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晓槐反而更快恢复了过来,对着两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兄长大方地喊了声“咯咯”。
大概是被他的这个称谓激起了作为兄长的责任感,双生子终于鼓起勇气从煜亲王的身后挪了出来,站在一起给小白胖行了个平辈的见面礼:“见过晓槐弟弟。”
刚刚他们站得远了,又穿着不同色的衣服躲在刘煜身后,别说小宝宝了,就是晓年来看,也只能堪堪看到他们一小部分脸庞。
这时候离得近了,晓槐立刻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他马上伸出一只小胖手,指着两个小哥哥对晓年道:“一样,咯咯一样!”
晓年把幼弟抱到怀里,捏捏他的小手,解释道:“对,荣年哥哥和慕年哥哥是亲兄弟,所以长得很像,槐哥儿分不清也没关系,他们都是喜欢你的小哥哥。”
两人立刻点头,算是附和哥哥的话,复又觉得如此直白地说“喜欢”,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微微低下头。
他们是双生子,虽然晓年今日刻意给荣年和慕年准备了不同颜色的衣服,但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不是一朝一夕炼成的,行动起来宛若复制。
小家伙总是听大人说自己长得像晓年,所以对于“亲兄弟长得像”这种事有了一定的概念,也就不去纠结为什么人家的亲兄弟能长得一模一样高,而他却还是个三头身的小面团、只能待在哥哥怀里。
晓槐总算认识了新的小伙伴,心情甚好,对着荣年和慕年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的,乖巧漂亮的小模样顿时把在场的大人(小大人)都给迷住了。
连煜亲王看着小白胖,也不禁想着:他的小大夫小时候肯定更是可爱。
但转念一想,他又记起晓年小时候那个“白瓷娃娃”的称号,心情不免压抑。
晓年在六岁以前被人说得了失魂症,若不是后来幸运地恢复了神智,一辈子可能都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傻子”。
想想他的小大夫曾经受过的异样眼光、冷嘲热讽,甚至旁人的责备谩骂,刘煜就万分懊恼那个时候没能见过晓年——要不然他一定赶快把对方藏起来,早早想办法保护起来才好。
不过,人的境遇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
若真有缘在那个时候相见,晓年还是不会言语、浑浑噩噩的“白瓷娃娃”,煜亲王则倍受魇症折磨、对任何人和事都冷漠待之……别说认识了,就连话都说不上,自然不能像现在这般相遇、相知。
所以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有多么重要,无论是在晓年和刘煜身上体现,也在千千万万能够执手走过人生路的伴侣身上得到印证。
脑中闪现了不少两人初遇的回忆,刘煜站到晓年身侧,用手轻轻搭在晓年的肩膀上,引得他的小大夫抬头望,目光中带着一丝疑问。
他们虽然不像荣年和慕年那样血脉想通,但朝夕相处、全心以对的经历,让他们形成了跟双生子一样令人惊叹的默契。
所以,哪怕晓年不开口说话,刘煜只要看着他眼睛,也能猜出他想问什么。
煜亲王摇了摇头,却突然低下头吻了吻晓年的头顶。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是在一起的,未来也不能分离……所以那些他曾不在他身边的种种遗憾,就用今后的每一天来弥补。
晓年被这突然的温柔缱眷弄得心跳加速,他下意识去看晓槐和荣年他们,好在小家伙们正“深情对视”,没空理大人如何在旁边腻歪,这才让晓年松了一口气。
但等他抬头准备瞪煜亲王一眼的时候,却很容易地看到对方眼中的专注,隐藏在羞恼背后的喜悦就压抑不住了,蹭蹭冒了出来。
他们在绥锦的日子渐渐步入正轨,一切趋于稳定的同时,生活也可能变得千篇一律而寻常起来。
但晓年觉得,只要跟这些他在意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总会有源源不断的惊喜冒出来。
……
双生子的出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削弱了小老虎不在身边的孤单感,晓槐很快就能跟荣年和慕年顺畅地交流起来……当然,是通过一方比划一方猜的交流方式进行“对话”。
“木木咯咯!”
