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斩首前夜,叶余山挚友南宫义,也就是当时的武林盟主潜入死牢打算劫狱,但叶余山只求南宫义将他唯一的儿子叶怀央救出去,最后南宫义偷龙转凤成功地将叶怀央救出去”
云离忽然浑身一寒,颤抖着如同秋风落叶:“后来,叶怀央混在刑场围观百姓中,亲眼看着叶家满门被斩,那一日大雪纷飞,鲜血染红了一片白雪”
云离猛然睁开眼,眼底的恨意与杀意如同毒汁迸溅,他冷笑着狠狠地说道:“他记得,那天的素心腊梅开得很艳,就像刑场被鲜血染红的一片积雪,触目惊心,耳边是家人的冤屈的哀鸣,凄厉惨绝”
他定定地望着连珩继续道:“之后叶怀央随着南宫义来到了南宫家,成为南宫义的养子,化名南宫晓”
“嗯,我知道”
云离垂下眼眸窝在连珩怀里,像个木偶人一样毫无意识地说道:“后来南宫义的女儿南宫绫从西域回来,怀里抱着一个才一岁的男婴叫阖儿,她跟南宫义说这是孟乾的儿子,未婚有子是为奇耻大辱,南宫义爱女心切就把阖儿取名南宫阖,当做南宫家的养子”
“再后来,南宫绫被下江南巡视的公孙戎看上,带回宫中成了妃子,南宫阖和南宫晓便成了兄弟一直在南宫家”云离轻叹一声,沧桑而无可奈何,“或许是天意如此,两年后南宫家被上百名神秘刺客血洗,一场大火把一切都烧尽,南宫义拼尽全力带着南宫阖和南宫晓逃了出来”
“他们隐姓埋名建成百叶山庄,五年后南宫义也因旧伤复发辞世”云离哀伤地望着连珩,“从此百叶山庄只有南宫阖和南宫晓,在南宫义辞世前,他告诉南宫晓,纵火烧了南宫家的人,是晋庭”
“晋庭?”连珩百思不得其解
“嗯,原因是何,不得而知”
连珩认真地看云离,问道:“公孙戎被杀、公孙启、公孙璞和公孙谊三位王爷皆是因为造反而被满门抄斩,是你做的,对吗?”
“是叶怀央,他在叶家和南宫家两次灭门中幸存下来,自然要让公孙家的人都尝尝满门抄斩的滋味,也会让晋庭付出代价”云离冷笑一声,毫不掩饰眼里的恨意,“说起来,公孙景才是罪魁祸首”
“那日在龙腾酒肆发现的那个太监卓忿到底是谁?”连珩疑惑地问道
“当时卓忿是公孙戎身边的管事太监,叶余山当年查到了公孙景造反的证据,本打算亲手交给公孙戎,但那会儿公孙戎沉迷美色根本不理会叶余山”云离轻蔑地笑了笑,“公孙王朝到公孙戎这儿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所以叶余山将密报给了卓忿,想让卓忿呈给公孙戎,但卓忿却私自看了密报,还把密报给了公孙景?”连珩惊讶地说道
“嗯,以至于叶余山被公孙景反咬一口,落得悲惨下场”云离面露讽刺的笑意,“我就是要让天下人亲眼看着大华王朝最忠心的宰相安玄素,是如何把公孙一氏赶尽杀绝的”
连珩抚着云离那冷冰冰的面庞,眼底的疼惜与柔意如同春风般融化云离心上的严寒冰石:“好,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听着连珩温柔的话语,云离松了一口气靠在连珩肩上,他闭眼平复心底波澜壮阔的恨意,憋在心里太久的一席话终于发泄出来,是一种解脱与放松
“珩”
“嗯?”
