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回顾从认识他,到喜欢上他这一过程乔霁彧感觉,其实一直都在冥冥中被牵着往前走
牵引的,只怕是年少的那段邂逅吧……
是的聪慧如乔霁彧,他怎么会不知道侯止苑就是那个小少年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是他拥抱自己时的那种亲切还是两人间久违的默契,亦或是他身上的种种证据?
乔霁彧不清楚但他就是知道,他找到那个少年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侯止苑的身份,慢慢浮出水面……
他确实隐藏的很好,但若不是乔霁彧知道他是南浦缘,或许也不会发现他真正的目的和绍渊的身份
侯止苑在乔国时,会因为南浦国玺动怒
顾珩刺杀自己时,侯止苑便带着那颗绿珠进入小楼
他的武功与那年偶然见到的绍渊,极其相似,绍渊会的侯止苑居然都会
还有,顾珩的背影乔霁彧记得,那年绍渊的背影,乔霁彧也记得所以他知道或许绍渊不是同一个人……
包括侯止苑身边的人,个个来历不凡
先是有易容的“发财”,后是带走利姬,再来是顾珩、小狼,包括那个萧诚在内,只怕都与他的计划有关
那么,从刚认识开始,一切就是侯止苑的局
他设计七夕的刺杀,设计幽兰谷的一切,甚至设计开岁城还找来了顾珩
那么,他们的相遇是否是设计?
蝴廓的中毒是否是设计?
峡谷里的毒是否是设计?
侯止苑在幽兰谷的毁容是否是设计?其他的伤呢?是否也都是苦肉计?
那么感情......
是不是连自己对他的感情也被设计在内?
乔霁彧无奈地叹了一声,他活了快二十年了,自以为聪明,却一直被人当作棋子
他不知道事情发展到这里,乔国他还能挽回多少如果早些发现还来得及,但现在,已经太晚了……
乔霁彧不知道侯止苑会不会认出他,但他不敢去相认
他一直以为的美好回忆,不想被破灭……
侯止苑伤透了他,他也爱惨了他
乔霁彧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侯止苑
但是莫名的就是会为他的种种行迹找借口为他的可疑的武功找借口为背着自己收到的一封封密信找借口……
每次想到侯止苑的情,侯止苑为他受到的伤,乔霁彧就相信他不会骗自己但越是不相信,他不经意间发现的细节,越是要去戳破他为他营造的种种借口……
直到一切浮出水面,直到一切避无可避,直到一切不得不面对!
乔霁彧想,或许这就是命吧……
或许,就是上辈子欠了他这一生,不该生的时候生,该死的时候不死,才一次次地被逼入绝境!
现在,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会回到以前的乔霁彧
乔霁彧一直都是这样
心里的黑暗加深加重,他就一个人平静地承受这次也不例外那些黑暗的角落埋在心里,时间长了就化了化成一摊死水,坏了烂了没关系,即便内里的伤君子兰修复不了,但它们也不会让人死掉要是哪天真的受不住这摊东西,死了也是可以的……
他只要自己还是乔霁彧!
那个生杀果决、堪比修罗、无畏无惧、无喜无怒、从不偏私、从来不爱的--乔霁彧!
天都位于乔国与叶国之间,在开岁城东北方,从开岁城回到天都是最便捷的途径
侯止苑拖着疲惫又不安的心回到天都这里,他已经有快一年不曾来了……
“谁?!”侯云响的声音像利剑,刺破长空,尖啸似的直击人心!
侯止苑听见侯云响这有力的声音,心里一窒
所有人都在为了他的计划而坚守着,而他......
“云儿……”侯止苑轻轻唤她
他突然好想乔霁彧!
他想他、心疼他他还有亲人,而乔霁彧,只有他,可是现在......
连他也没了!
“哥哥?”侯云响从树上惊的坐起来找了半天,只看到一个完全不像她哥哥的人
她倾身而下,红绫飘飞她宛若雪山的精灵,空灵飘渺......
