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泗惊讶地睁大眼。
系统还没说完,声音缓缓的:“他那个渣爹在D国生活,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风流债,但家里儿子却只有一个。去年年初,悲惨的事情发生了,啪叽,他大儿子死了。”
“……然后呢。”骆泗有点儿跟不上节奏:“那他之所以找上乔钰诩……”
“嗯。”系统说:“就是和继承家业的人选有关。”
“渣爹只在命运之子小时候看过他一次,之后便踪迹全无。继承人死后,他的金山银山没了去处,只能从外面捡儿子回家。”
“他不是不止一个孩子吗……”骆泗有了丝不好的预感:“如果把能找到的都带回去培养,那岂不是像养蛊一样……”
“是啊。”系统给出确认:“他就是在养蛊,而最后,命运之子赢了。”
骆泗脊背有些发凉。身后人的怀抱显得不那么温暖,好像有无数刀锋,在暗地里蓄势待发。
“但是命运之子这人呢,他只想演戏……”说到这儿,系统诡异地平静了一瞬。
也许不止演戏。不然从狼虎之地逃出来后,命运之子第一反应,怎么会是过来找宿主呢。
“所以他才那么躲躲闪闪的?”骆泗想起机场中乔钰诩的表现:“他家里在找他?”
“牺牲了那么多资源,培养出最优秀的人才,这人还跑了,他爹肯定生气啊。”系统说。
骆泗沉默下来。他想起现在在做的事。
他和乔钰诩,在拍戏。
“如果这部戏最终上映……”骆泗心脏一点点沉下去:“乔钰诩一定会被找到的。”
“那也没办法。”系统宽慰他:“早拍晚拍,命运之子都一定会去演戏。最终他结局如何,会走到哪一步,都和你没太大关系。”
怎么叫没关系呢?骆泗攥紧双拳。
影城里还有一部戏在苦等。投资如此巨大的商业片,一经推出,肯定就能成为话题。
他却放弃了如此有潜力的作品,辗转陪自己来到国外,接了一部名不见经传的文艺片,还是同志片。
如果没有他,乔钰诩应该能有更好的选择。
背后人手腕越发搂紧,像抓住一只毛绒玩具,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塞。骆泗挣扎着转回去,借着月色,去望他的脸。
肌肤莹润,边缘镀上圈黯淡的光泽。近得能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骆泗没忍住,抬手用指腹触了触。
即使是在睡梦中,乔钰诩依然紧皱双眉,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
有些心疼。骆泗伸出手,试探着搂住了他的背,轻轻拍了拍。
感到背后温暖的触感,乔钰诩脑袋又朝前探了探。直到把脸埋进骆泗的脖颈,闻着熟悉的气息,他才终于陷入沈眠。
手还死死扣在人腰上,像在宣告主权。
.
“卡!这条过了!”
猛然从戏中抽身,乔钰诩眨眨眼,一下回过神来。面前人扛着摄像机回头看他,那双眉眼笑得弯弯:“辛苦你了。”
二人姿势亲密,一同卧倒在荒原上。有风吹过,面前野兔一蹦一跳的跑远,还回头好奇的回望了一下。
与野兔四目相对,乔钰诩一愣,扣在身旁人背上的手更用力了些。这场戏是景锋在手把手教宿晓拍摄,二人贴在一起,明明是两个算不上熟的人,动作间却亲密无比。
“我记得网上传,车炀演技不是很好。”摄像头后的待机区,彪形大汉双手环胸,有些疑惑地埋下头:“周景州,我看人家表现挺标准的,你能不能学着点儿?”
“我学什么!”周景州委屈得不行:“我一个歌手,能来拍就不错了!”
