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泗特别心虚。他自己倒无所谓,也不知乔钰诩撑船那一幕被人拍下来没有,又会不会引起外界的热议……
“像你这样不会保护自己的,就不要……”乔钰诩还在训话,忽见骆泗抬起头,特认真的对他说。
“你又帮了我一次,谢谢你啊,乔钰诩。”
阳光正好从柳树的间隙洒下,铺在脸上,热热的。乔钰诩话音一顿,磕巴了两下,舌头瞬间捋不直了。
“上午怎么不回我啊。”一语毕,骆泗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是在试镜吗?”
乔钰诩面色突然一僵。坏了,忘了戚学覃那件事!
骆泗说完这句话,还没等来回音,就见对面人突然转身,声音闷闷的。
“……是啊。”
乔钰诩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骆泗不提醒还好,一提醒,他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怎么会这样?
王导的意思明确无比,基本盖章了车炀就是那个救命恩人。可车炀……怎么会是车炀!
这么丢脸的一幕被他看到了?
乔钰诩抿唇站着,手在胳膊上越抓越紧。车炀这副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要怎么在戚学覃那儿虎口夺食?
但是……乔钰诩胳膊渐渐收紧。如果真的是车炀,那这人……怎么什么也不说?
自己那些举动,缠着人索要道歉……那他是怎么看我的?会不会觉得我知恩不报,幼稚得可笑……
乔钰诩脸色开始发烫。而且自己还吐了……他难得有些绝望:车炀还给自己洗过衣服!
等等,这么说的话,这人是不是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不知自己像八爪鱼一样把人缠在怀里,仅仅是想象着青年忙碌的样子,乔钰诩的耳框已经开始发烫。
骆泗等了半晌,也不见人转回来。还以为他的试镜成绩不好才这么反常,他不由轻声安慰:“别难过啦,一次试镜而已,还有下次嘛。”
乔钰诩转过头,脸上冷若冰霜,内里却尽是惊涛骇浪。骆泗完全不知道他复杂的情绪,还在那儿掏心掏肺的劝说:“我刚去试镜吧,效果也不好。其实演技这事吧,还是需要一定天赋的。”
见乔钰诩依旧僵在那里,他摸摸鼻子:“你天赋很好,所以只要努力把握,勤加练习……
“你试镜效果不好?”乔钰诩浑身一机灵,后知后觉地抓住重点,忙不迭转移话题:“为什么?”
“啊……”骆泗眨眨眼。看乔钰诩一副追问到底的样子,他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看到镜头,心里就紧张起来了吧。”
“你在真人秀里面对过那么多次镜头的追捕……”乔钰诩皱起眉:“之前也不是没拍过戏。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骆泗说不出话。他该怎么说?因为芯子换了吗?
乔钰诩自然不会联想到这种超现实的方面来。见骆泗情绪低落的垂下头,他恨不得把刚才说的话从地上捡起来,全塞回肚子里。
怎么又让他不开心了?
“你、你外形条件很好,可能只需要下一点功夫……”看人头越埋越低,乔钰诩急得嘴角燎泡,恨不得打死这个不会安慰人的自己:“也许只差一个契机……啊啊啊算了!”
他嚯的跳下船,看那模样,真是急得不行:“你给我讲戏,我来演!”
怎么安慰都是反效果,乔钰诩只想着亲身上阵,先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小船一摇,飘飘悠悠的晃了晃。骆泗抬起头,见青年站在垂柳边,身姿比柳树还要挺拔。
骆泗还是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乔钰诩演戏。
明明穿的只是牛仔裤T恤,不过一个眼神改变,气势已全然不同。演的是天凉王破的老戏码,他却绝无轻慢的意思,一举一动尽是魄力。
“特助。”乔钰诩站在柳树边,垂眸望向骆泗。明明看向的是波澜不惊的湖面,他却像望向了繁华的街道。手中轻晃,宛如举起酒杯,于觥筹交错间,运筹帷幄。
“既然王氏敢挑衅。”他撇头,目光如同经历过无数风雨。骆泗浑身一颤,几乎被那道眼神定格在原地:“那就让他消失吧。”
……原来剧情再狗血,也能靠演员的演技拯救。
骆泗半坐在船沿,不知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乔钰诩偏过头,还保留着总裁的余韵,伸手示意他搭上:“该你了。”
不过下一个瞬间,当才碰到青年纤瘦的指,他就浑身一抖,后悔得想立即抽身。
为什么这么奇怪?像握了一块半化的糖,胳膊酥了一片,连劲儿都使不上。明明别扭得想松开,偏偏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放不开。
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掌心温度已经消失。乔钰诩一愣,手指反射性的缩了一下。
骆泗尚且不知,精神抖擞的扬起脑袋:“我试试!”
