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手忙脚乱地收回勺子,“烫吗?赶紧吐出来。”
张霖勉强把粥吞了,“没事,你给我吧,我自己能吃。”
大哥不说话,再舀了一口,这回他小心地吹冷了才喂到张霖嘴里,就这样被大哥喂了两碗粥。张霖才觉得胃里好受了些。
下午张霖就要求出院了,大哥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盯着他:“再住两天吧,大哥不放心。”
张霖摇头,他想着自己昏迷了十多天,心里悬着四哥的事,他放心不下。大哥拗不过他,办完出院手续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张霖是被大哥抱着出医院的,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大哥,你就放我下来吧,我脚真的没事了。能走!”
大哥充耳不闻。只拿毯子裹紧了他按在怀里。
到了车站,两人坐了回乡的最晚一班车。
车上人很少。大哥抱着他坐到大巴车最后面一排。
这种城乡大巴车,很是破旧,没有空调也没灯。黑暗中,大巴车飞驰着,他们这里全是山,路自然是山路十八弯的,不好走,摇摇晃晃中,大哥把窗户推开了些,窗外阴凉的山风吹进来,张霖把自己头上的毯子拨开呼吸新鲜空气,整个人窝在大哥怀里倒是暖和,就是很不自在。
呼呼的风声中,大哥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为什么不想醒?是我又让你失望了吗?”
张霖怔了怔,男人的头埋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嘶哑:“你又想就这样不声不响离开我对吗?然然?”
然然?李然?张霖整个人都惊呆了,“77,怎么回事?他?”
77说:“在下也不清楚啊,我只管发布任务。”
张霖没有深究77的话,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男人的身上,他知道李然?怪不得,张霖想起那些模糊的情愫,想起自己总在大哥身上找那个男人的影子,相似的性格、脾气,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陈昊?”
男人僵住了,呼吸变得粗重。突然,张霖感觉自己的唇被吻住了。男人的吻很急,像是要把他啃进肚子里,按着他的脸,舌头闯了进来搜刮着。张霖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男人控制着把舌头退了出来,在他的唇边呢喃:“呼吸。”
张霖这才呼出了一口气,他有很多的话想问,但是大哥并没有给他问话的机会,见人喘过气了,又把他的嘴堵住了。张霖嘴都快麻了,他哼唧着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大哥,你的胡子好扎人。”
他已经十多天没刮胡子了,男人松开他,声音低沉哄道:“大哥回去就把胡子刮了。”
张霖把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上,实在不想再继续被吻下去了。他的声音闷闷的:“你到底是谁?大哥呢?你也跟我一样是……”他本来想说,是跟我一样穿越过来的吗?但是穿越两个字死活说不出来。
77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张先生,你别问了,我能告诉你的是,他跟陈昊是同一个人,但是开始并不会有那个世界的记忆,随着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进度,他会一点一点的想起来。”
大哥埋在他的脖子上轻轻蹭着:“我不知道,这些天,我总是做梦,小六,你是他对吗?那是我们的前世吗?”
张霖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现在的他莫名的心安。车还在摇晃着向前飞驰,乌黑的窗外偶尔闪过几户灯火人家,黑沉沉的天幕上清冷地挂着几颗星。张霖靠在大哥的胸膛上,打了个呵欠,他眨了眨眼,嘟囔着道:“大哥,我好困,想睡。”
大哥莫名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他抱紧了怀里的人,亲亲他的额头:“睡吧。”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都十点多了。刚进院子,七妹正在倒洗碗水,看着小六在大哥的搀扶下进来,哼了一声:“妈,讨债鬼回来了。”
张霖那只被扎的脚还没完全好,走路的时候一用力就痛。被大哥抱了一路,到家门口才挣扎着下来的。
陈素娴正弯着腰在客厅搓茶叶,她抬头瞥了一眼两人,眼神里是一贯的冷漠,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埋头继续把搓好的茶叶倒进一个框子里。她的一只眼被简志华打了一拳,眼圈乌黑,她看不太清似得,把几把没搓好的叶子又搓了一遍。
二姐从房里出来喝水,也没有理他们两个。
张霖一进房间,房里的四哥惊呼了一声:“小六,你终于回来了,好些了吗?”
