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公孙律一伸手那鹦鹉便飞了过来停在他手指上:“不是红姐的鸟嘛?”
此地正好离丽红阁不远,二人向东一望,便见那杨红正站在丽红阁楼上挥着手帕,笑盈盈地让他们上去
“怎么样,上去坐坐不?”公孙律看着李尽沙笑道
李尽沙眯着眼:“真只是坐坐?”
公孙律眨巴着无辜的眼:“小爷都要成亲了,当然不会去搞这些东西了嘛”
李尽沙哼了一声:“去罢”
公孙律立刻笑开了花,拉着他的手双脚一点,便直接从这长安街上飞身而起,和那鹦鹉一起向那丽红阁高出的露台上飞去,稳稳地落在那摇着团扇握着手帕的杨红身旁
“好久不见,红姐”公孙律毫不客气地在那露台上的竹藤椅上坐下来,顺带把李尽沙一起按下来坐好
杨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两,将泡好的两杯花茶向前推了推,亲昵道:“律儿啊,老娘听说你要成亲是怎么个回事?”顿了顿立即可怜巴巴地道:“你走了这丽红阁可怎么办啊!老娘可伤心死了!”
公孙律笑嘻嘻地道:“小爷以后还时不时来看你,只是这有了娘子,怕是不能消遣丽红阁的东西了”
“唉,”杨红拿着手帕扶额,“你这一走,阁里头的姑娘小伙子都难过得不得了,还有放话说不干要从良……啧啧你看,这都什么话啊!”
公孙律干笑着,心虚地看了一眼面色冷硬的李尽沙:“小爷那时少不更事,从今往后是不会涉及这些烟柳地了,恕红姐理解”
“理解,老娘理解!”红姐摇头晃脑地,看着李尽沙若有所指地开口道;“不知道这陈云沫是什么人,能把咱们律世子训得服服帖帖”
些许是不知道说什么,公孙律竟难得腼腆地抓了抓脑袋,不说话而李尽沙更是默默无言,平静的面色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律儿,为了你这次成亲,老娘还给你准备了大礼”
“红姐真是疼爱小爷!”公孙律道;“上次生辰送了一裘衣,不知道这次又送个何?”
杨红团扇一指露台里的房屋:“还烦请律世子亲自去拿,便在老娘梳妆镜下的抽屉里,些许还得找一番”
公孙律眨眨眼,而后起身向里面走去,留下杨红和李尽沙二人坐在露台上
杨红见公孙律进去了,便对李尽沙道:“可是你一手策划的东西?”
“然,”李尽沙轻饮一口花茶:“以你他的了解,应也能料到他不可能顺从地成亲”
“是他让你这么做?”
李尽沙颔首,还未来得及多谈公孙律便从屋中跑出来,举着那瓶子大喊道:“红姐你竟然送小爷药丸,这不会是壮阳药罢?”
杨红用团扇捂着嘴笑道:“律儿您说呢?”
公孙律哀嚎一声,而后一屁股坐回竹藤椅上,将那瓶子放入袖中:“红姐可要来看小爷成亲?”
“别了嘛,老娘看见就伤心”杨红故作凄哀道:“以后记得瞒着你的娘子来孝敬孝敬老娘就行”
“放心罢,十天半月带条公鸡来看您”
“这才乖嘛~”
三人有茶聊了些许,公孙律和李尽沙便告辞离去,而杨红依旧倚在丽红阁的露台上,摇着团扇,笑看着二人离去,嘴角的笑意缓缓敛去,化作一声叹息,发出无人回应的提问:“这年月唉,究竟要等到何时,律儿?”
“有信,巫宁,有信,巫宁!”
