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估算,本该早就……但他靠意志已撑过一个多月,后期不知会如何”
两人皆叹息一声,往房中走去
此时,乔霁彧正披着大氅与萧诚下棋萧诚执白子先行,乔霁彧执黑子微颤着落盘
“哥哥,我有事找你……嗯?大家怎么都在这里?”侯云响端着茶出现在门口一时间,这小小的房间挤满了人
侯止苑看了眼乔霁彧,见乔霁彧一脸专心地看着棋盘便随侯云响走出去
“哥哥,你杀了叶耀圣?”
“叶耀贤泄露出去了?”侯止苑握紧双拳
“这倒不是,只是最近有消息称,叶耀圣的墓碑建在凌谷山脚下”
“消息可靠?”
“哥哥,你还记得当初那个打理凌谷的神秘人吗?这个人就是利姬当初她在南浦被凌三叔所照顾,故而凌三叔亡故后,她一直在凌谷照顾凌三叔后来出使任务也会找人代为打理所以,利姬给的消息,可信度很高”
“好既然是叶耀贤的决定,叶誉也不会生气你回去好好把这话与他说霁彧现在病重,离不得叶誉的治疗”
“嗯知道了,哥哥”
一局棋下的时间颇久,直到正午两人依旧在研究棋局乔霁彧紧紧裹着大氅,手中抱着暖炉,不时执子、落盘萧诚每见乔霁彧落子,都需想上许久,方能确定落子位置
乔霁彧时不时咳嗽,侯止苑便常给他递热水乔霁彧心思放在棋局上,忘了收敛喝水时露出的苦楚神色叶誉与侯止苑见此,心思皆沉重
侯云响看着棋局变化莫测,不禁唏嘘
萧诚的棋招招险胜,但乔霁彧总能以一子挽回局势平日里侯云响和萧诚下棋,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得败,而乔霁彧居然如此轻松地化解萧诚的每个局,可见考虑之周全,用子之精辟
正当赞叹之际,侯云响瞥见乔霁彧的玄衣下摆滴落红色的液体!
定睛一看,侯云响豁然震惊!
那是乔霁彧身上的血!已浸湿玄衣,继而坠地!
“彧哥……”
侯云响正要叫乔霁彧,却被侯止苑拉住左手!侯止苑摇头,眼中伤痛浓郁却又无奈
侯云响陡然懂了,什么叫做“病重”!
侯止苑收回手,站在乔霁彧身边,寸步不离!侯云响盯着那被握住的左手,眼中酸涩难忍!
这左手——
皆是哥哥掌心的血!
侯云响红着眼盯着叶誉,示意他出门说话
“彧哥哥怎么了?”
“御风反噬,恐怕命不久矣”
侯云响最后一个知道,不免大吃一惊!
“不可能!御风反噬而已,怎么会……”
“云儿,当初侯止苑也不信可这么长时间都一无所获,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以他的性格,怎可能在乔霁彧受伤之际还让他与萧诚对弈?无非是这些天来,乔霁彧只有在与萧诚对弈时,精神状态极好而侯止苑,不忍夺去他这微小的快乐”
侯云响眼中悲痛难忍……
“可是……哥哥该怎么办?没有了彧哥哥……哥哥该怎么办?!”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相信他能处理好一切”
房内,乔霁彧落子,道:“承让”
萧诚遗憾地摇头,“哎!本有机会赢的!不过你这招以守为攻用的相当妙啊!”
乔霁彧笑而不语
“啊!该吃饭了!都这个时辰了!”萧诚望向侯止苑,见他脸色不佳,便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彧娃娃啊,改日老夫再来与你一战!”
“好”
萧诚等人离开,侯止苑便把粥端上桌
“霁彧,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劳烦你陪我喝几天粥了”
乔霁彧看着粥,依旧没什么食欲侯止苑给他盛了一碗,几乎半碗米,半碗米汤
乔霁彧强忍住咽喉处的不适,喝了点米汤就再也不能吃其他侯止苑也不多言,把碗收了就去洗碗
回来时,乔霁彧已在床上躺着他似乎很疲惫,这一会的功夫,已呼吸均匀
听闻侯止苑的脚步声,乔霁彧忽而睁开眼
侯止苑走过去,躺在他身边,牵着他冰凉的手,道:
“霁彧,我昨日已把今日的公务全部处理了,这一整天我都陪着你你困了就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
“嗯”乔霁彧动了动胳膊,指着刚脱下的玄色大氅,“侯止苑,这大氅里的东西,你拿出来瞧一瞧”
侯止苑一伸手就把它拿下来摸了摸,只见两张纸卷在一起
“这是……”侯止苑打开它,只见两张纸上各画一件大红婚袍!