“哥哥,你怎么了……”侯云响见侯止苑吓了一大跳!
侯止苑眼里满是哀痛……
一瞬之间,便恢复清明
“没什么只是身份暴露了”侯止苑不想让侯云响知道他和乔霁彧的事
“怎么......可能?!哥哥你的身份怎么会暴露?!难道是乔霁彧?!”侯云响想不出除了乔霁彧,还有谁能查出这件事!
“若猜的不错,我们身边可能有奸细……”
“奸细?!天都的战士全部来自南浦国,不可能有叛徒才对除此之外,知道哥哥身份的人,便只有这么些年时刻跟随的南浦国大臣,也不可能啊!”
“云儿,凡事别过早定论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交给我来办!”侯止苑目光深邃
侯云响握住红绫,声音发颤道:“好”
侯止苑走入他的卧房,这里的一切都没变样
只是他的心——变了!
桌上放了几套崭新的锦衣,侯云响不知道,如今的侯止苑,已经不需要了
窗微启,清凉的晚风掺着细细的月光,洒在窗下的一寸之地没有虫鸣,却有几只小小的、亮亮的萤火虫,扑扇着薄翅,来来回回的飞入窗内,又飞出窗外,如此往复……
侯止苑躺在床上,看着这些弱小又顽强的生命,想起当初的自己
南浦国灭国后,他对血的味道深恶痛绝,哪怕是闻到一点血腥味,就会立刻吐出来那时他刚过七岁,颢凌逼着他去战场打仗他小小的身子套在小小的铠甲里,就像战场上的一个笑话
他不会用枪、箭,只能靠着自己不凡的速度,用匕首割破敌人的喉咙他命好,几场仗下来侥幸没死,杀敌无数后,对血的厌恶也不再那么强烈只是,身上不能沾血,闻久了血腥味,依然难以忍受衣服也是要常换的,不然总会觉得身上有血的味道
过了这关,颢凌开始教他武功各路武功都学,专攻枪和箭
后来颢凌打下南浦,不动南浦国一分一毫以南浦国旧城为中心,建立天都为方便交战,于山林旁扎营扎寨一去十余年,从不主动挑起战争
侯止苑继承颢凌的位置,不是因为他是小侯爷南浦缘而是因为——实力
七岁的南浦缘,是军队里,年龄最小、地位最普通的士兵
十岁的南浦缘,杀敌有功,升副将
十二岁的南浦缘,升将军
十四岁的南浦缘,斩敌方元帅首级,升主帅
颢凌目光长远,继承他的人必须要得人心、有实力他选了数十人,七天时间,一个个淘汰,最后留下的,是在浴血奋战后,还能站起来的人
这个人就是南浦缘那年他十四岁,还未成年
七天的鏖战之后,他躺了一个月
那年,南浦缘还不叫侯止苑,颢凌中毒身亡后,他开始整顿军队,安排经商,从此南浦缘彻底消失!十四岁的南浦缘——变成了侯止苑!