张霖还没来得及回答,四哥就急急地又道:“你快去过路潭,你三哥,小棋,我看他好像要杀人!”
张霖心里一惊,那天秋生的话他听到了,三哥自然也是听到了,以三哥的性格,他是真敢杀李晓云的。张霖转身就往外跑,李晓云杀了四哥她死不足惜,但是不应该是三哥,不应该,杀人是要坐牢的。三哥不能白白去坐牢。
第21章 谁锁了我的门(完)
李晓云没死,大哥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她还剩半口气。大哥用力地把她胸腔的水压出来了,她咳呛着活了过来。
李晓云昏迷过去了,大哥冷静地跟三哥说:“警察来了,你就说你只是恨她害死小四,让她也尝尝呛水的滋味,并没有想杀她。”
在来的路上,张霖已经跟大哥说了那天晚上听到的那些话。
三哥狞笑一声:“我就是想让她死,你现在把她救活了,我还能找到机会继续弄死她。”
张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着三哥道:“自然有法律惩罚她,你杀她,你也要坐牢,何必”
三哥无所谓:“坐就坐吧,我应得的。”
张霖冷笑:“真有志气,四哥要是看见你坐牢了,肯定也开心呢。”
三哥说:“他死了,自然看不到。”
张霖看看四哥就在旁边瞪着三哥,“不,他看着呢。”
三哥楞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张霖不想再理这个疯子了,去帮大哥抬地上的李晓云。
天亮的时候,村里来了好多辆警车,呜呜响着的警鸣声把整个村子都惊醒了。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看热闹,议论纷纷。
警察带走了刚刚清醒过来的李晓云,没过一会,就有警察过来要找三哥。三哥失了魂般坐在堂屋的竹椅子上,一言不发。
张霖居高临下看着他:“三哥,故意伤害和杀人未遂哪个严重你心里清楚。别乱说话!”
三哥仍旧沉默,警察已经推开了他们家的院门。
张霖低头小声又道:“四哥让我跟你说,他不怪你,把老屋的门锁了。”
三哥猛地抬起了头,眼睛瞬间红了,“他,他真的在。”
张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了然了。听了77说的他昏迷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包括陈素娴和二姐对四哥读大学那笔钱的分赃,他以为就是她们两个了。但是一直耿耿于怀三哥那天为什么没有和四哥一块去学校,就随口炸了他一下。
张霖在心里把答案填了上去:“锁门的是三哥?”
脑袋里爆开几个大烟花,伴着欢快的音乐声,‘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几个大字出现在张霖的脑海里。
张霖高兴不起来,任务的完成,意味着很快,他就会在这个世界消失。以死亡的方式。
最终,李晓云承认她因为常年的嫉恨把精神恍惚的四哥推进了水潭里,但是她同时指控三哥把她打晕了丢进水潭里,要杀她。三哥说我没想让她死,她害我弟弟在先。除此之外一句话不再多说。
李晓云被判了无期,三哥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张霖问四哥:“你要走了吗?”
四哥摇摇头,“还不到时候,等你离开的时候,我自然要离开。”他呆呆地低着头,像是有什么让他很烦恼似得:“是我的追求错了吗?”
张霖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没错,只是人都自私。”
四哥说:“我只是觉得那是一个出路。”
他声音低低的又道:“妈和二姐的想法我都理解,妈这么攒钱是想走吧?她苦了半辈子,拉扯我们长大。她有这个想法,我其实挺开心的。家庭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一个人像奴隶一样的付出,还时常挨爸的毒打。”
张霖沉默,他替小六活着,自然承担了他的喜怒哀乐。小六是被陈素娴打骂着长大的,他没有办法对陈素娴生出多少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