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这才把沈止抱住,在他唇畔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沈止含笑点头
三成兵力也不少,守兵们训练有素地集结在一起,城门一开,跟着姜珩领头的三个将领一起离开
沈止回了趟,心神还未定,姜珩的人又送了消息来
姜珩不在,恐是什么要紧的消息,沈止挥退了人,回屋展开信一看,脸色微变
思量片刻,沈止心道一声不能等你回来了,立刻走出房间,召集了三个侍卫,将信递给他们
只是看了一眼,连因为被留下来护卫沈止神色有所不甘的飞卿,脸色都是一肃沈止保持着平静,扭头看向流羽:“我立刻留信给殿下,此事拖延不得,必须立刻赶回京城”
可惜姜珩不在不能调兵
沈止咬了咬牙,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他能带走的只有这三个侍卫,多一个是一个,先回京探清了,姜珩最多三日就能回城,届时赶回京城,有他们接应也好过不清不楚一头雾水地撞去
回屋留了信,出来时流羽已经备好了马,难得飞卿没有给沈止脸色看,阴沉着脸问:“你能骑马吗?”
沈止微微一笑:“我不会拖后腿”
四人骑上马,有姜珩的玉牌,任意出城也无关系快马急行向京城,容不得一丝悠闲
虽然维持着平静,沈止心里却是沉沉的
没料到姜渡居然会那么狠,报着清君侧的名头直接入宫逼宫皇上前些日子才让姜渡负责守卫皇城,昨日晚上就被反扑,也不知心里该多复杂
好在姜梧和淡月守着皇上,发觉事情有异,立刻带着皇上和传国玉玺躲入宫中密道,可那样也躲不了多久,迟早会被发现
给他最重一击的是,昨日沈尚书被刺客刺伤,剑上有毒,此刻也是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唯一值得兴庆的是,沈尧和沈秀秀离京城远,事出时被书院院长护着藏了起来,并未受到任何波及
沈止觉得自己心口都是血,闷痛不已,却只能使劲咬牙咽下去,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
迎面的风砭骨的冷,他觉得呼吸都在颤抖,只能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冷静
偏偏在这个时候!
军中一定有姜渡的人
若是皇上落入姜渡手中,那就大事不妙了
因为不确定姜渡是否会派人在道上拦截,沈止事先看过的地图有了用,挑了条较短较僻的路几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地赶去京城,沈止心如火烧,脸上也再没平日的笑容,阿九瞧着心惊,有些担忧:“沈公子,事出紧急,赶路是必要的,但您的身体撑得过吗?”
沈止抿了抿发白的唇,点点头
从遇阑城赶向京城,已经过了三日,姜珩应该回去看到信了现下京中封锁,姜珩的人不一定能飞信传出,他们若不赶到京城探清情况,非吃大亏不可
到这种时候,沈止隐约知道了点圣上的意思
圣上从不制衡几个儿子间的权利,所谓宠爱也不知有几分真实他要的,恐怕是让几个王爷太子打成一团,最后那个浴着兄弟的血走出来的,就是皇位继承人
太子果然只是摆设
到达京城时,已经过去五日,若不是当年杜家暗中留有其他店铺,几人得以及时换快马,恐怕累死三匹马都赶不到
此时天色才刚擦黑,天空中飘着细雨,城门紧闭着,沈止带阿九三人走的是小道,暂时没撞见什么人,见城门关着,面面相觑下,脸色都不太好
京中繁华如水,平时根本不可能这种时候就关城门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在京城可能被姜渡控制着
飞卿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进京”
几人朝他看去,他却盯着沈止,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就是怕沈大公子嫌弃”
沈止淡淡道:“这种时候,还嫌弃什么”