侯止苑目光黯淡,他想着自己一路以来那么顺利,但遇到乔霁彧后,一切慢慢的改变了轨迹
他苦笑,对着那几只萤火虫,叹了口气道:“霁彧你说不恨,其实还是会恨的吧……”
…………
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
二月,桃花刚开,乔国民街到处是纷飞的桃花
民街好不热闹,宽大的民街两旁挤满了人早就听闻一年前去开岁城打仗的侯侯爷和仙士今日凯旋归来,不少人早早就来此占得个好位子
一个月前,水间客栈就被预定满了雅间,毕竟还是有很多人想见见这个侯爷的
若是经历沙场,还能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的话,那应该不用担心他未来贸盐是否会失败了毕竟乔国需要他嘛
雅间里很多大臣都是这么想的她们的女儿在隔壁的雅间也是这么想的
女孩们只听说侯侯爷生的英俊,但真实面目还从未见过,若是要嫁,总是要偷偷见一眼的
锦鲤就混在这些女孩中,她当然知道侯止苑不会来她来的目的是为了见乔霁彧……
厚重地城门“吱呀”打开铁骑声“哒哒”,迈着沉稳的步伐列队走向民街后方的步兵佩剑轻松地紧随其后绯红的桃花沾了蜜,洋洋洒洒,飘飞到将士们的心田
走到百姓密集的地方,呼喊声空前高涨,人人伸着脑袋为将士喝彩水间客栈雅阁内的人,也随着锣鼓和鞭炮声探出头来,见过侯止苑的,寻找他的身影,没见过侯止苑的,拉着旁边的人不停地询问
锦鲤一看列队前方只有一个李诚安,心里有一丝恍惚,骤然觉得,她与乔霁彧,永远只是错过的结局直到队列走完,她都没有发现乔霁彧的身影
乔霁彧确实不在这里
此刻的乔霁彧,正在前往清萍寺的路上……
已经过了晨读时间,清萍寺的钟声,不会再响起
乔霁彧一袭玄衣,在晨光中踏上层层石阶这里还是老样子,山腰下白雾茫茫,阳光普照后才看清一些石阶盘旋而上,有人早早来此上香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依旧放肆生长
乔霁彧半边脸铺洒阳光,眼眸处,星光点点
推门而入,还是那羊肠小道,还是那红墙绿瓦,还是那奇异花朵一一路过神圣的佛像,乔霁彧来到钟前,看着那钟,总觉得与之前相比,心里缺少了什么正恍惚间,一个僧人唤他
不是伏修
僧人一席青衣佛衫,面目清秀,眼里淡然端着一杯茶待在那里,距离恰到好处
“乔丞相,此茶是师傅今早所煮,师傅说,若您来,请务必品尝”
说完交给乔霁彧一个黄色牌子,这说明是是伏修的指示
放在以往,乔霁彧是断然不会喝的,但眼下......
“好”轻轻咽下,好一口香茶,“茶香甜,入喉却苦楚”
乔霁彧默默说道
“乔丞相,师傅在待客禅房”说完小和尚就走了……
......
“可是好茶?”伏修笑意清浅,乔霁彧刚推门而入,他便问话
“什么茶?”
“你喝过的茶”
“回味?”
“是的”
“为何这次茶水香甜?”
“今日,十八的问题有点多啊”
“呵” 乔霁彧一声冷笑,“若今日喝不出这味道,你可还会见我?”
伏修笑,眸子晶亮
“若被人见到你这活佛如此这般,清萍寺就得关门大吉了”乔霁彧坐下来,喝着伏修泡好的茶,依旧香甜,果真好茶
“你我相识十多年,自然是要见的”伏修指着乔霁彧胸口处,“它——没了?”
乔霁彧也不惊讶他如何得知,只道:“碎了”
“碎了也罢今日可是最后一次来了?”
乔霁彧不语
“既然如此,便送你一物”伏修将手中佛珠扯断,取一颗下来,从袖中拿出一截红线,系上
“以后带上这个吧”
乔霁彧接过佛珠很大,拿着还有些重
“好”乔霁彧戴上,便出了清萍寺
伏修目送他离开
忽而,有一僧人拿着行李,在伏修身后问道:“师傅还要离开吗?”
伏修看着离去的乔霁彧,玄衣幻灭无形,身影果决释然,一步步沉稳内敛,一恍惚间人已走远......
“不必他天劫不伤,吾自然不去”伏修依旧浅浅笑意,像极了佛陀
善恶缘尘,真假分明吾该做之事已至此,自此以后,万般造化十八,你可要走好……
侯止苑坐在上座,听手下们报告情况他身后悬挂银色长弓,弓上如扇附上四支银色利箭!每一支箭上都刻有小字——渊一柄红缨□□,放在右侧,箭头指天,霸气侧漏!左侧挂着一个狼牙面具,龇牙咧嘴,阴戾凶狠!
再次回到这里,恍如隔世只是不论如何,一切终将从此——步入结局
他们的怨与恨、仇与情,终于要画上句号!
