“说起来你哥,好像刚行过冠礼不久吧”
任羲翎正兀自纠结,耳畔就传来了容澜的声音,他手上正忙,口里也不闲着,一心两用也是厉害
“啊……对,貌似是取了个字叫守云来着”任羲翎接道
容澜不禁失笑:“你老爹取字的水平当真不敢恭维,就你哥那样,怎么取的字跟女人似的”
他扭头望了望任羲翎那张不明所以的无辜脸,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你将来若是行冠礼了,还是让师父给你取个吧,我可不想成日里身边跟着个名字喊起来和姑娘一样的男人”
任羲翎干笑
“姑娘什么的,有点过了吧,再说我什么时候成日里跟……”
再一想,他似乎着实与容澜有那么点形影不离的意思两人本就拜在同一师门,训练出行等等都是一起,还住在同一间房,通常又都是容澜在前他尾随在后,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任羲翎道:“那,你对自己将来要取的字可有什么想法?”
容澜将整理好的孔雀草编丢到任羲翎怀里,向后仰去,双手在身后撑在地面上望着天空
“我其实并不想有字,以字相称总觉得太过疏离了”
任羲翎惶恐地接过那只孔雀,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心里暗念着这人的想法还真是奇特不过容澜的处事风格向来异于常人,会说出这种话也是见怪不怪了任羲翎顿了顿,蓦地头脑中莫名浮现出一个有些轻浮的想法
“不想让别人那么疏离地称呼你,那要怎样称呼,”任羲翎明知故问,“比如……澜君?”
听到这个称呼,容澜果然不出所料地脸上缓缓蔓上了一层黑气
“任羲翎你是不是想死?”
每次贾遇这么称呼他,容澜就是这个可怕的德行,任羲翎见状,生怕他像对待贾遇那样拳脚相加地招呼过来,忙不迭地笑着求饶
“好好好,我不叫你澜君我叫你澜……叫澜总行了吧?”
此话出口,任羲翎却是心里咯噔一声,才意识到这说法有多别扭,鸡皮疙瘩登时掉了一地再用余光偷瞟一眼旁边的容澜,不知是否是受到了过大的打击,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直了
“没有,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
“随便”
任羲翎慌忙解释,不想话未说完,就被对方更为震慑的回答堵回去了
容澜很平静地瞥他一眼道:“只要你不怕恶心死自己,我无所谓”
“……”
这下任羲翎又不知道要怎样接话了,他原本都已经做好被容澜骂一顿的准备,不想人家轻轻松松就将球踢了回来:你想叫就叫,别怕肉麻死就行
任羲翎重重叹息一声,容澜这几年,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些,这一连串的冲击都令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阿翎”
容澜果然不是会轻易罢休的性子,听到这个“亲密”的叫法,任羲翎顿觉从脚底升起一阵直抵头顶的恶寒只见容澜脸上挂着一个阴冷邪恶的微笑,看得他毛骨悚然
“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我报复心很强的”
好吧,所谓的报复心,原来就是抛过来一个更肉麻的称呼很好,这很有容澜的风范
任羲翎觉得眼下的状况非常好笑,心头被一阵莫名的怪力占据,他鬼使神差般转身双手推上了容澜的肩头,竟然就那样顺势将对方一把按在地上,脸上佯装浮起了一层愠色
“容澜,我看你是欠教训了”
容澜没有防备,被他轻轻松松按倒在地,只怔了一瞬,便不甘认输地灵巧一翻身,反而将任羲翎压在了下面
“呵,任少掌门你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有本事你尽管来,当我怕你不成?”
两人在草地上滚作一处,疯子般地笑闹着,直到双方皆是筋疲力竭最终还是任羲翎占了上风,容澜则是手腕被他死死扣在头两边困在了身下两人都喘得很厉害,滚烫的气息在他们挨得很近的脸庞之间纠缠呼应着,在初春的温暖空气中煽起一阵躁动的热浪
容澜的发带早已在打闹中被扯松,此刻淡褐色的半长发微散,纷乱地披拂在脸侧虽然脸上仍旧是毫不在意的嘻嘻哈哈,却怎么看都能被曲解出些任君采撷般的……引诱意味
那时的任羲翎对这些事还不是很了解,他只知自己的视线在对上容澜因急促喘息而微微翕动的双唇时,便再也挪不开了
那对嘴唇的形状勾勒得十分漂亮,平时颜色浅淡,此刻却染着新鲜润泽的淡红,唇角含着笑意地轻轻勾起,吐息之间充盈着容澜独有的味道
任羲翎觉得自己绝对是鬼迷心窍了,那一刻他晕乎乎的头脑中竟然跃动出了想要再度缩短与那双唇的距离的欲望,他的头颅就像不受控制一般,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道再度压低了几分
“任羲翎你他娘的干什么呢!”
