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吸的血再少,哪怕真的不疼,他也是会心疼的。
他知道一处祭坛的位置,只要去那里补足力量,即使再有什么特殊情况,也不需要再让陆淮叶为他而受伤了。
陆灯由他抱着,心里忽然轻动。
剧情还是到了这个关口,顾庭一旦为了祭坛登上悬浮游艇,就会遇到那个暴走的异能者,就会为了保护艇上的乘客爆发力量,然后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
他原本是想过让顾庭根本不上艇的,但那一艇的乘客却也毕竟无辜,如果没有这一段剧情,只怕都会在意外的事故中丧命。
去也没关系,自己可以想办法找出那个异能者,提前把事态控制住。即使因为剧情的惯性,再度难以避免地将事态激化到那种地步,自己也至少可以拦在顾庭的身前。
会有办法的。
在心里理顺了念头,陆灯抬起目光,点了点头:“好。”
见他应下,顾庭的眼中终于多了些笑意,握了握他的手:“我给你做了清炖乳鸽,听说是补血的,还在煮着。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吃……去尝尝好吗?”
还不知道对方连在血族状态下居然都能学会做饭,陆灯原本都已打算自己煮面吃,闻言目光微亮,点点头起身,等着他一起去厨房。
顾庭笑了笑,同他一并起身,伸手去替他整理衣物,袖口隐约露出的绷带却忽然引得陆灯目光微凝。
开门时顾庭就去抱他,那只手一直护在他背后,都没发现什么时候居然缠上了绷带。
“没什么,不用管它。”
察觉到他的视线,顾庭面色微僵,抬手去挡,陆灯却已拉起他的手臂,铁刺草的叶锋在指间一亮,将随手仓促缠上的绷带划开。
一排整整齐齐刚咬出来的窟窿落在臂间,由深到浅,边上居然都还用极细的马克笔逐一标记了咬合力度和角度的数据。最下面的一个,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迹象。
第36章 这个宿敌我罩了
陆灯握着他的手腕, 抬起目光。
“淮叶……”
顾庭向回抽了抽手臂,没能拉得动,只好把人揽在胸前, 贴上耳畔轻唤了一声。
他将声线放得低醇柔和, 怀里的人类青年却似乎全然不为所动, 只是拉着他的手细致看了看,掌心腾起淡绿色微芒,覆上那几处伤口。
顾庭想要开口, 望着陆淮叶专注的眸光, 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血族的恢复能力极为强悍, 他想要试出怎么咬才能不太疼, 又不至于失血太多, 还特意用上了血族用来伪装人类时的药剂, 把身体状态调整到了类似人类的水平。好不容易留住了这几道伤口,是为了综合对比怎么愈合得最快的。
下次找个机会再试也来得及。
陆灯替他恢复了伤口,又把袖口重新放下去, 才终于重新抬起头。迎上纯血先祖仍显得心事重重的目光, 不禁忍俊, 拢着他的手握住:“放心, 我不说。”
堂堂纯血先祖在自己胳膊上练习咬人, 说出去确实难免大跌身份。顾庭松了口气, 揉了揉他的短发, 正要把人领出去吃饭, 手臂却被忽然拉住。
陆灯抬手揽住他的肩颈, 顾庭微怔,随即抬手将他拥住,两人离得太近,几乎已能清晰感觉得到人类青年鼻端呼出的清润气流。
他的小猎物在对面仔细打量了他一阵,选定了颈间一处位置,倾身覆过去。
有些好奇于陆淮叶怎么会选中这样的位置,顾庭却依然体贴地稍稍俯身,好让对方能亲得更轻松些。期待半晌,意料中的柔润触感却没有落下。
暖意始终虚落在肩头,顾庭有些好奇,侧身想要看看陆淮叶究竟在做什么,奇异的触感却忽然自颈侧传来。
安静的心脏狠狠一跳,顾庭手臂蓦地收紧,用力箍住怀中的身体。
陆淮叶在咬他。
和血族锋锐的獠牙相比,人类的咬合无疑是极温柔的。他的小猎物伏在他肩上,根本没有使上多少力道,不轻不重地在他颈间咬了一口,一点都不疼,只在他心口极轻极酥的一揉。
齿间透出暖热触感,柔柔碰在颈间。