“你想去见一见南宫绫吗?”云离闭着眼云淡风轻地问道
“嗯”
“过几日举行祈福大典,在天坛”云离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会见机行事,你专心自己的事就好”连珩淡淡一笑,收紧手臂揽住怀里的人儿,一点儿也不舍得放松
“我们回房罢,入夜凉了”云离睁开眼眸担忧地看着连珩
“好”连珩柔声说着,想要抱着云离站起来却力不从心,尝试了几次还是做不到,他无奈地坐下来,哭丧着脸,“师父,我连你也抱不起来了”
“是伤还没好罢”云离尴尬地说道,从连珩怀里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扶起
二人相偎依着缓步走过厚厚的积雪,留下清晰的脚印,雁过留痕,就如同这份深沉的爱,情深意切印在心上,爱在心上
冬末的雪,典雅宁静,温情几许
次日,日光倾好
连珩早早便醒了过来,只觉今日浑身充满了活力,不再像前两日那般浑身没劲,看来身体是恢复了大半了,这样想着更是惬意满满
他温柔地看着怀里还在沉睡的人儿,不由地笑出声来,抬手碰了碰对方的眼睫毛:“师父,起身上朝啦~”
“珩......”云离皱起眉头呢喃一声,情不自禁地往对方怀里蹭了蹭,细白的手扶着连珩的胸膛
“师父还会赖床?”连珩惊喜地笑出声来
云离缓缓撑开眼眸,看到对方气色好起来便松了一口气,他倾身吻了吻连珩的嘴角,带着几分患得患失的后怕:“我不准你离开我”
“这句话该我说”连珩宠溺地捏了捏云离的鼻子,“你呀,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也是我的,下下辈子还是我的,听明白没?”
云离眼眶一热,他从南宫义死后便独自撑起了一切,十年来没有人知道他熬得有多难受,每次几乎要崩溃时,他看见连珩那无忧无虑的开朗样子便咬咬牙继续坚持,坚强了十年也保护了连珩十年,无怨无悔
“别哭”连珩吻去云离眼角的泪水,“你哭我也得哭”
一句话吹散了云离的委屈和苦闷,他破涕为笑地拍了拍连珩的肩:“为我更衣,我还得进宫一趟”
“好”连珩笑得灿烂温暖
二人沐浴更衣出来,云离看着连珩那哀怨的可爱模样便情不自禁地送上香甜的吻情意绵绵地一阵热吻后,云离伏到连珩耳边轻声笑道:“小狼崽”
连珩乐得合不拢嘴,甜甜地在云离脸蛋上“吧唧”一口,心满意足地说道:“好,去上朝罢”
“在家好好养病”云离淡笑着,由着连珩为自己换上官服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云离走后,连珩一个人在床上想了许久,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怀央.....”
【皇宫·勤政殿】
一系列繁文缛节的上朝仪式,文武百官面向天子,无人言语
“玄素”南宫绫点名道
“臣在”安玄素出列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说道
“你来说说看这一仗该不该打”南宫绫说道,听不出情绪
“打则伤社稷,不打则伤民心”安玄素字字珠玑,“古语有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玄素之意,是打?”南宫绫淡笑着说道
“是”安玄素坚定地说道
“安大人,我朝刚过寒灾,如今国库空虚,哪里经得起打仗”公孙景貌似忧国忧民地说道,“又不可增加赋税,这钱从哪里来?”
“启禀太后,臣倒是有一计,只怕朝中多数人不乐意”公孙煜突然站出来说道
“煜王爷请讲”南宫绫说道
“百姓自然是没钱,但朝中官员皇亲人人富足,这钱从诸位官员手中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公孙煜笑道
“这.....”
此言一出各路大臣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臣愿拿出一年俸禄,以供国库”公孙煜掷地有声地说道,言罢还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公孙景
“既然皇兄带头,臣也愿拿出一年俸禄,支持北伐,以平定民心,稳定社稷”公孙景皱眉说道
“臣也愿拿出一年俸禄”安玄素微笑道
两位王爷和中书令带头,其他官员也纷纷效仿,即便是个别心里不舒坦的也拉不下面子不交银两
“尔等都是我大华功臣,哀家也决定消减后宫一半的用度,用以支持北伐”南宫绫笑出声来,心情大好,“此事由言博处理”
“臣遵旨”言博出列领旨
“太后娘娘,臣以为,这北伐将军应由卫祡担任”安玄素这才说道正题
“卫祡?”南宫绫疑惑地,“他镇守东北,能调动吗?”
