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朝往右移开一点,窗户边的二鬼,则朝屋里进了几步,脚落在地上,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能看见我们?”按理说他和李宣都没有主動现出身形,而骁柏看他们的表情,分明和之前在客厅那会不同,谢园心中惊讶,顾不上回骁柏的问题,他睁大了眼,看着骁柏,不过话其实是对黄朝说的。
骁柏点点头,道:“我能看见你们,不只你们,就是楼下那些,都可以。”
“你……”谢园惊呆了。
“这次回燕临身边,虽然我的具体目的和你们的不同,不过殊途同归,我们可以合作。黄朝已经接受了我的合作提议,不知道你们想法如何?”
骁柏望向李宣和谢园。
后两者面面相觑,继而一同转去看自此都没有出过声的黄朝。
“具体怎么回事?黄朝。”李宣问道。
黄朝侧身而站,半张脸露出来,半张脸掩藏在里面,他就眼珠子快速转动,斜过去瞥了李宣一眼,随后又转回去,目光定在骁柏身上。
“就像曲游说的,我和他达成了合作的协议,他到这里来,算是一个诱饵,严昕那边准备都做得差不多,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将燕临还有他操控的那些厉鬼们,全部都送进坟墓。”
“严昕?他……刚刚那个除魔师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严昕一个普通的人类,那什么来和燕临对抗?”李宣觉得黄朝说的话,太荒谬了。
“他藏得深,严昕大小就可以见到鬼,一直都瞒着大家。他有个朋友,家里世代都是除魔的,之所以我们死了,而严昕没死,就是因为对方给了他一个符器,那东西不仅保护了严昕,连曲游会活到现在,也得亏它。”黄朝知道要这么让李宣他们相信,肯定不大可能,于是将不久前和严昕通话的内容挑拣了一些出来,转述给李宣他们。
“严昕能见鬼?我完全不知道。”李宣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惊讶了数次。
旁边谢园也附和着:“我也是。”
“哎。”几个鬼魂眼瞧着把话题扯到了别的问题上,骁柏出声提醒他们,不要忘了他这里。
“对对对。”骁柏一出声,李宣愣了一下,然后连说了好几字,“那个山头,算是半山腰,但是看外在,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就是底下……”
李宣像是刻意停顿,那边骁柏璀璨眸光直直盯着他,因为是鬼魂,活人基本都不能随意看到他们,李宣这么天来,身边看到的都是其他鬼魂阴冷死气的眼珠子,没有一丝的温度,他是被鬼附身的连宇一枪爆头,死得相当快,痛感都没感觉太多,直接断了气。
所以,某个角度来说,对自己死亡这件事,他记忆并不深刻。
某些时候,总觉得自己还活着。
而残酷的现实,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已经死了,连尸体都不完整,只有衣服残破的骨骼,现在下了墓地,不会再活过去。
燕临在他眼里,算不上是人类,那是个比鬼魂还疯狂残忍的存在。
当下,这个满是鬼魂的屋子出现一个人类,对方可以看得见他们。
不说是兴奋,但至少让李宣对骁柏有了丝异样的看法。
被他深深注视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带着期待和催促,让李宣有无尽诉说的冲動。
“底下怎么样?”骁柏被李宣勾起了好奇心,顺着他的话问。
李宣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受到期待一样,他随即道:“曾经是个墓地,在数十年前,发生过一次大的動荡,死过成败上千的人,那些尸体全部扔进了挖出来的巨坑里,直接用土掩埋着。”
“至于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件事了。”
“修建房屋,会挖地基,那些白骨?”屋里同时飘了三个鬼魂,本来就是冷夜,像是三台冷冻机,不断散发着冷气,骁柏搁在棉被外的手冷的已经有点泛疼,他把手拿到被子下捂着。
这動作不大,但还是被一直注视着他的黄朝眼尖发现了,似乎起了点怜惜的心理,黄朝往窗口那边走,视线游曳到窗户外,看起来是观察窗外的情形,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想离骁柏远一点。
