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一出来,谢采爵跟着就回身,往屋里走。
他从来都是个即想即做的人。
先是将骁柏扶着坐起来,对方身体无力,谢采爵就坐在一边,把人揽怀里,然后去掀被泪水浸湿的红布。
这一掀,谢采爵眸色微惊。
男孩这张漂亮精致的脸,意外的有种熟悉感,对方睫毛也被泪水打湿,还残留着一些泪水,几乎是在一瞬间里,谢采爵记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谢采爵原本要去抹掉骁柏脸上泪痕的手,忽然就没了動作,这个巧合,怎么看,都算不上是巧合了,他不觉得骁柏会主動到这样的地方工作,用身体赚钱。
就还剩一个可能,有人故意将他送来,让他被人睡。
那人算计骁柏,同时也把他一并算计进去了,让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睡了自己表弟喜欢的人。
这笔账他得找机会和那人算。
骁柏眼帘一点点掀开,在总算看清面前人的容貌后,扬起手就要往谢采爵脸上揍,然而力气不足,手臂抬了一半,又落了回去。
谢采爵将思绪拉回来,惊讶的确有,可开始的想法没有改变,骁柏是断然不能和谭耀在一起的,放在方裘那里,始终也是隐患,倒不如就这样顺水下去,就放在自己身边。
“这事我会和谭耀说,你以后就安心跟着我,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说,我都给。”谢采爵对骁柏道,强势霸道到不容人反驳。
骁柏嘴角隐隐抽動,眼底全是屈辱和悲恸,他看着面前强势决定他未来命运的人,讥讽怨怒地切齿:“我想你去死。”
“换一个。”谢采爵没有被激怒,冷静的表情,和骁柏的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
骁柏却是闭上了眼睛,嘴唇也紧紧抿着,不愿再多看谢采爵哪怕是一眼。
往屋里四处找了一番,没有找到骁柏的衣服,谢采爵出门,叫来了会馆的管理者,让对方送一套衣服过来。
很快谢采爵帮骁柏穿好衣服,打横抱着浑身脫力的骁柏,快步走出了会馆。
最先意识到骁柏失踪的是夏炎,酒会他没有去,估摸着要结束的时间,给骁柏打去电话,得到的提示音是对方已关机。
心想骁柏可能心情不好,这一去,他和谭耀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任何转机,一个人想要静一静,是完全有可能的。
只是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夏炎又给骁柏去电,同样的机械声音。
夏炎有点急了,赶去骁柏宿舍,舍友都说一整晚都没有见过骁柏。
继续联系方裘,方裘回复,下午那会在校门口见过骁柏一面,至于后面,骁柏单独离开了。
卫崇那里,是方裘打过去电话,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方裘和夏炎在学校里见面,由于骁柏在夏炎展露出来的性格和在方裘那里不同,因而夏炎的担忧明显比方裘多一点。
至于方裘,大概是出于一种预感,他觉得骁柏虽然暂时失踪了,但以他的手段,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事。
“……你的意思,昨天叶阳是去见谭耀了?”方裘消化着夏炎提供的信息。
夏炎沉着眸点头。
“知道这事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前后思考了一下,夏炎给了否定的答复。
方裘心中有两个答案,就他个人而言,他更偏向于前面一个,骁柏见过谭耀后,要装一下情绪不好的样子,所以故意关掉了手机,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也许是今天,就会回到学校。
后一个,骁柏在离开酒会现场后,遇上了某些意外,导致他被動地无法联系他人。
夏炎想的是第一个答案,骁柏躲在某个地方,想自己静一静。
理论上就这样不去打扰,让骁柏冷静一下,或许是最好的做法,可夏炎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心里的担忧,随着时间的缓慢流动,没有丝毫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要不,我打电话问下谭耀?看他那里知道什么情况。”夏炎有个猜测,为骁柏挨了一刀、意料之外忽然开始喜欢的谭耀,会不会是知情者,更甚至,骁柏的失踪,就是谭耀一手所为,毕竟是认识这么些年的朋友,夏炎自认还是清楚谭耀的性格为人的。
谭耀虽然不会用过于强取的手段,因为他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自然有人会送上来,现在所有人都在阻止他和骁柏在一起,而骁柏是他想要得到的人,然后谭耀就暗里神鬼不知地将骁柏给藏了起来,瞒着他父母,瞒着他们,这样一来,所谓的阻碍,就不攻自散了。
夏炎话一出,方裘立马就领会到了夏炎的意思,如果骁柏没有在方裘面前展露出真实的一面,方裘肯定是同意夏炎的看法,可事实不是这样。
对于夏炎的猜测,方裘完全不认同,然而他没有阻挠,甚至拿出电话,表示他由他来打。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通,就有一个陌生的来电,只是当对方一开口,方裘面上神色就瞬间骤变。
夏炎在对面,始终都看着方裘,见他脸色忽然变得异常古怪起来,小声询问:“怎么了?”