鹦鹉的叫声唤回她的神智,杨红立即奔到那信鸽前取下了纸卷,展开来只见锋利遒劲的笔锋印下言辞:“近来胜战,得所权位,若加巫术,大有所望,期来密咒”
隔了一行,最末端又写道:“律儿已见,望保其全安”
杨红笑了,将那卷指攥在手心,下一瞬便成了碎末
春阳正好,丽红阁上三寸日光不多不少,映着碎纸成灰,仿佛拼凑出了成王败寇的图迹
几日后
春季本不是狩猎的好时节,但如今在小皇帝和摄政王的撮合下,竟也有模有样地办起了这狩猎会来,也是荒唐至极
李尽沙是在前一日才听闻有狩猎会这事的,今日早朝后又见公孙恪一脸欢快地吩咐来自己给他换戎装备好行头,便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此地
春季原是万物复苏之际,但见这猎场草长莺飞,比那秋冬之时的萧条好看了不知多少倍,虽不适合打猎,倒挺适合踏青朝堂中有头有脸的皇亲和官员皆换上了猎装,骑在马背上跃跃欲试
公孙恪被小贵子裹得像个球,他不满地嘟囔起来:“穿这么厚,难看”
“陛下,春捂秋冻,别着凉啊!”小贵子郁闷道
“行了行啦,这个就不穿了”
公孙恪说着把那貂皮褂袄抖下来扔给小贵子,然后踮起脚抓住马鞍便一脚跨了上去,但见他手里拿着皇家猎场的箭筒,头戴黑色金边毡帽,精致的五官神气活现,加之罕见显现的天真欢欣,惹人怜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罢”公孙恪心情甚好,难得抛却了往日的一脸忧郁:“今日既不是捕猎时节,众爱卿就小猎怡情即可,来这里踏青也不错!”
众臣纷纷赞同,于是公孙煜走出来主持大局道:“以往狩猎会皆是要比试谁打的多,今日特殊,咱们就照陛下的意思,便随性而发,重在这狩猎的意趣”
众臣皆听令,于是乎便悠然在这猎场各自策马捕食,纯粹便是陪太子读书,陪天子狩猎
李尽沙策马缓缓移近公孙律,蹭了对方一下道:“怎么,不去打猎?”
“打什么呀,死人妖你又不能陪我”
“什么不能了?”
公孙律挑眉,以眼示意那天子的方向:“那小鬼定要找你来着”
李尽沙半信半疑,正要顺着他视线望去,果不其然听见公孙恪在叫自己,举着弓箭一脸期待
“啧啧啧,”公孙律眯着眼:“那小鬼真是黏你啊”
“少贫嘴,”李尽沙道:“我先过去”
“好~”公孙律笑看着他策马朝那边走去,而后缓缓地收起笑容,凝视着那愈来愈远的身影
这头公孙恪见终于可以放手捕猎了,高兴地叫过李尽沙便要对方陪自己入那丛林,随行的还有公孙煜和数名侍卫李尽沙无奈只能跟着这尝鲜的天子一齐策马入丛林,寻猎于早春这时节捕猎并非难题,因万物皆复苏在繁衍之际,倒是能捕到不少鲜美的猎物
公孙恪操着弓箭,对着那忽然奔跑出的野兔刷刷刷射了三箭,奈何不够娴熟,加之那细瘦的手臂也不能连发且稳,自是都落了空,这样一来二去了好几次,不禁让年幼的天子丧气得很
“陛下莫要着急,慢慢寻总会有机会”公孙煜一脸谆谆教诲道
“都多少次了!”公孙恪不满道
“陛下拉弓得再远一些”
“这样?”公孙恪试了试道
李尽沙见此也道;“胳膊肘再往后些,对准那猎物”
公孙恪睁着灰色的眼睛,咬紧牙拉长了,恰是那标准的骑射姿势
李尽沙余光忽瞥见一只野兔溜过,立即道:“那里!”
公孙恪立即调转箭锋,就着那方向眼疾手快地放箭,但见着箭射中了野兔的一腿,但后者却是顽强地脱着那箭继续飞跑
“抓住它!”公孙恪兴奋地大喊,一马当先冲上前去追那要死里逃生的野兔,一群侍卫也是帮着上去围追堵截,一时间队伍乱作一团
“快,快点!”公孙煜似乎比他还兴奋,指挥着这群侍卫道
李尽沙正想着如何抓住这不安分的野兔,忽觉身后有阴风阵阵,顺着这卞陵北郊的树林呼呼而来
他猛然回首,衣袖中掷出短镖朝杀气袭来的地方击去,骤然掀起一圈狂潮,震颤着丛林中树枝摇晃,而后几十名黑衣刺客如地里长的般出现在眼前,提剑直指九五之尊
“有刺客!”
“保护皇上!”
