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州拔足狂奔,一边大吼:“谁理你啊!”吼声在走廊间回荡,布满了凄凉。
然而事与愿违,代表着尽头的墙壁已然出现,不消片刻,他就将无路可逃!
周景州无法,每路过一扇门,就不死心地去扭一下门把——与此同时,手术刀好几次划过他背后,就差那么零点一公分,他就将出局了。
骆泗目瞪口呆,看得全神贯注。等周景州终于找到一处安全的办公室锁好门,他才终于松一口气,找导演算账:“不是密室逃脱吗?现在连游戏性质都变了吧?”
大叔音依旧憨厚:“观众都反应,说我们的节目缺少互动性。最近不是很流行对抗和反转元素吗?这也算是我们节目组全新的尝试吧,嘿嘿。”
嘿你妹啊,至少先把规则给嘉宾讲清楚吧?
透过监控器,见周景州坐在门背后,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骆泗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同情。门外,苏莓映扭动门把,见怎么也进不去,干脆在门前坐了下来。
“我就在这儿等。”她对着镜头粲然一笑:“看周哥什么时候能出来。”
那笑容依旧清纯,配上手术刀和昏暗的环境,看起来可怕极了。
“病人队有点惨啊。”大叔音充当解说,和骆泗唠嗑:“你被锁,周景州也被守门了。要靠乔钰诩一个人翻身,恐怕不太容易吧?”
听他语气,恐怕很期待乔钰诩和苏莓映的强强对决。
骆泗和周景州两个患难兄弟,怕是要彻底沦落为衬托红花的绿叶了。
骆泗站起身,活动一下肩膀。病房寂静,他也呆得够久了,挺无聊的。
他扬起一抹笑容:“没事,我去救周景州。”
大叔音一顿,听起来有点儿无奈:“我都说了,病房里没有出逃的线索,你还是乖乖的……”
青年露齿一笑,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术钳:“是吗?”
那姿势太过熟悉。看那模样,系统瞬间记起遥远的回忆:“宿主,你该不会想……”
没等他把话说完,骆泗俯身,将床单挪到一边,踩上坚硬的床板。
他手一伸,正好能碰到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口。
守在他背后的摄像大叔都看愣了,遑论隔了一道屏幕的导演。音箱久久没传出声音,直到通风口咔擦几声,板子被彻底卸下。
“车炀!”导演反应过来,声音焦急:“你上去的话——”
“不符合规矩吗?”骆泗爬上去的动作一顿,笑容依旧腼腆:“可是,我想赢。”
站在大红大紫的墙壁前,他身姿尤其清丽,几乎能让人无视糟糕的环境。
导演组久久没说话。骆泗双手一用力,正打算彻底钻上去,久久不动的门突然开了!
一只毛绒绒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手上还提了一只小型摄像机:“上去的话摄像师就没法拍了,你自己丰衣足食一下。”
骆泗:“……”
接过那只摄像机,骆泗气沉丹田,伸手钻进通风管口。摄像大哥最后拍了一下他的背影,关机时还摇头感慨:“我跟拍过这么多节目,就没见车炀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
导演倒是很兴奋。把摄像机交给骆泗后,他在房里转了好几个圈儿,像一只好不容易找着蜂蜜的大熊:“我们节目组终于要火了!这段我都想好怎么剪了,只等车炀把他队友找着……”
摄像机大叔沉默片刻,委婉的提醒道:“虽说车炀看起来很自信……但他知道怎么去周景州的房间吗?”
骆泗当然不知道了。
系统嘲笑了他半晌,一边还各种利诱,示意宿主只要开口,就能得到3D立体地图一份。骆泗打死不依,坚强地在布满蛛网的通风管道里四处搜寻,只想尽快找出队友所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管道口竟隐隐传来歌声。骆泗眼前一亮,往那边爬去,突然觉得歌词有点儿不对。
“门外有个~女鬼在守候……”
听清楚的一瞬间,骆泗差点喷出来。他把镜头对准自己,在黑乎乎的管道口中悠悠道:“听到了吗?周景州肯定以为跟拍大哥没进来,没人听到他唱歌……”
他眨了眨眼,睫毛扇得人心都软成一片。
“女鬼很生气~但她弄不死我……”因为无人在场,周景州唱得愈发放肆。那道嗓音再没了平时的磁性,只剩完全的放飞。
骆泗憋笑,砰砰拍了两下管道:“周景州!”
“谁!”青年一下从门后跳起来,歌唱到一半儿收不回来,还破了个音。
骆泗使个巧劲把板子拆下来,瞬间从管道口跳下:“我来救你啦!”
