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想回中原了,塞外风沙太大了,出去一会儿就感觉自己好脏
在秦欢的强烈要求下,两拨人一起踏上了归路秦欢也想骑马,但是秦双总觉得他身体还虚着,强烈抗议,无奈之下他还是只能和白洁一起蹲在马车里唔,也不对,白元芳也窝进去了,美其名曰:和失散多年的弟弟交流感情!!
其实进去了没什么好说的,因为秦欢晕车啊!不管吃什么晕车药都不好使的那种!
秦欢本就肤色白皙,晕车之后脸色更加苍白,唇上的血色也几乎褪去了,看着特别虚弱于是他还是安静的抱着枕头睡在马车里,睡了一路
秦欢睡得沉沉,他又一次行走在无边的黑暗中,经了这一路,他倒是习惯了重重浓雾渐渐散去,换成一片山清水秀景色一只白净的手从身后伸出,直接捂住他的眼睛,少女娇俏的声音响起,“猜猜我是谁?”声音中掩不住的笑意
秦欢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双儿,别闹”
秦双不怎么高兴,每一次都这么说她不高兴的单手掐腰,一只手戳着秦欢的胸膛,有些气呼呼的道:“哥哥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秦欢转过身来,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秦双,这是他过去记忆里的妹妹,原来是这般活泼娇俏的模样他伸手想要说什么,眼前一切又恍若云烟,扭曲变成了另一副模样那是个很黑的地方,秦欢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开始有烛火次第燃起
这是一个地牢,他没来过这里,可这里,他似乎很熟悉,因为他无法控制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看着他走到了这里的尽头那里锁着一个人,身上缠缚着很多锁链那个人听见他的脚步声,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眼亮的惊人,里面是无尽苦楚秦欢却吓退几步,那张脸!他听见那人沙哑的几乎是破碎的声音,“你就是我,我们,罪孽深重……”
我们,罪孽深重……罪孽深重……仿佛是着了魔一样,他的耳边一直响起这声音白元芳看着他睡也睡得不安生,额上不停的冒冷汗,深情也不太对,忍不住就对着他捶了一拳这一拳收了力,不过还是打醒了秦欢秦欢睁开眼,白元芳和白洁两个人的脸放大在眼前,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切都只是梦
现在像个怨妇一样看着秦欢的人不止李西涯一个了,狄仁杰也加入了队伍在面对“你怎么忍心抛下貌美如花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我”的诘问下,白元芳仍旧坚定的选择了和秦欢睡一间房,他怎么能抛下经常做噩梦的弟弟!一想到弟弟从小在魔教长大,哦,满脑子的折磨啊,伤害啊,他就忍不住关爱弟弟
狄仁杰特别委屈,为什么他要答应白元芳带着秦欢来西域?如果当初不答应,现在还是老夫老夫种田生活突然意志消沉!
白元芳抱着被子,拼了老命终于和秦欢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如果忽略掉秦欢僵硬的身体
夜深了,月亮卧在天空最高的地方,被轻云遮了大半混元剑依旧每夜剑鸣,只是今夜入梦的,不是秦欢孤身一人
白元芳睡着了,忽然落在一片黑暗中,有点慌,这样的黑……然后,他看见了秦欢他开心的大声叫住秦欢,可秦欢却好似没听到,直接进了一栋大宅明明看着很近,可白元芳却走了很久等到他走进那间大宅时,那里,遍地都是死人小厮,下人,丫鬟,夫人,都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死不瞑目他站在院子里,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不怕那些死人,只是害怕那背后的事实,哪怕他明知真相
背后一阵风乍起,秦双不知从哪里跑来白元芳跟着秦双,直奔最后的书房等到他追过去的时候,只看见秦欢剑指尸体,眼神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他忽然觉得脚底有丝丝阴冷气息,直直的往他心里钻
白元芳是被惊醒的,他看着秦欢,突然有些害怕短暂的害怕过后,是铺天盖地的难过和自责,还有数不清的心酸和心疼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秦欢,本来不该发生的
第二天,其他人都很敏锐的发现,白元芳有些躲着秦欢狄仁杰摸不清头脑,可是他看着小白委屈巴巴的样子,就生不起气但是无论怎么问,白元芳都不肯说出原因,只能自行揣测
小黑在元教总部擦了擦汗,最近天热了起来,他一天到晚一身黑衣服,也是不容易诶呀,少主的消息!圣姑和少主要回来了!他也要努力工作,不让少主失望!