午后焦烈的太阳渐渐西沉,柳树被烤得泛黄,叶片倦怠地卷起。当第一缕云被染成霞色,乔钰诩终于松了口:“可以了。”
骆泗这才松懈下来,一把扶住枯黄的柳树:“呼……”
操练了一下午,还是在闷热的夏日,这具身体早就累得汗流浃背。第一次体验到演戏的感觉,虽然仅仅是一个场景,也让他兴奋得眼睛发亮:“我……我做得怎么样?”
乔钰诩沉默。如果说他演的是叱咤商场的霸道总裁,那骆泗刚才的气质,更接近办公室里的老处长。
动作到位,语气到位。非要说哪里不对……青年陷入沉思:可能是那双眼睛。
太干净了,压不住人,也正直得过了头。
“乔钰诩?”青年不说话,骆泗心下忐忑不安。他站直身,抹了一把汗:“还是……不行吗?”
乔钰诩瞬间叛变:“不,你做得很好。”
“真的?”骆泗问得小心翼翼。
乔钰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比第一次好多了,”这是实话,“而且动作到位,语气拿捏得准。如果再去试一次,导演肯定会瞬间敲定。”
骆泗听得发虚,把他的话折了一半儿:“我已经很久没接过戏了,如果这次再不成……”他叹了口气:“总觉得对不起杨姐他们。你说我现在再去试一次,能让导演印象好点儿吗?”
迎着他期待的眼神,乔钰诩双手环胸,镇定道:“现在试镜已经结束了吧。”
“也是。”骆泗有几分失望。见状,乔钰诩双手一紧,试探着伸手,拍了拍那只胳膊:“别担心,你一定会没问题的。”
骆泗对他笑了笑,满是感激。见他脸颊滑过汗珠,骆泗想起什么,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不好意思乔钰诩,害你陪了我这么久……”
乔钰诩瞪大双眼。颊边贴上来一只软软的手,仔细从额头擦拭,一路滑到下巴尖。
那手路过哪里,哪里就会起一片燥热,比过敏源还突出。
他一把将手臂拉开,触手莹润,细腻得吓人:“别这样!”
骆泗一愣,抽回手,把纸巾叠回包里:“不好意思。”
乔钰诩暗自后悔,恨不得埋头给面前人道歉。见骆泗已经先一步回了船上,他在岸边愣了几秒,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上床,抢先撑起了竹篙。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身边这个人一举一动就像掺了迷药,总能扰得他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太诡异了。
但一想到要分开,乔钰诩动作又不由磨蹭起来,心里充满了不舍。直到趁着夜色回到酒店,他还沉浸在这股矛盾的情绪中。
骆泗见他一路不说话,还跟自己走到房间前,终于想起来什么:“乔钰诩。”
终于守到身边人开口,乔钰诩一个激灵,像是逮着了机会:“什么……什么事!”
骆泗说:“谢谢你啊,今天,还有以前都是。”
走廊灯光昏暗,映在面前人眉眼上,只透出无尽的温和。乔钰诩心脏一紧,意识到前,已经磕磕巴巴开口了:“你不需要向我道谢!”
骆泗苦恼地皱起眉,没听懂面前人的意思。
“因为,因为你……”乔钰诩怎么也不能将这人帮过自己的事实说出来,一张嘴开了又合。在面前人越发疑惑的目光中,他像终于放弃了一般转过身:“你快回去休息吧!”
骆泗无奈一笑。刷了卡,他走进房间,在关门前,和乔钰诩的目光撞在一起:“多谢,明天节目见。”
门被合上。空荡荡的走廊里,乔钰诩愣了半晌,才机械式的转过头。
他的房间不在这层,在酒店的最顶端。比起骆泗这间,竟然要豪华上不少,按理说不是这个咖位的人能享受得到的。
整理好自己,乔钰诩躺回床上,犹豫片刻,掏出手机。他拨通了一串儿号码,等那边接得很快,似乎是在专程等着这一通电话。
嘈杂的噪音中,浓浓的英腔传来,“小少爷,您终于愿意和我们联系了。”
“别这么叫我!”乔钰诩低吼一声,眉眼染上丝不耐。那边的中年男人却是很有耐心,继续说着:“有什么事需要我为您达成吗?”
乔钰诩抿唇。即使再不喜欢这个称呼,想到要做的事,他还是勉强应声:“B城这边,有个《总裁的傲娇白莲》在试镜,你知道吗?”