布满尘埃的办公室,除了一架人体骨骼和办公桌,再无别物。天降神兵,周景州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死死盯住骆泗手中的摄像机:“你……”
骆泗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容,作势把摄像机一收:“我什么也没听见。”
周景州顿时面如死灰。
他不羁的形象。明明节目开场时还保持得好好的,现在全崩塌了。
门板被拍得砰砰响,小师妹的声音就在一墙之隔,听起来瘆得慌:“周景州我听到了!你给我等着,钥匙来了,我马上进来找你——”
初见时的胆小都是假的,房里两个大男人愣是被吓得虎躯一震。骆泗一把捞起周景州的手,示意他赶紧踩着办公桌上去:“走啊!”
“周哥!周景州!”苏莓映还不知道骆泗也在房里,如果知道,她肯定不会如此放飞。一边拍着门,她一边羞涩的笑,将钥匙插进门锁:“我来了!”
门被推开,空荡荡的室内,只余一块孤零零的通风口板。苏莓映站在中央,镜头下的她显得特别茫然:“人呢?”
转向大开的窗口,她面露惶恐:“不会是从窗口跳下去了吧?”
从窗口跳下去的某人正趴在通风管道里,一边咳嗽一边爬:“卧槽!卧槽!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骆泗扬起手中摄像机提醒他:“拍摄中呢,少说脏话。”
二人一前一后地疯狂穿梭,比起第一个世界的惶恐无助,身边有个伴儿时还挺好玩儿的。不时听到周景州惊恐的脏话,骆泗全程憋不住笑,终于选了个有光的地方下去。
再度回到走廊,周景州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重返人间:“乔钰诩去住院部找你了!”
“我知道。”围观了全程,骆泗对着摄像机比了个v,示意二人成功逃出。走廊角落的监控器反射着冷光,估计不多久,就会有跟拍大哥举着摄像器奔过来了。
二人寻找片刻,终于在墙上找到一张地图。此处离住院部不算远,回廊就在不远处,穿过去就到了。
担心再碰上小师妹,二人沿着墙角小声迈步,就怕把人引来。转过一个弯儿,回廊出现在面前,一道清丽的身影就站在那儿,一动未动。
“乔钰诩!”骆泗拉高声音喊。命运之子偏过头,身边的跟拍大哥一同回身:“来了?车炀在眼科办公室?”
“不!”周景州深吸一口气,颤巍巍道:“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他惊恐得连和乔钰诩互怼都忘了,骆泗憋笑憋到脸红。他站到命运之子身边,一同仰头:“怎么回事啊?”
回廊本来是开放式的,连接两栋大楼。然而此时,踏上回廊的地方修起了一座沉重的铁门,没有锁,只写了一道和医学有关的谜题。
周景州上前推了推那道铁门,肌肉绷起,大门却纹丝不动。
他出了一头汗:“推不动啊!找十个大汉一起来说不定才会有用!”
“一根筋。”乔钰诩冷哼,示意骆泗过来:“门是遥控的,很明显要先解开那边的谜题,才会打开。”
骆泗颔首,一筹莫展地望着门上的谜题:“我们这儿有谁了解医学知识吗?”
冷风吹过,就连高冷的乔钰诩都一语不发。
骆泗回首,望了望黑乎乎的走廊,打了个寒颤:难道又得回到蛰伏了苏莓映的大楼?
见二人僵着身一动未动,乔钰诩面露不解。骆泗赶紧给他讲起分开后发生的一切,刚讲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繁杂的脚步声。
周景州身子一僵,背后传来一声轻笑:“你的‘女鬼’来找你了,周景州——”
“啊啊啊啊!”以苏莓映为首,一众跟拍狂魔举着摄像机飞速扑来,像一团黑乎乎的乌云!
周景州吓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地贴在铁门上:“她把逃跑的路堵住了!”
骆泗也急,身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轻轻拨到一边。
“让开。”乔钰诩声音极轻,扯下周景州的时候却毫不留情。站在那扇不知有多重的铁门前,他气沉丹田,两条纤瘦的胳膊搭了上去。
“不是打不开吗!”刚试验过铁门的重量,周景州急得嘴角都要磨起燎泡了:“怎么还不跑——”
“嘎吱——”
一道微光洒进,铁门划开一条缝。
周景州看愣了。不只是他,就连骆泗、跟拍大哥,还有监控器后的导演都一同愣了。
“走啊。”轻松撑起铁门,乔钰诩回头吹了吹颊边乱发,示意二人跟上:“你不行,我可没说我不行。”
守在楼下的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见一群人从门缝里溜走,全然无视节目组殚精竭虑思考出来的谜题。
导演从椅子上站起,毛绒绒的手捂住胸口,一口热茶差点喷出来。
一群野路子!
