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鲜血滔滔。
云润生眼神晦暗不明。
不顾手臂的痛感,云润生摁着差点被生生咬下来的那块肉挑眉,扬手给自己吃了一粒回春丹。
他再次扣住黄粱的下巴逼他张嘴,牙齿整齐圆润,除了右侧一粒小虎牙有些锋利,其余的看起来无甚杀伤力。
“啊啊啊……”黄粱依然疼的哭叫,如扔进了油锅里抽搐的鱼。双腿蓬蓬狂踢木榻,活活像个癫狂的疯子。
云润生叹气,扔下黄粱去厨房,挥手间扬起火焰以最快的速度烧了一大锅热水。别院是临时租赁作为两人私下的落脚点,宅子里没有安排半个仆人。等他准备好浴桶回到黄粱身边,对方已经从床榻上滚下来,屋中一应物件被摔得七零八落,膝盖以下的裤腿被撕没了,本来应该完好的双腿遍布血痕,再来晚一点,只怕每一寸皮都能被他自己生生抓破。
竟有这般疼?云润生凝重的上前抱起对方,犹豫着要不要打晕他,晕了可以减轻痛苦,但他更想亲眼观察病症,以方便日后治疗。
本来烧洗澡水想给他泡澡舒缓,眼见双腿都是血痕,云润生打消了念头。
被抱着的黄粱仍在激烈挣扎,双腿抽筋似得扭动想要挣脱,云润生不真用出几分力差点制不住,越疼越是力气大?换了普通人疼了许久早就晕了,黄粱却似相反。再次将黄粱放在床榻上,云润生直接绑住他的双手以免自残,又飞快喂他一粒回春丹。
木榻上的黄粱嘶吼哭叫,凌乱的衣衫血迹点点,伤痕累累的双腿犹在踢打,过了许久,腿上的伤痕慢慢愈合,不知道是药效还是病发的时长过去,疯狂的黄粱渐渐虚弱,双眼无神的虚张着痛哼呻|吟。
凌乱的黑发垂在脸前,好似厉鬼。
云润生静静坐在旁边守护,直到黄粱的动静越来越小,终于闭上眼昏睡过去,此时,天色将明。算一算,黄粱足足疼了两个时辰之久。
云润生再次给他把脉,脉象正常。云润生表情复杂的打量安静地睡美人,心中疑虑重重。
朝阳从海岸线缓缓升起,霞光洒遍波澜的海面,越过石壁悬崖,投进岸边静谧的别院里,院中果树上硕果累累,落下一地金黄。
木榻上,黄粱艰难张开眼。
在离木榻几步远的正前方,云润生依然在盘腿静修。利落的黑衣劲装,不伦不类的及肩黑发,表情庄严而又安宁。
黄粱愣愣盯着那如雕塑的人影半晌未眨眼。
昨夜病发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事实上他起初喝醉了有些迷糊,但是疼痛席卷而来时便由不得他,鼻子摔出血,疼的人一个激灵骤然清醒。疼痛疯狂的叠加,昔日在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和嬷嬷们都不在身边,宠他爱他的亲人也不在,孤身一人逃难几个月,一无所有的仓惶时时刻刻都在折磨人心。
这段时日里,他还活着,能吃能笑,都是因为道长。
但是!他都摔倒糊一脸鼻血疼的想死了居然……没人扶。
云润生一张开眼,对上黄粱来不及收住的小表情,那一脸的幽怨?
“还疼?”云润生起身向前,在床尾落座。
黄粱不自在道:“不疼。多谢。”
云润生蹙眉微叹,一脸沉思:“抱歉,你这毛病我暂时帮不上忙,我对医术只有粗浅的了解,学艺不精,惯用灵力简单粗暴的治病,可惜对你无效。”
“我的老毛病天下名医无人能治。昨日的事我记得迷迷糊糊的不大清晰……咳,若是哪里惹着你,望道长别和一个醉鬼计较,我给道长赔不是。”他憋不住咬了这人一口,还朝他乱砸东西,呵呵,幸亏喝醉了可以装傻。
云润生果然不在意小细节,反倒是更关心病状:“你的腿疾从小就有?详细跟我说来,日后我想办法看能不能治。”
黄粱心中有愧,微侧头别别扭扭含糊道:“反正隔一阵子就疼一疼。”
“听起来像姑娘家的大姨妈……”云润生嘀咕。
“啊?”黄粱茫然看他。
云润生干笑:“找不到病因?”
“看过的大夫都找不出病因。不过……”
“不过什么?”