“其实这部电影挺有意思的。”瘦高个儿在一旁抽着烟。阳光浓烈,整片大陆似乎都被蒸腾起水汽。
吞云吐雾间,他淡声道:“人设和选角,都和我们本身差不多。”
“比如周景州经常和乔钰诩吵架。”苏莓映上前几步,站到瘦高个儿身边:“演暴脾气正合适。”
“苏莓映,我要真是个暴脾气,你不知道都死多少回了——”周景州的抗议声中,她眯起眼,目光落在荒地上瘫坐的两人。
明明这场戏已经拍完了,二人却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不动。
她知道有人会入戏。但像乔钰诩这种情况,明显不太对劲。
发现的显然不止他一人。瘦高个儿依旧在吞云吐雾,隔着炫目的光晕,他的眼神模糊不清。
苏莓映决定找乔钰诩谈谈。
回到根据地,她叫住了正准备上楼的青年,将人拉到自己房间。
安静的室内,乔钰诩双臂环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苏莓映掩上房门,转过头。面前人气场一天比一天强大,比起在真人秀里还能交谈,现在他的目光,简直令人无法开口。
但她还是劝了,以一个朋友的角度:“乔钰诩,我知道你和炀哥关系好,但是在片场,最好能保持距离。”
“……为什么。”乔钰诩冷冷道。
苏莓映叹气:“现在在拍同志片。片场人多口杂,你和车炀都是明星,如果被人爆出去,肯定会影响你俩的星途……”
“没关系。”乔钰诩说。苏莓映并不知道网上的风波,他也不打算说出来让人担心,只简简单单,仿佛翻开一页书卷般自然的说。
“我喜欢他,当然会想和他在一起,无关声誉。”
终于说出口。盯着面前人惊讶地目光,乔钰诩挑眉,一如既往的高傲,仿佛抓住了所有的主动权。
只有他自己知道,愿意为此付出多少。
第62章 花瓶骆泗(22)
苏莓映再在片场看到二人时, 不由自主移开了眼睛。
荒原上,风依旧狂野。小草随风飘摇, 染上光的艳色。
乔钰诩凑近骆泗,为他打理发顶的草叶。骆泗乖乖低头等待, 没察觉到腰间搭上了一只手,
看着一无所知的骆泗, 苏莓映缓缓皱起眉。
见她这副模样, 瘦高个儿凑近, 低低叫了一声:“诶,你说乔钰诩和车炀是不是挺合适的?”
苏莓映离他远一些:“他俩能不合适么?这是同志片。”
“我不是这个意思……”瘦高个儿脸上浮现出奇妙的神色。他名叫李桉,是一名常年在国外接戏的演员,几乎不碰国内的影视,在国内也没什么知名度。
此次受邀参演《荒国之爱》,也不知是哪里触动了他的神经。
见苏莓映面露警惕, 李桉赶紧举起双手,以示友好:“如果他们入戏太深,还是提醒一下为好。国内要是有人沾上同志传闻,会很糟糕对吧?”
是会挺糟糕的……苏莓映想, 胸口莫名其妙升上丝不安。
她不是没找乔钰诩谈过,但那人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心思, 倒是让苏莓映无话可说。
她最担心的, 是下一场戏。
景锋的毒舌对宿晓完全没有作用, 二人反倒越走越近。无论是湖泊旁觅食的松鼠, 还是山丘上盘旋的老鹰, 都被二人配合着,记录在镜头里。
镜头里的天很蓝,像一泊清澈的湖水。二人站在一起,近得帽檐相抵,眼睛望进对方眸中。
不知是由谁开始的,帽子被缓缓拉开。摄影团体里的其他同伴都不在,这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越来越近,近得吐息交融。
乔钰诩可以看见身下人一根根颤抖的睫毛。瞳孔被阳光染成棕色,像是染了水。
他瞬间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卡!”王导有些生气:“乔钰诩你怎么回事儿!这段戏是要景锋主动的,宿晓那种性子怎么可能凑过来!你要再热情一点!”
猛然出戏,乔钰诩后退半步,深吸一口气。在骆泗疑惑地目光中,他移开眼睛:“抱歉。”
骆泗有些担忧。看命运之子诡异的状态,莫不是他家里又来找他了?
系统插嘴:“我觉得不是……”
骆泗抿唇:“那是什么原因?”