“娘娘,臣也觉得卫祡是个合适人选”公孙煜理了理衣袂,像是背诵书一般说道,“其一卫祡多年戍守极北之地,晓通寒战;其二卫祡刚刚获封,对朝廷歌功颂德,定是雄心壮阔,想要一展拳脚;其三我大华如今将帅之才稀缺,褚陆镇守西域不可调动,曹湖之守卫卞陵更不可抽调,唯有戍守东北的卫祡”
言罢他松了一口气,多亏了昨夜孙玉给他上了课,还让他将这段话背下来
“煜王爷果然看得透彻,哀家甚为同意”南宫绫满意地点头说道
“没想到皇兄对朝中局势如此了解”公孙景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
“六弟过誉”公孙煜谦谦有礼
“即日加封卫祡为北伐主帅,十日后出兵北伐,兵马粮草调度一事兵部速速处理”南宫绫说道
“臣领旨”阮珀出列行礼
“陈祖谦,祈福一事如何了?”南宫绫另起话题
“定于二月十八,今日便可发榜昭告天下”陈祖谦出列禀报
“好,那便退朝罢”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玄素闲庭散步般随着文武百官走出勤政殿,放眼望去,广阔的皇宫内外,清晨的日光洒在宫瓦如同珠石零落般闪闪发亮,他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如春风送暖入心,却带着运筹帷幄的诡谲
最初的单纯,被岁月磨得一干二净
风云起,暗潮涌一念之间,万骨成灰,王朝覆灭
清闲自在的气氛环绕在伊水楼周围,小石和小风两名侍童喜上眉梢地在一旁看着连珩在作画,都觉得今日的少爷精神了不少,看来应该是恢复过来了
“少爷,雅儿姑娘带到”伏陌以将雅女带着连珩面前
“雅儿,好久不见”连珩气定神闲地说着
“连公子有何吩咐”雅女垂首行了个礼
“你回去告诉西域王,在二月十八太后祈福,让他和我一起去见一见南宫绫”连珩平静地说道
“不知连公子有何计策?”
“小陌”连珩看了看伏陌以
伏陌以点头,将一封信交给雅女
“有劳西域王按信中所言与我汇合”连珩惬意地说道
“是”
“小陌,送她离开罢”连珩面带微笑地说道
“是,少爷”
伏陌以刚走,莫乔之便端着药过来,像是哄孩子般说道:“少爷来,该吃药了,先生很快便要回来了”
连珩欣喜若狂,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轻咳一声仿佛很虚弱的样子说道,“莫叔,把药放着去忙罢,小石小风你们也下去罢”
“是,少爷”
一群侍从离开后,连珩立即躺到软榻上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很快云离远远地走过来,走进伊水楼便看见连珩一副虚弱的样子,药也没喝
“珩?怎么了?”云离惊讶又紧张,今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病倒了
“可能今早回光返照”连珩可怜兮兮地说道
“起来喝药再睡罢”云离放柔语气哄着,端起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细心温柔地喂着:“张嘴,啊——”
“啊——”连珩看着云离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云离将最后一口药汁给连珩喂下,用手帕为对方擦了擦嘴角一边问道:“好点儿了吗?”
连珩眼珠子一转,他忽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咳咳咳.....疼咳咳.....”
“师父,药好苦”连珩继续呜呼哀哉起来,一脸苦相
“那我给你拿点糖莲子过来”云离刚想离开却被连珩拽住衣袂
“不要糖莲子......”连珩艰难嘘声说道,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要蜜饯?”云离奇怪地看着连珩
“我想要师父.....咳咳....”连珩惨兮兮地看着云离,病怏怏的样子装得以假乱真
云离愣了愣明白过来,脸上一红,尴尬地别过头去说道:“你不是没力气吗?”
“师父亲亲,我就好起来了......”