飞卿看他一眼,闷不作声地扭头带路来到一处城墙下,飞卿蹲下来,在城墙敲敲打打,过了半晌,抽出腰间的刀,在墙上戳插一会儿,便插入了墙缝
拨弄片刻,飞卿挖出了一大块方砖,扔到一边,闷头继续拆
沈止有些惊讶
京城是几朝古都,城墙向来以坚不可摧著称,不想居然还有这种漏洞几人面面相觑片刻,一起蹲下来帮忙
见沈止脸色惊讶,飞卿冷哼一声:“这儿原来是排水的道口,后来被封住了只是封的人懒,没有封严实”
沈止终于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笑:“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飞卿瞥他一眼,不再多言很快,这个洞口就被挖通了只是洞口颇为矮小,成年男子要通过,必须得趴下来爬进去
沈止左右环视,确认无人过来,才又重新蹲下地上洞中都全是尘土,也难怪飞卿觉得他会嫌弃听流羽述说的往事,飞卿恐怕最为憎恨官家人和富人
毕竟在他们亲眼看着父母被饿死、自己被交换去当食物时,富人却在享受着玉盘珍馐、凤髓龙肝,而他们的父母官贪着赈灾的银两,守禁了仓门,冷眼看他们挨个饿死
几人里属年龄最小的流羽身量最小,因为不清楚墙后是个什么光景,便由流羽先钻进去看着流羽利索地爬进墙洞里,沈止不由屏住了呼吸,手握紧了剑,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好在运气不错,流羽顺利爬进去,伸手但洞里打了个手势,表示那边没有人
阿九看了,点点头,道:“沈公子,你先进去,我们断后”
沈止也不推辞,趴下来钻进洞中,很快就进了那边流羽握着刀警惕地巡视着四下,他站起来,随意拍了拍全是尘土的衣袖,判断了一下这是何处
这儿应当离沈府不是太远
纵然惦记着宫里的情况,但宫里定然更加凶险,沈止等阿九和飞卿进来了,低声道:“抱歉,我想先去看看我爹”
飞卿一皱眉,反对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阿九捂了嘴阿九点头道:“宫中情况不明,贸然撞进去不知会发生什么,就依沈公子的,还是先去看看沈伯父吧”
流羽也点头表示赞同
飞卿推开阿九,脸色难看,却没再说话
沈府附近倒是没有人——想来姜渡觉得沈尚书醒不来就成了,好在他不知道沈止和姜珩的关系,否则沈府可能也会变成龙潭虎穴
即使如此,几人还是小心地从后门进了沈府,沈止虽然心焦不已,却还保持着警惕,临近沈尚书房间时,先偷偷从屋外看了一眼里头
屋里有几个人,都是面生的
沈府的下人不多,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沈止沉下脸
他和姜珩,真的把姜渡看得太轻了
姜渡明明显得一无所有,这些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答案只有一个,姜渡早就在准备着了
那几个人如果不出来,就没办法进去看沈唯风
沈止沉吟不语,观察了一下那几个生面孔皆是太阳穴凸出、双眸精光四射的好手
他思忖片刻,让三个侍卫在这儿等着别动,自个儿摸到厨房,小心观察了会儿,发觉只有熟悉的厨娘在煎药,微微松了口气,俯身轻轻跳到她身后,捂住她的嘴
厨娘身子一抖,就要挣扎,沈止附到她耳边低声道:“李大娘,是我”
见厨娘没再挣扎了,沈止松开她,转到她身前,拱了拱手:“方才得罪了”
厨娘眼里都是泪,连连摇头,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公子,您不是随军出征了吗?怎么回来了……现在回来不得啊……”
沈止手指压在唇上嘘了下,看她冷静下来了,才问道:“在我爹屋里的人是怎么来的?”
厨娘道:“就是前几日……老爷被刺客刺伤,然后宫里突然派了那几个人来,说是为了保护老爷周全可那几个人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人……”
面由心生,那几人确实看着就不好相与沈止低低一叹:“那……我爹的情况如何?”