系统不说话了。它想,如果真是因为家庭,命运之子怎么可能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
王导决定先拍另外几名小伙伴的戏份,让二人先去休息会儿。炽热的阳光下下,二人走到湖旁,看周景州他们蹲在荒原里守候渡边鸟。
风拂过湖面,绿藻随着泛起皱褶的水纹,轻轻摇晃。
担心乔钰诩的状态,骆泗扯了块塑料布,摆在岸边:“坐。”
乔钰诩俯下身。二人挨在一起,离26 28 页, 很极近。
“你最近——”他刚想说话,突然被身边人打断。荒原上的草垛有一股太阳独属的味道,和乔钰诩身上清冷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构成奇妙的冲击力。
“这是吻戏。”命运之子压低声音。他撇过头,神情半掩在阴影里,晦暗不明:“你明白吗?这是你的荧幕初吻。”
“……”骆泗静了片刻:“我知道啊。”
“你就不紧张吗!”乔钰诩有些暴躁。克制着自己,他狠狠锁住双膝:“第一次接吻,就是在镜头下,还是和一个大男人——”
骆泗感觉自己明白了。原来乔钰诩是在闹别扭。
有些莫名的失落,他轻轻蹙眉,唇角却尽力扬起:“不好意思,要你牺牲这么大。”
乔钰诩愣了愣,大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手抠在泥地里,抓了一把草灰,指缝都被泥尘染黑:“我是担心你,我……”
骆泗低下头。风停了,湖泊一片寂静,远处传来导演不耐烦的卡声。
“如果是要和周景州接吻。”骆泗开口。在乔钰诩瞬间想吃人的目光下,他静静道:“我肯定不如刚才那般冷静。”
“无关性别。苏莓映也不行,李桉也不行……”身边人的眼神越发炽热,骆泗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和你的话……好像就没关系。”
乔钰诩猛然贴近。他双手撑地,脸凑得极近,像一只闻到肉味儿的野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骆泗满脸懵懂,见命运之子越凑越近——
“车炀——”扩音器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先来!周景州这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在周景州的喊冤中,二人猛地拉开距离。乔钰诩率先起身,他蹲在湖边洗了洗手,急匆匆往拍摄区走。
骆泗把塑料袋还给场务,跟上突然燃起斗志的乔钰诩。
二人重新在镜头前站好,依旧是那副紧贴在一起摄影的样子。action后,乔钰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掰过了骆泗的脸。
骆泗:“?!”
第一次见命运之子如此有侵略性。他动弹不得,被青年的气息笼罩住,像一只囚在鹰爪下的兔。
暧昧的气氛升到极致,似乎是因为阳光太过灼热,胸口也不由燥热起来。
脸越凑越近,近得连每一次喘息都清清楚楚。
片刻的犹豫后,唇交叠在一起。骆泗忘了闭眼,静静与人四目相接。
乔钰诩含住他的唇,摩挲,一点点开始啄吻。终于尝到这个人的味道。近乎贪婪的,他大手扶住后脑勺,把人往自己这边压。
苏莓映捂住脸——整个片场都被怪异的气氛所感染,静悄悄的。
大脑缺氧,骆泗低低喘息着,唇不停被柔软的舌敲击,很执着。
这个吻带着月光的味道,叫人意乱神迷。
终于,城关失守。
轻微的水啧声中,他脊背麻痒,如果不是腰被扶住,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乔钰诩把人拉起,占有欲作祟般,用手将二人唇齿相连的地方遮住。
指缝间,隐约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软红。
不知吞吃了多久,眼见人脸颊红得能滴血,乔钰诩才终于把人松开,发出满足的低叹。
一吻毕。他指腹一动,轻轻擦过骆泗唇下的湿痕。二人都在喘息,四目相对间,长风穿过,带着微尘在光芒下轻舞。
“卡、卡——”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王导拿起扩音器喊了声,老脸还有些红。
镜头里的效果很棒。一碧如洗的蓝天,被染黄的湖泊,还有几乎连到人腰际那么高的狼尾草。
以及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充满占有与渴求的吻。
苏莓映闭上眼睛。原本她还担心车炀接受不了——现在看他的反应,自己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亲完了吗?亲完了吗?”周景州遮着眼,也不知在害羞什么。他身旁的大汉一巴掌糊上来:“行了你,睁眼吧,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小屁孩似的。”
“你说谁小屁孩呢!”周景州和他争执。苏莓映按压眉心,李桉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行了,别人的事,你再操心也没用。”
她一声叹息。乔钰诩向来我行我素,也许公布了也没关系。但车炀是偶像啊,她真不知道如果二人间爆出点什么,外界会作何猜测。
她不知道的是,骆泗早就被卷入同志纷争了。
今天的戏份拍完,众人回到大楼,打理好自己,便准备休息。二楼靠东的小房间,两个向来一直睡一起的人,却莫名有些尴尬。
察觉到乔钰诩已经换好衣服躺床上了,骆泗还在行李箱旁磨磨蹭蹭的,不愿转头。连系统都受不了了:“你找个驱蚊水需要这么久吗?”
骆泗摩挲着手上的瓶子:“不是,相信我,是这个盖儿太难开了……”
系统翻了个白眼。它在空中不耐烦的绕着八字,一下贴近宿主的耳朵:“再不睡觉明天的戏还拍不拍了!”
骆泗沉默一瞬,拔开驱蚊水瓶盖儿,朝空中喷了喷,如同奔赴刑场般,他毅然转头。
乔钰诩正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看书,表情平静而从容。
被气氛带动,骆泗松一口气,心说这人怎么懂这么多,书面上的名字他都看不懂——
然后他发现,上面印的是英文,只不过被拿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