那边似乎是因为名字沉默了两秒:“……少爷,您想去?”
“不。”乔钰诩否决得很果断。他用手指敲了敲床面,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总裁光一味的霸道好像没什么意思……”
那边静静听着。
乔钰诩咳嗽两声,镇定道:“要不改个剧本吧,老干部式的总裁不也挺有意思的?再说,爱情戏没太多必要嘛,公司奋斗史听起来也不错,对吧?”
第一次接到乔钰诩的电话,就被提出这么奇怪的指令,那边也是愣了几秒,才缓声道。
“好的,小少爷,我立即去为您联系。”
随后,电话被轻轻挂掉。
放下手机,乔钰诩舒一口气。他一下躺回床上,脑海中还残留着今天的一幕幕。
车炀真的……很奇怪。
拳头在空中轻曲,他一下翻起身,拿起手机。不够,仅仅是在脑海中描摹他的模样,完全不够。
他想看到他的照片,哪个方位的都要。
划开屏幕,乔钰诩正打算进入微博,突然愣在当场。手机上有一条推送新鲜刷出,光看标题就劲爆无比。
“@娱圈新视界:‘轿车’cp皮出戏外,乔钰诩撑船车炀跳船,共同逃离现场,莫非是真爱?!”
第57章 花瓶骆泗(17)
“啪嗒!”手机直接掉在了床上。乔钰诩愣了几秒, 完全没意识双颊已经开始发热,烫得可以烙饼。
什么东西——什么真爱!
只是路过时顺便帮了他一把而已, 他和车炀怎么可能……这群人都在想什么!
他颤着手想关闭推送, 下一个瞬间, 却不小心点开。霎时,他俩在湖面上撑船的照片便闪了出来。
乔钰诩站在船头, 一身白衣蓝长裤, 竹篙埋进水中。车炀在后面坐着, 半仰起头, 似乎在看他。
照片角度选得好,二人停留在波光潋滟的山水间。晴空下, 遥远的绿云巅, 刚巧飞过一群鸟雀。
意识到前,乔钰诩已经鬼使神差地按下了保存。
评论区有吃瓜惊叹的,有认真分析的, 还有趁机带节奏的。不过大多数评论还算正常,甚至有的粉红泡泡都可以溢出屏幕了。
“@脑子露馅:啊啊啊轿车组真的太好磕了!他俩多久去结婚呜呜呜呜[爱心]”
莫名其妙滑到了这条, 乔钰诩盯着这条评论, 脸慢慢地就红了。
他这边风平浪静,骆泗却是再一次接到了经纪人的训话。
“你疯了吗!”陈哥压低声音,毫不掩饰地训斥他:“怎么又和乔钰诩搞到一起了!”
才洗完澡,骆泗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头前, 还氤氲着水汽。他平静的接通电话:“是他帮了我。”
那边很着急:“cp这事不宜炒, 尤其他还是戚学覃旗下的, 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你要是和人走得太近,万一戚学覃又使什么阴招——”
“唔。”骆泗嘟哝着打断:“你是要我远离乔钰诩吗?”
陈哥说:“不然呢?”
骆泗皱起眉,挺认真地反驳道:“但他是真的帮了我。陈哥,从最开始我被人攻击起,这个人就一直站在我身边。”
“无论是真人秀里,还是微博上。”
骆泗从床上站起身,拿毛巾擦拭着水汽:“而我们呢?不仅默不作声的接受了这份好意,还在背后转移视线,将唾骂放到他身上。陈哥,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默不作声。骆泗静静等待片刻,才听经纪人开口。
“车炀,我不知道你近期是怎么了。娱乐圈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们用的手段,如果晚一步就会被其他人抢先用在你头上,你知道吗?”
骆泗叹一口气。陈哥的意思是,他不是针对乔钰诩这个人,而是在这个圈子里,规则向来如此。
他不用,也有其他人用,不用白不用。
“再说。”陈哥的声音压低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小明星的交际,几乎都是在镜头下的。会有多少放大,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如果没有团队引导,根本无法预估。”
骆泗静静地听着。原来的世界里总是听说娱乐圈没有真感情,什么塑料姐妹花,背后捅刀……这种情况真不算少。
以前骆泗听得半真半假,也没太多在意。但参加完这几期奇葩的真人秀,认识了苏莓映、周景州、赵导,还有乔钰诩之后。
他觉得很多事都是夸大了,去掉镜头前的浮华,他们仍是一群普通人。
“陈哥。”到最后,骆泗只是从唇角溢出一声低叹:“我们是正常关系,就和你们其他普通朋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