黄粱别有生意的看他一眼:“我逃出京城后反而挺顺利,疼的次数大减,上了你的船后就没疼过。昨夜里不知为何又疼痛加剧,啊啊啊疼痛难忍我想死!”黄粱抱着头暴躁的怒吼一声。
“比以前更疼?”
黄粱点头,眼中闪过恐惧:“从未这般疼过。我往日不会这般失态癫狂,除了小时候受不住大哭大闹,后来次数多了我便能忍耐,每次病发我都会打发走仆从,独自关在屋子里一个时辰左右便能抗过去。昨日夜里那根本不像我,我实在疼的受不住才咬你……也不是故意想砸你……”越说声音越小,脑袋都快垂到膝盖里。
见他匍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看样子又在哭唧唧,云润生无法,他的队员大部分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年,但是这般说两句就哭的真没有。
“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干巴巴的安抚,“厨房里热着我给你做好的早膳,吃完了记得洗碗。”
没想到黄粱不但没释怀,仍然埋着脑袋闷闷摇头。
云润生干脆扣住他的后脑迫使他抬头,毫不意外地对上一张湿哒哒的脸,云润生认真道:“别哭了,闹地像我欺负你。我说了不介意你还哭?”
黄粱哑声嘟囔:“不全是这原由……你不明白。”
“人小心思多,说话藏着掖着无妨,左右我猜不准。”云润生放开他,“昨夜里嚎的跟生孩子一样惨瞧着还顺眼些。”
焉儿吧唧的黄粱腾的火直冲,惊声大怒:“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嚎的像生孩子!”一张惨白的脸气得通红,无奈手边没东西,不然估摸又想砸人。
云润生指着满地碎片狼藉道:“全都是你的杰作,败家。”
“我赔得起。”黄粱不屑。
云润生摇摇头,转身往外走:“我该去当值了,你可继续做月子休养。”
“云、道、长!”
眼睁睁看着对方飘然而去,黄粱恼得嘴巴张张合合,想骂人却不知道骂什么,最后只好恨恨的……把‘敌人’做的饭菜吃个一干二净,碗也洗了。
一个时辰后,容光焕发的黄粱瞪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带队出发,目的地乃是夷州岛的一处神秘洞窟。调查中得知那附近的山体石头颜色都很特别,洞窟内别有洞天,但道路崎岖,寻常人难以深入。甚至传言有妖怪出没。
入夜后,再次回到别院的云润生看见黄粱留下的书信,未想到对方昨天受那么大罪,今天一起来就生龙活虎的去找灵石。真不知该说是拼还是傻。
“鬼窟……”瞅着书信上漂亮的字迹,这名字怎么看都有点不详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夫夫恩爱N年后
云: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黄:想起往事,伤心难受
云:乖,都过去了,忘了吧。
黄:永生不忘!
云:人都死了,你应该学着释怀
黄:胡说八道,我是想起当年摔了一脸血,你居然敢不扶?
云:……我有点事需要外出
黄:随便
云:那啥……能多给十两零花钱不?
第17章 洞窟遇险
静修一夜,云润生离开别院前往许家别庄,不同于往日的安宁,此刻许家宅子里嘈杂一片。
“发生了何事?”
“出大事了!昨夜王家船上的货物被偷了!”
“王家真是倒霉,幸亏我们许家没事。”
“肯定有内鬼吧,那么多货悄无声息的被偷,未免也太蹊跷。”
“咋听着不像人干的事?”
“衙门已经派人在严查!”
许三少满面愁容从屋里出来,见着云润生立即吩咐:“云六,你带人好好守着码头,待在船上看守货物,一旦发现蛛丝马迹甭管是谁,哼,绝不留情!”
“是。”
云润生打消了请假的念头,日夜带人蹲守在大船上。
是夜,山林死寂,秋风沁凉。
黄粱只身一人攀爬在崎岖的洞窟内,护卫们轻功远不如他,带着一起深入反而累赘,半途便让护卫留守。夜间的洞窟内美丽如夏夜的星空,不,比星空更耀眼,五彩斑斓的奇异石头发出璀璨的光芒,洞窟外冷的发抖,到了洞窟深处,黄粱周身反而暖和起来,随着他不断攀岩跳跃,背后渗出了大片的汗渍。此刻他单脚立在一块石头上稳如小松,腰间至手腕绕着长长的绳索,双眸扫过空旷巍峨的洞窟,待发现落脚点便毫不犹豫的前行,若是找不着落脚点便要制个落脚点,洞窟是死的,人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