被他咬住的颈部血管里,血液几乎已重新开始呼啸奔涌,顾庭绷紧身体,瞳中弥开淡淡血雾。
陆灯抬起头,眉眼仍弯:“记住了吗?就咬这里,不用担心,我恢复得比你快——”
话还未完,他已被顾庭整个抱起来,浓厚黑雾转眼遮蔽视线,再睁开眼时,已躺在了卧室的床上。
虽然一起睡也很好,但他记得对方原本是打算带自己去吃饭的。
陆灯眨眨眼睛,稍仰起头。血族先祖的瞳色已转猩红,眉宇蹙紧,似乎在尽力抑制某种冲动,手臂硬邦邦硌在身下。
顾庭望着他,轻缓出声:“淮叶……好吗?”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到窗外落进的几隙月光,瞳色愈深,几乎已转成足以吸纳灵魂的深黑。
“好。”
陆灯翘起唇角,指尖触上纯血先祖的唇畔,去寻他的獠牙:“不要紧张,一回生二回熟——”
顾庭已覆了下来。
……
原来是问的这个。
这个也好。
有了前几次渐渐深入的经验,陆灯已经不再觉得紧张,趁着亲吻的间隙稍稍向后撤开,弯起眉眼,迎上血瞳中汹涌直白的深情。
什么都能给他。
两具身体共享一处的蓬勃生机,顾庭的身上也带了淡淡温度,血液重新流动带来鲜明的疼痛,让他越发绷紧身体,动作反而愈轻柔。
“淮叶……”
身体因为生机的充盈而极度敏感,触碰的温度刀割似的在皮肤上炸开,却也混17 19 页, 杂着极致的兴奋。顾庭拢着他,目光将臂间的人严严罩住,低头去吻他,吻得密不透风。
陆灯握住他的手臂,微仰起头,黑眸中光芒清晰,倾身回吻。
黑到极处的浓暗夜色里,血色蔷薇悄然盛放,嫩绿藤蔓探出绒芽,在蕊间细细一碰。
风动。
容纳,弥合,盘桓。
月影透过窗隙,被夜风吹得轻晃,洒落满地银辉。
*
清炖乳鸽糊了。
*
次日中午,陆灯才终于一身疲乏地醒来。
真正来过一次,才知道原来远比单纯的纾解累得多。身体没有一处不发酸,慵懒得动都不想动,陆灯难得地没有立即起身,窝在柔软的被褥里发着呆,腹间忽然辘辘一响。
“睡好了吗?”
柔和询问在耳畔响起,覆上来的温度已归于润凉,在落在身上几乎发烫的明朗阳光里,令人尤其舒服。
迎上顾庭的目光,陆灯眼中沁开融融笑意,点了点头,被揽着倾靠进怀里,眼睛又被倦意坠着,忍不住再度合上。
轻吻落在额间,水杯被帖在唇畔,轻轻一晃,唇边漾及些许清凉。
顾庭拥着他避开阳光坐下,看着怀里的小猎物不自觉地往怀里埋进去,眼中愈透出暖色,轻揽着他坐稳:“喝点水。”
陆灯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摸索着去找顾庭的衣角,牵在指间,将晒得发热的脸颊贴上沁凉胸膛。
到不觉得有多困,只是实在太过放松。心神头一次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放空到极致,就只想寻到那个熟悉的怀抱靠进去,睡到地老天荒。
食物的浓郁香气盈满鼻间,腹间再度辘鸣,终于把险些重新沉入昏沉的意识一把扯了回来。
陆灯睁开眼睛,迎上顾庭眼中轻柔笑意:“吃点东西,我改签了晚上的票,时间还很来得及。”
鸡汤熬得金黄鲜亮,细细撇净了浮油,浓香勾得原本空虚的肠胃愈发难忍。
总算被驱散了缠倦睡意,陆灯咽下那一勺鸡汤,不仅浓郁鲜香,连咸淡都调得刚好,抬头望向显然尝不出正常食物味道的血族先祖,眼中不由显出好奇。
“好喝吗?”
见到他眼中的亮芒,顾庭终于松了口气,微笑起来,把他又往怀里揽了揽。
“托你的福,我的身体曾经被中和了一阵。机会难得,我就去试了试了配方用量——看来效果不错,以后想吃什么就和我说。”
在生机被充盈到极致的时候,他短暂地转化到了人类的形态。可惜这种过程依然是可逆的,血族的身体无法驻留生机,在陆灯醒来之前,他就已再度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
没想到自己的力量还有这种功效,陆灯眨眨眼睛,翘起唇角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汤匙碗筷:“晚上就走吗?”