他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置信,沈大尚书披上官服一副文绉绉的模样,活像个酸儒老古板,可当年沈大尚书可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他一身武功也是亲传亲授
怎么会倒下呢
厨娘擦了擦红红的眼,不敢哭出声:“老爷确实受了伤,那些人是趁着老爷祭拜夫人时出手的,老爷……老爷有点分心,又不想在夫人面前见血……”
沈止听着,垂下眼,揉了揉眼睛,心里酸涩得要命
说是老古板就是老古板
为了他娘什么都愿意做
还记得他娘害怕见血
他正努力抑制着胸口翻涌的情绪,忽听厨娘道:“不过老爷已经醒了”
沈止双眼一亮:“当真?我爹能支开那几个人吗?”
厨娘迟疑一下,点头道:“等会儿小的去送药偷偷告知老爷公子……千万要小心,如今京城,不是您离开前那个京城了……”
沈止默然点头,回到沈尚书屋外倒挂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帷幕后的床
情况还不是太糟糕
虎符在姜珩手上,等他回来就行
但大队军马总不比他们几个轻身疾行,况且牧族那儿也不知会不会有变故,不知何时才能赶来
这段时间,皇上和传国玉玺一定不能落入姜渡手里
他正想着,就看到厨娘抬着药走进了屋,讨好的向那几个生面孔笑了笑,端着药走到床边
隔得有点远,听不清那边都说了什么,沈止心里发紧,等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厨娘和那几人走出了房间
阿九小声道:“您快进去,我们在外面等着”
沈止一点头,灵活地在瓦檐间跳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抓住屋檐轻轻一荡,便进了屋
屋里有股浓重的药味儿,沈止蹙了蹙眉,掀开帘子过去一看,正巧看到沈尚书在把碗里的药倒进床边的花盆里
他仔细看了看老头脸色,脸虽白但气不弱,稍觉放心了点,坐到床边道:“那盆花也是金贵”
沈尚书把药倒完了,这才回头看他,淡淡点头:“回来了?”
这是句废话
沈止确定了他爹是真的受伤卧病在床了,乖顺地点头沈尚书也不责怪他私自回京,直接回身在枕下摸索片刻,递给他一张地图
沈止展开一看,是皇城的地形图,包括暗道也标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您怎么会有……”
沈唯风道:“圣上”
圣上给他爹的
沈止眨了眨眼,想,圣上是信任他爹,还是信任他?或者再说深一点,信任姜珩?
果然,圣上早就知道他和姜珩的关系了
沈止把地图收好了,盯了会儿沈尚书,把老头盯得有点恼羞成怒了,才问:“您的身子怎么样了?”
自他娘走后,沈尚书似乎就很不习惯任何温情无论是表现出对自己儿女的关心,还是接受其他人对自己的关心
沈止心里想着,果然就见沈尚书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回了句“还可以”,便闭上眼他的伤虽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严重,不过也确实是受了重伤,精神不济
况且药是姜渡的人抓来的,谁知道里头掺杂着些什么好料,自然不能喝,只能找机会偷偷换了药方和药材
好在有其他药丸,虽不如对症下药好,总好过喝一口毒
沈止给他爹掖了掖被角,听到外头隐约传来脚步声,迅速撤离
看沈止出来了,阿九挥挥手让跟上他三人名义上是侍卫,暗地里身兼多职,又是杀手又是暗卫又是跑腿的,跟在沈止身上到了后院,也没出一点儿声
到了后院,沈止才摸出怀里的地图,递给阿九阿九同流羽飞卿铺开来看了看,神色一凛
沈止道:“现在只差一个进宫的法子”
说着,他接过地图,翻身一跃,刚落到地上,抬头一看,眉尖就是一抽
阿九三人也跟了过来,看到前方,刷地拔出了刀
沈止眯了眯眼:“卫适之?你怎么在这儿?”
站在前方阴影里的就是许久未见的卫适之
他暼了眼阿九三人,定定看着沈止:“京中出事,我就猜到你会来”
沈止有点头疼:“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时间同你……”
卫适之打断他的话:“你想进宫吧?”