“嗯。”
“绒绒咯咯!”
“在。”
晓槐对两个小哥哥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所以一点也不认生,还大方地把自己的小老虎布偶摆在案几上,要给荣年和慕年玩。
若站在晓年这样的大人角度,眼前还是熟悉的暖阁,还是熟悉的软榻,榻上还是三个小家伙在愉快玩耍,似乎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唯一可以说得上变化的就是,原本都由晓槐抱着小虎崽左摸摸、右摸摸,一摸摸不停,小虎崽不反抗、不挣扎,全凭他笑盈盈地上下其手。
现在反过来变成荣年和慕年一人握住他一只小手不松开。
小家伙被长辈捏得习惯了,并不觉得害怕,甚至反过来牢牢抓住他们的手指。
过去有小虎崽在幼弟身边的时候,晓年基本不用管他们,让晓槐安安静静撸小虎崽就好。
现在晓年也很省心,他只用笑盈盈地坐在一旁,看着荣年和慕年小心翼翼地照顾幼弟,时不时就听到荣年和慕年扭过头跟自己汇报,“槐哥儿想喝水”、“槐哥儿想去净室”、“槐哥儿肚子饿了” ……完全不用晓年操心去问当事人,因为直接就有耳报神主动来报。
一边已经启蒙,熟读三百千;一边却刚刚把话说清楚,但口齿还不伶俐……两个皇子跟简晓年相差五岁,这其实是个有点尴尬的年龄差距。
当放到了三个小家伙身上,这种隔阂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晓槐喜欢跟小哥哥一起玩,荣年和慕年对他也是一如既往的耐心。
双生子的陪伴,让小白胖藏在心底的寂寞感渐渐淡了下去。
只是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有些陪伴只能有一年、两年,有的却可以持续一辈子。
就在煜亲王府渐渐恢复了之前的热闹,简府的人也没有闲着。
由于简晓令和兄长简晓年是同年的,兄弟俩儿只差了月份,所以简晓令也是在这一年及冠。
对于晓令的及冠礼,简府上下也同样重视,早早就开始做准备。
而与晓年的二十岁不同,简晓令的二十岁可能有促其人生发生转折的大事。
吉兴八年,简晓令从武,拜煜亲王府的佟校尉为师,并于当年的武举一举考中了武秀才。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吉兴十一年,对于简晓令来说,这一年的秋末,会有一场巨大的考验等着他。
当初放弃祖传家学,而去从军,是简晓令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曾与祖父、父亲约定,若是能够在这一年的武举中取得成绩,就可以继续走这条路。
相比于这两年满冀州跑的晓年,他长时间留在校场中磨砺。
这要放在他们小时候,简家人怎么也不会相信,性格温和的晓年成了常出远门的那个,而活泼外向的晓令,反而沉淀了下来。
随家人到了绥锦之后,他才逐渐跟着佟校尉四处走动,还见识了妖魔。
虽然祖父和父亲都已经将他的努力看在眼里,即便他今岁失利,也不会逼他重新学医,但简晓年自己心中攒着一股劲儿,一定要全力以赴。
他不是要向长辈、向别人证明什么,而是要对这三年……或者说,这二十年的自己,有个交代。
第一四九章 骑射
由于简晓令已经近两个月没有归家, 虽然简吴氏心里思念长子,但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提出让他回来、影响了他。
于是晓年就带着长辈的嘱咐和关心,跟着煜亲王一起去了校场——刘煜去看自己的兵,晓年作为煜亲王的大夫, 随行也是自然, 不算特意去看晓令。
不过, 刘煜不仅要把晓年带出门,还想趁此机会跟自己的小大夫过过没有小崽子的二人生活,所以决定在春意正浓的时候到金鳞山转转。
因为有些放心不下府里, 尤其是小虎崽, 晓年多少有些犹豫。
小虎崽当然不希望哥哥出去几天——他们既舍不得晓年, 而且也想看到小白胖。
如果哥哥不在府里,它们自己不可能从简府那里把晓槐给接来玩, 所以哥哥要出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