“知道了”云离别扭地说了一声就起身将伊水楼的门窗都关好也将帷幔落下,他将衣物都脱下后红着脸回到软榻旁开始解开连珩的腰带,根本没注意连珩那小饿狼一样的表情......
春事不知日影斜,芙蓉摇动月黄昏
相许蒲苇缠磐石,白首天长地久时
太后携天子登临天坛为万民祈福,以求国家安定,福泽延绵
融雪之际的祈福,无论对天子太后还是皇亲百官,都是极其遭罪的祭坛两侧的雪被扫清,露出光洁一片的地面,从天坛南侧的岁祥殿里望去就如一道明媚的的长镜
殿内,李尽沙在为公孙恪整理着朝服,而南宫绫站在一旁,吩咐着将那繁琐杂碎的饰物一股脑戴在小皇帝的身上,一个也不能少
时辰到,遥远宫中太和钟轰鸣,随后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南宫绫牵着公孙恪走出福岁殿,在宫廷乐队的齐名下缓缓走向祭坛,两侧早已列队多时的文武百官纷纷下跪,迎天子以祭天之仪
正阳恰从天坛之顶投射,洒在那台面上如云的繁复精美之祭品上但见有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数目之多,纷繁缭乱,仿佛一哄而上地祈求天佑天子,佑大华复兴
天坛四外噤若寒蝉,无声无息的只见黑压压的一群文武百官——即便是行将末日的黑暗王朝,这祈福祭天之重礼却依旧肃穆,胜比开国盛况
稚嫩的天子早在之前就被老师反复教导着如何诵词,如今在此等肃穆重压下,也是绷紧了脸,拿着祝词版聚精会神,一个字接一个字地念出来也是因此,整个过程尤为冗长,天坛四外只能听见年幼天子的吟诵
苍穹一片青云,隐约遮蔽了熹光,如同末日的礼赞
直到快入黄昏,这场祭天之典才结束,文武百官在天子太后离开后才井然有序地离开天坛
李尽沙揉着有些疼的脑袋小憩,不过一刻便到了他与陈祖谦约定的地方
下了轿进了茶寮雅间,只见陈祖谦早已坐在那里,有些紧张地站起来笑道:“李提督上回的信老臣已经收到了……”
“怎么样,做得否?”李尽沙挑眉
“做当然是做得,只是老臣担心,如若那新娘子真以病为由过世,那景王爷对老臣岂不是……”陈祖谦疑惑地问
李尽沙面不改色道:“这个我会解决,况且陈尚书认为,是与景王爷有这点小矛盾好呢,还是让我把那些事抖出来?”
陈祖谦慌忙答道:“不不不,既然李提督都如此说了,老臣也能放心,便找您说的做就是,但您也知道,让人死容易,生造出一个人难,给老臣十天便才做好”
“无妨,你做便是,到时我会先来看看”李尽沙道
“是是是……”
****
是夜静谧,没了白昼皇亲百官云集的喧嚣,天坛终究恢复了应有的样子,留得这个王朝权力最大女人以清斋戒律的闲暇
殿内烛光明亮,连随从的奴仆也被屏退了去,徒留南宫绫一人庄严地跪坐在祖宗牌位前,像凝固的雕塑一动也不动了很久她口中悄然念念有词,仿佛在虔诚地祈求祖上保佑家国风调雨顺,复兴安平
忽而烛光摇曳,夜风习习地吹来,有不同寻常的冷意南宫绫浑身一震,而后缓缓睁开眼,便从那明堂镜中看见了雅女
“太后娘娘,请随小女子来罢”
“……好”
南宫绫只觉膝下都有些颤抖地起身,任由雅女带着她悄然出了岁祥殿
天坛之北乃一片幽暗的树林,原是为了将这神圣祭台与世俗之地隔绝的绿荫,如今入了夜,加之春季未返的草木萧条,枝头寂寥,宛若鬼魅集结之地狱,阴暗逼仄,徒然生出几分冰寒
《华沫》完本[古代架空]—— by:空虚二爷
作者:空虚二爷 录入: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