第47章 花瓶骆泗(7)
就差那么一点儿, 小师妹就能抓住周景州的后领。门轰的关上, 将危险隔绝在一边。
骆泗喘着粗气,朝身前望去。阳光洒进回廊, 将空中飞舞的细小灰尘照亮。
住院部就建在走廊的对面,埋身灰暗, 看起来阴恻恻的。
周景州直起身子,表情颇有些爽:“好了,让苏莓映一个人去解决门上的难题吧哈哈哈!”
乔钰诩没理他,开始往住院部走。骆泗跟上,顺便提醒周景州:“你忘了, 刚你被锁的时候她是有钥匙的。万一导演组再给她开小灶……”
周景州一抖,将兜帽扯回头上扣好, 瞬间不说话了。
住院部一共十几层高, 回廊的位置在中间七层, 向上还是向下瞬间成了问题。
周景州的意见是直接往下探路, 跑得越快越好,边说还边回首, 似乎怕极了小师妹。
乔钰诩冷哼, 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骆泗认真想了想, 走到青年身边道:“我觉得没这么简单。万一大厅又有谜题,谜题需要回楼上才能解决, 然后这时候苏莓映正好下来……”
周景州浑身一颤。乔钰诩多看了骆泗两眼, 喉咙里冒出一声冷哼:“还不傻。”说完, 他自己就皱了皱眉。
明明不想说得这么难听的……
骆泗没注意到瞬间别扭起来的青年。众人合计片刻, 最终还是朝着楼上进发。
八楼光线微弱,几乎连门上的牌子都看不清。在这种情况下,走廊尽头,唯一亮着的房间便显得尤其显眼。
几人对视,最终由乔钰诩打头阵,谨慎地推开门。
“咔。”
伴随着一声轻响,房间全貌展现在眼前。这里似乎是一间实验室,酒精灯还摆在柜台上,试管散落一地。
看到房间里潜伏的跟拍大哥,众人瞬间明白此处非同小可,开始搜寻线索。
片刻后,三人拿着纸,席地而坐。
这所医院,原来是一家公益性质的实验机构。
医院常年向全社会征集志愿者。为了排除所有干扰因素,志愿者进入医院时,都会被清除掉记忆,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以空白的状态接受治疗。
苏莓映最初入院时,也是这样一名病人。然而,她在外界本就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精神科医师。清除掉记忆后,也没能湮灭她的才华。
怀着对有识之士的怜惜,经过商讨,医院决定让苏莓映加入实验团队。
苏莓映工作得勤勤恳恳,但是,她的第二人格从未停止过作祟。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另一名人格终于觉醒。
作为被压抑,被清缴的对象,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再也压不住怒火。
愤怒的她当即血染双手,消灭了整个医疗团队。然而等匆匆把人解决掉,她才意识到,整座实验大厦是封闭的,凭她的能力,根本出不去。
所以才有了之后病人清醒的那一幕。苏莓映留下了大脑最好的三个人,决定以此为底牌,取得离开医院的线索,最后再将人解决掉。
虽然她的病很难缠,其实在被清场的前夜,医疗团队早已研究出治病方法。
骆泗手一动,将一管疑似滴了红墨水的试剂提起来,放在灯光下观察。
“把这个弄到她皮肤上就行?”周景州还在一旁确认:“不需要灌进嘴里之类的?”
“……”摆在墙角的音箱沉默了片刻。还没从谜题被无视的疼痛里解脱,导演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痛:“灌嘴里,你是想让人中毒吗?”
乔钰诩站在一旁,抱胸沉思。骆泗隐约知道他在想什么,果然,不多时,命运之子就开口了:“如果找到钥匙,我们不是可以直接离开,根本不用管苏莓映?”
“是啊。”大叔音憨厚道:“但你打算抛弃队友吗?”
骆泗上前几步,站在他身边:“如果这是游戏,拯救苏莓映肯定是完美结局。如果打出普通结局……”
周景州补充:“观众姥爷肯定想掀了我们。”
青年贴到身边,乔钰诩皱起眉,有些别扭的转过头。他还在想怎么给骆泗道歉。
思绪纷涌间,骆泗抬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乔钰诩。”
“嗯?”青年脊背瞬间直了,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干嘛?”
“你有其他的线索吗?”骆泗仰起头,望向比他身形略高的青年。命运之子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和他本身的气质相得益彰,是某种清新幽远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