两件正面都绣麒麟,张牙舞爪,十分天真可爱!一件左袖镶金丝龙纹,右袖下端刻有一个“彧”字另一件右袖镶金丝龙纹,左袖下端刻有一个“缘”字!
简单却惊艳!
素雅而高贵!
“霁彧!我这就命人赶制!”
“不必!”乔霁彧拉住侯止苑的衣袖,“只是初稿,你再看看可有哪里需要改良”
侯止苑左看右看,都觉得十分妙
“不需要我看这就挺好!”
“这两件婚袍,只为弥补当初的遗憾不急于一时赶制你且休息”
“嗯嗯!好!”侯止苑小心将画卷起,放入抽屉中收好这才上床将乔霁彧揽入怀中——闭眼午睡
晚饭后,侯止苑照例去洗碗他走后,乔霁彧脸色煞白!吃下的一点稀饭让胸口疼到痉挛!不久,喉中剧痛!一股热源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苍白的唇……
玄衣口袋里的止痛药再次失去了效果,而痛症已经四处蔓延!乔霁彧擦去血,忍痛慢慢站起身,然双腿无力,终是跌坐原处
侯止苑站在窗外,这挺拔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染上寂寥——融入黑夜!
这一双桃花眼覆上难以言说的情愫,映着房中这个挣扎在四面八方聚拢的黑暗中的人!他一身病痛,却从不叫一声疼他一个人面对死亡,只为给在乎的人留最后一点幸福
可是……
霁彧——
如果最后这点隐瞒能让你安心,那我会永远在暗处,看着你、保护你、照顾你!
乔霁彧听见推门声,只见侯止苑走进来,眼中闪着光芒
“霁彧,十日后就是登基大典了你会来吗?”
乔霁彧苍白的脸上拉扯出点点温柔,“你想我去?”
“当然!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想你在身边”侯止苑抱他在怀,右手不动声色地放在他腹部,缓缓传去内力
乔霁彧早已感受不到内力,只以为疼痛在自然褪去……
“乔霁彧、乔相于公于私我都应在那里,见你黄袍加身……”
“这么说,你答应来了?”
“岂敢不去?”
“霁彧,你可别这么说!你我无需君臣相称”
乔霁彧笑了笑,脸色显然好了许多……
“外人面前,你是皇帝,我是臣子不可省”
侯止苑想象乔霁彧对着自己,自称为“臣”的样子,就觉得膈应,“也罢你规矩那么多,道理那么多,我可说不过你”
乔霁彧张口,待要反驳,侯止苑却伸手捂上他的唇
“霁彧啊,我什么都听你的但现在天色已晚,你得保证睡眠我去给你端洗漱用具”
侯止苑收了内力,乔霁彧顿时觉得脚下有了力气,一站起来,果然能下地行走
侯止苑每晚办公,甚至就睡在书房,对此乔霁彧有疑问,却也不问正如乔霁彧常常脸色苍白,指尖颤抖侯止苑也从来不问,甚至不提
乔霁彧依旧每晚睡前换下绷带,一条条血红的绷带如火,炽热、刺眼!此时侯止苑就站在窗外,看着他缓过痛楚,许久——躺下
待他呼吸均匀,侯止苑飞身而入,点上他的睡穴
乔霁彧眉头微皱,不知梦中的他,是否也痛苦着……
侯止苑坐在床边,尽数将内力传入乔霁彧丹田,他侧脸投在暗中,轮廓分明桃花眼温柔,尽是万般宠溺!
他俊美得如同书中来——
偏生一对孤傲、痛苦的眸!