“是观光游艇,里面的设施很好。上去就可以睡觉,路上大概会走三到四天。”
顾庭点点头,看着怀里的小猎物一口口吃着自己做的东西,满足地揉揉他的短发:“要是天气好的话,我们还能拍拍照片。”
他的行踪都要向特勤局报备,要是直白地说出自己要去寻找祭坛,一定不会被批准,只能以外景采风的理由出去,路上就急不得。
要寻找的祭坛离这里距离不算近,在这趟旅程终点的丛林里,只要动作足够快,未必会引起特勤局的注意。
察觉到他在出神,陆淮叶在他怀里抬头,顾庭安抚地收了收手臂,夹起块炖得酥烂的鸡腿肉喂过去:“多补一补。”
和陆淮叶在一起,气氛安然温暖得让他几乎忘记那些必须要提防戒备的条例,但想要对方不为自己的身份为难,他就必须尽可能遵循特勤局的条框规章。
遵循也没关系。
观光游艇不像普通的悬浮艇速度那么快,相对却要平稳很多,正巧他坐不惯人类的交通工具,这样舒舒服服地走,还能当成是观景旅游。
没来由地对这趟行程生出些期待,顾庭挑起唇角,低头碰了碰蹭在颌间的柔软短发,又把人往怀里揽了揽。
身体相合的时候,他才终于看到陆淮叶身上的血十字标记。
陆淮叶的力量绝不止表现出来的这样内敛柔和,他早就知道,却依然没能想到对方竟然身负圣痕。
圣痕是血族天生的克星,并不只是因为拥有圣痕的人类实力普遍超群,更是因为拥有这种记号的人类可以通过它剥夺血族的力量,并且将其化为己用。
血族的身体对于生机极度匮乏,过于亲密的碰触下,陆淮叶不自觉地将身体里的大部分生机都交给了他,幸好他及时找准了那处圣痕,把自身的力量也尝试着度了回去,才避免了对方也不小心陷入沉睡。
就是还得多晒晒太阳。
顾庭挑挑嘴角,低头望向怀里的人类小家伙。
陆淮叶吃得心满意足,把最后一点汤也喝净,正拿着餐巾细细擦干净唇畔,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被顾庭含笑落了个吻。
有了圣痕就好办了。
他也有能力把他的小猎物好好喂饱了。
*
天色将暗时,陆灯和顾庭一起登上了那架飞艇。
用以游览用的悬浮艇庞大得足以遮蔽阳光,被打造成复古的船型,舢板铺了舒适的绒毯,设施应有尽有,在暗淡下来的天光里显得尤为壮观。
背着画板的青年跟在摄影师身旁,混在游客的人流里,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高大的摄影师牢牢牵着他的手,不时停下脚步,同他耐心讲解着机位和光影。
游客们朝着相机的镜头露出慷慨的笑容,有些人朝他们挥手致意。气氛轻松愉悦,没有人察觉到顾庭的身份,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即将开始的旅程。
陆灯举着相机,注意力落在每张扫过的面孔上。
这段剧情只是支线,对那个暴走的异能者没有具象描述,系统眼疾手快,在画面里截了几张模糊的图片,大致能还原出一张侧脸的照片。
要凭这张照片把人找到,多少有些难度。顾庭改签过一次,说不定已经因为改签,错过了原本的那一趟行程。
正沉吟间,颊侧忽然贴上沁凉的碰触。
陆灯回过神抬头,顾庭已微笑着伸出手,接过他手中的相机:“是不是累了?我们去房间,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再出来。”
意外发生在下午。他们要在艇上停留三天,即使就在明天下午出事,也还有一整夜加一个上午用来预先准备。
舢板上的游客已经寥寥,陆灯收回心思点点头,望向他手中的相机,目光忽然微亮:“跟我来。”
顾庭微怔,被他拉着走到舢板边沿,看着他利落地支开画架铺上画板,轻笑着温声调侃:“什么景色这么重要,还要画下来?”
“你。”
陆灯抿起唇角,眼里透出笑意,拢着因为这一句话忽然僵硬的纯血先祖戳在舢板边沿,一丝不苟地摆好姿势,在他唇畔飞快亲过一口:“不要动。”
血族不能留下影像,但画是可以的。
他知道顾庭做摄影师,不只是为了能四处走走,也是因为想要把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至于更应当被好好记录的部分,就交给自己来。
浮艇缓缓启动,平稳得连藤蔓拖着的调色盘都没有丝毫晃动。陆灯挽起衣袖,认真地端详着面前的身影,迎着落日铺下的粼粼金光,落笔。
落日的余晖已散尽热度,即使是血族也不会被灼伤,顾庭却依然觉得脸上莫名发烫。
他的小猎物话不多,喜欢安静地瞧着他看,目光却大都是柔和温润的,罕有这样毫不掩饰的专注,仿佛那双润泽黑眸里只盛得下他一个。
猜不到那只画笔下都在描绘着什么,顾庭越发按捺不住,趁着陆淮叶低头专注作画的机会,想要闪现过去看一眼,就被藤蔓顺着腰侧固定回了原地。
青藤柔润,没有陆淮叶准备攻击时那些尖锐的利刺,拖着他站回原地,一片叶子还安抚地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顾庭生出浓浓好奇,试着抚了抚那片叶子,忽然听见画板后传来一声轻响。