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受不了了,“你们走不走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
林红瞪他一眼,“睡什么!我们一块出门,送你去美发店,你看看你的头发,就不能好好拾掇拾掇,就你这样怎么做伴郎。”
望舒抓了一把自己跟鸡窝一样支楞巴翘的头发,“我故意的,怕抢了新郎官的风头。”
“呕——我们家白教授天下第一帅!你还抢风头……”
一番争执后,望舒还是被从家里揪了出去。
到停车场时,望舒万分庆幸自己跟出来了。
他们又,又一次在停车场看到了秦钧中,才几天不见,秦钧中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衬衫,黑眼圈跟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下巴上全都是胡茬,一脸的颓废,和温文尔雅意气风发的白衡呈鲜明对比。
望舒反应的还算及时,他一路朝秦钧中跑过去,打算先把他拉走再说,一靠近便在秦钧中的身上闻到了浓郁的酒气,望舒笑了一下,“秦叔……”
秦钧中这会倒很直接,他望着林红,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想找你小姨,说几句话,说几句话就走。”
相爱十余年,夫妻六年,虽说散场时有些狼狈,但是秦钧中此刻提出的要求并不算太过份,望舒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的两个人,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或许是看秦钧中太可怜,可怜成自己记忆中绝无仅有的模样,素来强势坚决的林红有那么一丝犹豫,一丝心软,她紧紧挽着白衡的手臂,抬起头看他。
白衡沉默了片刻,揽着林红的肩膀,大步的向秦钧中走去。
望舒的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风雨欲来。
“秦先生,刚好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望舒盯着秦钧中紧握着的拳头,默默的退后了半步,随后他注意到,林红退了一步。
小姨你是认真的吗?
“我要和林红说话,和你没关系!”
白衡笑,“为什么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是林红的丈夫,她今后的一生都和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哪怕是百年之后,我们的尸骨也会葬在一起。”
一瞬间,秦钧中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眼,他想躺下来休息一下,可尊严让他咬着牙根硬撑着站稳了双脚,身体一丝也未摇晃,却仍能从那双灰暗的眼眸中看出内心的惊涛骇浪。
秦钧中声音轻颤,“是,是啊。”
林红的后半生,真的和他没关系了。
昨晚喝醉前,秦钧中还安慰着自己,就算林红结婚了,也没什么,她最漂亮,最美好的岁月都是陪在自己身边,足够了。
而这一刻,看着那双依旧如少女般干净的眼睛,秦钧中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成了水,他好似活着,又好似置身海底,已经溺亡冰冷幽暗,永无天日的深海。
……
望舒到美发店下了车,林红摇下窗户,指着他的脑袋,“收拾的洋气点啊。”
“我剃光头,洋气不?”
“我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不和我顶着干?在椅子上坐一会能累死你吗?”
望舒一个劲的点头,“行行行,我知道了。”
“要韩范的,现在流行。”
“哎呀,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吧,一会民政局都下班了。”
望舒说完,白衡的车噌的窜了出去,望舒吃了一嘴的尾气。
车……车不错,心也挺急的。
不管怎么说,林红的婚礼还是要顺着她的意,望舒坐在椅子上,对着身后的烫染师说道,“洋气一点,韩范,你看着发挥。”
“韩范……行,知道了。”
望舒从没烫过头发,也没有染过,他受不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过程。
就在今天,林红结婚的日子,望舒从烫染师口中得知自己要在椅子上坐了将近五个小时。
“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吗……”
“是啊,漂染烫,怎么说也得四个小时。”
“那我不洋气了。”
“不行,染膏都调好了。”
“……”
望舒认命了。
算了,算了,反正未来的日子,他也没有机会再为林红做些什么了。
……
“呀,这怎么还睡着了……”
“嘘。”
迷迷糊糊的,望舒好像听见了杨砚的声音,他已经习惯了自己时不时的精神恍惚,并没有在意,脖子的酸痛让他下意识的把头歪到另一个方向。
先是悬空了一下,随即有什么东西托住了他的脸。
望舒费力的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对面的镜子。
在镜子里,他看到杨砚坐在他身后,手里举着粉色的兔子娃娃,用兔子的肚子垫着他的脸。
望舒醒了,他迅速坐直身体,露出僵硬的笑容,“你怎么,在这啊。”
杨砚没什么表情,“剪头发。”
他的头发,确实有点长了。
“那,那还挺巧的啊……”也不知怎么,就两天没有联系他,望舒就心虚的不得了。
他不联系李清影的时间再长,都理直气壮啊。
“嗯,你坐好,别睡了,我去剪头。”
望舒跟惹祸后揍了一顿的小猫一样,两条腿并拢膝盖贴紧,手虚握成拳放在大腿上,耷拉着脑袋,眼睛圆圆的,乖巧答应着,“好的,我知道了。”
杨砚脚步一顿,把兔娃娃塞到了望舒怀里,这才大步走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望舒把椅子转过去,凝视着杨砚坚毅的侧面,想着自己眼中朦朦胧胧时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心砰砰砰的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望舒眨了眨眼睛,睫羽轻颤。
无关十九岁的杨砚,他好像真的对二十六岁的杨砚,动心了。
第27章
“客人, 可以洗头了。”
听到这句话, 望舒如临大赦。
他终于,终于熬到头了。
可洗掉头上的染膏后, 望舒等来的是更让他煎熬的一把椅子。
一般情况下, 理发的位置都在门口窗边, 越靠近天光越好。
杨砚坐在落地窗前的第一把椅子上, 而望舒坐在第二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小声聊天,这种情况,沉默就等于尴尬。
望舒尽量忘记自己没回杨砚微信的事, 忘记自己两天没去找杨砚的事, 一边用毛巾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一边语气自然平常的对杨砚说, “好饿啊, 你中午吃饭了没?一会一起去吃饭吧, 早就说要请你吃饭,一直没有时间,正好这两天清闲了。”
望舒的潜台词是, 他这两天有时间, 有自己遛狗。
然而,他还没听见杨砚的回答, 身后的理发师在他耳朵边上打开了吹风机。
望舒感觉今天从出门开始, 所有事情发生的时机都很不对。
等望舒吹干了头发, 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去问杨砚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了。
“这……这个……”
望舒指着镜子里自己蓝不蓝,白不白,灰不灰的头发,手都在轻轻颤抖。
“水洗牛仔色是今年夏天最流行的!天呐,你这上色的效果也太好了吧。”一旁的烫染师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的满意,“也就是你从来没有染过头发,换个人还染不出这种雾蒙蒙的感觉呢,简直太棒了!”
店里所有人都凑了过来,纷纷夸赞。
望舒有那么一点被洗脑了,他侧头看杨砚,心里忐忑,声音颤抖,“好,好看吗?”
杨砚看了望舒一眼,眉头跳动,还未说话,望舒便做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似乎已经从他的眉毛里看出答案。
望舒弯下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白蓝色的中卷发乱糟糟的散开,杨砚听到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软软的呻/吟,“嘤——为什么颜色这么浅!”
烫染师看客人不满意,急忙的哄,“这发型是真好看,现在就是有点乱,修剪一下就好了,刚做完头发都不适应,你对着镜子看两天,看舒服了就越看越好看。”
“是啊,你皮肤白,这个颜色特别衬你的肤色,再说,你不是要洋气韩范一点吗,现在韩国明星好多都做这样。”
望舒也觉得自己崩溃过了头,他深吸了口气,挺起腰板,一副看开生死的模样,“剪吧。”
他不喜欢,杨砚不喜欢,林红铁定会喜欢,这就足够了,等婚礼结束,他就来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