“霁彧,这世间只你最聪慧,也只你最愚笨”
内力消耗殆尽,他惨白着脸抚他轻锁的眉,只一声喑哑叹息——
冷了烛火,
葬了岁月
——三日之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建国彧国,都城永安
乔历143年元月十五日,民街贴出一道旨意,百姓争先恐后前去观看其中这十二个字,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意味着,曾存在百余年的乔国、叶国将于三日后,消失于尘世!
蝴廓牵着利姬的手在民街闲逛小脸上失去可爱的笑容,近来愈发愁眉不展见到这旨意,小小的人儿拿着糖葫芦定在原地,眼中湿润看向这熟悉的“明黄”
“利姬姐姐,三日之后是否再也没有乔国了?”
利姬蹲下揽着她,安慰道:“自古以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乔国虽然没了,但有彧国,而且皇帝还是你侯爹爹,廓儿又何必伤怀?”
“彧国……”蝴廓泪水滚落,哽咽着,“彧师傅让我不必跟着他学习了,往后侯爹爹就是新师傅可是彧师傅如此渊博,就是跟着他学十年都学不完他所掌握的一半,又怎会不教我了呢?”
身边的行人来来往往,来看旨意的人堵在前,见到如花似玉却哭成泪人的小姑娘都投去怜惜的目光利姬抱起她,走到街角
“廓儿莫要想太多,你彧师傅不会有事的”
“我心里难受!我好想师傅呀!”蝴廓丢了糖葫芦,使劲摇晃利姬的手,“带我去找师傅吧!求求你了利姬姐姐!”
利姬被蝴廓炽热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软,便答应下来
得到应允,蝴廓在民街撒开双足飞奔,到处买好吃的打算带去给乔霁彧
吃过中饭后,蝴廓匆匆来到彧阙找了许久,才在长廊末端的房中找到乔霁彧利姬见到乔霁彧在午睡,便打算带着蝴廓离开
乔霁彧被吵醒,沉重的眼只能微睁,见到来人是利姬,涣散的眸子陡然有了焦距!
“利姬……姑娘……”
眼见她们就要出门,乔霁彧用力大喊!然而疼到出血的喉咙只发出极小的音量!这点力气,连下床都办不到!
犹如蝴蝶振翅声,这细微之音淹没在空中……
“砰!”
玉瓶坠地,一声脆响!
无用的止痛药散落一地!
利姬脚步一顿,回头只见乔霁彧清明的黑眸牢牢锁住自己!深邃又透漏出虚弱的眸子让她一悸!
“你……病了……”利姬看着他惨白的脸,一时语塞
蝴廓把好吃的一股脑堆上桌,桌上有一白壶,一青壶白壶装水,青壶装茶蝴廓特意给他倒了杯茶跑过来道:“师傅,喝茶吗?”
乔霁彧连喝水都疼,哪里能喝茶
于是轻轻摇头
蝴廓脸上的笑意黯淡下去……
见此,乔霁彧对她笑了笑,努力抬起手接过茶利姬赶忙扶起他,让他喝下这清香的西湖龙井
蝴廓高兴地接过茶杯,“师傅,侯爹爹说你得了伤寒,这些天你要好好养病廓儿会常来看你的”
“嗯”
一出声,乔霁彧就感到喉中发烫、发痒!
“廓儿……且出去……师傅与……利姬有……些话说……”
利姬顿时身子发冷!
隐约觉得乔霁彧的病——或许不是伤寒这么简单!
“好!”
蝴廓跑出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刹那,乔霁彧一手捂唇,剧烈咳嗽!五脏六腑要被咳出来一般!
“利姬姑娘,乔霁彧……有一请求,往后……侯止苑,劳你……照顾”
“乔相这是何意?!”
“国不可无后……”
利姬红着眼出门,刚踏一步,就见侯止苑负手站在门外他看着自己,深邃与沉稳从骨子里一点点溢出!再也不见当初那桀骜与张扬!
你——变了!
利姬浑身发冷!
门外这狭窄的朱红长廊仿佛有寒气万千丈,尽数渗入骨髓!透骨追魂!
“侯爷……”
“往后,莫要再带廓儿来”侯止苑径直走,走到她身边,声音喑哑道:“霁彧喜静……”
利姬捂唇,泪如雨下!
侯止苑关上房门,再转身时……
淡漠的脸上——强行变出笑意!
