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晟一懵,“什么说什么?我有说什么吓到你的话吗?”
方淮缓缓摇头,一字一字重复道:“你刚才说的是,我不说你不说,会有谁知道浴室里其实有两个人。”
“对……啊。”阮晟迟疑了下,“怎么了?”
方淮摆摆手,垂下头开始思考。
阮晟的话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天他路过厕所,听见被水流压抑的干呕声,过了一会平姐从里面走出来,他便默认厕所里的人是平姐,因此干呕的人就是平姐。之后他对平姐所有的猜测和观察,都是建立在这个认知基础上的。哪怕到现在为止,他没有找到更多的证据和线索,他也依旧坚定地相信平姐就是那个虚假直播的人。
但是如果当时浴室里不止一个人呢?
方淮在努力回忆着那天的场景。平姐从厕所里走出来,和他寒暄了几句就回房间了,而他紧接着就和阮晟去吃饭,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铃兰去上厕所,那时候铃兰刚刚录完一期吃播,说自己正在赶着剪视频更新。
如果那天在厕所里的其实是平姐和铃兰两个人,再如果催吐的人其实是铃兰,那么她很可能是刚刚好录完吃播视频之后来吐的,时间点完全说得通。
可是方淮记得很清楚,那天平姐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眼眶发红发肿,声音也有些哑,完全符合催吐后的生理现象。对比于铃兰和平姐都在厕所的毫无依据的猜想,似乎还是平姐催吐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推着方淮忍不住去想另一种可能。
若靠理性,答案一定是平姐。但若是靠直觉,方淮却莫名觉得铃兰有很大的问题。
如果那天浴室里有两个人,一定会有痕迹的,会是什么呢……
“阿淮?”
“阿淮?!”
方淮猛地回过神,大脑转不过轴,呆呆地看着阮晟,“啊?”
阮晟的目光有些担心,“你到底怎么了?最近总是这样,好端端的突然就神游,怎么叫也回不过神来。”
方淮哦了一声,深呼吸,捋了一把自己的湿发,低声道:“没事,最近睡眠不太好。”
“睡眠不太好?”阮晟皱眉,“你小子该不是在开玩笑吧。每天做完之后你都睡的像死猪一样香,白天也是,午觉打呼噜常常把我震醒,我都没说自己睡眠不好。”
方淮,“……我打呼噜?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阮晟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每天十二点做完,我上播你睡觉,大概到凌晨一两点,你就会集中爆发性地猛打呼噜,我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快受不了了。”
方淮,“……”
阮晟叹了口气,抬手揉揉方淮湿漉漉的脑瓜,“没事,我最近下单了一个新的麦克,收音很好,而且自动降噪,你不用感觉到压力。”
方淮,“……”
怪不得最近收到的好多站内信里都叫他呼噜宝贝,他还以为是粉丝们随口给他起的什么爱称,原来竟然是因为他当着两百万人面彻夜打呼噜。
人生,果然不能想太多。
方淮郁闷地叹了口气,激情的心情全没了,他默默给自己身上抹着沐浴液,匆匆洗澡。
阮晟也感受到了他情绪的起伏,本想问一下,但是看某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只是攥着方淮的手,默默地陪着他洗了个澡,然后两人一起裹上浴袍准备回屋。
十一点四十,回去吹一下头发换个衣服,刚好赶上重新上播。
“你别乱想,等会吹干头发好好睡觉。”
方淮嗯了一声,感觉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又闷又烦。
阮晟用一条大毛巾替他简单擦了擦头发,然后把毛巾搭回架子上,搂着方淮往出走。两人走出厕所后,男人忽然诶了一声,“等下,灯忘了关。”
他说着伸直胳膊,站在厕所门外反手关上了顶灯和灯暖。
咔哒咔哒两声清脆的开关声,就像是点燃一条引线的火星,瞬间在方淮脑子里燃爆了。
方淮猛地抓着阮晟的浴袍,问道:“你下午是不是和我说平姐是个非常非常节俭的人?”