李尽沙离那刺客最近,自然而然地首当为先,速战速决地抽出长鞭和这些家伙对峙,而护在公孙恪身旁的侍卫队也从不同方向堵截着这群不速之客
这群人武功不算弱,也分不清什么数路,却是抱着送死决心来的般,也足够消耗了近一刻的时间李尽沙将其中一人一脚猛踩在地上,而后揪着那脑袋起来,撕去了那黑色的面纱,露出狰狞的脸
那人见已沦为鱼肉,便要咬舌自尽,不料李尽沙一手掐住那喉咙,将整个下颚都扯下来脱了臼,阻止其自杀之举
“谁派你来的?”
那人挣扎着瞪大惊恐的眼睛,忽然露出意味不明地狞笑,而后顿时口吐白沫李尽沙倏然放手,他便如白纸般瘫软在地上,没了声息,原来是在行刺前就服了毒
“小心!”
紧接着侍卫队中忽出现惊呼,而后一阵浓重的迷雾立即扩散了整个树林,霎时眼前一片白雾而不清晰,只能见到眼前几尺的景象而此时四散开去的侍卫队,早已忘去了天子的所在
李尽沙心里一沉,大喊道:“陛下!”
那头骑在马上的公孙恪模糊中听闻呼唤,正要回应,忽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扯下来,而后便被人一手掰开嘴要强行塞入异物
“唔……唔唔!!”
他惊恐地拳打脚踢,使出浑身解数地挣扎,还挥舞着身上的弓箭朝那人招呼去而那人似乎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而这一声便是让公孙恪彻底认了出来:
“公孙煜……唔唔!!”
被发现了的公孙煜更是不择手段地要将他置于死地,将那异物塞入他嘴后就这么强行灌了进去,而后便双手卡着他的脖子,竟是要弄死的作态
“陛下!”
侍卫队于大雾中赶了过来,公孙煜立即放手消失了踪迹,而公孙恪则是没了意识地瘫在地上
天昶一年三月十九,天子于卞陵北郊的猎场遇刺,后又在迷雾中遭人毒害,昏迷不醒
宫内御医见后皆是困惑且无法解,朝野上下震惊不已
“你们这些御医都是吃什么的?!”
潜龙殿中公孙煜勃然大怒,将那几个年迈的老御医吓得瑟瑟发抖,皆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回摄政王,老臣实在无办法啊……这毒唤作迷心草,无药可解……”
“没办法?朝廷都白养你们了吗?!”公孙煜大吼
公孙景在一旁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身居高位的公孙煜指手画脚,唾沫横飞但他那凝重发青的脸色却泄露了不安的内心
李尽沙从帘后走出,朝二位王爷致礼后来到公孙恪榻前只见后者小脸如纸,身子本来就瘦弱,如今更是如同一具死尸般躺在偌大的龙床上,似乎轻轻一捻就碎成灰若不是还能探到脉搏下微弱的跳动,他真以为天子驾崩
潜龙殿内有巫师作法,那摇铃和念咒如流水般溢满了整座寝殿,让李尽沙听得浑身鸡皮疙瘩起了又散,散了又起他同情这年仅十岁的天子,同情对方仅此年纪便成为了争权夺利的傀儡
他看着暴跳如雷的公孙煜,不禁眉头紧皱,心里不断地冷笑和发寒而对方轰去了那群御医,也把那群作法的家伙弄了出去,才看向他道:“眼下如此,李提督可有办法?”
李尽沙摇首:“如今宫中御医无法,看来也只能希求于江湖偏方了”
“哼,那种东西有用?”公孙煜冷笑
“死马当活马医,要救皇上只能试一试”
“本王去寻罢”公孙景忽然开口道
“然,六弟辛苦”公孙煜颔首,似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
【卞陵·景王府】
卞陵郊外落了缠缠绵绵的春雨,似乎在为天子的罹难而悲戚,老天爷都沉下了脸,将灰蒙蒙的沉郁铺满皇城京畿
王府后院,高墙上是密布的藤条,一直延伸到潮湿的地面而那紫藤萝条编织的阴翳下,站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手持长剑,俊朗的五官凝在雨色中,脸庞略显苍白
院内桃花树的枝条后,公孙律正定定地看着他,灰眸中有沉暗的复杂情绪过了半晌,才缓缓走出,出现在对方的视野里
“义父”
晋庭看见他一顿,浅笑道:“子抑,你父王呢?”
“早朝还未回来呢”公孙律回答,看着晋庭手中的剑:“义父你怎么来了?”