“利姬姐姐,侯爹爹让我不要来了……”
蝴廓愣愣地站着,利姬跑过去紧紧抱住她!
“为何侯爹爹……不让我来了?”
“因为你彧师傅……喜欢安静……”
蝴廓抱住利姬,看向房中乔霁彧的方位,笑道:“好廓儿——知道了”
房中,侯止苑将床下的碎渣扫去倒了杯水,用棉棒轻轻蘸取湿润乔霁彧的唇
“侯止苑……几时……了……”
乔霁彧睁眼,目光涣散!
“离中饭还早,累的话,你就睡会”侯止苑指尖拂去他额前的发,贪恋地将手贴着他的脸颊,享受这一点温暖
乔霁彧已经记不清日子,常常连刚做的事都给忘记如同叶誉所说,一旦他喝水都难受,那就真的病入膏肓了果然,自从喝水也会咯血后,他体力不支直到再也不能下床!
乔霁彧每次醒来都会问:几时了?
为了不让他吃饭,侯止苑总会答:离中饭还早
因为他只记得吃了早饭,却永远不知道问了几次,侯止苑回答了几次……
身上不知何时多出来许多不愈合的伤口,往往一觉醒来,人就躺在血泊中!侯止苑有日回来,见到他周身鲜血,难受到心头滴血!
于是一切工作,侯止苑带回房中完成自此,白天、黑夜,寸步不离!
乔霁彧皱着眉,刚刚还睁开的眼又给闭上侯止苑抚摸着他眉尖处已消失的君子兰,一遍一遍,就像在给他拂去又犯的痛症好像真的有了效果,乔霁彧拧紧的眉逐渐放平……
“今日……何日……”
“一月十五了叶誉说你得了伤寒,这不是大病,好好休息的话登基大典前就能痊愈”
“伤寒……”
侯止苑的笑容映在他瞳孔中,乔霁彧也笑了,就像绽放在寒冬里的花!
“有些……严重的……伤寒……咳咳咳!咳咳……”乔霁彧说着,突然一阵咳嗽!鲜血溢出唇角——一片汪洋!
“霁彧,别说话!风灌进喉中会疼的,一疼就会出血!”侯止苑心疼地恨不得剐去自己几块肉!可是不能!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乔霁彧颤抖着握住他的指尖,触手冰凉比这严寒的天气还要冷上许多!
什么时候……
你的手,也变冷了?
“侯止苑……”他将他发青的脸看在眼中,“睡会……吧”
“我的霁彧啊……”
侯止苑埋首在他肩窝,声音颤抖,“你会受伤……”
乔霁彧立时哑口无言!
一股绝望划过眼底!
他沉默片刻,倏尔出声!
“已经够多伤……咳咳!哪里……在乎……这一点……咳咳!咳咳……”
“我陪你睡!陪你睡!你快别说了!霁彧啊……别说了……”
侯止苑脱去大氅,钻入被子里,将内力灌输给他饶是他的身子发冷,却比被子里的温度要高上一些他把自己靠过去,给他取暖……
“霁彧,你好好睡睡醒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乔霁彧情绪稳定些,靠在侯止苑肩上感受这熟悉温暖
“给你烧鱼、炖汤、蒸蛋,总之一切你爱吃的都做!再叫上云儿、叶誉……”
乔霁彧唇边化开了笑意,眼里流露出璀璨的星辰!
“雪……糕……”
“雪糕?”侯止苑一愣,“现在天气严寒,恐怕……”
乔霁彧眼中的光芒褪去,侯止苑想到这是他第二次提及想吃雪糕,心中便狠狠抽痛!
“恐怕没什么不妥!霁彧想吃,我就给你做!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爬雪山到时,我们一边观雪景,一边吃雪糕岂不美哉?”
乔霁彧笑容又绽放,这次闭上眼,脑中反复描绘着这个场景
不一会儿,他呼吸均匀……
元月十八很快来临!
这日天未亮,侯止苑就起床准备一切事宜身旁的乔霁彧睡得熟,侯止苑不忍打扰他这几日浑身的病痛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侯止苑恨不得能替他分担些,哪里会忍心让他穿上官服,忍痛去自己的登基大典
《霁而有虹然末止》完本[古代架空]—— by:写彧
作者:写彧 录入: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