岳昊还在努力的向着桃李镇的方向赶路,此去路途遥远,但有些路,你本就不需要走完
李西涯苦恼的起身,把老爹传给他的无双剑从房门处拖回来,这次压在枕头底下然而,对面秦欢的屋子里,剑鸣仍旧响着,无双剑拼命往外挪,也发出剑鸣来显示存在感李西涯突然觉得,自家的爹可能和双儿的爹有什么跨越兄弟的感情,不然为什么混元剑一响,无双剑也跟着响,还拼命向混元剑的方向爬!他倒要看看,到底能整出什么玩意儿开!
他气冲冲的冲进秦欢的房间,窗口处一个红衫人影忽然消失然而就是这么大动静,秦欢也没有醒他又入梦了这一次的梦非同寻常
好冷!无边的水里,秦欢在这里一睁眼就看见上面被水扭曲的光这无边无尽的水里,他不断的下沉着,水下,有人在不停的叫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面上的光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了,他看见秦双也在水里秦双哭着想要拉他上去,他很心疼,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秦双,可是他们生生错过秦欢睁大了眼睛,却被一只手又拉了下去他扭头看见那个影子身上的玉佩脱口而出“岳师兄!”
那个影子逐渐消失在无尽黑暗中,秦欢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水下还能说话,毕竟这是他的梦里永不到底的下坠,多么可怕大概过了很久很久,秦欢看见周围出现了发光的碎片,那里面,分明是他小时候的景象
这里到底是,哪里?许许多多的碎片,越往下坠,反而越多秦欢伸出手想要触碰,碎片却在碰到的那一刻化成了尘光
一块不一样的碎片引起了秦欢的注意,那上面,坐着一个孩子孩子坐在碎片边缘,直愣愣的看着他,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对着他用口型说出:“我们,罪孽深重……无可饶恕……”
那孩子歪着头看他,一身红衣反倒显得鬼气森森,那笑容古怪而又苦涩,眼中盛着的光里没有希望孩子看着他,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向更深的黑暗
外界,众人已经快急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呢?须发皆白的老中医捋了捋胡子,愁的直摇头,“年轻人啊,有什么想不开的……”
“他怎么了?”众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他这是被魇着了,自己不愿醒,谁也没办法救他!”
于是当岳昊风尘仆仆赶路时恰巧遇到的秦双等人,都是愁眉不展在他的再三诘问和要求下,他终于见到了他挂念了里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初的脑洞就是
坠入无边无际的水的梦境,
文章的名字来自于《犹欢》,
当时突然激动想开文,
已经要过授权了
我们……罪孽深重……无可饶恕……
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他满手鲜血,杀了太多人;还有那块玉佩,那是他欠下的债,他欠岳昊的,无法偿还的债……
秦欢在这里百般悔痛,而岳昊看见他躺在床上五味陈杂他想过很多种情形,或者他冲上去痛斥秦欢无义,或者他们一言不合打作一团,又或者见到一方冰冷墓碑,然而他独独没有料到会是眼前这种或许他还该感到庆幸,按照秦双的说法,如果是两年前,他见到的,要么是墓碑,要么是活死人,至少现在秦欢只是睡着了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叫不醒一个不愿醒的人
岳昊留在这里,和他们试了很多方法,秦欢仍旧安静的睡着在此期间,秦双和李西涯也把当初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岳昊岳昊没想到,那时秦欢日日紧锁的眉间藏着的竟是这种难以言说的苦衷;他也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试想一下,你最重视的人最重视的不是你,你衷心以对的只要你死,真心待你的你却不能坦诚相对,这样的一生,要多痛才能走下去?