“武林那边出了些事,”晋庭走近拉住他,笑容依旧:“怎么,子抑还不带义父进去坐坐?”
公孙律也勾起嘴角,用胳膊肘亲密地撞了对方的一下:“哪敢啊,义父快请进”
二人说说笑笑地走近王府中,公孙律让晋庭先坐便泡了一壶茶端上,还叫下人端来了水果,并深知晋庭性子地屏退左右,让堂中空荡荡地只剩他两
晋庭站在府屋中,环视了一周最后视线定格在那房屋上鲜艳的红绸带上,问道:“子抑是要成亲了?”
“然,义父才知道啊”公孙律笑嘻嘻地回答,将茶杯推到晋庭跟前
晋庭浅笑依旧地接过:“是哪家的女子过得了子抑的法眼?”
“哪有法眼不法眼的,还不是父王逼的联姻咯,矮子里面挑高个儿”公孙律吐舌头
晋庭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道:“律儿还是这么调皮啊!”
公孙律也乐呵呵,反问:“干爹不要揭小爷的短啊,话说武林那到底出什么事啦?”
晋庭敛起了些许笑容,但依旧平静道:“那帮家伙闹得不小,这事还得亲自跟你父王说”
“这样啊……”
“对了,你和那百叶山庄的连珩,是什么关系?”晋庭突然问起
公孙律脸色微变,忽而又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朋友咯,小爷我在武林还是很多朋友的哈哈哈哈~”
“你得离他远点,以后莫要再接触,他不只是百叶山庄庄主这么简单”晋庭严肃地说道
“不会吧......”公孙律似懂非懂的样子
二人正说着,公孙景也刚从宫里回来了,见到晋庭不禁一顿:“怎么过来了?”
“因为义父想父王了呀”公孙律嬉皮笑脸
“闭嘴”公孙景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走近坐在了两人中间
“父王,你刚从宫里回来,皇上怎么样了?”公孙律貌似担忧地问道
“不太好”公孙景摇了摇头
“子观,喝茶”晋庭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今日来是想单独谈些事”
“哟哟~好久没听见父王的字了~”公孙律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还翘起二郎腿来不停地抖动,眼神调侃地看着这俩
“子抑,该干嘛干嘛去”公孙景面不改色道
“啧啧,小爷知道”公孙律一脸“我懂”的欠扁笑容:“不过你们不是应该进房关门嘛?”
晋庭听闻颔首;“子抑说的是,这事闭门而谈较好”
公孙景看了他一眼,而后示意晋庭,二人便一块起身向房中走去而公孙律得意洋洋地吃着桌上的糕点,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走远
“荒谬!!你们这群大华的虫蛀!!”
公孙煜愤怒地大喝一声,用力将手里的一沓奏折往下用力扔去:“你们说说看,你们要本王如何处理罢”
“刷拉”的一声,十几本奏折触目惊心地摔在地上
幼帝中毒卧床不起,早朝按例由摄政王主持进行,满朝文武都战战兢兢地看着那高台上愤怒得满脸通红的公孙煜,整个朝堂的气氛陷入一阵压抑与凝固让人喘不过气来
“摄政王息怒,不知.....”
“你自己看看这些证据,别说本王冤枉了你们”公孙煜盯着言博冷笑着说道,“也难怪大华连个匈奴也打不过,都养着你们这群偷米之鼠!”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哗然,凌暾皱起眉心走出来不满地说道:“本官两袖清风,不知摄政王此话何意?”
“两袖清风?!”公孙煜哈哈大笑起来,他眼神悲愤而狠厉,提高声线说道,“若不是本王这几日在户部查了一番,还不知道你们这几个尚书的勾当!”言罢他愤怒地拂袖指着凌暾,“明渠修葺之事,你中饱私囊,贪污了多少钱你自己说”
“摄政王......”
“还有你!”公孙煜厉声打断,如同一代明君在铲清朝廷的腐败,他指向言博继续愤怒地大吼起来,“加林四县为何莫名增收两成赋税?!赋税为何没有收进国库?!”
“那是因为加林四县富足,按安大人的说法,让贫瘠之地减税而富足之地加税.....”言博浑身一阵冷汗,连忙走出来解释
《华沫》完本[古代架空]—— by:空虚二爷
作者:空虚二爷 录入:0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