狼牙面具也不必再戴,从此没有人再去扮演绍渊,南浦缘就是侯止苑!侯止苑就是绍渊!
侯止苑一身锦衣,坐在明黄的高椅上阶下的人不复往日的调笑,竟也毕恭毕敬、一五一十的报告
“南艮,与云响联系,从今天起,五日后,除西域,其他地方贸盐之事全部结束,所有物资变卖负责从云响那里接过所有钱币,全部置办武器、装备其他人兵分四路,七日后带上武器装备,南艮带领第一批人马,镇守天都”
“是!”南艮大声回应
“其余三批人马分别以南坎、南离、南巽为将军前往茂西城、黔东城、彦中城,只负责安营扎寨,尽力自保,切记不可恋战,一切点到为止”
“领命!”南坎、南离、南巽异口同声
侯止苑见他们都精神饱满、蓄势待发,嘴角牵起,道:“没有问题的话,都去准备吧”
散了会议,南财和南黑又嚅嗫着回来了
侯止苑看他们欲言又止,故作不知的问:“怎么回来了?”
南财摸摸头,道:“主子,我刚刚没好意思说那个……他们都有事去做,那我呢?”
侯止苑眼里半分落寞,半分痛苦的道:“你就充当洮阡的角色吧……”
南财一愣,心想确实好多天没见到洮阡了估计有特别任务吧
南黑笑呵呵的问:“主子,我呢?”
侯止苑挑眉,“你继续负责盯着叶誉”
于是南财笑着出去了,南黑苦着脸出了门
侯止苑刚回到房里,一个声音截断了他的步伐
“是该叫你侯爷,还是该叫绍渊?”叶誉负手立在门外,笑容几不可闻
月光清华,照在他的白衣上,更显冷峻
侯止苑瞥了眼站在旁边的南黑,南黑点了头便退下
“皆可请进”侯止苑笑着与他坐在凳子上,“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药炼完了来看看你的娃娃蛊”叶誉说话让人如沐春风,接触过他的人无一不赞他是个君子明明是叶耀圣的独子,却丝毫没有沾染叶耀圣的贪婪和暴力
侯止苑想,出淤泥而不染,或许只有叶誉才配!
叶誉把脉,忽而眼里有些不解转而看向侯止苑的眼里多了层不忍
“如何?”侯止苑问
“前几日偶然得知娃娃蛊的来历和作用只怕接下来的话,你并不想听”叶誉看着他
侯止苑浅浅一笑,“无妨”
“娃娃蛊来自塞外,有雌雄两只雌雄两只分别侵入种蛊者与中蛊者体内才可发挥作用在人体内随机定居,吸血为生种蛊者可探知中蛊者生死与否以及两人距离如何一旦中蛊者自毁娃娃蛊,当立即死亡,种蛊者不伤分毫”
“原来如此”侯止苑这才知道,原来霁彧能找到自己,是因为娃娃蛊也就是说,那场海战,霁彧是在有准备的基础下让自己去冒险的……
“一般一年后,若娃娃蛊依旧未曾取出中蛊者也可探知种蛊者的生死存亡”叶誉语气一沉,继续说,“但你体内的娃娃蛊……已经死了也就是说种蛊者已经毁了他自己体内的娃娃蛊,所以你体内的蛊随雌蛊的死亡而死亡”
叶誉见他若有所思,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心里对侯止苑越发赞赏
叶誉拿出一颗药丸,“你体内的余毒已排,以防万一,还是吃了解药为好”
侯止苑终于抬起来眸子,“峡谷的毒……”
叶誉淡淡道:“是你妹妹”
侯止苑苦笑,“纵是如此,霁彧也一定以为是我的指示”
许久,侯止苑才接下,对着叶誉笑了笑,道:“多谢”
乔国御花园
“乔相为何不与李诚安一同回来?”乔霁彧与乔什御走在花园里,乔什御笑着问他,眼里却是算计
《霁而有虹然末止》完本[古代架空]—— by:写彧
作者:写彧 录入: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