沈止安静下来
卫适之转过身:“跟我来,我带你们进去”
几人面面相觑,阿九可记得卫适之是谁的,皱了皱眉:“沈公子,这……”
沈止脑中闪过几个念头,琢磨了一下,道:“跟上”
卫适之没有必要害他们,况且卫商同姜珩还有协约现在不清楚皇城布防,卫适之总比他们要清楚
若是有问题……大不了就灭口
几人疾行在夜幕下的小巷里,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仍然湿了衣裳卫适之把他们带到一处民居,推开门走进去,沈止犹豫一下,也跟了进去屋里放着几件锦衣卫的服饰,卫适之抱着手在一边:“猜到姜珩会让你带着人回来,多准备了几件姜珩还真敢让你回来,啧”
最后那声“啧”怎么听怎么不满,像是对沈止,又像是对姜珩
沈止明白了他的意图,一边伸手解衣服,一边低着头淡淡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卫适之没吭声,直盯着沈止看沈止脱了外袍,才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挑了挑眉
男人嘛,被看到身体也无所谓但是依着姜珩那吃醋的性子,还是避开好……虽然他不知道
阿九也反应过来了,看卫适之的架势不准备移开目光,干脆就拉着阿九和飞卿挡住了沈止,面对着卫适之,皮笑肉不笑
沈止忍不住笑了一下,迅速换上了锦衣卫的服饰,拿起绣春刀,等阿九他们换装卫适之走到他身边,道:“沈静鹤,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巴巴的”
沈止道:“没办法,拙荆爱吃醋”
卫适之:“……”
等准备就绪,卫适之领着他们到了皇城前,同一队锦衣卫汇合,便目不斜视地带着几人走进宫中这几日皇城的守卫几乎变了个个儿,好在锦衣卫有特许能直接入宫,姜渡也不觉得同姜珩过节颇多的锦衣卫会同他有所“勾结”,便随意锦衣卫进入
如今对外宣称的是圣上卧病在床,拒见任何人,沈止就担心姜珩找到了圣上,那对外宣称的就该改成皇上驾崩了
跟随着卫适之进了宫门,远远看到一个人骑着马儿过来,沈止瞥了一眼,心里暗惊
左军都督府左都督严昉
上次姜珩拔常家毒牙,五军都督府基本上各位都遭了灾,没死的也被贬官,安然无恙的就是这位不想他原来不是常家的人,而是姜渡的
沈止知道自己的脸许多人都认识,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他低下头,不再多看
严昉骑着马儿带着人,同这队锦衣卫越来越近
沈止垂下眼,就当自己是个傀儡,默默祈祷严昉千万不要有兴趣看他们一眼
这儿可是皇城,现在被姜渡占据着护卫军,在这儿暴露,必死无疑
纵然不死,姜渡大概也能想到点其他主意,诸如将他们绑起来威胁姜珩
要拖累姜珩,沈止宁愿死
马蹄声愈来愈近,沈止甚至能听到严昉在悠然地哼着小曲儿,大概是觉得皇位已经是姜渡的囊中之物,而他就是从龙之臣
沈止闭了闭眼,连呼吸都轻了许多两支队伍错身而过,他心里刚略微一松,就听到马蹄声一停
沈止心里微凉
然后便听到身后犹疑的声音:“等等,站住”
沈止脚步一顿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严昉卫适之也走过来,抱着手看严昉,语气不太客气:“严都督,有事?”
严昉犹疑地扫了眼这队锦衣卫,他是个圆滑人物,不会轻易得罪人,虽然自己快成为“从龙之臣”,未来说不定五军大都督之位也是他囊中之物,但锦衣卫还是少得罪为好
他笑了笑:“方才看到,卫队里似乎有熟人?”
沈止的手已经摸到了刀柄,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地形,琢磨着若是暴露了,往哪儿跑最好,或者干脆挟持严昉
《公主一米八》完本[古代架空]—— by:青端
作者:青端 录入: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