“对啊。”阮成皱眉,“你到底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方淮没回答。
他终于知道最近自己一看到厕所就觉得莫名违和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
平姐确实是个非常节俭的人,节俭是一种贯通性的品质,会体现在一个人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上。比如,买打折货,省着用生活快消品,以及省水省电省煤气。
听见厕所有干呕声音的那天,他之所以觉得哪里怪怪的,是因为平姐当时从厕所里走出来之后没有关灯。不仅如此,当时厕所里通亮通亮,不仅顶灯开了,浴霸上四个灯暖全部打开,而平姐平素节约惯了,自己洗澡的时候从来都只开最昏暗的顶灯,这就是最大的矛盾点。
怪不得之后每次看见平姐上厕所,对着只透出幽暗灯光的厕所门他就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淮想通一个关节后就站在厕所门前,开始疯狂回忆其他细节。
平姐是一个非常注重房间空气质量的人,对空气清新剂的狂热就是最好的证明。平时平姐洗澡出来都会大敞着厕所门,让潮气尽快散发掉,而那天她从厕所里出来,不仅没有关灯,还反手带上了门。留灯关门,这很可能是因为当时厕所里还有别人。
方淮感觉自己脑子里的脉络忽然清晰了不少,他拉着阮晟的衣角,问道:“假如我们两个都在厕所,如果我在干呕,你可能听不见吗?”
阮晟皱着眉,“什么意思,你怀孕了?”
“……”方淮一头黑线,男人无厘头起来真是无解,“我只是打个比方。”
阮晟想了想,“有可能的。”
“怎么?”
“比如说,我在洗澡,你在干呕,我就可能不知道。”
方淮追问,“为什么?”
阮晟笑了下,敲了敲方淮的头,“你是不是洗澡的时候就知道YY,根本没有生活常识的?洗澡的时候淋浴水声很响,感受声音最强的就是站在水流底下的人。声音可能会压住你干呕的声音,而弥漫的雾气完全蒙住了玻璃门,我也看不见你干呕的样子。既看不见也听不着,除非味道特别大,不然我很可能不知道啊。”
方淮闻言发愣,“听不到?”
“对啊。你有在洗澡的时候用手机放过音乐吗?如果你放过就会知道,把手机音乐开到二分之三的音量,即使手机就放在浴帘外面,站在淋浴喷头下的人也几乎听不见声音,全都被水声遮住了。反而是厕所外面的人会听见音乐声。”
阮晟想了想,“除非你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大,不过那样洗澡的人虽然能听见一点音乐声,但是房子隔音稍微差一点的话,楼下一定会捅天花板的。”
方淮彻底明白了。
那天浴室里有两个人,平姐和铃兰都在。铃兰干呕的时候平姐在洗澡,平姐听不见干呕的声音,而门外的方淮能隐隐听到一些。平姐洗完澡之后出来,留灯关门是因为知道铃兰还在里面,而他不知道,他潜意识里压根就没觉得厕所里还能有别人,看见平姐出来了就以为找到了怀疑对象,之后就和阮晟吃饭去了,完美错过铃兰从里面出来的时间。
他吃完饭回来的时候铃兰正在剪视频,说明她很可能刚刚录好,也就说明她可能刚刚吐完,时间完美契合。
忧郁症,狂躁症,催吐,喜欢光线强的地方……一切都串了起来。
“别发呆了,你快点回去吹干头发睡一觉……”阮晟催促道。
方淮突然想到了什么,挣脱阮晟的手,“你先回去直播,我等会回去找你!”
说着,方淮大步走向赵赵的房间,当当当敲门。
过了约莫五六秒钟,房门从里面打开,里面黑咕隆咚的,赵赵弹出一个爆炸头,半眯着眼睛,“哥们,大半夜的,你干嘛?”
方淮呃了一声,他完完全全忘记了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赵赵揉着自己的眼睛适应客厅的光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方淮裹着的浴袍,目光又越过方淮打量了一通后面一脸无语的阮晟,撇嘴,“啥意思,和我说你们是床上关系还怕我不信么?洗完鸳鸯浴穿着情侣浴袍来和我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