他自己的解释,毕竟这人被他睡过,还生了场病,体质显然不怎么好。
李宣他们瞧着黄朝跃过他们站到窗口,没想太多,继续和骁柏谈着话。
“坟墓很深,地基没有挖到底。”李宣和谢园去过那片山头,那里散发着的阴寒气息,就是已成鬼魂的他们,都感到压抑。
而那些修建房屋的工人们,更是白天在山上工作,夜里全部都下山,没人敢在上面住。
开始到是有胆子肥的,不过那些人晚上都连连做噩梦,到白天精神恍惚,好几次都险些出人命。
“燕临把房子建造在那里……”骁柏拧着眉头。
“虽然无法确定他具体想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们都不好動手,现在你来了,又有严昕,可以让严昕想想办法。”谢园插了句话进来。
“这个行,你们把具体地址说一下,我发给严昕,让他来处理。”骁柏觉得谢园的法子可行。
“地址我明天会亲口告诉严昕。”窗口那边的黄朝说道。
骁柏想询问下原因,忽然看到黄朝脸色有变,跟着他同李宣他们使了个颜色,三个鬼魂同一时间从房间里消失。
随着黄朝他们的里离开,屋里原本滞留的寒气,像是瞬间流动起来,骁柏顿时感觉到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他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不太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随即问96具体怎么回事。
96将先前燕临同黄朝的对话简要说了一遍。
于是骁柏知道明天他和燕临去山上看房子的时候,黄朝会同李宣他们一起去一个毒品生产厂,将那里的一些人给杀了,做为血源供给体。
骁柏拿过手机,他和严昕的联系,是用加了密的邮件,不是通过普通聊天工具,翻出邮件,看到有一封未读的。
大致扫了一眼,骁柏回了简单几句话。
随后没有在床上坐太久,便倒头重新睡下去。
第二天是被敲门声给叫醒,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骁柏揉着惺忪的眼睛起来。
简单收拾一番,半个小时不到,就出了门。
同行的就他和燕临,还有一个开车的司机。
汽车在经过一个早餐店时,司机下车买了点早餐,车子飞驰在街道上,骁柏拿着玉米粥和包子,坐他旁边的燕临似乎没有胃口,一杯粥都没有喝完。
骁柏递了个鸡蛋过去,燕临摆摆手,没有接。
这份相处模式挺奇怪的,就是燕临自己,也觉得诧异,他曾经一度以为骁柏会对他怒目而视,或者直接仇恨地看着他,可事实截然不同,他就坐在他身边,明知道他对他存有杀戮的心,却好似一点都不怕,甚至偶尔里,燕临从骁柏神色里,能看到一些兴奋和跃跃欲试,他在期待着什么,同他一样,在渴望着什么发生。
对于严昕,燕临其实心中隐约明白,正是因为得不到,才渐渐变成一种执念。
假如真的到手了,说不定严昕这颗朱砂痣,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成为蚊子血。
身边的这个人第一次给了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对方现在在他身边,触手可及里,骁柏像是一个谜题,等待着他的解答。
有一点他需要承认,骁柏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开始慢慢变大,他甚至有种预感,只要时间允许,他就会占据最主要的位置。
而他自己,竟是隐隐觉得还不错。
不如就这样,不如就将目光都放在骁柏身上?
念头刚一起,就让燕临给圧下去了,他做事从来都不中途而废,前面都做铺垫做了这么多,要真这个时候收手,他自己都要嘲笑自己。
何况,就算停下,也回不了头。
早就,回不了头了。
汽车在山路间盘旋,林间鸟兽蒲扇翅膀,烈风拂过,刮的枝叶沙沙沙声作响。
天空一团乌云从远处缓慢飘过来,当汽车约莫二十多分钟后停靠在目的地,乌云正好笼罩在了他们上头。
黄朝与李宣他们,是在燕临、骁柏出了门后,才出的门。
天气乌云密布,黑色的铅云厚重又浓烈,看起来随时要从天空圧到地面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