这样一条人生路,如何才能走下去?他想不出岳昊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很聪明,竟然会被这么笨的一个人从头骗到尾明知艰难还以身犯险,明知黑暗还渴望光明,明知利用还,无可奈何然而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骗的他满腔热血冷了,一颗真心丢了
岳昊找到秦欢的第八天,秦双和白洁两个人趴在门外,像是做贼似的向里面偷看,手里都抓着李西涯做的屏蔽仪她们俩只看到岳昊拉着秦欢的手,仿佛是无可奈何一般
岳昊叹着气将身上的盘龙玉佩解了下来,轻轻放在秦欢的手里,面带倦色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你要什么我不肯给你呢?哪怕是神农玉,也终究是个死物罢了”终究是不及你这个活人的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岳某心中所想,你只是长久的沉默着最后,我们走到现在的地步
白元芳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去,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还没好好的过够舒心的日子,他白家的子弟,怎么能一直困在梦中
上弦月隐在层层轻纱薄云后,星辰也躲进夜空里,天色暗的可怕人生总会有一次说干就干的热血白元芳下了决定,狄仁杰看了看自家的傻小子的愁眉苦脸,还是帮着出谋划策了
趁着夜色,白元芳抱着秦欢就跑,狄仁杰驾着小马车在客栈后面接应,白洁确定其他人都被迷药放倒以后,麻利的爬进马车里,三人带着秦欢悄悄地跑路了目标:大漠酒馆!
酒家擦了擦桌子,重新拿出一坛酒,还是醉生梦死,他小口的一点点喝着,他在等人他算了,大概也就是这几天,带着那样一把剑,那群人该回来找他了
岳昊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身体几乎都躺僵了刚起来还有些晕乎乎的,他抬眼看见地上同样躺着的两人时,心里凉了一半急急忙忙找来小二一问时间,坏了,白元芳他们走了快有一天一夜了
秦双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岳昊在房间里烦躁的走来走去,看着岳昊的表情,她隐约觉得,哥哥恐怕出事了
果不其然,秦双醒了,她了解了事情后,见李西涯还没醒就准备上手把人打醒了,可能是出于小动物的直觉,李西涯悠悠转醒然后三个人又踏上了#寻找秦欢之路#
秦欢安静的做一个睡美人,名义上的一路上怕被追上,白元芳他们全都走的捷径,一路风尘仆仆到了大漠,白元芳骑着骆驼,怀里抱着秦欢,心情急切的看着前方
终于到了酒馆,白元芳才发现,他相熟了几年的酒家似是早已料到他们会来,早早地坐在外边等他们
白元芳一颗心忽然落定,也不顾自己此刻满身尘沙,胡子拉碴,“酒家,我求你救醒他”
酒家闻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为自己倒了碗酒,动作说不出的写意风流,“你该知道,我不救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救我?”白元芳红着眼惊诧的问道
酒家,哦不,该叫他欧阳白,他仰头饮下醉生梦死,“因为你倒在我面前,因为你的长相”因为你像我徒儿
白元芳恍若一瞬间失去所有的气力,仍旧不死心的问: “真的没有例外?”
“没有!”欧阳白回答的斩钉截铁,“早说过醉生梦死不可多饮,你怎么不听呢?”说着却伸出了手将秦欢抱起来,头也不回的向里走,“他是我徒弟,不算例外”
欧阳白嫌弃的把白元芳赶了出来,让他好好去洗漱休息,别来打扰秦欢治疗转身进了客房,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欢,欧阳白把混元剑抽出来,“还要我叫你不成?”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缥缈的红衣少年从剑里脱身而出,看那模样,竟和秦欢一模一样!“引他入梦,让他知道过去……呵,你一个残魂,怎么还不肯放过自己?”