容澜的惊怒吼声将任羲翎彻底喊醒了,轰鸣在耳边的是再正常不过甚至还相当硬朗的少年男性嗓音,他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意欲何为,惊出了一身冷汗,手忙脚乱从容澜身上闪开了数尺之远容澜这才得以坐起身,解了半松的发带重新束发,两人的目光在躲闪间正正对上,颊边同时掠过一抹难堪的飞红,逃避般地急急扭开了头
容澜早已将头发束好,两人又各自心事重重的坐了甚久,始终无法启齿
“容澜,刚才……我……对不起…….”半晌,任羲翎低声嗫嚅道
“别说了,我都明白,”容澜制止道,面色有些凝重,“你刚才,把我当成阿湘了吧”
任羲翎本还在惊讶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容澜又怎的会懂,在听到对方的回复之时却是一阵无语容澜与容湘毕竟是兄妹,两人的容貌多少会有点相似之处,可任羲翎发誓,他方才对于容湘就连想都没想过
“我没……”
容澜却是被气笑了:“瞧你这怂样咱们这个年龄,会有那种想法很正常,你要是真中意她就去说啊,跟我在这儿纠缠个什么劲”
任羲翎自知再解释下去也没用,只得勉强算是默认了,垂头不再发话
容澜他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刚才明明是他差点被……
不想容澜话音刚落没多久,任羲翎竟突兀地感到自己的体内产生了一阵剧烈的摇撼,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那样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容澜的方向,却见对方双目圆睁,亦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刚才那个,你感觉到没有?”
容澜惊魂未定地轻声问道,可他又突然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双手猛然握紧了心口他的身体痛苦地弓起,表情如同受到巨大折磨一般的难捱
任羲翎见到他这样,思绪一下就乱了,连忙冲过去扶住了容澜的肩膀
“容澜?容澜你怎么了,容澜!”
“可恶……”
容澜低声骂了几句,拼尽力气喘息着,终于勉力抬起头时脸色是骇人的煞白他望着没事人一样的任羲翎,脸上现出了迷茫的不解神色
“难道……难道你……”
任羲翎意识到,方才的震动,容澜也感觉到了,而且反应比他严重得多,容澜现在的状态,令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容澜用仅剩的力气推开他,在地上盘腿开始打坐他的气息很不稳,身体也颤抖得厉害,仿佛正在忍受巨大的煎熬缓了好一会儿,他长吁了一口气,面上的煞白终于缓缓褪去了,只是额头上已然出了一层冷汗,显然身体还虚得厉害
“容澜你不要紧吧?”
任羲翎被方才的突发事件惊得不轻,此刻心中仍有些余悸,容澜貌似是已经挺过难关了,可他完全无法放下心来
“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容澜干笑两声,若无其事道,“放心,我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容澜说完,合目再度调息了几次,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细碎草叶向某个方向眺望过去,眼睑微微地压了下来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凝神道,“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
任羲翎赶忙站起身来:“我与你一同去吧,你身子还……”
“让你等着你就给我在这里等着,听不懂人话是吗?!”
容澜忽然间恶言相向,脸上写满了烦躁,任羲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这样动怒了,憋了半天硬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容澜看了看他,“啧”了一声,扯住他的衣襟将他一把拽到了身前任羲翎盯着容澜那张迅速逼近的脸震惊不已,后颈忽然一痛,却是被容澜一记掌刀劈中,登时便眼前晕眩起来,人已瘫倒在地昏厥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暴露攻属性的鸿亦兄
“喂,醒醒,任羲翎?!”
昏昏沉沉之中,任羲翎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在唤他,同时有一双手在很用力地摇动他的肩膀他的头有点疼,整个人也困顿得难受,可是那双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分明就是在逼迫他睁开双眼
“好了哥,别晃了,头晕”
任羲翎揉着眼睛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还有些模糊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他哥哥那张还没来得及褪去焦急的脸庞任羲羽见他没什么大碍地醒过来了,终于松了口气,抬手便扇在了他的脑门上
“你这死小子,睡觉也不挑个地方,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是么,我睡着了啊……”
任羲翎意识还没能完全清醒,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他正身处后园的草地上不远处就是那棵天行门有名的古柏,天际晚霞的色彩浓艳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正欲站起身,手指扫过地面的时候却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就在紧挨着他手指的旁边安安稳稳地搁置着一只细草编成的孔雀,模样很是熟悉任羲翎拾起来在眼前一瞄,之前发生过的一切轮番晃入了他的脑海
少年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那只草编孔雀的边缘上,任羲翎像是被火烫了那样,脱手将孔雀甩到了一边
“容澜呢?”任羲翎依稀回想起自己在昏厥之前容澜的怒语,连忙询问道
“容澜?那小子我没见到啊,还以为跟你在一处呢,”任羲羽有些疑惑地回答,顺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算了别管他,爹叫我们赶紧过去,好像是出什么事了”
任羲羽手上的力道比以往大了几分,拽着他一个劲地往前赶任羲翎对眼下的状况感到莫名其妙,却又不好去问,只能跟着他哥哥走两步跑一步地一路跌撞
他原本以为他们要去的是任桓的房间,却不想根本就不是在往那个方向走,而是一条越来越陌生的路任羲翎对于门派内的格局已经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只是这附近他从来没来过,此前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片区域
《新衣故人》完本[古代架空]—— by:起天末
作者:起天末 录入: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