方裘冷峻的眉头微拧,缓缓摇头。
还没等方裘问出任何话,那边的人先他一步开口。
对方说了简短的一段话,很快就挂了电话,方裘耳边是嘟嘟嘟冰冷机械的忙音,声音不大,不过夏炎隔得不远,因而直接听到了。
夏炎眼眸盯着方裘,等着他的回答。
方裘捏着手机,指骨突起,在无声沉默了四五秒钟后,他忽然一笑。
随后一边笑一边摇头。
“不用找了。”
忽然的一句话让夏炎完全摸不着头脑,发懵地问:“什么不用找了?”
“叶阳啊,他现在待的地方很安全。”方裘心底,远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在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刹那,他竟是有种自己发现、看上的东西,被人强行夺走的愤怒,能够让他在意的事物不多,虽然对骁柏的喜欢,只是一种对玩具的喜欢,可这种喜欢也是真实不虚假的。
谢采爵就这样把原本是他手里的人给抢了过去,这一点怎么样都说不通。
脑海里有另一个声音,说‘为什么你认为是谢采爵抢的,而不是叶阳主動……’。
当然有这个可能,但方裘不认为骁柏是个愚蠢的人,但凡有点头脑的,在见过谢采爵一面后,都应该有意识,对方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骁柏主動勾引他是不错,可除此意外,同样是谭耀身边的好友夏炎,骁柏就没有下过手,骁柏就算要继续往谭耀头顶上送绿帽,不至于会舍近求远。
“哪里?”夏炎的焦急,表露得有点明显了。
“谢采爵那里。”
“谢……你说谁?”夏炎全然的难以置信。
“谭耀的表哥,谢采爵,叶阳怎么到的他手里,我不清楚,刚才电话里,他只说人在他那儿,至于他们两现在在哪里,就没有透露了。”
窗外青穹里一架飞机轰隆掠过,两人的谈话暂时中断,方裘撇过头,望向机尾后拖拉出来的灰色云带,唇缓缓勾起。
轰鸣声渐次缩小,飞机隐没在天际线里。
夏炎眼眸一点点缓慢垂落下去,凝注着自己捏紧的拳头。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两分:“谭耀应该还不知道。”
“大概吧。”就算知道,以谭耀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处境,他做不了什么事,起码是没法将骁柏从谢采爵手里拿过来。
夏炎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剧烈晃动,险些倒下去。
跟着他转身,向店外面走。
“你要去找谢采爵,你知道他在哪?”方裘坐在原地不动,没有要阻拦夏炎的意思。
“不知道,但总比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得好。”夏炎这话出来,不只他自己怔了怔,就是方裘也觉得诧异。
诧异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方裘转而用探究的目光瞧着夏炎,夏炎停住了脚,自己这么着急做什么,就算真的找到骁柏,他也带不走他,退一步,哪怕他带走骁柏,对方也不会和他有什么深层次的接触,他不是方裘,也不是卫崇,做不出那种逼迫别人就范的事。
夏炎拳头攥紧,心中对自己感到十分可笑,掌心微微刺痛,他倏地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