剑灵却只是呆呆立着,一直看向秦欢,也不出声回答欧阳白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手腕一翻,握着混元剑就向他刺去,气势十足却不带半分杀气剑灵生而有感,对这种攻击自主便会反击两人打斗追逐间出了客房,白元芳吓得把狄仁杰护在身后,又把白洁塞进屋子里,才敢自己出来看看
月华如水又似纱,照在剑灵身上,配着那虚幻的身影,倒仿佛真是神仙妖精一般白元芳站在院子里看着剑灵,剑灵的眼神很冷,就像他在梦里看到的一样,甚至更冷,因为剑灵的眼里,连人性也没有很快的,白元芳就发现,剑灵虽不怕受伤,却不肯与欧阳白正面交锋,处处防守,很快就落了下风
剑灵被欧阳白用剑鞘打在膝上,竟好似常人一般跪了下来,他神色木然的仰头看着欧阳白,声音带着大漠的粗砺,“……师……父……”
欧阳白听了反而怒极,“你既然肯为了妹妹祭剑,抛下师父,又肯为了护着那孩子,强迫自己入梦忆起前尘,那就别来烦我叫醒你啊!难为你还记得为师!”
剑灵张口似是想要辩解,却化作一阵轻烟回了剑中响了一路的剑鸣,终于停了没等来道歉,欧阳白忽然很累,他的路,没想到他的徒儿也会走一遍果真天道好轮回,你看,苍天饶过谁?
岳昊到的时候,欧阳白没有开门,他知道外面站着的是受害者,可加害者是秦欢,他想护着更遑论秦欢也是一个受害者呢?
被放进去的时候,岳昊自动为欧阳白找好了理由,前辈总要试炼后辈的他此时还不知道,他现在就像突然就见了家长,而家长还在思考究竟是养了多年的大白菜被猪拱了,还是一朵小花插在了草堆上
岳昊只知道,见到秦欢的时候,心里仿佛重新有了光他抓着秦欢的手,“我不管你是秦欢还是韩欢,都是你骗了我,你欠我的,该还我了”
大概这话太戳秦欢心窝子了,这好多天都闭着的眼,忽然慢慢睁开了秦欢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没想好如何偿还岳昊,他欠的实在太多
岳昊本来想好的诘问,看见秦欢醒后,心里只剩下欢欣
第12章 第九章
一睁眼就看到债主,简直不能更悲催〒▽〒值得庆幸的是,秦欢虽知晓自己盗了苍穹的神农玉,可他还不知道神农玉为了救他已经碎了,要不然应该会更加崩溃
有句话说得好,坦白从宽,抗拒打死这件事本就是他理亏在先,于是甫一对上岳昊的眼,他就有些心虚秦欢也顾不得自己只着了里衣,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垂首敛目只听他道:“任凭岳师兄发落,秦欢甘愿受罚”
按理来说,岳昊见着秦欢此刻仿佛砧板上鱼、任人宰割的模样,他本该是长笑三声,快意不已可他看着这样的秦欢,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当初单雨那般严刑以对,秦欢也不曾服过软,可如今在他面前却无措的像个孩子只这样想,他便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生怕自己失态,岳昊急切的想要开口打破室内尴尬的沉默,可过了半晌,却只吐出一句别有深意的话,“你欠我的,何止一块神农玉……”
秦欢听了,身影一颤,他欠下的,如何还?他想起看见的那些过往,就忍不住心寒,从骨子里都泛出一股阴冷来,一口牙都要尽数咬碎,双手攥的指甲都刺出血来,才勉力忍住心中忽然爆出的悲愤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秦欢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抬头看向岳昊,“秦欢自知万死……难辞……我……”
哐当!两人不由得看向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